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的困境與對策
——基于“一帶一路”的思考

陳 璞

（江蘇師范大學法學院，江蘇徐州221116）

“一帶一路”的實施，為沿東隴海線經濟帶建設提供了重大的歷史機遇。蘇北地區的徐州、連云港兩市是國家明確規劃的重要節點城市，淮安、鹽城、宿遷市為緊密聯系的區域。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區域一體化進程的快速推進，蘇北地區的民營企業“走出去”進行對外投資經營，無可避免的面臨著企業轉型升級風險和全球性風險的雙重疊加。因此，創新落實民營企業的法律風險防控機制，有利于提高蘇北地區民營企業的整體競爭力，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蘇北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的現狀

（一）民營企業法律風險呈現多樣化、多元化、復雜化的趨勢

經實地調研發現，蘇北地區民營企業法律風險具有類型多樣化、主體多元化、關系復雜化及影響廣泛化等特點。以蘇北地區代表城市徐州市為例，除普遍性的用工荒、錢荒、電荒及高成本、高稅負的“三荒兩高”困境外，2013年下半年至今，受到國內外政治、經濟、金融等諸多因素影響，徐州市支柱產業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沖擊。多家超大型企業發展受阻，很多配套的中小民營企業陷入困境。創新型企業缺錢、缺高端人才的問題普遍存在，還有很多商貿類企業因網店、微商等沖擊致使銷售驟降，已經出現有企業為躲避債務棄企而逃的情況，且還有蔓延趨勢。這種現象導致經濟交往中違約行為大量出現，經濟訴訟案件驟增，不僅影響了地方投資環境，也對該地區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二）民營企業尚未形成健全的法律風險防控體系

雖然我國早在2011年發布了世界第一部《企業法律風險管理指南》（GB/T27914-2011），但在蘇北地區真正建立完善的法律風險防控體系且予以有效執行的民營企業數量并不多。大規模國企、大型民企有的已經著手開展法律風險綜合防控的相關舉措，但由于我國民營企業法律風險管理研究起步較晚，且法律風險管理體系的建設需要由企業內部與外部雙重法律服務體制協作完成。因此，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體系在蘇北現階段法律服務環境下的建設并不盡如人意，更加難以滿足“一帶一路”戰略下對外投資經營的需求。

（三）民營企業在域外投資中存在眾多法律服務障礙

經調研了解，在民營企業“一帶一路”實施過程中，常見的法律風險主要表現為：外匯風險、勞資風險、知識產權風險、環境保護風險、合同風險、交易習慣差異風險、境外審批風險、反壟斷審查風險等方面。而“一帶一路”跨越亞、歐、非三大洲，包含的國家目前已達到60個之多并仍在不斷增加，涉及不同國家的國家制度、宗教、文化、市場體制和發展水平，市場環境各異，有些國家甚至處于戰爭或無政府狀態，經濟法律風險很大。[1]

（四）民營企業內部法律工作機構不能有效服務于域外投資

蘇北各市多數規模企業設有內部法律服務部門，但由于企業用工成本、員工綜合素質、人員編制等等因素，內部法律部門往往無法形成如律師事務所般團隊化、專業化的服務模式，其提供的法律服務領域也經常囿于諸如合同審查、民事訴訟應訴的基礎業務，難以為企業提供域外投資經營的法律服務。雖然有的民營企業作出了創設公司內部律師事務所的創新性探索嘗試，但實踐中此種模式并未完全擺脫內設法務部門屬性的桎梏，其作用發揮的實效并不顯著。

（五）民營企業域外法律服務的能力欠缺，有待大幅提高

江蘇省的法律服務業一直走在全國前列，但域外法律服務的水平和質量尚有待提高。全省范圍內設有涉外專業團隊的律師事務所在南京、蘇州、無錫等蘇南地區數量較多，但蘇北地區能夠在境外仲裁、訴訟、涉外投資、融資、跨域知識產權保護等領域提供服務的人員寥寥無幾。以徐州市為例，截至2016年5月，全市律師共1 449人，律師事務所共120家，但無一家專業從事涉外法律服務。此外，涉外法律服務工作更涉及與東道國政府、法院、對方當事人的溝通交流，在蘇北地區律師隊伍中除少部分能用英語交流外，能夠熟練掌握“一帶一路”沿線60多個國家其他語言文字的幾乎沒有。

