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雅楠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1--01
一.蒲寧生平及詩歌作品綜述
伊凡·亞力克塞維奇·蒲寧,俄國著名作家,一生筆耕不輟,尤以小說見長。在1933年憑《米佳的愛情》獲諾貝爾文學獎,成為獲此殊榮的第一位俄羅斯作家。在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前,蒲寧就已憑詩歌在文壇嶄露頭角——1903年(一說1901年)出版的詩集《落葉》獲莫斯科學院的普希金獎。
從1887年蒲寧發表了第一首詩作《鄉村乞丐》到1952年,其詩歌創作數量頗豐。名篇和代表作有近150首,和自然相關的描寫在蒲寧的詩歌中頻繁出現。據內容來看,蒲寧的詩歌大多已被人們歸納劃分成三類:詠景詩、感懷詩和愛情詩[1]。本文從詩作中的自然詩類出發,淺談蒲寧詩作中自然景象呈現的背后意義。
二、自然詩歌的基調及表達方式的豐富多樣
縱觀蒲寧所有的自然詩,雖然被描寫的對象及地點多樣,但詩作中流露出的“消沉”基調貫穿始終。
如《十月的黎明》一詩中所寫,“牧場上/睡意尤濃的寒霧/泛出暗淡的銀光。黑黑的蘆葦/吸足了水分,騰起氤氳般的潮氣,晨飔吹得蘆葦沙沙生響。”[2]整節讀下來,行文風格的低沉給安寧的景象蒙上了厚重的悲涼感。景色唯美,可壓抑難去。諸如此類的表達在蒲寧的作品中不勝枚舉,如《祖國》《午夜》等等。
蒲寧的自然詩的一個顯著特點是善用多樣的修辭來豐富表達方式。
如《在草原上》一詩中的比喻:“神秘地游動著/像蠟燭一般閃亮的狼的眼睛……”[3]該比喻精準新奇,這樣令讀者獲得身臨其境體驗的描述技巧在情感上帶來的沖擊感極強。另一種修辭——擬人——在其詩歌中也屢見不鮮。如《衰落》這首長詩中寫道“茶炊在呻吟,屋子無聲地對我說:‘老兄,多么空虛,多么愁悶!”這樣直白的情緒表露把讀者拉回到彼時彼地,令人身臨其境。
善于營造畫面感是蒲寧自然詩歌的另一特色。如短詩《曠野》[4]中描繪的烏鴉啄食尸骨的動作圖景有很強的畫面感,蕭肅悲涼;相較之下,作者心底溫存的故鄉回憶是柔和完整的。現實和虛擬的對比描寫除了表達對回不去的故鄉的哀傷,也有看到“美”被銷蝕的憤恨之情。風格迥異的另一首詩《威尼斯》[5]也有這一特點。該詩中詩人和威尼斯的大街小巷融為一體,每一句詩行都在勾勒靈動的畫面,合到一起又是一幅社會百態圖景的展現。上述特點在作者對異域風景的描繪中尤為突出,如詩歌《錫蘭》《印度洋》等。
透過景象描寫表達情感的起伏變化在蒲寧的詩歌中也有顯著表現。以《遠方還雷聲隆隆,烏云卻已消散……》[6]一詩為例:一時的積極情緒直接影響了作者看待周圍事物的視角,景色的不足更完全可由心情補全,由此可見詩人明顯的感性特征。
表達方式的變化讓蒲寧的作品不致單調而變得豐富,雖然在自然詩類作品中作者針對的主題和描寫對象一致,但是通過寫作手法的轉換,讓讀者在感受自然景象外得到更多細膩的情感體驗。
三.透過自然詩歌看詩人的內心堅守和追尋
讀蒲寧的自然詩歌能觀景也能觀心,其詩歌的上述風格特點可從眾多現實因素去探求。
首先,蒲寧曾有一段成長經歷在鄉間度過,故鄉和自然帶給他的歸屬感無法被任何事物取代。因此詩人對自然的感情不像過客般限于好奇,而是有無法拆解的依賴。透過詩作可看出作者情感上的真正落差在于自己終其一生追求美卻不得的無奈。
其次,蒲寧祖輩傳統貴族的出身和地位讓他的思想認知中保留了傳統封閉的一面。作品中大量以自然景象為描寫對象的詩篇,既在緬懷過去,也在表達對現實和資本主義制度的不滿。
再次,正是鄉間生活的美好回憶,讓蒲寧將自然看作一生可靠的依托, “回憶往昔”總能帶給他最大的慰藉。靠回憶帶來的踏實實質上是虛幻的瞬間感受,往往引入一種更深的落寞和傷感。由此,縱覽蒲寧作品便會發現詩歌部分的總體基調一直是喜憂混雜,朦朧難言的哀苦更是占了多半情感表達,這樣詩文風格的形成或許可理解為是詩人終其一生追求往昔般的簡單美好卻不得的結果。綜上所述,詩歌中流露出的種種來回往復復雜矛盾的情感也有淵源可尋了。
此外,作者在國外流亡時間長達33年之久,留下了較多關于異國異鄉的詩作。只是越到晚年被隔離和不被接納的感受愈深,加之生活潦倒,希望重回祖國的愿望便愈發強烈。這樣描述異鄉自然風景的詩作,其實也是詩人借自己童年時代積累的對自然的情感來微妙含蓄地轉達對祖國的思念和重回祖國的強烈愿望。不過最終結局也不盡人意:作者還是未能如愿,逝世于巴黎。
四.結語
蒲寧深諳人生難如意。當自己一生的起伏顛沛不斷時,大自然便成了最好的聆聽者。自然在蒲寧眼中不僅是世界的一部分、是他的好友和心靈歸屬,更是他終其一生求而不得的美。自小經歷家道中落,一生的摯愛又來來去去,幾十年無所歸依的流亡生活,懷念祖國卻無法靠近的苦楚,晚年生活的潦倒……蒲寧珍藏了最美的回憶,也飽嘗了生活的苦澀。縱覽蒲寧的詩作會發現在他的認知里可遇不可得才是美,能留住的不過是表象。所以能讓蒲寧感到身心穩妥安寧的不止是故鄉,是自然,更是他一生追尋的不斷凋零的美。
注釋:
[1]戴驄主編:《蒲寧文集》,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4頁。
[2]戴驄主編:《蒲寧文集》,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15頁。
[3]戴驄主編:《蒲寧文集》,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24頁。
[4]戴驄主編:《蒲寧文集》,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146頁。
[5]戴驄主編:《蒲寧文集》,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156頁。
[6]戴驄主編:《蒲寧文集》,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57頁。
參考文獻:
[1]《蒲寧文集》,戴驄主編,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