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經濟2017年鏡像回放與2018年走勢預判①

張 銳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260)

作為對徹底戰勝金融危機的最好回報，世界經濟在2017年劃出了一道激情向上的精彩弧線；作為對金融危機過往十周年的最好祭禮，全球所有經濟體在2017年展示出了活力四射的絢麗風情；作為提振未來經濟信心的重要矢量，各項經濟指標在2017年鋪展出了全線飄紅的茂盛圖景。十分可喜的是，面對新的經濟增長周期，宏觀調節政策更為收放自如，微觀商業力量更加靈活敏捷，市場經濟杠桿更趨完備穩實。因此，站在繁榮墊起的高高平臺之上，展望款款而來的2018年，人們平添的不只是繼續前行的踏實之感，更多的則是可以勝算明天的經濟籌碼。

一、經濟增長艷陽高照

與之前若干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在年度經濟預測中習慣性地下調增長指標完全不同，2017年IMF則是不斷地連續上調世界經濟的增長預期。根據IMF《世界經濟展望》做出的最新預判，2017年世界經濟增速為3.6%，不僅高出2016年0.4個百分點，而且創下三年來的新高。基于此，IMF指出，2017年全球75%的經濟體增速都將加快，為近十年來所少有。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跟蹤45個國家和地區得出的結論是，2017年全球主要經濟體都實現了正增長，而針對世界經濟開啟的新一輪復蘇和增長周期，《華爾街日報》豪邁地將其描述為“過去五十年中極為罕見”的現象[1]。

按照IMF的預測，發達經濟體2017年的經濟預期增長2.2%，而錄得如此整體靚麗的成績無疑與美國經濟直接相關。統計數據表明，2017年前三季度美國經濟增速達到了2.5%，其中第二季度增長3.1%，成為近三年的最快季度增速，而第三季度雖然受到颶風等非經濟因素的干擾，依然實現了3.0%的增長，表明美國經濟的內生動力相當扎實。據美國聯邦儲備系統(以下簡稱美聯儲)預計，2017年美國經濟增長率將達到2.4%，遠高于2016年的1.5%。更重要的是，美國國內就業顯示出持續改善的狀況，其中2017年10月失業率降到了4.1%，這一近十七年的低位，代表美國經濟步入良性增長軌道。

盡管沒有如同美國那樣的強勢增長，歐元區經濟的全面轉暖與復蘇穩固勢頭也格外顯著，其中2017年前三季度歐元區經濟同比增長2.16%，并呈現出逐季抬高的趨勢。不僅如此，歐元區消費者信心上升到2001年以來的最高水平，投資者信心升至2007年以來的最高水平，歐洲央行據此預計歐元區2017年經濟增速為2.2%，創十年以來的新高。不過，脫離了歐元區的英國終究還是嘗到了“單干”的苦果，全年經濟增長率只有1.7%，為主要發達經濟體中經濟增速最慢的國家。英國在世界GDP總量排名第五的位置被法國所取代。

受到外需的拉動尤其是世界科技產品需求回升力量的作用，2017年的日本經濟同樣表現不凡。數據顯示，2017年前三季度日本經濟增長2.03%，實現了過去十一年以來連續增長七個季度的最長一輪經濟擴張。IMF預計，2017年日本經濟增長率至少會達到1.5%。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名義GDP出現了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首次持續增長時期，也是自1990年日本金融危機開始以來的最佳表現，同時日本國內失業率也降到了自1994年以來的最佳水平[2]。

作為一個外溢性價值越來越大的經濟板塊，新興市場國家在2017年的經濟增長進一步讓人刮目相看，其中，中國與印度兩個國家的表現最為靚麗，二者經濟增速分別達到6.7%和6.8%。另外，俄羅斯2017年也錄得2%左右的經濟收成，巴西逆轉了連續兩年的經濟負增長格局，全年完成了0.7%的經濟增長，南非的經濟增速也達到0.7%。按照IMF預計，2017年新興市場國家的經濟增速將達到4.6%，高出2016年4.3個百分點。

二、物價指數撥云見日

與民眾日常生活緊密相連的消費者物價指數(CPI)能否維系在一個合理的水平之上，不僅直接關系到民眾的生活質量，而且也反映一國經濟增長的持續動能。然而，由于金融危機引致的發達國家經濟持續多年低迷及失業率的連續攀升[3]，加之中國等發展中國家的產能過剩等因素的疊加，除了委內瑞拉(通脹率飆升至4 115%)等極少數國家外，全球絕大多數國家體的通貨膨脹水平一直在低位徘徊，甚至還有國家受到通貨緊縮的不斷煎熬。正是如此，驅動物價回到正常水平就成了2017年世界經濟的核心難題。

處于休眠狀態長達一年半時間的美國CPI進入2017年的第一個月就被重新激活，當月CPI同比上漲2.5%，創下五年以來的最大漲幅，而伴隨著消費者信心的回升，在接下來的數月中，除個別月份外，美國的CPI一直保持著2%以上的同比增幅，最高月份升值達到2.7%的點位。按照白宮的預測，美國2017年CPI年增幅可達到2.6%。不過，剔除食品和能源價格后，2017年美國核心CPI增幅仍徘徊在1.5%，個別月份甚至出現環比回落，為七年以來之首現。

在歐洲地區，英國的“脫歐”引來了本國物價水平的一路爬升，并最終跳至五年半以來的最高點，與此相反，歐元區的CPI增幅則遜色得多。統計數據顯示，除了在2月份觸碰到了2%這一月度最高升幅從而使得CPI升至四年高點外，其余月份歐元區的CPI增幅都維系在1.2%—1.5%之間的緩升狀態，按照歐洲央行預計，歐元區全年CPI同比上漲1.7%,距離2%的官方目標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整體通脹率繼續改善已成趨勢。