二、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困境的原因分析

（一）民營企業缺乏法律風險防范意識

蘇北地區絕大多數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范意識淡薄，尚未形成與企業戰略相匹配的法律風險防控體系。主要表現在：一是不少民營企業經營者過多關注眼前的利益，特別是經營困難的企業，先“活”下來是其最需考慮的問題；二是沒有為企業建立符合法治要求的現代企業制度和現代企業文化，平時不關注法律風險的防控，遇事找“關系”仍然是部分企業的“首選”；三是對新出臺的法律、法規、政策關注不夠，對國家法治環境的變化反應遲緩，經營及處理問題的方式沒有改變和調整。四是對企業法律風險防范和應對方面投入不足，企業法律顧問及管理制度不夠健全。

（二）民營企業缺乏法律風險防范的經驗與能力

絕大多數的民營企業主屬于創業群體，相對于行政管理仍屬于被管理的弱勢群體狀態。目前民營企業參與法律風險治理的空間相對狹窄，利益表達渠道不暢，企業與相關行業協會不僅不能對法律風險防控的政策產生實質性影響，甚至自身的合法利益訴求與愿望表達也常常受到壓制。在域外投資過程中，處在各東道國不同的政治、經濟、法律、自然環境中，其利益訴求的途徑更加閉塞，其相應的權益更加無法得到有效維護。

（三）現有法律、政策不完備

法律體系的不完備、制度缺失已成為民營企業發展過程中主要的風險之一，而法律制度變遷中出現的制度“真空”給企業帶來的風險也是亟需解決的問題。近年來較為典型的如：2016年稅法中針對企業“營改增”的稅收變革，2015年環境保護法中關于節能減排的標準設定等，都對民營企業的發展產生巨大的影響。相較于法律而言，在經濟變革時期，許多政策都表現出不確定性。如宏觀經濟政策、貨幣政策的非連續性，均增大了民營企業對政策環境和法律環境的不確定性預期，從而影響企業的投資和經營行為。在推動“一帶一路”戰略的過程中，相關促進民營企業對外投資的政策、法律尚不健全，能否保持其穩定性和連續性也是需要解決的問題。再者，當前我國民營企業在涉外投資的過程中，理論界的研究尚在探索階段，法律實務中只有金社、中倫、國浩、大成等律師事務所具有相關的專業能力和國際經驗及在國外的分支機構，成熟的法律服務市場尚未形成。

三、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的對策

（一）增強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意識

第一，創新法制宣傳的模式，經調研，多數民營企業家不愿意通過聽講座、開座談會等傳統方式接受法律風險防控知識，除時間和精力受限外，主要原因是找不到解決問題的針對性答案。在加大民營企業法制宣傳中，前期必須充分了解企業針對性的法律需求和現實困境，掌握法律風險防控與管理的前沿動態，可以通過現代化手段予以宣傳，如微信、微博等。第二，蘇北各市可以設立地區性的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活動日，集中宣傳、介紹企業法律風險管理與防控的新成就，總結、共享企業法律風險防控管理的經驗。第三，充分運用信息化的手段，收集、整理、分析企業法律風險防控成果及典型案例等有關信息，逐步推動民營企業法律風險管理公共信息平臺的建設。

