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連奇
豫劇《三告御狀》的故事發生在唐(621年)今河南濮陽一代,天大旱農?;艔U,民不聊生,地方官魚肉百姓,橫行鄉里,朝庭派大臣前來查訪,掉進了刺史設下的圈套,造成了地方冤獄,最終查明案由,將貪官正法。
豫劇《三告御狀》劇本結構合理有序,主題立意好,緊扣當前形勢,環環相扣,與當今社會正在反腐倡廉,“蒼蠅老虎一齊打”的形勢結合緊密,劇中刺史龐相壽橫行霸道,無惡不作,下有惡奴家丁如狼似虎,皇上派來調查官(程咬金)又偏聽偏信,被龐刺史收買(雖說是圈套),錢也不多十兩黃金,但是性質影響極壞,正如本劇主人公唐王李世民反問大臣的那一段話:十兩黃金事小么?螻蟻雖小能毀堤潰壩。想當初隋朝失道天下反,皆因是貪官污吏起禍,史為鏡前朝覆滅猶可見,須提防官場腐敗毀江山。
唐王李世民的質問應該是在為國家吶喊“正義”二字。不管歷朝歷代只要出現了貪官污吏,國家必然不會興旺發迖。該劇在坐排時,就開始讓演員先從《正義》入手培養“心象”中的人物種子,先樹起正確的人生價值,這種形象種子如果深入到腦海里在舞臺上就不會跑偏,這是正面人物李世民的形象種子。
常言道:沒有高山,不顯平川。惡人越惡,正面人物越顯高大這是常規,反面人物就是刺史龐相壽,單從劇本提示很難顯出他的黑惡一面。為了讓人物更加鮮活生動,我就從酒色上做文章。第一次出場,讓他酒醉上場,美女左擁右抱,家丁前后跟隨,襯托出獨霸一方的形象,有呼風喚雨之能。正如他的臺詞:隨唐王爭戰疆場,封刺史理所應當。功勞大有福該享,要建造芙蓉院理所應當。另外一句臺詞是:濮州歸我所管,這片天我有生殺大權,真是狂到了極點,人物性格有了,但只有兇惡的一面,沒有陰險奸詐的一面,人物形象不夠全面,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應該也有能大能小的本能,惡代表不了一個惡心形象,應該會溜須拍馬,這樣人物狀態就完整了,所以在第二次出場,我把他變成了可憐蟲,從服裝上也改變了形象,增加了一些臺詞來襯托人物的雙面性。例如:聽說程咬金奉旨前來查案(原因是有人上書告他克扣賑災糧款之事)和心腹商議對策,依劇本提示死不認賬狡辨在用些恩賄,程咬金還相信,這是欽差大臣么?老程太無能啦。這樣不行,太簡單了,因此我改了環境(就是從舞美上改變,把刺史府宏偉壯觀改成破舊庭堂;豪華陳設變成破落棹椅,換一套破舊官服),給程咬金一錯覺,外觀讓程咬金看不出破綻,先不像貪官,在配上花言巧語這樣就有戲了,我是這樣想的。以程咬金和龐刺史的一段對詞為例:
龐相壽:刑部大人請到客廳待茶,
程咬金:(旁白)好氣派的刺史府呀,(回頭)咱這是辦公事,客廳就不要進了,還是衙門里談話。
龐相壽:刑部大人來到本府,怎不讓下官盡一盡地主之儀?
程咬金:好!刺史大人有心來請,那我就進去坐坐。
龐相壽:請!刑部大人到濮州為了何事,
程咬金:朝中有人上書告你貪污賑災糧款,我是奉旨前來查案的。
龐相壽:大人,下官年年有俸祿,月月有響銀,更何況百姓之苦
我如同身受怎會去做那無良之事。
程咬金:為何有人告你。
龐相壽:我想濮州連年災害,盜賊四起,下官嚴歷打擊,刁民懷
狠在心,誣告下官。
這是原詞也說得過去,還是沒有把龐相壽這個人物說透,兩人見面就瞪眼,這也不合邏輯,我把他改成這樣,根據以上破舊環境,讓程咬金不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程咬金:龐大人過來過來,你年年有俸祿,月月有響銀,為何
穿著破舊官服,衙門陳設也是如此簡陋?
龐相壽:刑部大人難道一路之上沒有看到,濮州大旱又遭災,
只見餓殍遍地,不見家有吹煙,草房無有頂,兒女拋路邊,如今我衣服雖破能庶體,房屋簡陋能避風擋雨,比起他們來我算是小康了。
幾句對白簡練,卻能說明問題,顯出龐相壽這個人物更加陰險,還比較合理一些,演員也不比太費勁就掌握大小了。龐相壽這個人物解決了,程咬金該如何定性呢?劇本是一個非常傳統的格式,程咬金又是大家非常熟熟悉的歷史人物,那么在《三告御狀》中他確是另一種人物性格,有臺詞為證:我說孩子們,咱不是上陣殺敵,我也不是掛帥將軍,不要大喊大叫,千萬不能擾亂黎民,咱是奉旨查案,別太聲張下馬息聲慢慢前行。
這樣就少去了以往的詼諧幽默,顯得有些一本正經,以往歷史戲中程咬金多以軍中人物出現,很少有文職官員身份,又是欽差大臣,如果照這樣演,不能表現出以前我們印象中的程咬金,決定還是從詞語上想辦法。例如第二場劇本原來只是程咬金和龐相壽對飲,讓家丁倒酒,我在原來基礎上加了四個舞女和搶來的美女梅竹君出面,讓舞女邊舞邊勸程咬金酒,而梅竹君在一旁繪畫助興,借機先把梅竹君引出來看風使舵,好連下場的偷梁換柱,結果程咬金被灌醉,露出本性,看畫時大發感慨,(畫的是幾棵竹子)(增加詞:畫得好,看看,就是竹葉落了一地,可惜呀,哎,俺老程當年在南陽賣耙子的時候,要是有這么好的竹子那該多好哇,因為竹子孬,編不出好耙子,一個也沒賣出去,老程大怒,在大街上見人就揍,回家老娘把我揍了一頓,還不讓俺吃飯,那之后給我起個外號叫凈街虎,只要我一出來大街,一個人都沒有,你說可笑不可笑。)這么幾句話又把程咬金的形象拉回到我們的印象中。
人物形象種子有了,可怎么才能讓演員記住自己的人物角色,如果演員在人物與劇本當中跳進跳出,這是排戲中的大忌,我想了個土辦法,讓種子時刻跟隨本性,比如演程咬金的演員,只要和他見面就喊他程咬金,他要和我說話就必須用程咬金的習慣和我對話,還有演龐相壽的演員也是這樣,只要和我說話,我會要求他面帶笑容和使用眼神,不準他用本人的習性和我交談,這個辦法還真管用,后來全團上下都不再叫他的本名,都是角色名字,不管和誰說話,他們都會用上習慣性動作和語言表情,最后呈現到舞臺上還比較完美。因為這次的演員有兩個是民營劇團的,兩個是借來的20幾歲的省團年輕演員,所以才用上了這種辦法,沒有經驗,就當是教學吧。說實話給他們排戲等于是在戲校教課,每一句的語氣、每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要說到位,比到位,最終結果很令人滿意。
俗話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藝術就是需要在不斷精心打磨、精雕細刻中得到不斷提升,不斷完善,直至成為精品力作。真可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