西漢思想的復雜性

張佳

西漢前期，統(tǒng)治者認真汲取秦亡教訓，以黃老思想為治國理念，休養(yǎng)生息，使趨于崩潰的社會經(jīng)濟得以穩(wěn)步恢復發(fā)展。其間，黃老思想并非一枝獨秀，儒家思想也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為取代前者積聚力量。二者的盛衰興替，充分展現(xiàn)了思想意識領域的復雜性。在政治、文學和社會生活等領域，西漢思想的復雜性

均有所體現(xiàn)。

一、西漢思想復雜性的政治體現(xiàn)

（一）君權和中央權力的加強

西漢成立之初基本沿用了秦朝的舊政治體制，與秦不同的是，改郡縣制為郡國并行制，但是諸侯王擁有大量的土地、財富，他們的力量始終是君權的威脅。公元前127年，漢武帝實行“推恩令”，將諸侯王的權力逐漸分化削弱，地方權力弱化，中央的絕對權力由此得以保證。

除此之外，漢朝還設立“中朝”以分割丞相的決策權力，以實權和官位分散的方法把決策權牢牢地掌握在君王手中。單從漢武帝時期丞相的狀況來看，君權明顯加強，漢武帝先后任用了13位丞相，丞相不僅更新?lián)Q代快，而且鮮能有好下場，以至于后來公孫賀被任命為丞相時，他非但沒有感到榮幸，反而覺得大禍臨頭，相權屈服在威嚴的君權之下。

（二）各階級“禮制”的強化

西漢是一個注重等級尊卑的時代，尤其是獨尊儒術開始之后，儒家思想中強調(diào)禮樂尊卑的觀念在社會上得到廣泛的認可，上到君臣，下到父子，社會各個階層都被束縛在“禮制”之中。例如，西漢時各階層人士的陵墓都有嚴格的規(guī)格限制：天子墳高三刃，樹以松；諸侯半之，樹以柏；大夫八尺，樹以欒；士四尺，樹以槐；庶人無墳，樹以楊柳。再如，尊卑不同的人服裝的質(zhì)地、顏色、樣式和材料都是不同的。除此之外，飲食出行等方面也能顯示出漢朝禮制的嚴格。

（三）選官制度的進步

在大一統(tǒng)思想的影響下，漢朝的專權傾向不斷加強，但是其選官制度慢慢趨于合理化，這與強調(diào)整齊劃一限制性的“一統(tǒng)”思想看起來不是很匹配，甚至可以說是“開化”的一種體現(xiàn)。秦朝以前的官員是世襲，秦朝時官制已經(jīng)有了較大的進步，到漢朝時選官制度更加合理化。其主要制度是察舉制，即由下向上推選人才的制度，推選人才有四個方面的標準：“一曰德行高妙，志節(jié)清白；二曰學通行修，經(jīng)中博士；三曰明達法令，足以決疑，能按章覆問，文中御史；四曰剛毅多略，遭事不惑，明足以決，才任三輔令，皆有孝悌廉公之行。”除察舉之外，西漢還通過考試選拔人才，考試分為皇帝策試、公府考試、博士弟子課試三種。此外，比較有西漢特色的還有納貲和賣官，這兩種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給了沒有權勢的商人子弟更多的從政機會，也擴大了官員的來源，體現(xiàn)了西漢官僚體系的包容性。

二、西漢思想復雜性的文學體現(xiàn)

（一）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漢武帝時為了加強統(tǒng)治的需要，“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的思想得到推廣，儒學成為官方學術，大批儒生出仕為官，道學和其他學說的學術地位隨著政治地位的下降而下降，甚至受到打壓，在此背景下研究儒家學說的人越來越多，儒家學術和對儒家學術研究解釋的著作數(shù)量大大增加。漢宣帝時，在大儒蕭望之的主持下，漢朝還召開了一次大型的學術會議，即石渠閣會議，這次會議圍繞《詩經(jīng)》《尚書》《禮記》《易經(jīng)》《春秋》這五經(jīng)進行，講五經(jīng)同異，可見儒學地位之高，儒學成為專占官方的學問。