已經在通貨緊縮的冰天雪地里苦苦爬行了數年的日本在2017年終于看到了暖日的光芒。開年首月，日本CPI奮力擺脫陰影，當月錄得了三年以來首次同比上升0.1%的樂觀成績，受到國內房價上漲及科技產品漲價因素的驅動，日本CPI增幅全年出現連續十二個月的增長，創下近十年的最長增長記錄。不過，由于還是微弱的碎步邁進方式，日本CPI終究沒能達到日本央行所設定的2%的目標，全年CPI可能維持在1.4%左右的增幅。

一般而言，CPI增幅在2%以下表明經濟缺乏活力，而發展中國家應該更高一點，一般達到2.5%—4%才算是合理健康的水平。然而，掃描整個新興市場國家，目前各國的CPI水平都低于這一目標。除了開年的一月份CPI出現了2.5%的同比增幅外，接下來的數月，中國的CPI增幅都沒有超過2%，而且創下了五十七個月的新低；同樣，印度全年的CPI同比增幅僅為3.5%，大大低于官方4.5%的目標值；而俄羅斯的CPI增幅在年內一度滑落到創紀錄的低點，全年同比增幅最多為4%,逼近俄羅斯央行的既定目標；當然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前些年動輒CPI增幅達5%甚至6%的巴西，2017年巴西的CPI不會超過3%，與巴西央行設定的4.5%的目標相距甚遠。

三、貨幣政策冷暖交替

貨幣政策被視為牽引著經濟增長腳步與資本市場目光最敏感的政策因子，一般表現出逆周期的調節行為，特別是伴隨著2017年經濟暖流的迸發及通貨膨脹水平的提升，全球主要經濟體的貨幣政策總體開始收縮，甚至說貨幣政策長期拐點開始確立，官方利率回歸正常化得以全面啟動。不過，考慮到對經濟增長基礎的夯實和市場承接能力，貨幣政策的調整還是遵循了有序漸進的基本法則。

一般而言，作為掌控貨幣政策閥門的央行主要關注的是失業率和通脹率兩項關鍵目標。因此，同往年一樣，由于核心通脹率沒有得到顯著的改觀，美聯儲內部一直充滿著鴿派與鷹派的交鋒。在美聯儲主席崗位上站到最后一班的耶倫沒有受到更多因素的干擾，秉持了小步漸行的立場，每一次都是以25個基點的力度調高基準利率中樞，全年三次加息幅度控制在0.75個百分點，而且時間跨度上選擇了季度遞進的方式，使得美聯儲基準利率得以“軟著陸”至1.0%—1.25%。

緊追美聯儲的升息步伐，加拿大央行在7月和9月先后兩次抬高貨幣利率，雖然加息為該國七年以來的首次舉動，但升幅也控制在了25個基點的范圍之內。同樣，英國央行也實施了十年以來的首度升息，基準利率調升幅度達到了0.5%。雖然日本央行全年一直維持了既有的利率狀態，但卻暫停了對負利率等超寬松貨幣政策極限的進一步嘗試，其貨幣政策的收縮痕跡也隱約可現。此外，中國央行在通過MLF(中期借貸便利)、SLO(短期流動性調節)等新型貨幣政策工具確保市場流動性供應的同時，引導市場利率小幅上揚，貨幣政策的穩健中性特色展露無遺。

“縮表”可以說是2017年全球貨幣政策變化中的最大看點。按照美聯儲的決議，自2017年10月起，美聯儲開始啟動縮減資產負債表，起初每月縮減60億美元國債、40億美元抵押債券，之后每季度擴大一次規模，直到達到每月縮減300億美元國債、200億美元抵押債券為止，預計全年縮減規模將達3 000億美元。先于美聯儲“縮表”的進程，歐洲央行在2017年3月就決定將原為每月800億歐元的資產購買規模從4月開始縮減至600億歐元。不僅如此，7個月后，歐洲央行再次決定從2018年1月開始，將每月量化寬松(QE)規模從600億歐元降至300億歐元。據國際金融協會估計，到2017年底，歐美央行對國債及抵押債的新增購買額將縮減至相當于全球GDP總額2.4%的水平[4]。

值得關注的是，基于通脹目標遠未達到官方目標的事實，更為了擺脫史上最嚴重的經濟衰退，巴西央行在2017年三度降低官方利率，基準利率落至10.25%，這是三年來的最低水平。而俄羅斯央行則在2017年四次降息，利率水平回落至8.50%。此外，在2017年降息的還有印度尼西亞、秘魯和智利等新興市場國家。

四、財政政策霞光普照

相比于寬松型貨幣政策而言，積極的財政政策不僅能夠產生“乘數效應”，引致社會資本的擴張，同時更能有效改善基礎設施建設，并達到改變民生與輸送民眾福祉的效果。正是如此，同貨幣政策收放不一完全不同，從發達國家到新興市場國家，2017年財政政策出現了整齊劃一的積極擴張，甚至可以說是火力全開，杠桿頻出。

經過參眾兩院的熱議評審，被視為“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減稅”的特朗普稅務改革計劃基本敲定。根據該方案，企業法定稅率從35%降至20%，同時政府對美國企業此前滯留在海外的約2.6萬億美元利潤一次性征收稅金。個稅方面，從七檔簡化為三檔，分別為12%、25%和35%，同時提升家庭免稅起點至24 000美元，個人為12 000美元；另外，維持對富裕階層39.6%的最高個稅稅率不變，且計劃在六年后廢除房產遺產稅。

