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于2017年底爆紅的“佛系”作為一種在年輕一代中流行的生活狀態,被社會大眾廣泛地不看好。本文借助維索爾倫的順應論與斯珀伯和威爾遜的關聯理論,結合實例對“佛系”一詞進行了分析。我們認為,“佛系”并不是喪文化的分支或變體,它是年輕人在壓力與焦慮下的一種自我消解和保護方式。
關鍵詞:“佛系”;順應論;關聯理論
作者簡介:劉牧雪(1994-),女,江蘇宿遷人,江蘇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字學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社會語言學、語用學。
[中圖分類號]:H1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1--02
一.引言
2017年底,“佛系”一詞爆紅。不同于先前風靡一時的“韓系”、“日系”,“佛系”不是一種潮流,它源起于2014年日本某雜志介紹當時流行的一種男性新品種——“佛系男子”:自己的興趣愛好永遠都放在第一位,凡事都想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和節奏去做。當下流行的“佛系”則是其衍生品:它更多的是用來描述一種有無皆可,不爭不搶,不求輸贏的生活狀態,因此在不少中年人眼中“佛系”在本質上與喪文化并無二致。我們認為“佛系”并不“喪”,它不是真正的自我放棄,而是壓力與焦慮下年輕人的自我消解,自我保護。
二.試探“佛系”
我們在這里試圖通過一些具體的例子,結合維索爾倫的語言順應論,斯珀伯、威爾遜的關聯理論以及當下的社會現實來進行證明。
(一)“佛系”淺探
“佛系”一詞最早源于日本,“佛系男子”把自己的興趣愛好永遠放在第一位,所有事情都想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和節奏去做,其大背景則是日本的低欲望社會。國內自媒體把這個詞借過來,意義已經完全變了,它更多地被用來描述一種有無皆可,不求輸贏的生活狀態。“佛系”把佛教無欲無求的概念進行了偷換,看起來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喪文化。張斌璐(2017)認為,“佛系”是一群實際上一點也不“佛系”的人們在用“佛系”這個詞匯來裝點自己,自稱“佛系”的這些人和這些生活方式,恰恰是對生活喪失信心和趣味的表征。我們認為“佛系”并不“喪”,而是年輕一代在現代生活的巨大壓力與焦慮下的一種自我消解和自我保護的方式。
(二)從順應論與關聯理論看“佛系”
在討論“佛系”到底“喪”不“喪”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來看下面的例子。
(1)“佛系戀愛”:你看吧,我都行。
A:咱們中午出去吃吧,你想吃點什么?
B:你看吧,我都行。
A:別啊,你想吃什么,我們就去吃什么。
B:隨便吧。
A:火鍋?
B:最近在吃消炎藥
A:味千拉面?
B:沒胃口,太清淡了點。
A:重口的不行,清淡的也不行,那你說吃什么?
B:比起吃什么,你不應該更關心我為什么要吃藥,為什么沒胃口,是不是生病了么?
在上面的對話中,關于吃飯的問題,B雖然說什么都可以,但仍然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不吃火鍋,不吃拉面”。這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質準則,明明有所要求,卻還說什么都可以,按照斯珀伯(Sperber)和威爾遜(Wilson)在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1986a,1995)中提出的關聯理論,B所傳遞的交際意圖并不像其信息意圖表達的那樣簡單。B向對方提供了自己身體不舒服的間接依據(最近在吃消炎藥以及自己沒有胃口),并希望對方能借此推導出自己真實的交際意圖:比起選擇吃什么,B更想讓A注意到自己為什么吃藥和沒胃口。無論是B的明示行為不夠充分,還是A的推理不夠到位,總之A沒有把握住B的交際意圖,二者在這次明示—推理中并沒有形成“互明”。在實際生活中,這樣的對話可以發生在各種不同的人際關系之中,“隨便”、“都行”等詞語在特定的語境中一經使用,所表達的一般就不再會是它們本身包含的意義了。
(2)“佛系青年”:都聽您的。
子:爸,畢業了我想……(被打斷)。
父:還有兩三年,你不專心讀書,想這些東西干什么。
子:其實我對讀書沒什么興趣,我更想創業。
父:你現在沒人脈,沒資金,甚至還沒有大學文憑,做什么白日夢?
子:那我畢業了先留下來發展,到時候再等等,說不定有機會呢。
父:就憑你?
子:那依您看,我畢業了之后怎么辦?
父:怎么辦?有什么本事就吃什么飯,實在不行就回來。
子:(沉默)。
父:你覺得呢?
