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的藝術特色

蘇日嘎

三百多年來，胡仁烏力格爾在科爾沁草原上廣為流傳，深受內蒙古東部蒙古族民眾的喜愛。布仁巴雅爾胡爾齊說唱的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自問世以來，多次在內蒙古通遼人民廣播電臺播放，并以其豐富的想象、緊湊的節奏、合理的故事情節以及斗智斗勇的諸多戰爭場面和獨具魅力的語言博得了廣大聽眾的青睞。本文從三大方面分析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的藝術特色，首先從結構布局、情節安排分析它的藝術特色，然后分類分析它所塑造的英雄人物形象，最后分析語言藝術特色。

一、結構與情節

故事情節基本上是簡單的“總—分—總”結構模式，但在細節處不乏曲折、離奇的情節，達到一種既通俗易懂又引人入勝的獨特藝術效果。

（一）“總—分—總”的基本結構模式

第一個“總”指的是故事一開頭胡爾齊就用大段的鋪排敘述了吳國的一派國泰民安、繁榮的景象。其不僅交代了整個故事的大背景，而且給聽眾傳達出的是吳國國家昌盛、君王威嚴、朝臣賢能的印象。“分”指的是故事發展階段。因西宮娘娘西施使用奸計迷惑圣上，挑撥離間，吳王夫差沉湎于酒色，昏庸至極。吳國開始從內到外地破裂，生發出一系列支流故事。第二個“總”指的是故事結尾處，三個分支匯合，各路兵馬在清水關匯合整頓后向吳國進發，來到蘇州城下，太子帶領第一路兵馬、楚國孫安王劉璋瓂帶領第二路兵馬、楚國將軍楊榮帶領第三路兵馬、周越虎帶領第四路兵馬、第五路全軍出征，進入城內。大軍占領蘇州城，21天后，太子姬丕玲登基，朝堂又呈現一派莊嚴景象。

這樣的結局基本上就是大團圓的結局，符合了中國傳統的審美觀念和價值觀念，首尾呼應，同時也成全了聽眾的意愿。這也是胡仁烏力格爾深受蒙古族群眾喜愛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曲折、離奇的情節

胡仁烏力格爾作為一種民間口傳的敘事性文學，若想勾起聽眾的興趣和好奇心，達到耐人尋味的效果，在情節結構的安排上一定會用到曲折、離奇的情節，避免冗長的故事顯得干澀乏味。例如，公主姬月蘭和公公何亮在饑寒交迫的逃亡路途中，一開始是投河未死、借宿金華庵險些被誣，后來到魏奎府永南縣，公主差點被納為妾。在被押回都城的途中，二人得到焦嚴的幫助逃脫，在獅子嶺卻被偷了銀子，渡長江后到了江西村遇到好心的龐黃氏，二人認她為干娘。半個月后，他們帶了些干糧和銀子，又踏上了去韓國的征程。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們馬上要取得勝利的時候，公主卻因怕被世人取笑，投翻陽潭自盡了，增加了故事的不確定性和神秘性，讓人措手不及，甚至陷入深思。

二、人物塑造

蒙古族有很深的“尚武文化”和很強的英雄主義情節。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正是在戰爭、英雄、英雄偉業等諸多傳統因素的交織下，表現了蒙古族口頭敘事藝術的獨特藝術魅力。所以，英雄人物形象就成為胡仁烏力格爾重要的組成部分。英雄人物可分為脾氣暴躁型、英姿颯爽型、善良直爽型。

（一）脾氣暴躁型

脾氣暴躁型的英雄人物特點是怒形于色、實事求是、正義、直爽。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中，包國公焦嚴就是典型的脾氣暴躁型的英雄好漢。他初到楚國，看到忠孝王伍辛的排場很大就心里暗罵，騎上他的張揚唐淑馬故意上只給伍辛走的道，緩慢地前行。到了忠孝王的宮殿，他坐到禁止朝臣的地方，外門守衛王成和李虎詢問他的來歷，出言冒犯他時，他“呼”地一聲站起來，踩著王成的胸口，兩只手抓住王成的腦袋，拽下來扔到了很遠的地方。動作干凈利落，同時顯露出心中不滿。最后，伍辛親自出來迎接他時，他的氣還是沒有消，喝了三大碗酒后才恢復正常狀態，將伍子胥被害一事告知伍辛。

（二）英姿颯爽型

英姿颯爽型的英雄人物特點就是外貌出眾、武功高強、為人正直。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的眾多英雄好漢中，楚國忠孝王伍辛外貌出眾且武功高強。因巴金定長得五大三粗，劉璋瓂心里有點不情愿與之結親，在心里這樣勸自己的：“我大哥忠孝王的妻子李月英，就像是天女下凡。但是我大哥忠孝王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生的好看的人。”再說他的武功高強，伍辛在作品中第一次出場時陣仗就很大，他在銀安殿開半朝。上朝的官員中，穿著紅色的盔甲，騎著紅色馬的八個人是伍辛征戰苗蠻國帶過來的八猛英雄；穿著銀色盔甲，騎著白馬的八個人是伍辛征戰苗國帶過來的八駿英雄；穿著鐵鋼盔甲，騎著青斑馬的八個人是伍辛征戰夷國帶過來的八村英雄。由此可見，伍辛武功高強、戰功顯赫，可謂是英雄好漢。