（二）開展《企業法律風險管理指南》貫標活動

2012年我國已發布《企業法律風險管理指南》即GB/T27914-2011等6項國家風險防控標準，可結合蘇北各地區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的實踐，圍繞重點行業、重點領域，在縣、市級組織開展《企業法律風險管理指南》貫標活動，指導民營企業全面梳理和評估企業經營管理面臨的各種法律風險，建立法律風險防范的長效機制。同時，江蘇省在信用信息歸集共享、聯合獎懲機制構建等方面取得了積極成效，省級公共信用信息數據庫已歸集了40家省級部門和13個省轄市的近3億條信用信息，為不斷深化和探索省級公共信用信息平臺提供了良好的基礎。市場經濟實質為信用經濟，示范、公開民營企業的應用信用信息，有助于加強民營企業的自身發展和提高經營實力，以更好的應對對外投資經營中的各項風險。

（三）構建民營企業法律風險監控、預警和診斷機制

監控預警機制是防控民營企業法律風險的基礎性和前提性舉措，可以結合蘇北各市重點行業、企業的分布情況，組織民營企業赴“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法律風險專題調研，充分評估投資地區安全形勢，做好社會公關工作，構建以當地商會和駐當地使領館為基礎紐帶的安全信息交流機制，[2]充分利用當前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等新技術，建立完善民營企業法律風險信息的收集網絡，規范信息收集和上報工作，進行相關風險信息的收集、整理，最終形成常態、動態的監測。同時，充分利用各地區高校專家資源，以及律師事務所、稅務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等社會組織資源，從中抽調理論、實務專家與企業家或職業經理人共同組成診斷專家組，在評價法律風險時，主要分為法律風險定性分析、定量分析和定序分析三個層次，[3]分期分批地對典型的企業法律風險進行診斷并及時總結反饋。而政府則可以通過購買服務等形式，增強對民營企業的咨詢服務，以積極推進企業提高法律風險的防控能力。

（四）充分發揮司法、行政部門專業優勢，加強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控力量

提高民營企業法律風險防范的能力和水平，還需借助司法、行政執法部門的專業技術優勢。通過各級黨委政府及職能部門、工商聯、行業商會、區域性商會等，推動企業跨行業、跨區域的法務工作學習交流。2016年9月，江蘇省徐州市泉山區人民檢察院制定了《泉山區檢察院服務創新型企業實施意見》，并在徐州軟件園成立了“檢察聯絡站”，為發揮檢察職能，保障、促進和服務創新型民營企業提出了工作思路和具體舉措，值得借鑒推廣。同時，規范“一帶一路”建設的法律包括全球性法律、雙邊法律以及相關國家的國內法律，但這些法律的適用可能會發生沖突，這既應遵守強行法優先、利益平等原則，也需要政府、司法機關根據實際情況設置合理的規則予以解決。[4]

（五）推動公證法律服務多方面、深層次轉型

公證部門應當轉變職能、創新服務模式，主動為民營企業對外經營投資中的法律風險防范提供專項服務，強化“走出去”企業通過公證途徑進行證據收集、固定的自我保護意識。拓寬公證服務領域，在法律、法規授權的范圍內，將信用認證、專項技術保密、電子商務交易中的電子數據等納入公證服務的范疇。同時加強國家、區域間的公證業務交流，形成“服務共同體”的優勢，以此減少民營企業的相關法律風險。

（六）加大法律服務行業扶持力度，培育專業化法律服務機構和高精尖法律服務人才

政府相關職能部門要采取有效措施引導律師事務所、律師增強服務民營企業、發展自身的主觀能動性，主動探索民營企業需求，進行相關業務知識的儲備。司法行政機關及律師協會應當通過開展業務培訓、同經驗豐富地區交流合作、激勵獎勵機制等，增強本地民營企業法律服務的競爭力。為滿足“一帶一路”戰略的需求，江蘇省律協已經開始增大資金投入，選派優秀律師赴境外進行專項培訓，構建了培養高層次法律服務專業人才的長效機制。同時，應當針對市場變化和企業需要，在民事、刑事、行政、房地產、勞動保障、未成年人保護等傳統法律業務范疇內制定出基本成熟、規范的公共法律文件、范本等產品，還應當細化業務，針對新能源、高端裝備制造和新材料等新興行業進行研發，以提供更加完備的法律服務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