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字戲的現狀與發展調查實錄

■陳曉珊 陳秀文 蔡曉羽／廣東第二師范學院

一、白字戲來源

關于白字戲的來源眾說紛紜，由于年限久遠并未有書籍記載，但仍有眾多說法：小戲說、南戲說、關戲童說、弋陽說、第五類聲腔說以及竹馬說，總體歸納為兩大類：小戲說與南戲說。其中，許翼心先生在他執筆的《海陸豐的三個劇種》中認為“海陸豐白字戲和潮劇是同一個劇種，其前身是南宋時形成的閩南語東民間小戲”，簡稱“小戲說”。第二，《中國戲曲音樂集成（廣東卷）》之《白字戲》以及《中國戲曲志（廣東卷）》之白字戲都沿用許翼心先生的觀點認為：白字戲與潮劇同源異流均來自于南戲，簡稱“南戲說”。不管是弋陽腔也好，其他聲腔也罷，也都同屬于南戲范疇，都有其共同特征，如演出體制為長篇大致、演出語言為南方官話、整體風格柔軟細膩。

白字戲擁有自己的獨立聲腔，這種聲腔是在南戲曲牌的基礎上，結合閩南民歌，并運用閩南方言創作戲曲說白而成。其次，在白字戲誕生之前，汕尾地區就有許多原始戲劇的存在，這些原始戲劇樣式大多屬于業余的演出組織，一般只在傳統節日、迎神賽會的時候在鄉間進行表演，這些非職業的演出組織并沒有直接演變成白字戲戲班，但卻與白字戲的形成密切相關。

汕尾白字戲的演變歷程。白字戲最早出現于元末清初，但在形成前是以“小坐唱”的民營團體進行表演，到了元末清初才以幾十人湊成一個劇團。白字戲的特色表演方式為“小生小旦”，指生、旦之間的愛情故事，后來因為思想與文化的追求，加入了“小丑”角色，這過程的演變經歷了百余年時間，采訪當中余團長如是說到。進入清朝以來，隨著汕尾地區社會的不斷發展以及人口的劇增，白字戲這種鄉村演戲的形式更加盛行，同時也擁有大量的受眾群。隨著鴉片戰爭到來，汕頭正在不斷開發有許多具有創新意識的教戲先生創作出了不同于古典白字戲的聲腔音樂，但保守的汕尾人并不接受，因為白字戲發展緩慢。

到新中國成立以后，白字戲得到恢復，成立了第一個戲曲班子，便是海豐白字戲劇團的前身，我們本次所采訪的劇團。在當地采訪團長中得知到：由于當時文化水平低、科學設備不支持，再加上是本地方言演唱，白字戲活動范圍得不到發展。直至1952年得到國家的重視重組成“民藝白字戲劇團”，1956年被收編為國營劇團更名為“海豐縣白字戲劇團”，白字戲逐漸得到了發展。經受時代考驗后的白字戲在1979年開始進行劇目收集、整理、編排的工作，于2006年被國務院批準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并在2011年掛牌為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基地，2012年更名為“海豐縣白字戲藝術傳承中心”沿用至今。進入新時代的白字戲逐漸迸發出新的活力。2008年12月創新改編劇目《秦香蓮》參演第十屆廣東省藝術節榮獲特別獎；2011年11月新編作品《江海滄桑》參演第十一屆廣東省藝術節榮獲優秀劇目；2012年12月新編白字小戲《領導的親筆信》參加廣東省第七屆群眾戲劇曲藝花會榮獲金獎；2014年11月第二屆廣東省藝術節優秀劇目二等獎、新秀獎……不斷活躍在廣東省戲劇舞臺之中。

二、白字戲唱腔音樂

據不完全統計，白字戲各種類型曲牌有75個，常用曲牌有40余個，小調民歌約有40首，詩弦約100首，而完整曲牌僅有20余首。白字戲的唱腔音樂，不僅保留了明清時期的戲曲樣式，風格比較古質、樸素，在演唱語言方面更融入汕尾地區海陸豐方言演唱，具有濃郁的地方性特色，其中“啊咿唉”的拖腔更是白字戲所獨有，展現了汕尾市海陸豐祭祀戲劇的風格特點。