（三）善良直爽型

因長期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習俗，蒙古族人民逐漸形成了善良、直爽、心地寬闊的性格。楚國定國夫人一千歲李月英和巴金定就有這樣的性格特點。伍辛出征前一天晚上，李月英說：“將軍，你明天就要出發了，在戰場上打仗，可能會遇到很多有智謀的女子、學過兵器兵法的人們，要是談論起姻緣，你自己做主娶過來也沒關系。貌美的女子、厲害的女將們，談論起男女婚姻，說要媒妁之約的話，便毫無顧慮地答應吧。那些人是你旗幟下的支柱，戰場那種地方是需要防御的。”在第一次見到伍辛納的小妾藍秀英時，李月英就抓著她的手開心地說：“藍秀英，我特別想見你，聽說你出手相救伍辛，就特別著急想見你，你做妹妹的肯定不會如同我想你一樣想我。”由此可見，李月英是個直爽、善良的人。

三、語言特色

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的語言形象化、通俗化、哲理化、直白化、口語化，這也是胡仁烏力格爾受到聽眾廣泛歡迎的一個重要原因。

（一）形象化

在第六回，公主和何亮因沒錢結算住店的錢被衙門逮捕，跪在了賊人倪倫的侄子縣官倪奎前，作品是這樣描述二人的落魄之態、無奈之情的：“山丹樹雖然大，但是往后一倒便是柴。雖然一身清白，但是一到仇人手里便是有罪。山丹樹雖然大，倒下來就是柴。雖是吳國的公主，到仇人手里就是有罪啊！”這段話形象生動地表達了二人已經沒有挽回局面的余力的事實。

（二）通俗化

若想讓聽眾理解通透，就要使用通俗化的語言，它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第六回，何亮向金華庵的尼姑自我介紹，說：“我們是江南蘇州城外十里遠的姬家莊拐街村嘎查的，我姓姬，我們兄妹兩個叫姬亮、姬蘭。”“嘎查”是蒙古語，貼近聽眾的生活用語習慣，通俗易懂。

（三）哲理化

胡仁烏力格爾在講故事的同時傳播多種為人處世的思想理念。例如，在第一回，胡爾齊這樣說：“即使像玉這樣的寶物，雖有墻的厚實，可是不修飾利用的話，不是美玉而是黑色的石頭；如果過去的事情，永遠不說的話，忠奸的事情，將永遠模糊不清。玉石即使長到人的膝蓋那么高，如果不雕刻使用的話，不是美玉而是石頭；過去的事情，如果現在不說，真假的事情，將永遠模糊不清。”這段話強調了胡仁烏力格爾的重要性，同時也告訴人們從過去的事情中吸取教訓的必要性。

（四）口語化和直白化

口語化、直白化，最為集中的表現是在君王和臣子的對話中，其中幾乎沒有特別官氣的語言。第十回中，楚王與劉璋瓂中間發生這樣一段對話。“劉璋瓂伏地跪下：‘大王，大王，大王明鑒。楚王問：‘怎么了？孫安王。‘現在從吳國傳來消息，包國公焦嚴叔叔親自過來了。十八國的相國伍子胥叔叔五月初五在袁鳳樓下被冤死了。‘啊？！聽完這話，楚王差點往后躺倒。劉璋瓂說：‘大王，暫時不能這么悲傷，現在忠孝王伍辛、定國夫人一千歲李月英嫂子都又死又活的。大王能過去嗎？楚王說：‘你快先過去說一聲，我現在就過去。”這樣直白的口語化語言既能表現君臣情深，又能達到拉近故事與聽眾日常生活的距離的目的。

四、結語

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文學研究所博士、副研究員斯欽圖說：“烏力格爾融合了蒙古族史詩表演的藝術手法，至今還保留著部分史詩母題與程式，是受中原曲藝影響又獨具特色的說唱藝術，是草原音樂、草原史詩和中原古典小說的絕妙結合，也是中華游牧文明與農耕文明彼此碰撞與交融中產生的口頭文化。”

布仁巴雅爾胡爾齊說唱的胡仁烏力格爾《吳越春秋》共有29回，漢譯本大約有220 000字，描寫大小戰場幾十個。胡爾齊布仁巴雅爾在敘述故事的過程中描述了大量膾炙人口、引人入勝的情節和場景，塑造了一系列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最終呈現出的審美效果、藝術特色美不勝收，遠不止本文所述，筆者只是從幾個重要的方面進行了淺顯的研究分析。

（內蒙古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