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

問問

多了一個哥哥

在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我的親生爸爸因病去世了。媽媽是個普通工人，工作辛苦，收入卻不高。后來，外婆住到我家來照顧我。我家只有一室，衛生間和廚房還是和鄰居合用的。很多個夜晚，媽媽抱著我，跟我說對不起，她沒有能力給我更好的生活。

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媽媽問我，想不想有個爸爸。我脫口而出：“想。”我真的做夢都想有個爸爸。班里有個女同學被男同學欺負了，她的爸爸到學校把那個男同學教育了一通，那個男同學就再也不敢欺負她了。見到那一幕時，我很羨慕，我也希望有爸爸可以保護我。媽媽總是教育我，凡事讓著人家，不要跟人家爭，遇到不講理的同學就躲遠點，盡量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

媽媽帶我見了新爸爸，他皮膚黑黑的，很粗壯，留著板寸頭，笑起來的模樣很憨厚。我對他說不上喜歡，也不討厭。我躲在媽媽身后，—起吃飯的時候也沒怎么抬頭。新爸爸的身邊還有個男孩，比我大兩歲，是新爸爸的兒子，媽媽讓我叫他哥哥。他也很黑，人又瘦又高，一直對著我笑，臨別時，我還聽到他對他爸爸說：“我喜歡這個妹妹。”

后來，媽媽跟這個新爸爸結婚了，我就此多了個爸爸，也有了一個哥哥。我和媽媽搬去了哥哥家，從第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叫他哥哥，而他喜歡叫我的小名。搬到新家，我一開始很不習慣，會想念外婆，在家里也不敢言語。哥哥拿出他的玩具給我玩，還會做搞怪的模樣逗我開心。新家只有兩間臥室，哥哥把原本屬于他的房間給了我，而他在并不寬敞的廳里搭了張小床。我有些過意不起，他卻大大咧咧地說，他是男孩子，睡哪里無所謂。我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哥哥。

早晨，哥哥會騎自行車送我去學校。他放學比我晚，他還很抱歉地說不能來接我，但是新爸爸會來接我。之后一個學期，我就轉學到了新家附近的小學。有一晚，我留在學校出黑板報，回家時天已經黑了。剛走進大樓底下，一只野貓從樓梯上朝我撲過來，我大叫一聲，嚇得閉上了眼睛。一瞬間，一個人擋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把我摟在了懷里：“別怕，哥哥在：”隨著我的大叫聲樓里的聲控燈亮了，我睜開眼睛看到了哥哥，心一下子就踏實了。這件事一直留存我的腦海中。我慶幸自已有了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哥哥送我出嫁

新爸爸是開廢品回收站的，家境還不錯。哥哥的媽媽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跟他爸爸離婚了，出國去了。哥哥跟著爸爸在廢品回收站里長大。新爸爸說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更多的時間照顧哥哥。哥哥很調皮，經常闖禍，讀書成績也不好。哥哥說他將來要跟著爸爸做生意，他不喜歡坐在課唐里聽課。

媽媽叮囑我不能學哥哥的樣，要好好讀書。我一直是個乖乖女，自然不會跟著哥哥調皮搗蛋。我的讀書成績一直不算差，進了初中之后，或許是生活安定了，我的成績更是突飛猛進。新爸爸總是樂呵呵地讓我安心讀書，說他會供我讀大學、讀研，只要我想讀。

漸漸，我跟哥哥的交流變少了。我忙著讀書，而他中專畢業后就跟著爸爸做生意了。我們家搬進了新房，哥哥終于有了自己的臥室。再后來，我考進了本地的一所大學。每到周五，哥哥都會開車來接我回家，周日晚上他會為我準備好零食、牛奶之類的，送我去學校。我的室友都羨慕我有一個比爸爸還疼我的哥哥。我有時開玩笑問哥哥，有沒有看上我哪個同學，我可以為他牽紅線。哥哥卻說，他學歷低，配不上我們這些大學生。我連忙說：“我未來嫂子一定是個幸運又幸福的女人，我哥哥比誰都好。”哥哥笑了。哥哥卻一直沒有談戀愛，他說他忙，沒時間。

我卻戀愛了，跟同校的同學，在我大三那年。我讓哥哥周五不用來接我了，因為我要跟男友一起乘公交車回家。哥哥有些落寞地說，姑娘大了，不要哥哥了。我摟著哥哥的脖子撒嬌，說他永遠是我的好哥哥。

男友家在外地。大學一畢業，他就急著找工作，希望能留在這座城市。而我選擇繼續讀研。我一畢業，男友就向我求婚了，可是他家境一般，父母沒辦法資助他在城里買房，他問我愿不愿意租房結婚。男友是我的初戀，我希望能跟他修成正果，就幸福地答應了。