（一）白字戲的曲牌類型

白字戲曲牌類型共有三大類，分別為：牌子曲、雜調曲以及對偶曲。

1、牌子曲

牌子曲是白字戲唱腔音樂中最為古老的部分，牌子曲又細分兩個曲類，分別是：正音曲、反線曲。正音曲常用曲牌有：【駐云飛】、【虞美人】等；反線曲常用曲牌有【十三腔】、【金錢花】等。

2、雜調曲

雜調曲包括小調、當地民歌、當地廟堂音樂三種。小調如【梆子】、【花鼓調】、等是由江南民曲小曲、歌謠戲曲化的民歌，用“正音”演唱；而當地民歌則是由閩南、潮汕以及海陸豐一帶的民歌吸收而來，如【長工歌】、【疍歌】，音樂曲調輕松活潑，富有生活情趣。而當地廟堂音樂則是當地所流行的佛曲道調，如【念經調】、【香花贊】等。

3、對偶曲

對偶曲是上下句組成的旋律唱腔，上下互相呼應，唱詞多為七字句，不乏五字、三字句。它是一種沒有曲牌的曲體，不受曲牌限制，可以根據劇中人物、情感表達需要變化進行展開，只需字音清晰、旋律流暢即可，深受農村觀眾喜愛。

（二）白字戲的拉腔

白字戲音樂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們的拉腔，是區別于其他戲劇音樂的、所獨有的襯腔——啊咿唉”。既然是襯腔，那么他就必然出現在拉腔、尾腔的地方上，不僅如此“啊咿唉”拉腔與唱、念、做、打一樣，是必學的基本功。“啊咿唉”拉腔的運用十分靈活，在唱腔中連接著曲調，起到渲染情緒、烘托氣氛、加強情感聯系等作用。不管白字戲音樂如何創新、發展、革新，“啊咿唉”拉腔作為白字戲的獨有的唱腔藝術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在采訪過程中白字戲傳承人吳佩錦先生如是說道，可見“啊咿唉”在白字戲中的地位是如此之重要。

三、白字戲的藝術特征

因為白字戲是在鄉社祭祀、迎神賽會的環境中發展起來，祭祀性的演出是他們最主要的演出形式，受眾群體也是不識字的文盲、半文盲階層為主。祭祀性、通俗性是白字戲典型的兩大藝術特征。

（一）祭祀性

祭祀主題可分為：寺廟神祗祭祀、宗廟祖先祭祀兩類。寺廟神祗祭祀主要講：有關富貴貧賤由命與生死姻緣由天的主題，這類題材是演繹得最多的；以及因果報應終有道與善惡終有報的主題，在現實生活中不能實現的愿望通過寄托于戲劇之中祈禱實現。宗廟祖先祭祀主要講：忠義與報恩的主題、光宗耀祖的主題以及孝義與貞節的主題，都是宣揚儒家三綱五常的思想，在白字戲之中有著鮮明的體現。各劇目都有近乎相似的情節，主人公都經歷著大悲大喜的情節，最后得以一個完滿的結局。

（二）通俗性

白字戲的通俗性主要體現在劇目內容上。講述的都是老百姓家庭生活的日常，如婆媳、妻妾、兄弟、妯娌、夫妻之間等等的家庭故事。白字戲劇目與老百姓的生活日常息息相關，極易引起觀眾的共鳴，更通過戲劇起到引導、教化世人的作用，正是戲劇的寓教于樂功能才使得能在當地扎根生存。除此之外，還有描寫主人公通過從軍建軍工、科舉考試考錄功名，走入正道改變命運的故事。

不僅如此，語言的通俗化也是白字戲能夠一直扎根的原因之一。由于觀看的群眾大多都是不識字的文盲，通過大白話式的語言、熟悉的民歌來演繹，作為傳承、教導的教育功能，給世人以驚醒。在當地采訪群眾，一名八歲的戲迷小朋友談到為如此喜愛白字戲時說道：白字戲劇目能夠教導他許多人生道理，要存好心做好事。

四、白字戲的未來發展

2006年白字戲成為國家級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目錄當中的一員，白字戲正式開始進入無限期消亡的倒計時之中。白字戲作為一種民間民俗活動，直接地影響生活在當下的群眾，卻在現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視。

（一）白字戲當下發展的憂慮

2017年8月10-13日成員一行人來到了汕尾進行采風活動，正值12號是汕尾市地方戲曲惠民活動暨第二屆戲劇表演藝術人才培訓班匯報演出活動，有幸觀看并對相關演出人員進行采訪。