減稅的國家并不只有美國。英國政府宣布將在2020年前將企業所得稅稅率降至17%，目標是G20集團中最低。法國政府計劃在2020年前將企業所得稅稅率降至25%。丹麥作為全球稅率最高的國家也開始行動起來，該國政府從削減車輛登記稅入手，僅此舉措可將個人擁有汽車的成本削減1.5萬丹麥克朗(約合2 430美元)。此外，印度也實施了史上最大規模的減稅行動，將年收入在25萬盧比到50萬盧比之間人群的個人所得稅稅率從10%下調至5%，涉及人群高達近2 000萬人。在中國，通過“營改增”等方式全年為企業減稅3 500億元左右。

啟動大規模的財政投資是不少國家刺激與提振經濟的有效手段。印度政府宣布未來五年內將投資6.9萬億盧比，以修建約8.4萬千米的道路和橋梁，同時為解決壞賬激增對經濟發展帶來的制約，印度財政部宣布未來兩年內向國有銀行進行2.11萬億盧比(約合320億美元)的注資，而且這是印度銀行業獲得的史上最大資本注入，總規模超過了過去十年的總和。巴西政府宣布到2018年底前將在能源、基礎設施、國防、住房、城市交通和醫療衛生等領域共計7 439個項目中投資1 309.7億雷亞爾(折合400億美元)。沙特政府也宣布了一項價值5 000億美元的建設計劃，旨在建立連接約旦和埃及的商業及工業園區，而且這也是沙特為擺脫對石油依賴而做出的最大努力。

公共財政直接面向普通民眾發放福利成為了一道十分誘人的風景。泰國內閣會議批準斥資419.4億泰銖(約84億元人民幣)，從2017年10月1日起向全國已登記的年收入低于10萬泰銖的約1 167萬低收入者發放補貼，共計約770萬人符合條件并獲得每人1 500銖或3 000銖的全年補貼。同樣，經歷多年的緊縮之苦后，財政盈余將達3%的希臘政府決定從2017年12月開始向中低收入家庭和退休人員發放每人1 000歐元、總計10億歐元的“社會紅利”。

五、股票市場秋高氣爽

雖然主要國家的貨幣政策出現不同程度的收斂，但受到世界經濟全面飄紅的強力烘托，投資人的市場信心仍得到空前激發，代表金融市場恐慌程度的VIX指數(芝加哥期權交易所波動率指數)不斷下降，并數十次低于10%，類似的情況在過去三十年中十分罕見，由此，2017年的全球股市以牛氣沖天的氣勢展現在了公眾面前，并帶動了IPO(首次公開募股)規模的大尺度擴身。數據服務供應商Dealogic的數據顯示，2017年全球范圍內有超過1 500多家企業進行IPO，是2007年以來IPO市場最為火熱的一年，募集資金總額逼近1 900億美元。同時，這場史詩般的漲勢使得全球股市在2017年多達180余次創出歷史新高，為MSCI明晟全球市場指數增加了約7萬億美元的市值。

作為發達經濟的最主要板塊，美歐日三大經濟體的股市格外搶眼。道瓊斯指數不僅在2017年首次突破2萬點大關，而且包括標準普爾500指數與納斯達克指數在內的三大股指在同一天近六十次創出歷史新高。資料顯示，道瓊斯指數全年上漲逾19%，標準普爾500指數上漲逾16%，納斯達克指數上漲超28%。在歐洲，主要國家股指平均漲幅達到14.55%，其中德國Dax指數累計上漲逾14%。法國CAC上漲超11%，英國富時100上漲過4%，富時意大利MIB上漲超17%，烏克蘭股指更是一騎絕塵，上漲幅度超過50%。與美歐股市競相媲美，日經225指數全年錄得了上漲17.2%的大好收成，并刷下了歷史最高紀錄。

新興市場國家的股市除了俄羅斯之外也一起競發向上，其中，印度孟買SENSEX不僅首次突破1萬點關口并躍上歷史最高位置，而且錄得了全年27%的巨大漲幅；同樣，巴西BOVESPA也創下了歷史新高，年度上漲幅度達到了24%；另外，JE南非40指數全年漲幅也達到了25%，同樣登上歷史最高位置。不過，雖然上證指數在2017年上漲幅度超過了10%，但基本上都是上證50的天下，其中70%的個股出現下跌甚至不少創下歷史新低，堪稱“牛市股災”。但令人興奮的是，港股不僅在時隔十年后再次突破3萬點的關口，而且恒生指數以全年上漲36%的幅度朝著歷史最高點位昂首邁進。

必須肯定的是，股市不僅是經濟的“晴雨表”，還是產業興替的“溫度計”。因此，無論是人工智能還是生物醫藥，或是互聯網金融，代表著這些新興科技的公司得到了市場的熱烈追捧與擁躉，主要市場的科技股大幅領跑其他行業，顯示著科技改變世界的價值與能量。蘋果公司市值超過8 000億美元，相當于世界180多個國家的GDP；谷歌市值超過7 000億美元，相當于瑞士的GDP；亞馬遜市值達5 000億美元，超過比利時的GDP；騰訊市值超過3 900億美元，比菲律賓的GDP還要多；阿里巴巴市值超過3 400億美元，高出馬來西亞的GDP……

值得關注的是，2017年全球股市還留下了許多可以留存的記憶。作為對中國資本市場開放的肯定，MSCI明晟終于決定從2018年6月開始將中國A股納入MSCI新興市場指數和MSCI ACWI全球指數，其中涉及A股222支大盤股票。股價的漲跌雖然正常，但在短短20分鐘內，輝山乳業暴跌逾90%的慘烈程度卻開了港股歷史之先河，同樣，在美股市場上一家生物制藥公司股價兩天累計暴漲450%的景象更讓人目瞪口呆。另外，連續五年“牛冠”全球的委內瑞拉股市終于被拉下馬來，并以全年超100%的跌幅充當了全球股市的墊底角色。

