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摩擦與當年日美貿易摩擦的比較分析

宋成華

（黑龍江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哈爾濱150080）

時下中美間的貿易戰氣氛日趨濃烈。美國率先挑起貿易爭端，中國采取反制措施，雙方都宣布將對來自對方的產品加征進口關稅。除貿易限制外，3月16日特朗普總統簽署了《臺灣旅游法》，使美國高官可與臺灣地區“領導人”實現“互訪”，近日美國又將海軍艦只調到南海巡航、并商議對臺軍售等。對于美國的舉動，中國也采取了一些必要的反制措施，除公布對美輸華產品加征關稅的目錄清單外，3月26日中國設立石油期貨人民幣交易所，5月4日人民幣結算的鐵礦石期貨也如期啟動，這無疑對美元主導的現行體制形成巨大沖擊。中美的這一狀態與發生于20世紀70至80年代的日美貿易摩擦類似。當時是美國出手，日本被動接受，而今中美是相互出招，致使摩擦升級。日美貿易摩擦的結果是日本陷入長期的經濟低迷，至今依然沒能擺脫通貨緊縮的陰影。于是，中美貿易戰也可能導致“中國出現有如日本一樣的經濟低迷”的擔憂之聲頻出，人們對中國的未來經濟發展又增加了一份憂慮。不過中美兩國目前依然進行著談判努力，就在本文撰寫之際，6月2日-3日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帶領中方團隊與美國商務部長羅斯帶領的美方團隊在北京繼續就兩國經貿問題展開磋商，目前尚沒有最終結果的公布。

一、中美貿易摩擦與當年的日美貿易摩擦的異同

當年由于日本對美國存在大量的貿易順差，美方相繼出臺了限制進口日本產品的措施，并要求日元匯率升值，加之其他因素的共同作用，致使日本后來陷入長期的經濟低迷；當前中美間的貿易戰是否也會導致中國經濟走向長期低迷？這成為時下國內各界關注的話題。首先注意一下中美貿易戰與日美貿易摩擦的相同之處：二者都是在日本與中國經濟快速發展后發生的；都是在對美國出現較大的貿易順差后出現的；都存在日元及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升值的背景；且日本與中國都有政府對經濟的較多干預行為。

但不同的是：第一，日美同為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且為同盟國關系，中美為世界上最為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與處于社會主義初級發展階段的中國之間的競爭；第二，日美意識形態大體相同，中美間存在較大的意識形態差異，美國限制中國崛起的意愿強烈；第三，日美間貿易品彼此的競爭性大，而中美間互補性明顯；第四，日美間日本的順差大，對世界也有較大的順差，中美間中方有較大的順差，但相對于世界順差不大；第五，日美間由于日本國內的外資企業少，競爭主要發生在日本企業與美國企業之間，而中美間主要為在華外資企業與美國企業，甚至是在華美資企業與美國本土企業之間的競爭；第六，日美間日本企業擁有較多的核心技術，而中國企業對國外有較大的技術依賴；第七，日美間由于美對日提供軍事保護，日本只能被迫在貿易方面讓步，而中美之間美國在反恐、朝核等問題需要中方的協助，兩國政治及外交關系基本對等，且中國也有多種反制手段；第八，日本人優先購買本國產品的意愿強烈，加之日企之間關系緊密，形成對外的排斥態勢，這也是美國對日本抱怨較多的無形貿易壁壘，而中國的這一意識很少；第九，日本當時未得到國際社會的支持，許多國家對日美間的貿易摩擦持觀望態度，但此次中國占據道義的制高點，得到多國甚至包括美國企業及其行業協會的聲援。

二、特朗普總統緣何此時對中國日趨強勢

特朗普總統緣何此時挑起對中國的貿易戰？首先也是最為重要的，希望這些舉措能夠限制或拖延中國的崛起步伐。其次，受“通俄門”、性騷擾等丑聞的影響，特朗普想盡快轉移民眾的視線；同時也為11月即將舉行的美國中期選舉拉選票。第三，是給4月17日-18日訪美的安倍晉三首相展示美國的強勢姿態，以迫使日本讓步，減少對美貿易順差；不過，從后續報道可以看出，安倍首相此次訪美沒有取得他想要的結果，日本希望將自己從美國的鋼鋁產品制裁清單刪除以及勸說美國重回TP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等沒有大的進展，只得到特朗普總統在即將召開的朝美首腦會談之際，幫助日本提及“朝鮮綁架日本人”事件的承諾。第四，在降低企業稅負、提高利息后，特朗普總統有一種樂觀的期待，認為將會形成企業回歸美國的投資潮，使美國對中國產品的依賴下降；還有一個背景可能讓特朗普對華態度變得強硬，既朝美首腦峰會即將于6月12日在新加坡召開，中國的中介作用告一段落，這也體現了特朗普總統注重功利的商人本質。

