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國君 鄔大光 薛成龍
摘 要:隨著外部質量保障轉向內部質量保障發展,內部質量保障體系建設受到學術界和教育界的高度關注。利用博弈理論,探討質量信息披露動力機制,并以廈門大學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政策規劃所發起的“高等教育內部質量保障優秀原則和創新實踐研究典型案例”為基礎,分析廈門大學內部質量保障體系構建、做法以及創新理念。結論表明,強聯系下存在直接質量信息披露關聯,能夠構建質量保障基礎上的質量共同體;弱聯系下質量信息披露的激勵模式應該圍繞質量信息披露發生的條件的促成來進行。內部質量保障的管理方式從經驗走向科學,質量關注焦點從機制改革回歸課堂教學,質量監控從局部監管轉向整體全流程管控,質量建設重點從制度轉向質量文化,由此建立人才培養質量有機協同機制,實現對人才培養全流程、全過程的閉環質量監控。
關鍵詞:內部質量保障;質量信息披露;閉環質量控制
199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明確提出了高等教育的三大危機:質量危機、財政危機、道德危機。1998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召開首屆世界高等教育大會,向全球昭告:21世紀將是更加注重質量的世紀,由數量向質量轉移。事實上,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教育質量”以及“質量保障”成為各國教育改革普遍關注的焦點。如英國于1997年成立質量保障署(QAA);澳大利亞于2000年成立大學質量委員會(AUQA);日本于2000年成立專業評估機構;聯合國教育規劃所(UNESCO-IIEP)于2000年開始致力推動外部質量保障(EQA)研究。自2003年《柏林公報》提出“內部質量保障”(Internal Quality Assurance,IQA)、ISO9000、EFQM等,世界各個大學開始從EQA向 IQA發展。事實上,2009年第二次世界高等教育大會公報指出:不僅要求建立質量保障體系和評價模式,而且要求促進教育機構內部質量文化建設。一般地,大學內部質量保障是指學校以提高和保證教學質量為目標,運用系統方法,依靠必要的組織結構,把學校各部門、各環節與教學質量有關的質量管理活動嚴密組織起來,將本科教學和信息反饋的整個過程中影響教學質量的一切因素控制起來,從而形成的一個有明確任務、職責、權限,相互協調、相互促進的教學質量管理的有機整體。但是,從實踐層面而言,質量是一個永恒的主題,是一個追求止于至善的微觀過程,質量本身都帶有明確的價值選擇。
與本文直接相關的研究包括:(1)IQA機制及其體系。包括:熊鳳、李世偉分析了高校IQA體系建設的基本內容,探討相應的執行流程。[1]鄭覓概述了聯合國科教文組織國際教育規劃研究所發起的高等教育IQA的優秀原則和創新實踐項目8所入選高校的IQA體系的框架與措施,總結了IQA體系建設的經驗與原則。[2]高耀明、張光輝以上海師范大學為例,描述了高校IQA體系的結構,分析了高校IQA體系的功能,論證了高校IQA體系運行的動力機制及其支持條件。[3]季子楹等通過對麥克馬斯特大學內部教育質量保障體系的主要環節進行研究,發現該大學在安大略省“質量保障框架”的指導下,制定了院校質量保障過程,建立了以專業為單元的IQA體系。[4]程序從高校自評、教師管理兩個視角概括了美國高等教育特別是一流高校IQA機制的特點。[5]劉振天認為,建立和完善高等教育IQA體系,必須著眼于質量保障的系統性、剛性和常態性,不僅要有層次分明的質量目標和標準系統,更重要的在于嚴格執行,將質量標準、質量規范內化于學校教育教學生活過程,使之成為高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日常生活的部分。[6]申天恩、Richard Morris認為,我國高校IQA體系存在建設理念層面的缺位、錯位以及具體行為層面的失位的弊端,歐美國家、區域和高校三個層次的質量保障體系值得借鑒,我國高校應當面向體系健全、特色突出兩個方面進行建構。