六、匯率市場云開霧散

理論上推斷，當一國利率提升時，本幣會出現升值，不過，2017年美元的走勢卻打破了這一常規，全年美元最終收出了一根長長的陰線，貶值幅度超過10%，基本上吞沒了前兩年的升幅，年度最低點位與歷史最高點位拉開了三十點的差距。美元的下跌是持續多年的上漲后前期做多資金的不斷獲利了結，也反映出美國經濟增長過程中負面擾動因素較大，如核心CPI始終不如人意，非農就業指數處于不穩定狀態等，市場對此做出了過敏性反應。

美元的下跌在其他發達經濟體的貨幣上產生了明顯的“蹺蹺板”效應。數據顯示，歐元兌美元在2017年勁升13%，英鎊兌美元升值8%,日元兌美元升值5%，加元兌美元升值6%，澳元兌美元升值6%，瑞郎兌美元升值4%，新加坡元兌美元升值7%，泰銖兌美元升值9%。比較而言，歐元是所有發達經濟體兌美元升值幅度最大的貨幣，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市場兌歐元前景的繼續看好[5]。

特別值得指出的是，人民幣也走出了連續兩年兌美元大幅貶值的陰影，并在2017年出現了明顯的回升，全年兌美元升值幅度達到了5%，收回了過去一年中失去的大半壁江山。受此影響，中國外匯儲備余額再度突破3萬億美元，全年出現連續11個月的回升。另外，雖然人民幣兌歐元、英鎊和日元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貶值，但這并不影響人民幣在國際上日益增強的影響力。資料表明，整個2017年，除了歐洲央行共增加等值近8億歐元的人民幣外匯儲備外，新加坡、俄羅斯等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將人民幣納入外匯儲備，人民幣作為全球第六大支付貨幣的地位得到進一步夯實。

作為外匯市場上的一個非主流現象，2017年出現的“去美元”國家的行為耐人深思。由于美國總統特朗普禁止一系列委內瑞拉國家領域擁有的現存債務交易及委內瑞拉政府方面的紅利支付，也由于全年本幣兌美元出現了高達100%的貶值，為把國家從美元暴政中解救出來，委內瑞拉政府發布了以人民幣計價的石油和燃料價格，同時下令石油貿易商停止接受或發起美元支付，并在國際支付機制中創建了棄用美元，同時使用人民幣、俄羅斯盧布、日元、歐元和印度盧比組成的一籃子貨幣，且這些貨幣可與玻璃瓦爾幣進行兌換。繼委內瑞拉之后，俄羅斯總統普京責令政府批準立法，在2018年之前使盧布成為俄羅斯所有海港貿易中的主要結算貨幣。

還需注意的是，雖然比特幣并沒有作為官方貨幣，但在美國、德國等不少國家允許其與官方貨幣進行交易，加拿大還給國內一家專門從事數字貨幣投資的公司頒發了比特幣基金牌照。此外，不少國家正在推進數字貨幣，如荷蘭央行兩年前就建立了自己的數字貨幣DNBcoin，英國央行也完成了數字貨幣的實驗，歐洲央行、日本央行和德國央行都承認要將區塊鏈技術用于支付結算，俄羅斯央行還雄心勃勃地計劃要利用數字技術創建一個名為歐亞經濟聯盟的“單一支付空間”。因此，盡管數字貨幣在一些國家受到了來自官方的警示或封殺，但卻絲毫沒有影響比特幣如火如荼的漲勢。從2017年初不到1 000元美元開始起步，直至突破19 000美元的歷史記錄，比特幣全年的升勢讓所有官方貨幣自愧弗如。

七、債券市場細雨霏霏

伴隨著主要經濟體不約而同地啟動貨幣政策正常化進程，也伴隨著全球股市的普遍走好，資金撤離債市的行為被反復強化，全球債市在過去一年中承受了一場又一場瘋狂拋售的壓力，主要國家債券價格紛紛下挫沉陷。當債券價格下跌時，債券的收益率會上升。數據顯示，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升至2.4%左右的高位，英國和德國的十年期國債收益率也大幅走高，重心分別上移至1.27%和0.35%的年內高點位置；在新興市場國家，中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三年后首破4%，而印度十年期國債收益率更是飆至7%這一近兩年來的最高水平，南非十年期國債收益率也升至一年多來的最高點，達到9.5%。

國債收益率的提高意味著投資人所得回報的增加。據美國媒體和巴克萊合作發布的指數，新興市場國家以本幣計價的主權債券在2017年的回報率達到10.4%，美元債券則為7.6%，而美國國債回報率僅為2.5%，歐洲國債更是只有尷尬的0.9%。另外，長期國債收益率的走高也并沒有影響市場的發債情緒，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的垃圾債券在2017年的發行量猛增至750億美元，創出史上最高的水平，同比增幅達50%。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還是垃圾債券相比于國債而言有著更低的收益率，意味著一些垃圾級公司依然能以接近紀錄低位的成本借到資金。不過，由于垃圾債券是違約風險較高的債券，發行主體由于信用較低等原因需要拿出更高的收益率才能吸引投機性資金，正是如此，就在新興市場國家垃圾債券發行“井噴”的同時，歐美市場投資者正在加緊撤出垃圾債券市場，年度抽走資金超過百億美元，創下近三年來的最大規模。

作為一個標志性事件，擺脫美債收益率上揚的束縛，中國在香港成功發行了規模為20億美元并分為五年期和十年期各10億美元的主權外幣債券，這也是2004年以來中國政府首次面向國際投資者發行主權外幣債券。雖然從體量上看并不大，但最為值得關注的是，此次發行的美元主權債券并沒有采用國際評級機構的債項評級，顯示了由中國經濟增長與中國政府信用所共同營造與支撐起來的強大金融氣場。雖然在中國之前韓國也發行規模10億美元的十年期美元主權債券，但中國主權債券的定價更低，同時規模上刷新了亞洲國家發行美元債券的記錄。