子:我聽您的,您說的都對。
在這場對話中,父親的反問表明了他對兒子的不看好,雖然沒有明確回復兒子但態度已經明朗。面對父親的一再否定,兒子有了沉默,這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量準則。但也正是有了這一違反,才讓父親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或許有些尖銳,這才有了下面的那句反問,從維索爾倫(Verschueren)的語言順應理論來看,這是一種語境順應。在這一交際語境中,雙方的心理世界發生了強烈的沖突,而父親的適時讓步保證了這段對話得以順利地進行下去。兒子雖然不快,但最終也表示作為長輩的父親說什么都是對的,他之所以會說出這樣的話,是由于社會心理因素的存在,父親總是強勢的,兒子最后的服軟也是由于元語用意識(metapragmatic awareness)的自我監控,在這段交流中,兒子也是在對語言進行選擇、順應的。而父子二人之所以會在一些問題上產生分歧,是因為雙方的認知環境(cognitive environment)并不互明,父子兩人有代溝,在成長環境、社會經驗和看問題的角度等方面都有較大的差異。除此之外,斯珀伯(Sperber)和威爾遜(Wilson)認為關聯判斷涉及兩方面因素,一是語境隱含或語境效果的數量,二是獲得語境隱含或語境效果所需的處理量。所以,如果一個假設在某語境中的語境效果很大或者如果一個假設在某語境中所需處理努力很小,那么它在該語境中關聯就大,所以可見語境效果與關聯成正比,處理努力與關聯成反比(吳麗瑩,2013)。年輕人與長輩或者是社會大眾在交際過程中的認知語境本就不“互明”,彼此在交流時所付出的處理努力也不盡如人意,這樣一來,對方是無法理解年輕人的交際意圖的。而年輕人礙于社會壓力與現實,往往選擇順應,他們的很多話語就容易被曲解。
(3)“佛系員工”:平平安安上班,安安靜靜下班。
風早,1992年生人,廣告公司設計師。陪客戶改設計稿,從晚上八點一直改到凌晨三點,最后顧客認為還是第一版效果好。風早回了句“好的”,安安靜靜下班。從城東打車到城西去見客戶,到了約定地點,客戶說沒空。風早說,“好的”,又從城西回來,安安靜靜下班。設計案被評為優秀,“都是同事的功勞”;設計案沒做好,“知道了,下次改進”。風早說耐性就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不悲不喜挺好,上個班不要搞得死去活來”,“工作幾年學會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定要保持情緒穩定”。在她的言語中我們可以看到明顯的語境順應與動態順應,她有著高度的順應意識與自我監控意識。在工作中她的回答總會是“好的”,高度的順應意識與自我監控意識使她不會輕易陷入被刁難的境地。
(三)不一樣的“佛系”
從上面的三個例子我們可以較為清楚地看到,“佛系”在很多時候更像是一種妥協,但其實在這層妥協之下,年輕一代總有一股勁兒在暗暗流動。
莫十三(1992):我們只是對無關緊要的事情“佛系”,但大事我們都在努力。
晾鯨(1994):為什么一碰到問題就要立刻拿出解決方案?請讓我感受一下沮喪和難過我有權利在可控范圍內消沉。只有認真感受了,才能重整旗鼓重新出發。人生悲歡離合,為什么我總要逃避挫折?不要嫌棄我“喪”,也不要用我短暫的“燃”定義我,然后在我“喪”的時候說,“你變得不像你了”。萬物都是運動的,包括我的心情。
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佛系”年輕人與人們觀念中的“無欲無求”、“碌碌無為”大相徑庭。年輕一代一方面整天把“佛系”掛在嘴邊,另一方面也從未停下過前進的腳步。
三.“佛系”的相關成因淺析
我們在上文借助了順應論與關聯理論,分別對“佛系戀愛”、“佛系青年”和“佛系員工”進行了討論,得出了所謂無欲無求背后所隱藏的將就、無奈與低頭。也從一些年輕一代的言論中看到了別樣的“佛系”。維索爾倫把語用學進一步定義為“從認知、社會和文化的整體出發,研究用以表達行為方式的語言現象的相關用法”(Verschueren,1999:7)。我們也從認知、社會和文化的整體出發,再次對“佛系”進行探究。
現下在人們口中常說的年輕人一般是90后,同幾年前的話題熱點——被稱為“扶不起的一代”的80后一樣,他們也被社會所不看好。90后們一般多是獨生子女,這意味著他們將來要面對的是“4+2+1”的模式(雙方父母+夫妻+孩子),這一串數字看起來就讓人壓力頗大。無論在什么時候,社會大眾總是認為男性應當承擔起更多的壓力,男性也廣泛地認為自己應該有更強的能力,更堅實的經濟基礎。在這里,我們暫且不談論男性的這一認知,因為筆者身邊的90后女性幾乎都表示自己會在有了一定經濟基礎的條件下才會考慮結婚。由此可見90后們對自己、對未來、對家庭的期許是很高的。與這些期許相對立的則是老一輩的觀念:女孩子只要能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就行,男孩子只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就好。
現下這一代年輕人,生活環境和成長經歷與長輩們有著巨大差異。求學的壓力、職場的艱辛、社會競爭的激烈,使他們感到危機四伏;而他們又大多是幸福的一代——從小衣食無憂,接受良好的教育。但與此同時,他們又承載著前所未有的期望,父母甚至一步一步為他們規劃好了人生的藍圖……多種因素交織疊加,讓他們催生了別樣的焦慮。表面看來,他們“隨心、隨性、隨緣”,而背后卻是他們對奮斗的迷茫,對生活的無奈。
四.結語
“佛系”作為90后的新標簽,正被社會大眾唱衰。我們結合具體事例,借助順應論與關聯理論對“佛系”進行了分析,認為“佛系”并不是喪文化的分支或變體,它是年輕人在壓力與焦慮下的一種自我消解和保護方式,并分析了“佛系”背后的社會、文化因素。由于個人能力尚淺,相關理論的應用難免生硬,對于相關影響因素的分析也過于籠統,有待提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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