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依
摘要:“所”字結構往往被定義為:“所+動(賓)”和“所+介+動(賓)”,這種詞組是名詞性的。“所”字結構中有“所+名”的情況,其中名詞往往被認為是活用作動詞。此外,“所”字結構前往往可以補充出一個施動者,而“所+名”的結構是對“所”前施動者的強調。
關鍵詞:“所”字結構;“所+名詞”;施動者
目前,諸多語法著作都把“所”字結構定義為“所+動(賓)”和“所+介+動(賓)”,其中,“所”后還可加形容詞或者名詞,形容詞或名詞往往被認為是活用作動詞。整個詞組是名詞性的,可以充當主語、賓語或定語。值得注意的是,“所”字詞組是名詞性的,為什么還會用“所+名詞”,其中名詞活用作動詞的結構呢?為什么不直接用名詞呢?筆者將圍繞這個問題對“所+名詞”的結構進行分析。
一、“所”字結構中的施動者
談到“所”字結構,我們往往會注意“所”字后的動詞性成分,而往往忽略“所”字前的名詞,實際上“所”前的名詞往往具有重要的作用。姚振武談到:“所有的‘所V結構前面都有一個s,或至少可以補出一個S”我們下面分析幾組例子:
①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孟子·告子上》)
②蹇叔日:“勞師以襲遠,非所聞也。”(《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③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荀子·勸學》)
可以看出,例①中“所欲”的施動者是我。例③中“非所聞也”是“非吾所聞”的省略。例④中“須臾之所學也”是“吾須臾之所學”的省略。這一點同樣適用于“所+名詞”的結構中。
①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于心。(《孟子·盡心上》)
②渭,水名,近豐鎬,文王所邑也。(《呂氏春秋·首時》)
③吾知所過矣,將改之。(《左傳·宣公二年》)
“所性”的主語是“君子”,“所邑”的主語是“文王”。例③中“吾知所過”實際上是“吾知吾所過”的省略。
綜上所述,“所”字結構中,“所”前一定會有一個名詞,表示動作的施動者。這也就是說,“所v”的結構實際上應是“(S)所V”。我們往往更“所”字后的動詞性成分,但“所”前的名詞也具有重要的作用。
二、“所+名詞”對于施動者的強調
關于“所”和施動者的關系,王力曾說:“‘所字后面的動詞和前面的主語合起來成為定語的時候,它們強調的往往是施事者。”例如:
①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與?(《孟子·滕文公下》)
②荊王所愛妾有鄭袖者。(《韓非子·內儲說下六微》)
在例①中,“仲子”和“所居”都做定語,修飾“室”。在“仲子所居”中,“仲子”實際上被“所”強調指出:不是別人,而是仲子。而定語和中心語中間的“之”字可以省略。在例②中,“荊王”和“所愛”都用來修飾“妾”,但省略了“之”字。其中,“荊王”被“所”強調指出:是荊王喜愛的妾,而不是別人。
筆者認為,“所”對于施動者的強調在“所+名詞”中表現的更為突出。試比較下列幾組例句:
1(a).不能訓章明法,臨事而懼,至有街亭違命之闕(諸葛亮《街亭自貶疏》)
(b).今君德無乃猶有所闕(《左傳·僖公十九年》)
2(a).此幸臣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韓非子·奸劫弒臣》)
(b).王有所幸臣九人之屬,欲傷平安君。(《戰國策·齊策六》)
在第一組中,1(a)中:“有(街亭)作戰失敗的過失”,(b)中:“現在君王的德行恐怕還有過失的地方。”從中可以看出,“闕”都解作“過失”的含義,但是否加“所”字在語義上會造成巨大的區別。(a1中的“闕”是泛指,在句中并沒有指明是誰的過失;(b)中的“闕”因加上“所”字,由泛指變為特指,指明是君王德行上的過失。這一點在第二組例句中表現地更為突出。2(a)中的“幸臣”是泛指,僅指君王寵愛的臣子,并沒有指明是哪位君王。(b)中的“幸臣”因加上“所”字,由泛指變為特指,突出是“王”的“幸臣”九人。
總之,“所+名詞”雖然也是名詞性結構,但和用單個名詞相比,二者在語義上差別極大。名詞前加“所”字,往往可以使名詞所指的對象由泛指變為特指。“所+名詞”的結構,實際上是強調突出“所”前的施事者。
三、“所+名詞”在現代漢語中的存留
古漢語中的“所+名詞”在現代漢語中也有存留:
①太陽霧沌沌的,像草里生出的煙一一是香港所特有的潮濕的晴天。(張愛玲《連環套》)②審判的是他所犯下的罪行,留給我們的是沉甸甸的思考。
上述的例句中“所”字實際上都可以刪去,而不會影響理解,但加上“所”字,在語用上往往起到強調的作用。例①中強調是“香港”所獨特具有的晴天,使得“香港”具有和其他地方不同的特征,使讀者對香港留下特殊的印象。例②中也在一定程度上強調了罪行的實施者“他”。
實際上,現漢中的“所+名詞”中的“所”可以理解為重點的轉移。在定中結構中我們往往會重視中心詞。例①中不加“所”字,“香港的潮濕的晴天”,我們的重點會放在“晴天”上。而加上“所”字,“香港所特有的潮濕的晴天”,我們會把注意力相對地轉移到“所”前的“香港”上。值得注意的是,現漢不同于古漢,“所”字后可以直接加上名詞,使名詞活用作動詞,現漢中的“所+名詞”往往需要借助于動詞,單純的“所+名詞”的結構已經很難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