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楠
摘要:電影作者有著自身標識的獨特性,文章通過對導演李滄東電影作品中“人文”元素,在對劇情走向產生的影響做舉例分析。
關鍵詞:劇作法;存在主義;反抗性;引導性;“人文”
李滄東作為國際知名的韓國導演,寥寥幾部片子便將個人創作的典型性發揮極致。這與他的文學底蘊分不開,故被稱為“作者導演”或“詩導演”。他創作的影片大多聚焦典型的小人物。“人文”的屬性在乎于他以人為本的氣質,和悲天憫人的創作要求上來說。如《詩》中看管孫子,尋找靈感的楊美子;再如《薄荷糖》中對生活絕望的金永浩;又如《燃燒》中有著作家夢的郵差鐘秀。表現的母題也都關于存在主義,但其都將電影置于韓國特定的歷史時期,反思社會變革,極具人文關懷色彩。
路易斯·賈內梯在《認識電影》中說到:“像形式主義者一樣,作者論的擁護者認為,拍好電影不在于主題內容,而在于風格化的處理,而控制如何處理就是導演——作者。”[1]而在李滄東導演影片中,“人文”的情節總能出現故事高潮處或前后階段處,并且還將改變原有劇情的發展軌跡,以此來反抗劇情發展的慣性,“人文”情節的介入對于劇情起到反轉作用。
羅伯特·麥基在《故事》中說到:“揭示還會產生更強的沖擊力,所以我們常常將其保留到重大轉折點:幕高潮。”[2]在李滄東部分電影中,這樣的重大轉折往往伴隨著“人文”相關的角色人物亦或者是“人文”相關的社會活動情節。在最具代表性的是影片《密陽》中比如李申愛信仰基督之后,決定原諒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還在去監獄的路邊采了一束鮮花準備送給他。但是當她見到兇手之后,發現兇手紅光滿面,并且兇手告訴他,一開始自己也很痛苦,但是信仰上帝之后,這種痛苦就消失了。因為上帝已經原諒了他。申愛一下子就怒了,說:“我還沒有原諒你,上帝憑什么原諒你?”出來之后,直接昏倒,然后信仰崩塌,并在基督活動上放愛是假的流行歌曲。“人文”情節部分的介入,改變了原本故事的走向,成為故事的轉折,但往往這種轉折伴隨著對劇情發展強大的慣性的反抗。原本李申愛內心逐漸平靜,認同教義所說的宿命,但又由于外界的刺激,將原本消散的悲憤之情重新聚集找到宣泄出口而在情節上反抗,最終走上精神崩潰之路。本是救贖罪行的“人文”教義在此刻卻變成有失公正的道德權力,在原諒一方的同時也在割裂另一方的道德準則。
在《電影美學與心理學》中,讓·米特里說:“正如心象,這種‘質料異于嚴格意義的純感知,成為一種記憶活動,一種有意識的行為,一種對現實的判斷。”[3]立足于韓國社會邊緣小人物的李滄東導演,意在用詩意一般的氣質來娓娓道來。在《詩》中,角色楊美子一直追尋詩的靈感,甚至將孫子因強奸入獄都成了她生活的“副線”。她在尋找屬于個人的心象從而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經過五次寫詩的經過,可以看出她已化身為一個正義或是宿命的審判者,渴求尋找孫子的良知。這與“人文”的屬性是相適應的。(五次有:受害者家中懺悔,孫子無憂無慮踢球,三四在一起,得知患上阿茲海默癥,美子去和受害者母親會面碰上杏子跌落。)寫詩班如同“人文”唱詩班,她尋找靈感即理由原諒有罪的孫子。不難看出,若無寫詩班這一情節,美子的選擇便與其他同罪孩子的家長一樣,認為用錢補償便能贖罪。但她最終的選擇是親手將孫子用“審判”的方式送人警察局。以此可見“人文”情節對于劇情走向的對立反抗。恰因如此,李滄東的個人作者特點一覽無遺,角色人物美子的心象也稱為李滄東個人創作的心象。片中同樣是“人文”情節引導故事走向。
在2018年入圍戛納電影節影片《燃燒》中,李滄東用同樣的思維定式,將“人文”元素雜糅進故事情節中,對故事起到反抗或者引導作用。影片講述青年鐘秀偶遇童年好友惠美,在她去往非洲旅行之前托鐘秀照顧她的貓,而在她回來之時,身旁多了一位富二代本……李滄東改編自村上村樹短篇小說《燒倉房》和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的短篇小說《燒馬棚》。燃燒一詞在原小說中的意味是“燒掉無用的倉房,即燒掉無用的人。”燃燒代表著消失,極具“人文”色彩。整片鐘秀只有一個鏡頭在欣賞著燒著的塑料棚,而此畫面也實屬鐘秀臆想。這讓我們不禁聯想到那只不見蹤影的貓,那些在浴室抽屜的首飾背后的主人……這些不見蹤影的東西是否與存在有關?是否是無用之物而被“燃燒”?顯然李滄東并未給出答案,而僅僅是將“人文”的謎題擺出來,讓讀者自行用自身意識中的影像來填補電影中的空白,用“人文”等“人文”元素來引導觀眾對于電影更深層次的思考,從而得出屬于接受者個人的主題意味。
弗洛伊德認為:“有意識的、覺醒的生活不過是冰山一角,而生活的絕大部分是淹沒于水下的、視覺無法觸及的,這一部分由潛意識主導著……藝術家的潛意識受壓抑的程度或潛藏的程度不如普通人那么深。因為他們迫切地想將潛意識中的思想和情感表達出來,所以他們就創作出一些作品,這些作品就像夢一樣,是對潛藏愿望的一種滿足。”[4]在李滄東每部影片中或多或少都可見“人文”元素的影子,它們本身對于故事情節有引導性或者反抗性,總而言之對劇情的走向起著重要的作用。李滄東作為影片的作者,不自覺地添加相關內容成分,實則為弗洛伊德所說藝術家的潛意識,它是一種創作者不自覺的、順其自然的創作過程,可能他本人也并未意識到。總之,無論是與“人文”的活動儀式、言行表達、思想境界等都可在影片中摸索到相似的影子,用電影語言的視聽性特點將其隱化或是轉變風格樣式,在李滄東的影片中卻起著改變劇情走向的作用。
參考文獻:
[1][美]路易斯·賈內梯《認識電影》,焦熊屏譯,北京聯合出版公司(插圖第11版),第407頁
[2][美]羅伯特·麥基《故事》,周鐵東譯,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9第一版,第396頁
[3][法]讓·米特里《電影美學與心理學》,崔君衍譯,江蘇文藝出版社,2012.8,第61頁
[4][美]沃特伯格《什么是藝術》,李奉棲等譯,重慶大學出版社,2011.1,第11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