然而，由于本國央行儲備降至十五年來的低點，同時域內石油產量也跌至1989年以來的最低水平，委內瑞拉高達1 500億美元的債務出現了延期償付的風險，而且整個2017年委內瑞拉已經有四筆貸款超過了三十天的寬限期而未能如期償還，惠譽國際評級首先宣布委內瑞拉石油公司違約，緊接著標準普爾宣布委內瑞拉違約并將其長期外幣主權信用評級從CC級下調至D級。在國際評級機構看來，2017年委內瑞拉很有可能從選擇性債務違約發展到全面性債務違約。

八、大宗商品春暖花開

大宗商品價格與經濟增長速度往往存在著互為映照的關系，即前者的上漲意味著經濟行情的走好，反之亦然。因此，在2017年全球經濟艷陽高照的背景下，大宗商品夯實了往年拐頭向上的基礎，繼續延展出了螺旋揚升的曲線，甚至可以說2017年大宗商品價格出現了局部和短期過熱的苗頭。

先看石油等工業大宗商品。統計結果顯示，2017年紐約市場原油價格上漲9%，倫敦布倫特原油價格上漲10%，倫銅價格勁升26%，鋅和鋁的價格分別飆漲27%與25%，焦煤與焦炭價格分別增升11%與29%。不過，與工業領域成為大宗商品“牛市”集中營相比，農業領域大宗商品價格的上漲幅度則有些參差不齊。其中大豆價格全年漲幅沒有超過兩位數，小麥價格也只有4%的漲幅，玉米價格還收出了一個幅度為2%的小陰線，棉花價格也出現了微弱下跌。

在年初打牢了上升底部的基礎上，黃金價格在2017年迎來了又一個“小陽春”，全年上漲幅度達到了12%，價格達到1 300美元/盎司。不過，金價上漲的背后出現了某些異動。據世界黃金協會出具的《黃金需求趨勢》動態報告顯示，2017年前三季度全球黃金總需求量連續呈現出了18%、10%與9%的減少，并且，黃金總需求量降至915噸這一2009年以來的新低。但值得注意的是，僅僅在第一季度做出了小幅收縮后，全球各國央行對黃金的需求開始出現連續增長，其中第二季度官方儲備增加了20%，第三季度增加了25%，而在買入黃金的央行陣營中，俄羅斯、土耳其與哈薩克斯坦的收儲量達到了90%以上。世界黃金協會由此給出的結果是，2017年全球各國央行總計的黃金需求達到了176.7噸。

除了官方成為了拉動黃金價格走高的主要力量外，中國市場黃金零售投資需求連續四個季度的增長同樣功不可沒，尤其是對金條和金幣的投資，2017年前三季度中國投資者的買進量同比連續增幅達到了8%、56%和57%，其中第三季度創下了歷史上第二大金條和金幣需求量，買進總量高達64.3噸。據世界黃金協會預測，中國2017年黃金的消費需求將達到1 000噸，比往年凈增87噸。

改寫了若干年白銀供給持續增長的格局，據《全球金屬數據》公布的統計結果，許多高級白銀生產國的國內銀礦供應明顯減少，其中全球白銀產量第一的墨西哥產量下跌了2%，排名第二的秘魯下跌了1%，排名第三的中國大跌了25%，排名第四的智利暴跌20%，排名第五的澳大利亞也暴跌19%。如此一來，全球2017年白銀產量減少了驚人的4 000萬—5 000萬盎司。也許正是由于供應量減少的驅動，才有了白銀價格6%的年度升幅。

九、投資并購風生水起

告別連續兩年全球跨國直接投資(FDI)直線下挫2%的糾結與困局，受到各主要區域經濟增長及營造出的跨國公司利潤率提升的影響，全球FDI進入2017年后呈現出溫和復蘇的勢頭。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預計，2017年全球跨國直接投資流量增長5%，達1.8萬億美元。但由于對地緣政治風險的擔憂，以及美國等發達經濟體稅制改革可能阻礙跨境投資的進程，2017年的FDI依然難以達到十年前的歷史峰值。

企業之間的并購歷來是跨國投資最為火熱的形式。數據表明，2017年全球公示的并購交易約8萬筆，涉及交易金額3.9萬億美元，同比增長7%。作為并購活躍行情的有力注解，并購所產生出的行業巨頭值得期待，其中美國連鎖藥店上市企業CVS Health對美國第三大健康保險公司Aetna發起并購，交易規模將達660億美元，完成后將成為2017年全球最大的一筆商業并購；美國制造業巨頭聯合技術公司斥資230億美元并購飛機零部件制造商洛克威爾柯林斯公司，創下全球航空業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并購交易；由中國制藥裝備企業楚天科技牽頭的三家中國企業聯合并購德國醫藥包裝機械及自動化方案供應商諾瑪科，涉及交易資金1.5億歐元，成為了全球制藥裝備領域最大的并購案；普洛斯高階主管支持的中國私募基金財團斥資116億美元對亞洲最大倉儲運營業者普洛斯公司展開了并購，書寫了私募基金在亞洲最大規模的并購案例。另外，博通公司并購高通動用的資金高達1 300億美元也可能在2017年啟動，由此不僅可以創造電子科技行業最大的并購案，而且也將再一次刷新全球并購的歷史記錄。