[7]周海萍認為,高校IQA體系主要由教學質量目標系統、教學質量標準系統、教學資源管理系統、教學過程管理系統、自我評估系統五個子系統相互關聯和相互作用而構成,其中,自我評估系統是整個IQA體系能否真正發揮“保障”作用的關鍵。[8]張茂聰認為,構建大學IQA體系,要求大學對自身的教學質量進行控制與評價,并建立適切的競爭機制、激勵機制、創新機制和約束機制,來協調內部的教學質量保障與科研活動。[9]郄海霞、張鈺關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IQA評價,以評價主體、評價內容和評價方法構成質量評價體系的框架,在組織體系、評價信息的獲得渠道、評價標準、評價過程方面的經驗為我國IQA評價體系的構建提供有益的啟示。[10]賀敏娟、吳麗娟分析目前高校二級學院評價中存在的問題,并結合西安歐亞學院的運行實際,總結二級學院評價體系的建設策略。[11]這些文獻多注重于個別高校IQA體系構建、分析及其對比,缺少對運行機制和運行目的的整體分析。(2)IQA運行體系及其成效。李卓認為,IQA評價需要利用信息技術,建設高校教學狀態數據平臺,建立健全高校IQA評價機制,實現內部質量常態化監控。[12]林家好認為,高校IQA體系建設的基礎在于以樹立廣泛的質量自覺意識為關鍵、以學生學習成效持續改善為導向、以狀態數據平臺的完備建立與優化升級為支撐、以切實落實高校的主體責任為重點構建高校IQA體系的常態化診斷與改進機制。[13]李國強認為,隨著“本科教學質量與教學改革工程”持續推進,教學改革不斷深化,本科教學規范得以重建;隨著“五位一體”的本科教學評估制度體系建設,以“自我評估為核心”的高校IQA體系在部分高校已經初具形態;需要探索建立現代大學制度,完善高校內部治理結構,為大眾化高等教育時代的高校獨立辦學、自主發展奠定基礎。[14]這些文獻多側重于從理論角度揭示IQA的運行要求,成效分析也多關注宏觀層面,值得強調的,IQA系統是建立在真實質量信息分析與運用基礎上。
本文利用博弈理論,探討質量信息披露動力機制,并以廈門大學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政策規劃所發起的“高等教育內部質量保障優秀原則和創新實踐研究典型案例”為基礎,分析廈門大學IQA體系設計的動力機制、思路、主要舉措以及創新做法。
一、IQA的質量信息披露動力機制
(一)內部質量保障的要素聯系強度分析
目前,我國高校內部質量管理模式和治理體系,本質上還存在學校職能部門與學院之間權力的不均衡甚至存在權力抗衡,形式上職能部門被學院視為“領導”部門,而內部質量保障根本要求的協同治理體系并沒有達成。結合我國高校現狀,從內部質量保障實施中的直接組織關系看,主要存在兩種聯系:(1)弱聯系。學校設定的某一質量管理部門(如教務處、質量處、評估處等)為主導實施,其他職能部門被動協調,學院屬于被動執行為主;或者是管、評、辦分離學校中,質量管理部門主導實施,其他職能部門被動協調,教學管理部門和學院被動執行;或者是學校質量管理部門主要制定質量保障規制,其他職能部門被動協調,學院主導實施;或者質量管理部門、教學管理部門雖然與學院協同制定內部質量保障體系,其他職能管理部門主動協調并共同實施之,但是非常態化施行。這樣的結構聯系均是弱聯系,因為這些情況下除非學院一把手院長持續致力于教學質量而愿意披露、分析并運用質量信息(如培養質量好的模式、存在的問題等),否則存在著擔心影響績效而掩飾質量問題、學院之間資源競爭態勢下報喜不報憂的回避質量問題、非常態化實施質量保障導致數據的不完整、不連續問題等,學校的質量信息總體是不對稱的甚至是失真的。(2)強聯系。學校質量管理部門、教學管理部門與學院協同制定內部質量保障體系,其他職能管理部門主動協調并常態化共同實施,各方樂于共享質量信息,這樣的聯系則是強聯系,且質量信息的對稱性得以保證。