白字戲的發展離不開劇團自身堅持不懈的努力，更離不開地方政府、社會人士的重視、扶持。曾在劇團擔任教學、劇目總導演的陳老師指出，她對戲曲藝術的熱愛是隨著時間的變化有增無減的。可隨著時代的變化，社交網絡媒體的迅速發展，沖淡了青年群眾對戲劇的熱愛，喜歡看戲聽戲年輕人不似從前那般多，擔心具有如此之高地方特色戲劇會在不久的將來消亡，感到十分擔憂。

在后臺演出間隙我們采訪到白字戲傳承人、汕尾市戲劇協會主席、國家級二級演員——吳佩錦老師。在談及對白字戲戲劇的傳承與保護他透露出他的擔憂：在他看來，現在的年輕人對白字戲的熱枕不似老一輩那般，對于藝術追求不高，對待戲劇愿意吃苦耐勞的青年人不多見，沒有真正投入到戲劇當中，去專研人物形態、神態，只學到了皮毛功夫。如今，不斷大力推廣白字戲培訓班，就是更多想學、有心學的年輕人加入到白字戲的學習當中，只為從中目色、培養出新一代的傳承人，不斷將白字戲發揚。

在與教授基本功陳老師交流下得知，即便白字戲收錄在非遺目錄中依然擺脫不了“窮困”的命運。受限于資金、設備、師資等方面的影響，缺少戲劇學校這樣的學習基地，缺少時間的沉淀，沒有長期而系統的練習，僅僅依靠短暫十天的封閉式訓練，對于發展白字戲來說是遠遠不足夠的。如今劇團現有成員多達六十余人，僅只有二十余人為編制內成員，剩余成員依靠微博的演出經費支持。沒有穩定的收入支撐，現實與理想出現碰撞，是不少團員所面臨的困境，也讓劇團發展道路困難險阻。

（二）白字戲的后續發展

時代在發展，觀眾的審美也隨之發展，白字戲想抓住觀眾的心就需要適時進行調整。為此我們采訪到負責劇團編曲的姚老師。姚老師講到，白字戲想要在當代得到更好的發展，固步自封是不可取的行為，人民群眾的審美隨著經濟的發展有了提高，對白字戲也有了更高的要求。不再滿足于八大連戲、正板小鑼戲等傳統戲劇，需要更多新鮮的元素加入到其中來。因此，在編曲、編劇、舞美等方面都需要進行了創新。根據來自汕尾市音樂大師馬思聰作品《晚霞》改編而來的白字戲戲曲劇目《龍宮奇緣》，結合白字戲獨有的曲牌、唱腔、念白、演出風格等，使得白字戲在當代重新煥發光彩。

劇團在傳播途徑上做出了新的改變，利用新媒體為其發展做出巨大的貢獻。早在2011年成立了劇團專屬的微博將劇團的演出錄制成視頻，并將其分享，讓戲迷和在海外的僑胞能夠欣賞，并把每一場演出記錄下來，留給后人進行參考學習。除此之外，開設了劇團的微信公眾號，把劇團的每一場演出，演出的劇目、場地、演員等演出信息提前發送到公眾號上，作為演出宣傳渠道。同時，分別在2015年和2017年將《白字戲老藝人經典唱段》專輯和《唐大聰藝術專輯》上傳到KTV全國曲庫中，大力宣傳白字戲藝術，培養戲曲的社會傳唱功能從而促進海陸豐戲曲文化事業的發展更是首開海陸豐戲曲普及全國娛樂場所的先河。

政府聯合眾多戲劇家協會骨干員、優秀教師、社會熱心團體、個人，利用假期舉辦各類惠民活動、培訓班活動。為喜歡戲曲、愿意學習、又苦于沒機會學習的年輕人搭建平臺，提供專業老師進行全方位指導，并且給予表演的平臺，實現演戲、唱戲的愿望。

五、結語

白字戲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汕尾市三大稀有戲劇之一，是組成中華民族文化組成的部分之一，是汕尾市海陸豐人民的精神依托。白字戲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國戲劇的發展狀況，反思白字戲的現狀與發展，對探討民族文化發展路徑具有重要意義。這也是伴隨白字戲不斷向前推進的關鍵，關于如何繼續傳承與創新白字戲，需要不斷的思考，需要社會各界人士的同心同德、齊心協力的扶持，弘揚、傳承、發展白字戲，使得在當代獲得新活力，綻放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