分區域看，美國依然是全球并購交易最活躍的地區，全年居前的二十筆交易中就有八筆發生在美國，同時美國還是全球最積極的買家，其對外跨境并購交易數量全年達到了4 600余宗，交易額達1.9萬億美元。不僅如此，美國也是最受歡迎的投資目標國家，共達成800多起對內跨境交易。受到美國影響，北美地區成為了全球跨境并購最活躍的地帶。此外，歐盟前三季度在全球完成的跨境并購也同比激增46%，而且其中有1/3的跨境并購都是以歐盟地區作為投資目的地。而在亞洲地區，日本企業在2017年也展開了大規模的對外并購，共促成了百余起的跨國交易，涉及交易金額600多億美元，同比增長7%。此外，在新興市場國家中，印度成為了FDI的最大流入目的地，全年吸收外資達到了500多億美元。

趕超美國作為全球最大投資國的步伐，中國曾在2016年首次成為第二大資本輸出國[6]，不過，基于政府對企業非理性對外投資的管控，中國2017年的對外投資出現了“急剎車”，全年累計對外投資不超過900億美元，同比下降40%。而在對外并購上，中資企業僅對美國的并購規模年度萎縮高達八成，全部資金余額僅為139億美元，同時針對歐洲等地區的并購投資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下降幅度在14%左右。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卻保持著穩步推進的態勢，2017年新增投資達到111.8億美元，同比增加4.7%。

十、金融監管冰火輝映

本著放松金融監管的宗旨，特朗普政府在金融業改革計劃報告中明確了廢止對金融服務行業加以約束的《多德—弗蘭克法案》及相應的“沃爾克規則”，而且提前解雇了在《多德—弗蘭克法案》推進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美國消費者金融保護局首任主管柯德雷，同時美聯儲耶倫退職，鮑威爾接棒，意味著特朗普政府放松對銀行的壓力測試標準及放松對金融衍生品交易的限制將走向深入。

但是，美國金融監管神經的松弛并沒有形成示范效應。全球銀行業監管機構就資本規定即巴塞爾資本協定III達成了最終協議。該協定旨在確保銀行業可承受金融動蕩，避免在爆發金融危機期間再有銀行需要納稅人救助。基于消除銀行自身風險模型與根據監管機構更保守模型計算的資本要求之間的差距，且平衡各方面的訴求，巴塞爾協議III做出了72.5%的資本門檻規定，標志著全球監管機構致力使銀行業者建立更穩定根基長達近十年的努力告一段落。

針對大型銀行失范行為的罰款行動依然還在繼續。因對經紀自營商的反洗錢執法力度不夠，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對富國銀行一家子公司開出了350萬美元的罰單；為了和解針對操縱一個貸款基準的指控，花旗集團、德意志銀行和匯豐控股同意向美國聯邦法院支付總計約1.32億美元的罰金；由于美國銀行旗下的美林公司連續兩年沒有上報交易所衍生品交易記錄，英國監管機構對其做出了金額為3 450萬英鎊的處罰；因未能遵守有關反洗錢的法律和法規，紐約州金融服務部對巴基斯坦最大銀行Habib Bank做出了罰款2.25億美元的決定，同時該行的紐約分行被責令關閉；基于日本最大銀行三菱東京日聯銀行一名交易員屢次進行欺騙交易致使期貨市場交易中斷的不當行為，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據此開出了60萬美元的罰單。

與歐美國家一樣，針對金融系統中發生的各種違規操作行為，中國金融監管機構在2017年針對銀行系統累計開出了2 100多張罰單，總計罰款超過5億元人民幣。此外，中國央行還叫停了ICO(首次代幣發行)、校園貸等部分互聯網金融。不過，相比國外而言，中國金融監管彰顯出的最大特色則是監管制度化與常態化。除了設立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之外，出于強化人民銀行宏觀審慎管理和防范系統性風險的目的，中國人民銀行聯合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和國家外匯局發布了中國金融史上最全面、最深度的監管文件《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征求意見稿)》，針對打破剛性兌付、降低期限錯配風險與減少影子銀行風險提出了系統性的政策安排，代表著中國金融監管進入一個大一統的新時代。

十一、國際貿易云霧繚繞

按照世界銀行的報告，貿易自由化是過去幾十年來世界經濟的主要推動力，尤其是貿易協定范圍的日益擴大和世界貿易組織成員國數量不斷增長，每年可為全球貿易增速貢獻近0.25個百分點，然而，這種良性的態勢進入2017年遭遇到了嚴峻的挑戰。特朗普政府極力倡導“本國優先”的理念，并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同時啟動了與加拿大和墨西哥關于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的重新談判，以及與韓國修改貿易協定等，多邊化自由貿易面臨著撕裂的風險[7]。不僅如此，在美國的鼓噪與誘導下，逆全球化、保護主義與孤島主義沉渣泛起，其中歐洲議會通過了歐盟反傾銷調查新方法修正案，引入“市場扭曲”這一世界貿易組織規則里并不存在的概念，參考“國際市場價格”計算反傾銷幅度，替換之前的“替代國”做法，為歐盟反傾銷敞開了自由的大門。

理念上的歪曲使得全球范圍內形形色色的貿易救濟與保護手段層出不窮，貿易糾紛與摩擦在2017年頻繁上演。美國重點對中國的不銹鋼板材、工具柜、聚四氟乙烯樹脂等產品征收了不同程度的反傾銷和反補貼稅，同時啟動了針對中國的“301條款”調查。而在時隔二十五年后，美國商務部第一次在沒有接到國內公司正式申訴的情況下對中國自主發起反傾銷與反補貼并舉的“雙反”調查。不僅如此，歐盟也對從中國進口的鍍鋅鋼板和可鍛鑄鐵螺紋管等產品開征幅度不同的反傾銷稅。此外，印度、巴西和越南等新興市場國家也對中國的甲乙酮、高碳鋼絲和鍍鋅板卷等產品啟動了反傾銷與反補貼調查。來自世界貿易組織的統計數據表明，2017年國際反傾銷與反補貼調查分別有45%與70%針對金磚五國展開，而中國則成為“重災區”。