在質量信息的互動頻率方面,學院因直接面向師生則容易獲取頻繁的、精準的質量信息:學校質量管理部門和其他職能部門因為與師生相對的“遠”、“偶爾的”接觸,即使依靠督導團隊、領導干部聽課和內部評估等做法,這樣獲取的質量信息往往也是不連續的、碎片化的。但是這種非閉環的質量保障組織及其非常態化信息互動關系反映了多數大學質量保障體系的缺口。另外,從內部質量保障成效看,閉環的內部質量保障體系需要學校質量管理部門、職能部門、學院以及師生之間實時進行質量信息披露、分析及運用等方面的深層互動。一般地,學院之間因不存在直接的依賴性,相互間很少披露質量信息,更談不上分析與運用質量信息。相比而言,學校質量管理部門、教學管理部門、學院、師生之間質量信息的互動是經常性、必然性、高頻率的,而學院之間質量信息的互動則是偶然性、低頻率的。
綜上,完善的內部質量保障體系建立在更加對稱的、全面的質量信息的基礎上,則質量信息披露、挖掘、分析與運用越精準,越可利用大數據驅動質量保障向精細化方向發展。
(二)強聯系的質量信息披露動力模型
為簡化分析,不考慮學校質量提升力情況或者學校人才培養定位明確且支持內部質量保障的做法,考慮學校只有一個質量管理部門、一個二級學院,假設質量管理部門(職能部門協調)A為質量保障的領導者,二級學院B為質量保障的緊密跟隨者(強聯系協同關系如圖1),即二級學院與學校質量管理部門密切協同推進質量保障建設。
(1)模型構建
假設1:學校質量管理部門A提供的質量保障資源全部下撥給二級學院B,且B每培養一個學生需用A的一單位資源,因此最終培養學生質量決定了質量保障的好壞。A的質量信息獲取和披露的廣義邊際成本(如獲取質量信息的工具、時間、資源、參與量、精度等投入)為cA,B的質量信息獲取與披露的廣義邊際成本為cB,A提供給B的單位質量所需資源成本為w,B的實際培養質量(用學習成效衡量)為p,則實際質量為p=a-bq,a是學校的最高培養質量,q為社會用人單位認同的最高培養質量,b>0是用人單位對質量不認同的比例。其中a、b>0,q≤a/b。
假設2:質量的邊際成本隨質量信息精準度的增加而減少,且當邊際成本達到某個固定值時,質量信息量的增加與吸收轉化質量的提升將不會再引起邊際成本的降低。簡化起見,假設質量信息披露后A、B的邊際成本分別減小為cA-rAxB、cB-rBxA。其中rA與rB分別為A和B吸收轉化對方質量信息的能力,rA、rB>0;xa、xB分別為A、B愿意披露給對方的質量信息量,反映參與質量保障的動力,且假設A、B的最大有效披露質量信息量為xeMaxA、xeMaxB,代表質量信息源對質量信息吸收部門有利用價值的信息存量,則xA≤xeMaxA,xB≤xeMaxB。
假設3:假設A、B雙方都認同質量保障要求,彼此對質量保障的價值相對比較了解。故忽略其他的一些不確定因素,假定雙方的質量保障行為是一個完全信息動態博弈的過程。
假設4:暫不考慮質量信息披露的成本和風險。
由均衡結果x*A=xeMaxA,x*B=xeMaxB,可知,在質量信息披露成本為0的情況下,雙方都會盡最大努力向對方披露自身有價值的質量信息,因此有以下結論:
結論1:即使在無內外部強制約束下,基于強聯系的學校質量管理部門、二級學院依然具有強勁的參與質量信息披露的動力,從而有助于內部質量保障完善。無論是學校質量管理部門還是二級學院,都有主動向對方披露有價值的質量信息的意愿,不存在質量信息披露動力不足的現象。
由博弈均衡結果可知:q* 結論2:雙方的質量信息披露可有效改善質量保障水平。π**A,π*B>π**B,即與不存在質量信息披露情況相比,在質量信息披露條件下,二級學院培養質量以及二者的價值均有所增加,且培養質量的提高意味著社會用人單位認同度提高,說明用人單位更愿意接受相應的畢業生。對中間轉移價格,方向變化并不明確,取決于rBxeMaxA-rAxeMaxB的情況,即與雙方邊際成本降低的相對幅度相關,當學校質量管理部門提供的資源成本幅度大于二級學院的降低幅度時,則w*
由q*rA>0,q*rB>0,π*ArA>0,π*ArB>0,π*BrA>0,π*BxB>0,可知,二級學院的培養質量、用人單位質量認同度及雙方質量保障價值都與質量信息的披露能力存在正相關關系,隨質量信息吸收能力的增強而增加;同樣,二級學院培養質量、用人單位對質量認同度與內部質量保障價值和最大有效質量信息量呈現xeMaxA、xeMaxB正相關。按前面的假設可知,最大有效質量信息披露量主要取決于質量信息披露的有價值的信息量xA、xB,和接受部門的質量信息吸收能力。因此得到以下結論:
