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
德國柏林市中心灑滿藍色“光波”的弗雷德里希大橋
隨著國慶假期的結束,最新一屆“黃金周攝影大賽”落下帷幕。不管是走在路上還是宅在家里的人,都在社交網絡里看到了天南海北的照片,無論是地中海湛藍的海水還是北非蜂蜜色的沙漠,都能贏得一連串的點贊。
純凈的顏色總是誘人的,但有多少人想過跟著顏色去旅行呢?
前些年,在食品安全領域,蘇丹紅曾讓人談之色變。不過從那時開始,不少人知道了除中國紅外,還有一些以地區(qū)命名的顏色。
位于非洲東北部、紅海沿岸、撒哈拉沙漠東端的蘇丹,名字源于阿拉伯語,字面意思為“黑色的土地”,但那里被中國人所知,更多卻是和紅色聯(lián)系在一起。實際上,蘇丹和蘇丹紅并沒有直接聯(lián)系,人們常提到的蘇丹紅在食品中非天然存在,是一種人工合成的工業(yè)染料。1995年,歐盟各國已禁止其作為色素在食品中進行添加。但由于顏色鮮艷,印度等一些國家在加工辣椒粉的過程中還容許添加蘇丹紅。2005年,在中國的肯德基,一些食品中也發(fā)現(xiàn)了蘇丹紅成分,一度引起軒然大波。
蘇丹官方曾就此責問英國食品標準局憑什么把這種致癌物質與蘇丹扯上關系。英方解釋說,自從一名叫達迪的科學家在1896年發(fā)現(xiàn)這種染色劑以來,一直就以“蘇丹紅1號”來命名,所以“我們不是在1896年,不對它的命名負有責任”。事情不了了之。
蘇丹找不到蘇丹紅,但法國的波爾多卻真的有波爾多紅。和蘇丹并非傳統(tǒng)旅游目的地不同,波爾多一直以獨特的魅力吸引著全世界的游客,也是葡萄酒愛好者心目中的圣地。
波爾多是法國西南的港口城市,也是法國第四大城市,被稱為世界葡萄酒中心,每兩年一度,波爾多葡萄酒行業(yè)協(xié)會舉辦盛大的國際酒展。那里生產全球頂級的紅葡萄酒,口感柔順雅致,仿佛是風情萬種、溫柔婉約的貴婦,因此被譽為“葡萄酒之后”。
波爾多紅就是波爾多紅葡萄酒的顏色,也是上佳紅葡萄酒所應具有的顏色。但是,波爾多紅并不僅僅被用于形容酒的顏色,而有更廣闊的適用范圍。對于時尚女性來說,波爾多紅是一種唇膏的顏色,是頭發(fā)的顏色,是手提包的顏色,是服裝的顏色,等等。對于中國地質學家來說,波爾多紅是中國產的花崗巖。而對于愛車人士來說,波爾多紅也可以是一種車漆的顏色。
屬于法國的紅色是熱烈和浪漫的,其鄰國德國則以紀律和冷俊著稱,因此到了柏林的話,能看到一種冷色調的叫做柏林藍的顏色。
據(jù)稱18世紀有一個名叫狄斯巴赫的德國人,他是制造和使用涂料的工人,對各種有顏色的物質都感興趣,總想用便宜的原料制造出性能良好的涂料。他最先發(fā)明了這種藍色的涂料,由于狄斯巴赫是柏林人,所以這種藍色也被稱為“柏林藍”。
德國的前身普魯士,其軍隊的制服顏色就是使用這種柏林藍色,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夕德軍軍服才更換成土灰色。
柏林藍不僅在軍隊中被使用,也是普魯士宮廷中常用的顏色,后來還被引入歐洲鄰國,被不少人所喜愛。
蘇丹紅和波爾多紅和飲食有關,而印度黃則一直和藝術家密不可分。畫家是對色彩最敏感的群體,他們使用印度黃來表達別樣的心情。
印度黃是繪畫史上名聲遠揚的荷蘭畫派經常使用的顏色。荷蘭黃金時代的畫家維米爾愛用印度黃。在他的著名作品《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中,就有印度黃的頭巾出現(xiàn),而在《倒牛奶的女仆》里,更是出現(xiàn)了黃色的上衣。
在繪畫大師倫勃朗的作品《伯沙撒的盛宴》中,一只神秘的手在宴會廳的墻壁上題寫了閃閃發(fā)光的希伯來字母,預言了巴比倫帝國的崩塌,以此嘲諷巴比倫國王,來賓們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這些字母,這些字母就用了一種熾熱的黃色。
在后印象派畫家梵高的《星空》里,旋渦狀的黃色月光和星光都帶出一種濃濃的憂郁感。