但是，貿易自由化的力量依然在逆風成長。對于美國等判定的多起反傾銷案，世界貿易組織做出了違反規定的公開裁定；對于特朗普希望推倒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多方經過五輪談判也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雖然美國宣布退出TPP，但另外的十一國依然就協定達成了正式框架協議；針對日益加重的貿易救濟與制裁，第二十五次APEC部長會議做出了對抗保護主義并擁抱世界貿易組織的公開承諾；經過中美雙方共同推進“百日計劃”，美國的牛肉在時隔十四年后再次出口中國；出于對中國市場的特別重視，日本向中國派出了史上最大規模的商務考察團。

作為推進投資與貿易便利化的重要支撐，雙邊及多邊自由貿易協定在2017年繼續開花結果，歐盟和日本達成了經濟伙伴關系協定(EPA)的框架協議，從而成就了雙方迄今為止的最大雙邊自由貿易協定，歐盟與加拿大的自由貿易協定也臨時生效。此外，阿根廷和智利正式簽署了雙邊自由貿易協定，而且這是阿根廷歷史上第一個國家間的自由貿易協定。中國與智利完成了雙邊自由貿易協定升級版的談判，這也是中國同拉美國家第一個完成的自由貿易協定升級。

十二、2018年經濟前景與政策建議

2017年全球經濟中樞的上移完全佐證了金融危機已經遠離的事實，經濟增長在新的一年中極有可能從穩步慢行過渡到提速快行。IMF預計，2018年世界經濟增速為3.7%，不僅高于2008—2017年年均的3.3%，也高于1980—2017年年均3.4%的歷史增速。世界銀行同樣做出了樂觀的預測，指出2018年全球經濟增長將升至2.9%；而WTO的預測結果為全球GDP增速在2018年將達到2.8%。值得注意的是，三大權威機構對2018年的預測結果都一致性地高出2017年的世界經濟增速。

(一)經濟增長的正面力量

推動世界經濟繼續提速的力量確實顯而易見。除了科技進步不斷激發出全新的商業因子，以及消費信心逐漸趨強從而產生出更為強健的經濟內生性動能外，美國的稅制改革與中國的深化供給側結構改革也將進一步增強支撐全球經濟上行的“雙核”動力。更為重要的是，無論是世界財政狀況還是債務狀況，以及國際貿易與投資狀況，在2018年都將得到進一步改善，至少能夠在短期系統地消除了掣肘與危及經濟增長的核心因子。

財政狀況方面，重點部位風險將呈現出漸次弱化的態勢。據IMF預測數據推算，2018年世界財政赤字總額為2.55萬億美元，較2017年下降0.13萬億美元，同時世界赤字率為3.03%，較2017年回落0.36個百分點，接近3%國際警戒線。分層觀察，在世界有統計數據的191個經濟體中，2018年有158個經濟體可能會出現財政赤字，但數量較2017年減少3個。結構層面看，2018年有82個經濟體的財政赤字率高于3%，同比減少10個；另有40個經濟體的財政赤字率高于5%，同比減少9個。不難發現，雖然2018年世界財政失衡還不會恢復到危機前的水平，但總體卻延續了2017年的向好趨勢，不僅中、高風險的經濟體數量持續減少，而且世界財政風險的覆蓋范圍漸趨收窄。

債務狀況方面，風險拐點繼續下移的趨勢基本確立。據IMF的預測顯示，2018年的世界負債率為82.40%，較2017年下降0.39個百分點。從分布結構看，高危風險源向中等風險源退化，極端風險明顯轉弱。在IMF統計的186個經濟體中，2018年有30個經濟體負債率高于80%，有16個經濟體逾越100%技術破產線，分別較上一年減少3個和1個。據此，穆迪對2018年主權信用環境給出的預測結果是，在納入評級范疇中的137個主權國家和地區中，102個主權國家和地區的展望為穩定，占比為74%；13個主權國家和地區的展望為正面，占比為10%；22個主權國家和地區的展望為負面，占比為16%，但低于一年前的35個及26%的數據。

國際貿易與投資方面，商業活躍度被不斷地強化。盡管民粹主義與保護主義可能繼續作祟，但依然難以壓抑住由經濟強勁增長激發出的企業跨境貿易與投資熱情，對此，WTO的預測結果是，2018年世界貿易增長將達到3.2%，最高升至4.4%。不僅如此，受到財政與債務風險減弱，以及宏觀經濟指數正面力的牽引，2018年世界并購交易活動將加速回暖，并購交易額有望高達3.2萬億美元，成為2001年以來的第三大年度并購交易額，也是金融危機以來的第二大交易額。尤其是受到大型交易提振，消費、金融領域的交易活動將分別升至6 330億美元和6 160億美元。2018全球IPO市場交易融資額將升至2 900億美元，達到周期性峰值并逼近歷史記錄。

(二)經濟增長的擾動因素

在世界經濟增長的同時，更多的不平衡與不協調現象也相伴而生。第一，許多國家總體失業率雖然回到了危機前的水平，但勞動力市場疲軟的根本格局并未改變，全球失業率依舊維持在5.8%左右；第二，通貨膨脹還沒有達到預期，世界物價同比漲幅不足1%的國家竟達到了15個；第三，新興市場國家雖然2018年總體上有望實現4.85%的增長，但分化態勢卻進一步加劇，其中印度經濟增長可能會大大弱于預期，巴西、俄羅斯和南非的經濟增速都將低于2%。更為重要的是，政府財政、公共與私人部門負債，以及金融市場都還存在著擾動全球經濟增長的不確定性。