結論3:披露的有價值的質量信息量在一定范圍內的增加及質量信息接受部門吸收能力的增強,將有利于質量保障的改善。
(2)進一步討論
通過上述模型可見,在不計質量信息披露成本的假設下,基于強聯系的學校質量管理部門、二級學院都具有強勁的動力向對方提供有價值的質量信息,其實可通過對博弈均衡結果的分析進一步理解這一現象背后的深層次原因。
觀察無質量信息披露下的均衡價值π**A和π**B,二者均與學院質量管理部門、二級學院的邊際成本成反向關系,即學校質量管理部門、二級學院的邊際成本降低對自身都是有利的,都可提升質量保障的最終價值,這充分說明雙方間建立在能力信任和實際價值基礎上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強連接關系。而本文的模型恰恰假定學院質量管理部門擁有可幫助二級學院降低邊際成本的異質性質量信息,所以向對方披露質量信息可直接惠及伙伴,從而間接惠及自身。具體過程如下:學校質量管理部門可以向二級學院披露有價值的質量信息,以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及其管理水平進而降低邊際成本,由w**、q**可知,二級學院邊際成本的降低可使學校質量管理部門以更高的資源成本提供更多的資源,所以二級學院可通過質量信息披露獲得更多的資源支持,從而提高培養質量。同樣地,二級學院通過向學校質量管理部門披露有價值的質量信息增強用人單位的認同度進而降低邊際成本,可使二級學院學生被用人單位接收更多。事實上,大學的各個部門、二級學院都受所在大學有限資源條件的約束,因而二級學院以自我價值最大化的心理(爭取更多有限資源)驅動了大學必須持續向外部獲取資源,大學內部資源配置的一個原則是大學能夠將有限資源在各個部門、二級學院進行合理匹配,此時博弈雙方針對資源訴求的個體(各個部門、二級學院)質量建設與整體(大學)質量建設不存在根本沖突。另外,中間轉移價格是調節學校質量管理部門、二級學院間關系的有力杠桿,是二級學院主動質量信息披露的關鍵參考標準,但現實中一些大學的二級學院在質量信息共享中存在搭便車的機會主義行為,學校質量管理部門則不存在機會主義,與本文研究結論不同。導致這一差異的主要原因是:一方面是有的二級學院質量意識不強,另一方面現實中未考慮中間轉移價格的激勵作用,即學校質量管理部門忽略了二級學院主動參與質量信息披露的預期對自身培養決策的影響,人為“剝奪”了二級學院質量信息披露的權利和意愿。由此得到如下結論:
結論4:基于長期質量信息互動、息息相關的強連接關系是學校質量信息披露和質量保障強勁動力的重要來源。
上面關于質量信息披露成本為零的假設是非常嚴格的,事實上,無論學校質量管理部門還是二級學院,在質量信息披露的過程中都要承擔相關的成本和風險,獲取質量信息是需要付出時間、精力以及需要其他配套資源(如軟硬件)對信息進行挖掘、萃取和分析,同時需要恰當的交互方式獲取相關的質量信息。所以,雖然學校和二級學院間的質量信息披露能為彼此帶來潛在的價值,使得雙方都具有主動進行質量信息披露的意愿和動機,但都需對成本和價值進行權衡后才能做出最終的決策。若學校設立的內部質量保障體系實施效果與二級學院預期的價值相差甚遠,二級學院必然無動力去披露質量信息。其結果可能是雙方皆有利可圖,質量信息披露越多;也有可能二級學院因擔心影響績效而掩飾質量問題、學院之間資源競爭態勢下報喜不報憂的回避質量問題的從眾心理等不愿意如實披露質量信息,此時需建立有效的激勵或者倒逼機制來進行驅動;當學校質量管理部門不存在有效的激勵機制或倒閉模式,質量信息共享可能難以達成。即有以下結論:
結論5:內部質量保障下的質量信息披露的強勁動力從弱小轉變為強大的基本條件是質量信息披露有助于質量的真正提升,且建立有效的激勵或者倒逼機制對質量信息共享的達成及共享程度至關重要。
(三)基于弱聯系的內部質量保障動力模型
為簡化分析,主要考慮由學校質量管理部門制定質量保障規制,二級學院A和二級學院B被動實施,即實施質量保障部門與質量管理部門非協同模式,相互間的質量信息披露博弈如圖2所示。
