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鹿之躍》
——女性的自我覺醒與重生

■李欣玉／新疆大學外國語學院

美國自白派詩人莎朗·歐茨（Sharon Olds,1942- )的詩集《雄鹿之躍》(Stag’s Leap,2012)一經出版便接連收獲了艾略特獎和普利策獎，莎朗·歐茨也因此成為第一位獲得艾略特獎的美國女詩人。艾略特獎最終評審團主席卡羅爾·安·達菲評價詩集《雄鹿的跳躍》：“這是她的成功之書。在她的悲痛里有一種風度和騎士精神，標志著她成為一個世界級的詩人。我總是說，詩歌是人類的音樂，在這本書中，她真的在歌唱。她從悲痛到恢復的旅程是如此美好的踐行?！?/p>

一、女性身份

《雄鹿之躍》是莎朗·歐茨離婚事件的記錄集，其中的每一首詩歌記錄了詩人離婚前后的心理過程和身份轉變以及適應過程。詩歌流露出詩人的哀傷與不舍之情的同時也展現了一位勇敢、獨立的女性形象。

（一）妻子與自我

西蒙·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婚姻相對于男人和女人來說，含義是完全不同的?；橐鲆话闶沟闷拮映闪苏煞虻母接埂Ｔ娙说幕橐鲆搽y免落入俗套。對于丈夫的依戀，使得詩人離婚的悲傷之情少了抱怨，多了幾分寬容。首先，詩歌集的取題便于詩人的前夫息息相關?！靶勐埂笔沁@對夫妻最愛的葡萄酒品牌，該葡萄酒的圖標是一只跳躍的雄鹿，詩人以此為題不無深意。在同名詩歌《雄鹿之躍》中詩人把丈夫比作跳躍的雄鹿，此時的雄鹿躍過懸崖就好比丈夫準備離開自己尋找幸福。在這首詩中，詩人毫無抱怨之意，她甚至認為是自己的婚姻綁架了丈夫，正如她所描寫的：“我感覺就像他的受害者，而他像是我的受害者”

其次，在詩集中，幾乎每首詩都播散著妻子對于丈夫的濃濃愛意與依戀。在開篇第一首詩《當他告訴我時》，詩人記錄了這樣一個場景“快到日出時，在烏云后面，他起床走進來在長塌上閱讀，就像他常常做的那樣，有那么一陣我也跟著他，就像我常常做的那樣，并在他閱讀的時候，靠著他打瞌睡，而他把一只胳膊放在我背上?！边@一段記錄的詩人的哀傷與依戀，原文中的哀傷詩人通過時態傳達出來，詩句中的“就像我常常做的那樣”原文為“as I often had”，通過時態可以體會到以往親密時刻不再的物是人非般的凄涼之情。

最后，在歷經妻子到前妻身份的轉變之痛后，詩人在磨難后遇見了一個嶄新的自我。詩集中的最后一首詩中這樣寫到：“我解放了他，他解放了我?！保?35）歷盡千帆，詩人最終從愛與不愛的魔咒中走出，不在糾結于過去，成為了獨立而又完整的自己。

（二）女兒與自我

整部詩集雖是一位離異母親的獨白，但透過詩句讀者也能感受到一位女兒、一位母親離異后的堅強。歐茨的童年是不幸福的。父母童年時對其的嚴苛要求使得詩人性格中缺失憤怒這一情緒，這也是許多批評家認為歐茨詩歌中沒有憤怒之情的原因。麥克多密茨在對歐茨的訪談中總結詩人刑罰般的成長經歷所產生的影響就是：面對丈夫的背叛，詩人并不知道如何去表達憤怒。但正由于詩歌字里行間內沒有憤恨，反而襯托出詩人堅毅、樂觀的精神。在《告訴我的母親》一詩中，詩人擔心母親難以接受自己離婚的消息，計劃好慢慢引導她讓她接受。這里詩人依舊展現出堅強的一面，然而當母親知道消息后，在母親的目光中詩人看到了愛，此刻詩人褪去堅強的偽裝，在母愛中尋找依靠。