很多繪畫作品中經常出現(xiàn)印度黃,是因為這種顏色很適合表達陽光與陰影,是畫家的摯愛。
這些藝術品中的黃色讓人難以忘懷,但色彩的制作方法卻容易給人帶來不適。
這種顏色的來歷十分神秘,印度人對其生產過程諱莫如深。傳言悄然興起。有人懷疑蛇尿是印度黃的神秘成分,還有人懷疑是用了駱駝脫水后流出來的漿液。
19世紀末時任英國皇家植物園的園長約瑟夫·胡克委托人調查印度黃的起源,1883年8月,穆克哈吉向倫敦藝術協(xié)會提交了一份報告,堅稱他親眼目睹了“一群擠奶工……只給奶牛喂食芒果葉”,他說,芒果葉加強了“膽汁色素,讓尿液變成了亮黃色”。
穆克哈吉的報告部分解釋了真相。印度黃是用病懨懨的奶牛的尿液制成的,據(jù)說在孟加拉國蒙吉爾市的赤陶罐中發(fā)現(xiàn)了牛的排泄物。在印度,一些奶牛被強制只食用芒果樹葉,由于牛不能消化芒果樹葉,導致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產生類似人類黃疸的癥狀。人們會將奶牛排泄出的尿液放在明火上提煉成漿狀,經過過濾、干燥、壓實,制成高爾夫球大小的顏料塊出售。
從維美爾到梵高,藝術家們在調色板上將這種粉土質感的球塊狀顏料碾碎,在他們標志性的油畫布上使用這種制作方式駭人聽聞的光亮檸檬色,繪制了一幅幅富有文化內涵的藝術作品。
如今到印度旅游的話,盡管還能看到印度黃的顏色,但其來源已經和畫家手中的不同。1908年這種虐牛的產品出于人道主義考慮被禁止生產。現(xiàn)代的標注為印度黃的顏料可能包含任何一種黃色的人工染料。
作為“新大陸”的美洲,同樣是旅游的優(yōu)質目的地,也帶來了更多的顏色。
在文藝復興前后歐洲的藝術中,藍色的使用并不廣泛,而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成本的原因。因為在現(xiàn)代化工體系興起之前,要獲得頗具視覺效果的藍色,幾乎只有靠群青,制群青,必須使用青金石。青金石價格居高不下,這使得歐洲畫家用起群青來“惜藍如金”,比如宗教題材里只有高貴純潔如圣母瑪利亞,才用昂貴的群青。魯本斯的《三博士朝圣》畫了20多年,藍色最初主要用于圣母瑪利亞的長袍,后來才用于其他皇室成員和神圣人物。
印度加爾各答一景
在歐洲,青金石來自遙遠的阿富汗,價格比等重的黃金更昂貴。當時只有最杰出的畫家才能使用這種昂貴的顏料,其他畫家不得不使用會在陽光下褪色的較為黯淡的藍色顏料,比如靛藍植物里提煉的藍色。
歐洲的畫家使用昂貴的藍色非常謹慎,但在大西洋的另一端,居住在中南美洲的瑪雅人早在其土地被殖民、資源被掠奪的幾個世紀前,就發(fā)明了一種性質穩(wěn)定、色澤靚麗的藍色,這種顏色也被稱為“瑪雅藍”。
瑪雅藍是一種由有機物和無機物混合組成的顏料,主要成分是野青樹樹葉中提取的靛藍和一種名為坡縷石的黏土。瑪雅人推崇和喜愛藍色。他們將藍色同其宗教中的雨神聯(lián)系在一起,在祭神求雨時,會將作為祭品的人和物都染成藍色,然后扔進被稱為“圣井”的祭祀池中。
在瑪雅人的壁畫和其他物品上,也發(fā)現(xiàn)了這種藍色染料的痕跡。前哥倫布時期的美洲。瑪雅藍被廣泛用于藝術創(chuàng)作。盡管經歷了如此長的時間,采用瑪雅藍的畫作并沒有掉色。科學家發(fā)現(xiàn)這種顏料能夠很好地抵抗各種化學侵蝕,包括溶劑和強酸強堿。
考古學家們在現(xiàn)墨西哥和危地馬拉發(fā)現(xiàn)藍色壁畫時,驚訝無比,因為這些壁畫最早可追溯至公元300年。其中最著名的大概是奇琴伊察神廟的壁畫。
瑪雅藍在16世紀仍被用于新西班牙副王區(qū)的一些修道院,比較著名的有讓·格爾森在特卡馬查爾科的一些畫作,而同一時期的歐洲畫家不可能負擔得起這種奢侈。
這種神秘的藍色也成為瑪雅人文明和新大陸富庶的重要注腳。現(xiàn)在去墨西哥和危地馬拉旅游。已經看不到神秘消失的瑪雅人,但那抹藍色卻依然鮮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