假設1:用人單位需求是確定的,且實際質量為p=a-bQ,其中a是學校的最高培養質量,b(>0)是用人單位對質量不認同的比例,Q≤a/b。用人單位認同的二級學院A和B的最高質量分別qA、qB,則Q=qA+qB。二級學院A的廣義邊際成本為cA,B的廣義邊際成本為cB。
假設2:考慮圖2的上面圖(下面圖討論類似),因二級學院A、B處于并行的鏈接環節,在同一個學校往往擁有相同或相似類型的質量信息體系,且自身質量信息易為對方所利用或掌握。但基于質量信息積累的路徑依賴性特征,學院的質量信息又體現其獨特性、差異性或互補性,如不同學院在人才培養的專業知識、培養方法、教師教學能力、學生學習興趣等方面存在差異。因此假設二級學院A和B都具獨特、互補的異質質量信息資源,能被對方所吸收而達到降低其邊際成本的效果。
假設3:二級學院的邊際成本會隨吸收對方披露質量信息量的增加而減少,且當邊際成本達到某個固定值時,披露質量信息量的增加與吸收轉化質量保障能力的提升將不會再引起邊際成本的降低。簡化起見,假設質量信息披露共享后二級學院A、B的邊際成本分別減小為cA-rAxB、cB-rBxA。其中rA與rB分別為二級學院A和B吸收轉化對方質量保障的能力,rA、rB>0;xA、xB分別為二級學院A、B愿意披露給對方的質量信息量,代表參與質量信息披露的意愿和動力強弱,且假設二級學院A、B的最大有效披露質量信息量為xeMaxA、xeMaxB,代表不同二級學院對質量信息吸收有利用價值的信息存量,則xeMaxA、xB≤xeMaxB。
假設4:二級學院對彼此的人才培養戰略、資源條件以及披露質量信息的價值相對比較了解,故忽略其他不確定因素,可假定二級學院間的質量信息披露行為是一個完全信息動態博弈的過程。
假設5:不考慮質量信息披露的成本和風險。
由均衡結果x*A=0、x*B=0可知,即使在不計知識共享成本的前提下,競爭二級學院間也不會主動向對方披露自身有價值的質量信息。主要原因如下:
由q*AcA<0、q*AcB>0、π*AcA<0、π*AcB>0,可知二級學院培養人才的數量與質量函數都與自身的邊際成本和競爭對手的邊際成本兩個因素相關,且隨自身邊際成本的降低而提高,隨競爭對手邊際成本的提高而提高,在假設質量信息披露能幫助對方提高質量、教學管理水平、降低培養成本的假設前提下,單向的質量信息披露活動不能帶來雙方共同質量的重疊,只會造成質量信息披露方質量的侵蝕,而另一方質量得到改善。所以對一個理性利益者來說,這種根本的利益對抗關系決定了其不可能以降低自身質量而提高競爭對手質量為代價,主動向對方披露質量信息。因此有:
結論6:在無內外部強制約束條件下,競爭二級學院無主動參與披露單向質量信息的動力和意愿。基于根本性的質量對抗的弱連接關系是導致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
綜上易見,強大聯系的質量保障關系因緊密關聯的教學管理和實施職責而成為休戚相關的質量共同體,從而多方都具有強勁的質量信息共享動力。與之相反,競爭二級學院間缺乏共同的質量基礎,導致雙方均無質量信息披露的動力,二級學院要想獲得競爭對手的異質性質量信息,學校需要建立多維度信息披露機制。
二、廈門大學IQA系統、做法及主要創新理念
(一)構建IQA系統
教學質量既是價值層面的大學精神追求,也是實踐管理層面的底線保障,更是一所大學的文化建設。2005年,廈門大學以“全優”的成績通過教育部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后,創新性開展一年一度校內自我評估。依據多年理論研究積累,吸取聯合國IQA項目成員高校的優秀經驗,廈門大學認為IQA是動態的、可分解、可操作、可控制的相對閉環管理流程。從人才培養的全生命周期來看,人才培養質量涉及培養目標設計、培養模式設計、培養過程監控、培養結果檢驗四個環節緊密相關的遞進系統。基于這一框架,學校從質量適應度、保障度、有效度、滿意度、達成度五個維度重新建構完整的IQA系統(如圖3)。
(二) IQA做法
廈門大學采取以下做法,破解多方質量信息共享動力不足以及多維度信息披露問題。