三、中國經濟是否會因此陷入長期低迷

中美貿易戰如果進一步升級，對雙方乃至世界都會產生較大的沖擊，依筆者之見，中國經濟可能出現短期的經濟調整，增長率放緩的情況，但不會出現類似日本當年的長期經濟低迷，這主要由于。第一，當年日本對美國的外貿依存度大，多數產品甚至超過30%以上，而中國對美的依賴小，總體不到20%，即使出口受限，影響也不是很大。第二，當年日本參與的區域經貿合作少，而今中國通過自由貿易區建設及“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可實現穩外需擴內需的目的。第三，日本的城鎮化在1970年代基本結束，達到80%以上，中國2017年才剛剛超過58%，城鎮化仍然會給中國提供較大的發展動力。第四，日本當年未重視經濟泡沫的可能風險，而中國做到了早發現早行動，有效控制了經濟泡沫的持續擴大，現在股市沒有泡沫，房地產市場也日漸趨穩。第五，從人口數量與結構看，日本已經進入“高齡少子化”社會。20世紀80年代以前，日本的勞動力從農村轉移到城市，有力地支撐了經濟的增長。但進入80年代以后，勞動力的轉移結束，勞動力的供給也轉為負增長，依靠勞動力投入的增加推動經濟增長的動力下降；而中國雖然也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但勞動力的供給還比較充分，農村依然有較多的勞動力需要轉移，每年還有大量的高校畢業生充實勞動力隊伍，因此中國的經濟發展還可以繼續享受一段時間的“人口紅利”。第六，日本政府的政策有誤，如“廣場協議”單方面注重了對美國的協調，而對自身利益考慮不周，中國充分吸取了日本的教訓，以我為主，循序漸進地出臺政策措施，引導經濟健康發展，數據顯示2017年以來的經濟增長態勢良好。第七，相對于當年的日本，中國目前基礎設施尚有不足，實施財政及貨幣政策仍有較大的空間，且當前中國十分重視技術創新的作用，宣布加大改革開放的力度也將為經濟增長注入更大的動力。以上列舉的這些方面，都是當年的日本無法與中國相比的。正因如此，中國陷入長期經濟低迷的可能性很小。

四、應對美國貿易挑戰的對策建議

對于當前的中美貿易戰，雙方應努力尋求以談判方式解決糾紛，避免進一步升級，但我們也要有底線，不能任由特朗普政府牽著鼻子走。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不得人心，對鋼鋁產品征收高關稅的決定已經遭到國際社會的強烈反對。3月8日美國政府以危害“國家安全”為由，宣布將對進口鋼鐵和鋁產品分別征收25%和10%的關稅，并于3月23日正式生效。后經兩次延期，豁免期限延至6月1日。經多次談判，最終美國與阿根廷、澳大利亞、巴西就限制它們對美出口的鋼鋁產品達成了一致，但與歐盟、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談判沒能形成共識，于是5月31日美國政府宣布從6月1日起對歐盟、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輸美鋼鋁產品實施進口限制。這一決定馬上遭到歐盟的反對，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在一份公告中稱，歐盟“別無選擇”，只能將此案訴至世貿組織，同時對美國輸歐產品加征關稅。加拿大及墨西哥也相繼宣布采取相應的反制措施，對來自于美國的進口產品加征報復性關稅。

盡管特朗普總統對一些經濟體實施了豁免或延期，但中國自始至終都在其制裁名單之列，而且是其首選的制裁對象，這也是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提出的口號，并成為其成功當選總統的原因之一。貿易戰將會導致雙輸的結果，是我們不愿看到的，一旦中美貿易戰升級，中方除采取果斷措施，按照已經公布的目錄對美輸華產品加征關稅以外，還應聯合其他國家，如加強中俄、中日及中歐的合作，共同抵制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行為。同時我們也要在WTO框架內采取行動，針對美國的單邊主義行徑發起訴訟。也應以此為契機，大力推進中日韓自由貿易區建設。

習近平主席4月11日在博鰲亞洲論壇宣布中國將出臺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擴大進口、降低汽車關稅、開放金融市場等政策，如果美國不給予中方公平的對待，在這些方面可不給其最惠國待遇，對美國服務業及其他行業來華投資也可提高準入門檻。

如貿易戰進一步升級，必要時可拋售美國的國債、限制對美的稀土出口等。同時我們也應頭腦清醒，特朗普政府對華貿易戰，顯然不只是要解決貿易逆差問題，美對華限制的多為“中國制造2025”相關產品，是要通過經濟對立形成對中國的遏制態勢，尤其要限制中國在關鍵科技創新領域的發展潛力，正因如此，我們應努力將此次的危機轉化為發展的動力，當前相關部門要鼓勵華為、中興等企業開展聯合攻關，給予研發投資以更大的優惠，爭取讓更多的產品擁有“中國芯”。美國政府限制美企與中興公司的合作，進一步讓我們認識到，依靠外國核心技術絕不是長久之計，開發更多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必須提上議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