財政風險方面，伴隨著美元指數中樞水平的抬升，全球油價陷入持續低迷期，石油出口國財政狀況正在持續惡化，加之以加息為主要內容的發達經濟體貨幣政策正常化的反壓，石油價格很難出現大幅跳升，由此將使得沙特、委內瑞拉、巴西甚至俄羅斯的財政赤字率進一步提升，一旦產油國陷入財政危機，不排除會產生嚴重的外溢沖擊。據IMF預測，2018年全球GDP總量前一百的國家中，財政赤字率排前十的國家依次是：利比亞、委內瑞拉、巴林、阿曼、黎巴嫩、巴西、沙特、肯尼亞、哥斯達黎加和玻利維亞。財政風險正向石油出口國和拉美地區匯集。

必須高度重視特朗普政府的減稅政策可能引起的新財政風險。一方面，據美國稅收政策中心的估計，稅改將使聯邦收入在2017—2027年減少2.4萬億美元—2.5萬億美元，相應增加美國預算赤字1.5萬億美元，在國內找不到有效化解財政赤字壓力的前提下，特朗普政府極有可能走上對外超發國債之路，屆時美國前財政部長康納利的名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幣，卻是你們的麻煩”也許會再次上演，世界經濟整體由此而衍生出的跌宕也就在所難免。另一方面，稅改是與美聯儲的加息與縮表同時推進的，這極有可能導致新興市場國家的資本等要素回流美國，加之緊縮性貨幣政策短期內可推升美元，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會進一步承壓，資本撤離的步伐會進一步加快，而在“失血”狀態下，新興市場國家又不得不提高利率，但這又反過來會抬升企業的經營成本，從而稀釋內生性經濟增長動能。而只要新興市場國家黯然失色，即便是稅改再風光無限，美國也撐不起世界經濟的朗朗天空。

債務風險方面，雖然2018年全球總體債務占比有所下降，但債務絕對規模的增速卻不降反升。據IMF預測，2018年全球債務規模將上升至69.53萬億美元，逼近70萬億美元大關，約等于3.4個美國或5.3個中國的2018年經濟總量，而且這一規模較2017年大幅提升了3.89萬億美元。從增速看，2018年全球債務規模的同比增速為5.92%，加速擴張的債務規模正在形成長期的風險壓力。另外，2018年發達經濟體的負債率雖小幅下滑至104.16%，但仍將連續第八年高于100%技術破產線，同時新興市場國家總體負債率較2017年增加1.52個百分點，債務增速高于名義GDP增速。如果各經濟體的經濟增長不及預期，將加劇全球債務風險的敏感性。

金融風險方面，市場普遍預計，美聯儲在2018年將加息三次，同期歐洲央行、英國央行和加拿大央行都將繼續加息，而且美聯儲與歐洲央行的“縮表”在2018年正式展開。貨幣政策回歸常態無可厚非，也有利于抑制經濟過熱，但若節奏與力度把握失當，極有可能形成意想不到的擾動與沖擊，甚至金融風險。一方面，美元利率升高若拉動美元升值過快，不僅會引致新興市場國家資本的快速外流，而且將對高杠桿、資產負債表錯配、匯率與美元掛鉤的經濟體產生巨大殺傷。另一方面，過往一年股市的高漲已經令美國、印度、巴西等國的資產價格出現高估，貨幣政策收縮力度過大很可能刺破資本市場的泡沫。此外，特朗普政府放松金融監管在2018年將實質性落地，為了與美國爭奪金融資源，全球各大金融中心可能會競相以修復金融活力、推動經濟復蘇為旗號，打破金融危機期間艱難構建的宏觀審慎監管體系，進而催生新一輪的系統性風險。按照IMF的預測，如果上述金融風險發生，將對2018年世界經濟增長造成1.7個百分點的損失，從而也不排除全球重新回到貨幣寬松時代的可能。

(三)基本小結

鑒于世界經濟前行過程中諸多不確定性因素的干擾，宏觀政策管理應當注重短期經濟目標的實現與長期經濟風險把控的平衡，在繼續維持經濟周期、金融周期短期穩定的同時，致力于漸次收窄兩大周期之間的差距，確保經濟長周期復蘇的平滑。此外，要保持貨幣政策、財政政策和宏觀審慎監管政策的系統性協調，形成機制上依次銜接、功能上相互支持、時序上合理輪動的政策搭配框架[8]。不僅如此，各主要經濟體應在供給側加快結構性改革與優化，如美國須優化資本供給，歐洲須優化勞動力供給，中國須優化制度供給，資源出口型國家須優化商品供給，以多維度開辟全要素生產率的上升通道，夯實經濟長周期繁榮的基礎。此外，各國的政策運用還應充分考慮內外均衡，注重政策協同和多邊合作，以強化經濟長周期繁榮的持續性。

[1] 劉麗娜.發達經濟體“東山再起”[N].中國證券報，2017-11-25.

[2] IMF.G-20 Report on Strong, Sustainable, and Balanced Growth[R]. IMF Annual Meetings,2017.

[3] 張銳.世界經濟2016年行走步調與2017年動態展[J].東北財經大學學報，2017，(3)：3-9.

[4] IMF.Global Financial Stability Report: Is Growth at Risk?[R]. IMF World Economic and Financial Surveys,2017.

[5] 張明.2017年美元兌歐元匯率為何顯著貶值？[EB/OL].http://www.sohu.com/a/207409766_729263,2017-11-29.

[6] 張宇燕, 姚仲枝. 2017世界經濟形勢[J]. 中國經濟報告, 2017，(3):102-104.

[7] 張銳.特朗普為什么傾向于多邊貿易[N].聯合早報(新加坡)，2017-11-14.

[8] 程實.動蕩卻必然的政策換擋——2018年全球經濟展望 [N].華爾街見聞,2017-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