1.聚焦質量理論研究先行:建立頂天立地科研平臺
學校先后承接了“高校人才培養質量保障體系研究”“我國本科人才培養質量研究”等10多項省部級重大課題,與評估中心聯合研制首份《中國高等教育質量報告》和首份《中國高校本科教育質量報告》,近三年發表20余篇IQA相關的研究論文。2014年,與教育部評估中心共建全國首個“高等教育質量監測評估研究基地”,對我國高等教育質量進行診斷、監測與評估,為國家制定高等教育質量的宏觀決策提供支持服務;2016年,與麥可思共建“中國高等教育數據中心”,積累了2007-2015年全國700余所高校畢業生調查數據,這些數據被28個省(市、自治區)及6個國家(地區)學者訪問并應用;2017年,獲福建省發展和改革委員會首批“數字福建高等教育大數據研究所”項目。這些形成了人才培養的質量的引領力。
2.聚焦校內教學質量“年檢”制度及構建績效體系:建立以整改為重點的校內教學評估制度,形成質量止退力及激勵質量的推動力
學校堅持把校內教學評估作為“一把尺子”、“一面鏡子”,以問題為導向,每年選取若干影響本科教育質量的核心指標,在學院全面自查基礎上,每年12月份組織近60人的專家組,以交叉查閱資料、聽課、走訪、座談、聽取自查報告等方式進行全面評估,至今已開展了12輪,內部評估涵蓋了課堂教學、實驗教學、實習實踐、畢業設計、創新創業、教師教學能力提升等人才培養各環節的信息的診斷,建立了“自我檢查、相互觀摩、典型示范、及時整改”的質量持續提升機制,形成了質量止退力。同時IQA的實施直接推動學校本科日常經費占學費比例從30%增到100%,根據教學工作貢獻度、保障度、有效度、顯現度四個層面的近百項正負激勵指標,每年近20%教學經費專門用于設立教學質量績效,形成了激勵質量的推動力。
3.聚焦課堂教學效率提升:建立以持續改進為目標的課程評價
廈門大學參照密歇根大學等世界一流大學課程評價量表,研發了以學生為中心、注重學習效果的評價量表。連續13個學期開展課程評價,編制課程評估報告,作為教師改進教學依據,推動教師從“教的關注”轉向“學的關注”。根據課程評價結果,實施更加嚴格課程準入與淘汰制度,連續三輪開課效果不好的課程將被取消。嚴格課程教學過程管理,完善多單位協同、多主體參與的教學檢查與信息反饋制度,優化教學督導制度、黨政領導干部聽課制度、校領導聽課日制度、同行聽課制度,及時反饋課堂教學過程監測信息,形成課堂教學質量提升機制。
4.聚焦質量保障手段改進:建立基于大數據的教學質量監測平臺
借助校內評估結果,2006年、2009年、2015年三次優化評估指標,形成包括基本信息、基本條件、教師信息、學科專業、人才培養、學生信息、教學管理與質量監控等七大模塊共99個數據采集表的指標體系,構建了集“數據采集→挖掘分析→實時跟蹤→發布報告”于一體的大數據監測平臺,并定期發布年度質量監測報告。
5.聚焦學生學習效果反饋:建立學習經歷和畢業生跟蹤調查機制
2008年始,廈門大學參照美國《全國學生學習性投入調查問卷》《加州大學本科生就讀經歷調查問卷》,開發該校學生學習經歷調查工具,連續開展10年新生調查和9年畢業生調查并定期編制調查報告,為及時把握學生學習趨向以及改進教學工作提供精準依據。連續10年開展畢業生就業和用人單位跟蹤回訪,發布畢業生就業質量年度報告,對“培養的學生是否滿足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等問題進行針對性回訪分析,推動學校人才培養質量不斷提高。構建大學生第二課堂活動“i廈大”APP網絡平臺,建設包括大學生背景、心理健康調查、第二課堂在內的數據庫,啟動學生全程學習體驗實時信息跟蹤。
上述的多維大數據挖掘,不僅破解多方質量信息共享動力不足問題,也有效解決多維度信息披露問題,形成了質量保障的洞察力。
6.聚焦教學質量文化建設:建立教師教學能力的持續提升機制
廈門大學每年根據年度校內教學評估、課程評價、新生及畢業生調查報告等,精準診斷教學問題的信息,通過開展教學培訓、鼓勵教學創新、建立教學激勵機制等形式,增強教師教書育人的自覺性,持續提升教師教學能力。建設青年教師成長檔案庫,拍攝665門課程2910學時影像,組織工作坊、教學沙龍,邀請名師一對一指導;推動翻轉課堂等教學創新,1996年至今出版教學論文專輯39期共1710篇,2014年至今立項教改項目168項、課程建設項目818項,3167門課程上網,68門慕課上線。開展“本科教學示范崗”評選,營造追求卓越的教學文化。這些形成了質量的提升力。
