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特約記者 /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鳳凰縣兩林學區岔河小學,地處湖南湘西鳳凰、花垣兩縣交界的岔河村。這個貧困村有4個苗寨的106戶人家,散居在海拔600多米的山坡上。岔河小學距兩林完小9公里,離最近的禾當小學也有3公里。44歲的隆九金,是這里唯一的鄉村代課教師。
他憑著對教育事業的一往情深,對家鄉教育的滿腔熱忱,對大山孩子的深情厚愛,在這里義無反顧地堅守了28個年頭。
“我的家就是我的學校。”代課27年來,隆九金清楚記得岔河小學的四次易址。1989年9月,初中畢業后的隆九金從退休老教師手里接過了教鞭。岔河村是特困村,山高溝深,自然條件惡劣,每當漲水時節,隆九金必須把對岸的小學生護送下山,一個個背過那高低不平的跳巖。然而,好景不長,這個窗不擋風、瓦不避雨的老校舍,在1992年8月下旬的一個暴風驟雨的晚上徹底坍塌了,殘垣斷壁中,村民們幫忙撿拾東西,一個個神情凄涼,談論最多的、最關心的,就是開學時孩子們怎么辦。學生們也不停地抽泣。看著學生們愁眉苦臉的樣子,聽著鄉親們的唉聲嘆氣,隆九金在父母的全力支持下,把學校搬回了家。四間木板瓦房中的兩間,成了此后十年的教室,而這一做就是20多年。
在低矮潮濕、光線昏暗的家中上課,隆九金近視了,他的兩個女兒近視了,幾個學生也近視了。2001年,隆九金一家在自家木板瓦房旁修建了兩層小樓,把教室搬上了亮堂的二樓。而他們一家人,仍住在原來的老木板瓦房里。

◎風把書香吹向窗外的田野
山山水水養育了隆九金,他對故鄉有著深厚的感情。從成為代課教師的那天起,他一再告誡自己是山溝里的人,有責任教育好家鄉的孩子。天氣不好的時候,隆九金要背著年幼的孩子走過用兩根木頭拼成的“棒棒橋”,接送河對岸的孩子。為了不讓村里的孩子輟學,隆九金每年要為貧困學生墊交學費六七百元。而27年前,隆九金作為代課教師的工資是53元;27年后的今天,隆九金的工資是1600元。
2002年春,開學已經兩天了,龍雙貴和龍雙子兄弟倆還沒來,隆九金到他倆家進行家訪。他們的母親因患病而無錢報名,孩子父親的訴說讓隆九金鼻子發酸。他咬牙堅持資助他們一直讀完小學,直到初中畢業。
十二三歲的龍金花的父母都有智障,家庭條件極差。她沉默寡言,極度自卑,村里那些調皮蛋們也經常欺負她。為了讓她融入群體,樹立信心,隆九金經常與她交流談心,輔導課堂作業,鼓勵她多回答問題,只要有點滴進步,就及時表揚。她慢慢開始交友了,成績也慢慢跟上來了。
隆朝湘是個聾啞女孩,十二三歲了,眼里充滿對課堂的渴望。讓人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為了讓她享受教育的快樂,隆九金多方聯系,通過支教老師幫她買了一套聾啞教材,在教室安排了座位。他上課間隙和她一起學習,教她怎樣打啞語,她的臉上綻放了笑容。
28年來,隆九金用復式教學為家鄉培養了30多名大中專畢業生,其中9名考上了重點大學,就讀于北京科技大學的龍文俊、武漢音樂學院的隆英等都是從這里走出去的。岔河小學現在共有3個班,包括學前班、一年級和二年級。所有的課程——語文、數學、音樂、體育、美術都由隆九金一人完成。每天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岔河村的半山坡上,就會傳來孩子們的瑯瑯讀書聲。
除了村里唯一一名教師這一身份,隆九金還是村里唯一的醫生。
隆九金的妻子龍荷花一直是他堅強的后盾,但不幸的是,2002年妻子患上了類風濕性關節炎,當時因家里沒錢,只能眼睜睜地放棄治療,一直用草藥維持,后來病情慢慢加重,現在已經不能正常行走,全身關節都已嚴重變形,就連上廁所都要隆九金背著去,這使他深深地感到愧疚。隆九金的母親吳妹三患有癲癇,為此年輕時的他向大伯學習中醫,希望為母親減輕病痛。
因長期照顧患病的母親和妻子,久而久之隆九金自己也學會了醫術,小有天賦的隆九金成為遠近聞名的“隆醫生”。村子里大部分都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不方便出去看病,很多人都是抗著,然后小病拖成大病。隆九金給鄉親們帶來了一絲希望,幫助村民免費看病成了他放學后的一項重要工作。

◎我們上學啦
給孩子們上課,給村民們看病,種地,擔水,修電視,修柴油機……閑不住的隆九金成了村民眼里的“隆萬能”。
隆九金多年的堅守與付出得到各級領導的關注與重視,2014年,就在當年倒塌的校舍旁邊,岔河小學新校舍竣工。隆九金和他的學生們,終于重新找回了校舍。新學校上課那天,在家的村民們都趕來放鞭炮慶賀。孩子們列隊站立,行隊禮,唱國歌,升起了五星紅旗,眼里噙滿了幸福的淚水。
28年的堅守,只為傳遞希望火種;28年的奉獻,只因懷里抱著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