二、覺醒與重生

（一）自我意識逐漸覺醒

相較于身份的轉變，詩人離婚后自我意識的重建是最為艱難是過程。丈夫的背叛徹底打破了詩人以前的自我認知。羞愧、無助、悲傷之情接踵而至，詩人一時間迷失了自己，在記憶與幻覺中需求安慰。該詩歌集按照時間和季節的順序編寫,記錄下詩人從絕望到重生的過程。該詩集共六章，第一章題為一至十二月。這一章完整記錄了詩人離婚過程，即從被丈夫告知離婚消息到夫妻雙方通知父母和子女直到雙方分開。這一章節的詩歌表現出詩人被迫接受從人妻到前妻身份轉變過程中意識的崩塌過程。自以為牢固的夫妻關系轟然坍塌后，詩歌的字里行間里滿是回憶、不舍與絕望。在《客體喪失》一詩中，詩人借弗洛伊德《哀悼與憂郁癥》一文中出現的“客體喪失”一詞為題表現失去丈夫后對自我精神的打擊?！翱腕w喪失”指失去所愛對象后，不能真正接受客體的失去，轉而將客體內化，以自我代替。失去丈夫使詩人感到恥辱，正如詩中描述：“我把屬于凱撒的歸于凱撒，而我的恥辱是照在一塊地板上的冬天的陽光，它移動，像一個老年的舞者一般搖搖擺擺?！保?0）

（二）獨立的自我

在經歷過意識的迷失和重建后，詩人帶著愛成為了獨立的自我。詩集的最后一章是“多年以后”，這一章記錄了離婚多年后詩人想起為離婚時的場景、再見前夫的場景。此時的詩人已徹底放下離婚對自己的傷害，帶著對上一段婚姻難以割舍的愛成長。在《感謝》一詩中詩人徹底把自己視為一個獨立的個體而存在，并不是丈夫的附屬品，詩中寫道：“而我接受你的感謝，仿佛那是你的一個禮物，給予它們——讓我們同等地分離，就像我們在每張床上，大地完全同等的兩人?！保?24）當與前夫在見時，當詩人看到帶著助聽器的前夫時，她終于明白自己早已對一切釋然，就像她寫的詩句“我對他的舊愛，像一只鳴鳥的肋骨籠子剔得干干凈凈?！保?31）

最后，詩人總結和前夫的離婚事件是相互解放，彼此成長。此時，一位重生的獨立的女性形象躍然紙上，歷盡滄桑重新歸來。

三、結語

莎朗·奧茨的詩歌如評論家所說“文字樸實，感情直接”。在《雄鹿之躍》中，詩人用簡單的文字描繪了一個離異女人從受傷到恢復的全過程。詩人坦誠自己的悲傷、羞愧之情，也讓讀者看到一個寬容，獨立的女性形象。雖熱是丈夫出軌離異，但在詩歌中詩人并沒有埋怨，對于丈夫的出軌對象詩人并沒有在詩集中大肆提及，只是在簡單提到洗衣時發現的照片上有這位女子，更決口不提她的名字。就像山姆·派克所說：“《雄鹿之躍》最讓人吃驚的是詩人用善良描繪了拋棄她的丈夫。用一種溫暖而又慷慨的語調講述自己的故事。”歐茨用真實的感情傳遞內心的感受，展現了一位獨立自我的女性。

總而言之，《雄鹿之躍》展現了詩人從依戀丈夫的妻子到獨立而溫暖的前妻身份轉變的過程，以及由此引發的失去自我和重新找回自己獨立女性意識的過程。展現了女性雖被傷害但絕不自怨自艾，不斷尋找自我的堅強而又樂觀的精神，為讀者展現了獨立、樂觀而又積極的女性形象。莎朗·奧茨無疑為女性樹立了一個精神榜樣，對無數迷失自己的女性有借鑒和學習意義。

注釋：

①Higgins,Charlotte .Sharon Olds Wins TS Eliot Poetry Prize for Stag's Leap Collection on Divorce［N］.TheGuardian,(2013-01-14)(2018-02-27).

②西蒙·波伏娃.第二性［M］.李強,譯.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

③④ Olds,Sharon.Stag’s Leap［C］.New York:Alfred A. Knopf,2012.

⑤McDonaghmeets,Melanie.My Husband Left Me After 32 years——but I Refuse to Be a Victim［A］.Evening Standard,2013-01-17.

⑥莎朗·歐茨.雄鹿之躍［M］.周琰,譯.鄭州:河南大學出版社,2015.

⑦ Anonymous. Stag’s Leap［N］.Publishers Weekly,2012-09-17.

⑧Parker,Sam.Sharon Olds Discusses'Stag's Leap', Her Divorce And Her Ex-Husband After Winning TS Eliot Prize［A］.(2013-01-15)(2018-02-27).http://www.huffingtonpost.co.uk/2013/01/15/sharonolds-interview-stags-leap-ts-eliot-prize_n_24789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