媽媽卻不答應了。我理解媽媽，媽媽是不希望我吃苦。我哭著說，再苦我也愿意。那時的我，眼里只有所謂的愛情。有一天，哥哥很認真地問我，是不是真的愛男友，真的那么想跟他在一起。我點點頭。那段日子，我為了跟媽媽抗爭，天天哭，哭得眼睛都腫了。哥哥憐惜地摸了摸我的頭說：“不哭了，只要你開心就好，我去跟媽和爸聊聊。”

我沒想到他們聊的結果是，哥哥出首付款，為我買了一套兩室的婚房，貸款我和男友自己還。原本我打算婚禮簡單些，請家人吃頓飯就行了，但哥哥出錢找了知名的婚慶公司，為我在五星級酒店里辦了婚禮。婚禮那天，我拉著哥哥的手哭了，哥哥也哭了。

受傷后哥哥給我依靠

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樣甜美。柴米油鹽、生活瑣事都成了我和老公爭吵的源頭。天天生活在一起，我才發現我并不那么了解老公。他的很多生活習慣我接受不了，我的習慣他也看不慣，兩個人變得格格不入。他晚上不洗澡，只是洗臉洗腳；他嫌我洗澡時間太長，費水；吃不完的菜我要倒了，他偏不肯……我有時覺得活得好累，下班不想回家就去我媽家吃飯。老公卻從不跟我一起回去，他說他不自在。其實我知道，他還放不下當初我媽對我們的婚事提出反對意見。

哥哥并不是每晚都在家吃晚飯，偶爾碰到他，他總問我過得好不好，我不敢告訴他實情，怕他擔心。哥哥不在家的時候，爸爸好幾次讓我勸我哥找個女朋友，別總不愿去相親。我私下里勸哥哥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他卻說不著急，事業為重。

后來我懷孕了，是在家門口的綜合醫院確診的。媽媽知道了，讓我去好一點的婦幼保健醫院看看。老公卻說，婦幼保健醫院太遠，往后每次產檢不方便，還是家門口的綜合醫院好，讓我別太嬌氣，還說他外婆以前就是在家生下他媽媽的，不也好好的？我不想跟他爭論，就同意了。

沒想到，很快我就見紅了，醫生說是先兆流產，讓我在家休養吃藥。我媽讓我回家住，老公又不同意了，并且立刻把他媽叫來了，說是專門照顧我。婆婆來了，我也不好不給她老人家面子，就在自己家休養了。我孕期反應大，一直作嘔，沒有食欲。婆婆做的食物也不合我口味。

有一晚我躺在床上，聽到婆婆跟老公說我難伺候，一天也沒吃什么東西，她擔心自己照顧不好，想回老家去。老公勸婆婆留下。然后，老公就來說我，不能孩子氣，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逼自己多吃幾口……他嘀哩咕嚕說了一大堆。或許是我心里積累了太多的不滿，或許是孕期的情緒不穩定，那晚我沒有順從他，而是向他發了火，說了很多氣話。最后，我說我要回娘家，我就是吃不慣他媽燒的飯菜。他吼著讓我別說了。我知道他是怕婆婆聽見，我不依不饒吵著要回家。他居然一巴掌打在了我臉上。我呆了片刻，然后披上外套，拿了手機就向門外沖。他拉著我不放手，掙扎中我摔倒了……那晚，我流產了。

出院后，我媽和哥哥直接把我接回了家。我不想見到我老公。這樣的婚姻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向老公提出了離婚。老公并沒有糾結，而是問我房子怎么分，因為他也有份還貸款。此時此刻，我欲哭無淚，我終于看清了這個男人的為人，可為時已晚。

哥哥說，他會找律師處理—切，讓我安心養身體。哥哥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擔憂。昨晚，我坐在陽臺上發呆。哥哥悄悄坐在了我身邊，他看著天，說了很多的話，他是對我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說，當年第一眼看到我時，就喜歡我了。那時，他也不懂什么是喜歡，只想對我好，照顧我。后來，他就一直這么照顧我，看到我開心，他就開心。他想當一個好哥哥，直到我進了大學，想要談戀愛了，他發現他早就愛上了我，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但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我，也不知道如何改變我和他的關系，他選擇了沉默……他說他希望我幸福，但我選的人只給我帶來了傷害，他希望未來的日子，由他來保護我，給我快樂的生活。

哥哥說完就回了自己房間，留我一個人在陽臺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我從沒想過哥哥會愛上我。爸媽是否知道呢？我跟哥哥并無血緣關系，但在名義上，他畢竟是我哥哥呀。我肯定也是愛他的，更不想讓他傷心。只是在他告白之前，我一直把這份愛看作是親情。我不停問自己，跟哥哥在一起，我會幸福嗎？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一時三刻，我不知道如何轉換我對哥哥的感情……

編后語：給彼此一些時間。時間是治愈傷口的良藥，時間也是一份感情最好的證明。敞開心扉，忠于內心，自然會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