(三)主要創新理念
10多年來廈門大學IQA系統立足中國國情,充分吸收了國際IQA建設的先進理念和做法,建立了閉環信息披露下的分階段、分層次、體系化的遞進演化保障機制,形成了如下創新點。
(1)建設了一套中國特色的IQA體系。依據國際IQA理念、原則和標準,再造IQA體系,構建科學管控流程,實施閉環管理。特別通過年度評估這一把“尺子”,形成以日常質量監控為基礎,以課程測評和年度教學自我評估為重點,以學生學習經歷調查、畢業生跟蹤調查、用人單位滿意度調查等信息為補充的系統化、國際化、標準化、多元化的內部質量監控體系,在全國具有典型的案例示范意義。
(2)建立基于大數據的質量監測系統。參照教科文組織的質量保障手段,建立了基于數據和事實的質量檢測評估系統,依據數據監測,每年定期開展質量的診斷、評估與總結反饋,改變了質量保障從憑經驗、慣性思維的模式演進到基于大數據、依賴統計規律和事實判斷的科學模式,實現質量保障從經驗走向科學、從粗放管理走向精細管控,在全國高校具有較強的借鑒意義。
(3)聚焦以課堂為核心的質量文化建設。吸收世界IQA的最新理念,堅持以學生為中心,把提高質量的重心聚焦于課堂教學和教學能力提升,在全國率先提出教學質量文化建設。依托學校國家級教師發展中心建設,在校內營造嚴肅教學、尊重教學、熱愛教學的氛圍,使質量建設重點從剛性制度要求轉向更為深層的追求卓越教學質量,從“要我管”轉向“我要管”,讓自我保障、自我評估、自我監測成為大學的文化自覺,在全國高校具有示范的引領作用。
總之,通過IQA建設,學校IQA建設從粗放管理到科學精細管理、從關注定性到注重定性定量結合、從關注表象到注重內涵、從關注局部到注重全過程、從關注制度建設到培植質量文化,探索出一條持續提升質量的科學路徑,建立了人才培養質量引領力(重大項目和理論的引領)、提升力(教學能力精進提升)、推動力(全額學費返還教學、教學績效體系)、洞察力(多維大數據挖掘)和止退力(常態化內部評估)“五力合一”的協同機制,融入聯合國IQA體系,形成了世界標準、中國特色、廈大傳統的IQA模式,實現對人才培養全流程、全過程的閉環質量監控(如圖4)。
四、小結
本文利用博弈論,探討質量信息披露動力機制,并以廈門大學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政策規劃所發起的“高等教育內部質量保障優秀原則和創新實踐研究典型案例”為基礎,分析廈門大學內部質量保障體系構建、做法以及創新理念。結論表明,強聯系下存在直接質量信息披露關聯,能夠構建質量保障基礎上的質量共同體;弱聯系下質量信息披露的激勵模式應該圍繞質量信息披露發生條件的促成來進行。IQA的管理方式從經驗走向科學,質量關注焦點從機制改革回歸課堂教學,質量監控從局部監管轉向整體全流程管控,質量建設重點從制度轉向質量文化。廈門大學建立了以年度自我評估為主要“抓手”,聚焦課堂教學質量和教師教學能力及質量文化建設,融入“以學生為中心”(Student-centered)、“基于成果導向”(Outcome-based)和“持續質量改進”(Continues Quality Improvement)三大質量保障發展理念,覆蓋四個體系(培養目標體系、質量保障體系、質量控制體系、質量反饋體系)的有機循環,精細優化“五度”(適應度、保障度、有效度、滿意度、達成度)指標集,動態挖掘分析六維數據(生源數據、學習經歷調查數據、日常質量監控數據、課堂教學測評數據、教學狀態數據、畢業生跟蹤調查數據),形成了具有國際標準、中國特色、廈大傳統的IQA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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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