（二）君權神授和讖緯風流行

君權神授和學術讖緯風的流行，依舊是西漢思想文化大一統(tǒng)和“專”的一方面的體現(xiàn)。董仲舒為了適應統(tǒng)治階級的政治需要，提出君權神授和天人感應理論，認為君王的權力由上天賦予并且君王的行為和人間的一切事物都能被上天感應到并通過天象表示出來。統(tǒng)治階級需要通過天人感應來強化自己的正統(tǒng)地位，學者想要通過自己獨到的解釋來謀求政治地位，由此，兩漢之際研究天象和災異的學說盛行，也成為不少人故弄玄虛獲得封賞的政治手段，讖緯說在后來的王莽篡漢、光武中興中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三）文學作品及新體裁繁盛

西漢時，文學作品的繁盛和新體裁的出現(xiàn)與發(fā)展展現(xiàn)了其文化的“開化”，其文學成就大可與盛唐的文學成就比擬。首先是漢朝史學的發(fā)展。漢武帝時，司馬遷作《史記》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是西漢史學發(fā)展的高峰，兩漢時期的其他史書還有《漢書》《漢紀》《東觀漢書》等。其次是樂府詩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漢代樂府詩主要分為三種：貴族文人所作之頌歌、軍樂和民間的歌辭。漢朝時設立樂府以制作雅樂并收集民間詩歌。《有所思》《西門行》《上邪》《孔雀東南飛》都是漢朝有名的樂府詩。最后是漢賦的發(fā)展繁盛。賦是漢代最流行的文體，是一種有韻的散文，讀起來華麗恢宏，朗朗上口，是西漢文學的代表，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有賈誼的《吊屈原賦》、淮南小山的《招隱士》、司馬相如的《子虛賦》、東方朔的《非有先生論》以及楊雄的《甘泉》《河東》《羽獵》《長楊》四賦。

三、西漢思想復雜性的社會生活體現(xiàn)

（一）男女社會地位相對合理

西漢時期，社會的文明開化體現(xiàn)在社會的主體——人的身上，即人的地位分布相對合理，女性的社會地位較高，她們具有自主追求幸福的權利，從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故事里人們可以想見她們對自己婚姻的把握程度。其次，女性還擁有主動請求解除婚姻關系的權利，當男子惡疾、男子家中貧困、丈夫操行不良等行為發(fā)生的時候，漢朝的法律是支持女子離異的。再者，女子離婚后，再嫁也成為一種普遍的現(xiàn)象。孔光主張：“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遺則離。”漢高祖的薄姬曾是魏豹之妾，敬武公主先嫁張臨，再嫁趙欽，又嫁薛宣，都是沒有被封建道德譴責的事情。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的地位也比較高，漢朝歷史上就有史良悌產(chǎn)子隨母姓和董太后撫養(yǎng)王美人兒子而姓董的事例。另外，女性擁有一定的經(jīng)濟權利，根據(jù)《二年律令·戶律》規(guī)定，漢朝家庭財產(chǎn)在繼承上存在繼承次序，依次是：子、父母、寡妻、女、孫、耳孫、大父母、同產(chǎn)子。也就是說，女性擁有繼承財產(chǎn)的權利。

（二）多民族融合與包容性

漢武帝時期，疆域極度擴大，擊破匈奴，收復河套地區(qū)，攻滅南越國并進占海南島，又平西南夷設武都、牂柯、越巂、沈黎、文山五郡，吞并滇國，還滅亡衛(wèi)滿朝鮮設樂浪、臨屯、玄菟、真番四郡，漢朝的版圖之大和國力之強盛使得與其有交往的對象較多，如朝鮮、日本、西域等與漢朝都有交往，尤其是張騫出使西域開通絲綢之路后，漢朝和西域的往來更加頻繁。民族間的交往促進了民族融合，匈奴與漢朝交好以后漢化程度不斷加深，西域也有向漢朝遣使與和親，許多民族歸附于中央政權，西羌與漢的聯(lián)系也在漢武帝設置河西四郡之后變得密切，東北少數(shù)民族在烏桓遷入塞內(nèi)之后與漢族長時間雜居，也慢慢地融入漢族的生活，漢朝對少數(shù)民族聚居的地區(qū)實行“因俗而治”，逐漸成為一個以漢族為主的多民族國家，體現(xiàn)了其思想上的開化和廣博的包容性。

（河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