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B貿易術語條件下外貿公司貨物漏裝致損的案例分析

鄒 靜

(東華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 330013)

目前，我國中小型外貿企業出口多選用FOB貿易術語。FOB貿易術語下，出口商負責將貨物在雙方約定時間裝上進口商派來的船上就完成了交貨義務，所承擔的風險較少。但在春節等出口高峰期，船公司裝載量有限，漏裝現象時有發生，對出口商帶來了一些風險隱患，對賣方貨代和買方貨代的代理能力提出了一定的要求。因此，有必要對出口貿易各參與方的責任和風險做進一步的分析。

一、案情簡介

2017年12月底，南通海安縣某休閑用品貿易公司(簡稱A公司)與荷蘭B公司簽訂了寵物用品的出口合同，雙方合作已經長達10年，有著良好的互信基礎。荷蘭B公司指定以FOB貿易術語成交，并約定“30%預付，70%貨物裝船前付清”的結算方式，合同出貨量為一個40HQ集裝箱，要求在買方支付30%預付款后45天內交貨，在上海洋山港裝船出運。

2018年1月26日，荷蘭B公司通知A公司已經指定上海C貨代公司(簡稱C貨代)代為辦理租船訂艙，A公司隨即向C貨代發出訂艙申請，聲明貨物須在2018年2月17日前發往荷蘭。C貨代確認了A公司訂艙申請，并于兩日后發送配倉單給A公司，艙單顯示該批貨物裝船前，ENS艙單(歐洲海關提前艙單規則)最晚提交時間為2018年2月6日，船期是2月9日。A公司根據配艙通知，馬上聯系合作貨代上海D公司(簡稱D貨代)，委托D貨代安排拖車到A公司工廠裝柜，并代為辦理出口報關手續。

期間，A公司得知洋山港貨物出運量極大，承運船公司在港區滯留大量出口重箱，該船次仍未開港，A公司馬上聯系C貨代單證詢問在港區未開港的情況下是否仍然需要做箱截單，得到了C貨代的肯定答復。A公司于2月6日準時做箱并將相關艙單數據提供給C貨代以便C貨代及時提交ENS艙單，同時聯系D貨代及時安排集裝箱出運。按照慣例，洋山港出口貨物應在上海洋山海關辦理出口報關手續，但由于臨近春節，上海海關業務量龐大，通關時效無法保證，為了盡快報關以便及時裝船，D貨代未向A公司征詢意見，擅自將貨物改為在南通海關報關，并轉關至洋山海關出境。當集裝箱到達碼頭時，該船次仍未開港，集裝箱無法進港，A公司只能安排做落箱等候進港，并承擔相應的落箱費用。根據船公司進港登記表顯示，開港后，A公司貨物是該船次第一個進港的集裝箱。

2月14日是農歷臘月29，A公司已全公司放假，C貨代在A公司留有緊急聯絡人和電話的前提下，僅采用郵件方式通知A公司貨物被船公司漏裝，由于A公司貨物是轉關貨，洋山港不允許做漏裝處理，只能改配，但C貨代并未告知改配會產生額外費用。A公司相關業務員并未接到電話，也未查看郵件，事情在春節期間被擱置。2月21日，A公司業務員掌握情況后及時與D貨代聯系安排改配事宜，最終貨物于3月10日裝船出運。由于已報關貨物滯留港區時間較長，改配又需要重新辦理報關手續，船公司向A公司收取8000多元的額外費用，A公司多次向船公司訴求減免費用，要求C貨代分攤費用，均遭到拒絕，按FOB貿易術語風險劃分原則，A公司成為責任主體，但貨物無法做漏裝的主要原因是轉關貨，最后D貨代承擔了該損失。在A公司的強烈要求下，荷蘭B公司換掉C貨代，A公司也在后續出口業務中增加了和D貨代的合作。

二、案情分析

(一)A公司嚴格履約，但對貨物裝船前的風險預判不足

在案例中，A公司在履約過程中，積極、主動且負責任，在客觀事實上無明顯過失。第一，及時向C貨代發出訂艙申請，并按照配艙通知及時聯系D貨代，委托其安排拖車和代為報關，以保證及時做柜并安排貨物報關。第二，A公司了解裝貨船只仍未開港后，向C貨代單證詢問是否做箱截單，得到C貨代的肯定答復后在艙單規定的時間內做箱，并將艙單數據提供給C貨代應對歐洲海關提前艙單規則。第三，貨到碼頭后，在船次未開港時安排并承擔落箱費，確保開港后貨物及時進港。雖然A公司履約無明顯過失，但對特殊時期船公司爆倉風險和貨物漏裝風險缺乏足夠認識，沒有跟蹤貨物裝船事宜。在FOB貿易術語下，在貨物未裝上船之前，A公司應承擔所有的風險和費用。

(二)D貨代代理出口報關時出現權力越位致損

本案中，D貨代作為賣方貨代的主要任務是代為安排拖車、裝柜、貨物進港和出口報關。A公司指定出貨港口為上海洋山港，貨物應該在洋山海關報關，D貨代考慮到春節前洋山港通關效率低下，改為在南通海關進行屬地報關，再轉關運輸至洋山港。如果A公司貨物不被漏裝，該解決方案能有效提高報關效率，但存在風險，且做法值得商榷：一是未征求委托人的意見，擅自對貨物進行了屬地報關處理。二是作為專業貨代公司，應非常熟悉傳統出口旺季船公司爆倉的情況及貨物漏裝風險。按照國際貨物運輸合同托運人和承運人相關責任義務條款，如果船公司漏裝，船公司會承擔重新將貨物運到目的港的相關費用。但洋山港明確規定轉關貨不允許漏裝操作，貨物改配需要重新報關和出單，由于貨物已經報關且滯留港區時間長，導致產生8000多元額外費用。歸根結底，D貨代對貨物做了轉關處理成為A公司致損的主要原因。

(三)C貨代處理緊急情況能力不足、方式欠妥

C貨代根據買方要求，及時向船公司租船訂艙并獲得了配艙回單，積極配合A公司做箱截單，但處理緊急情況方式欠妥：第一，未了解船公司確切的開港時間。通常情況下，貨物從南通運到洋山港需12個小時，C貨代在運輸貨物船只未開港情況下要求A公司做箱截單，載貨集裝箱在2月7日已經到達碼頭時無法及時進港，導致A公司產生了額外的落箱費用。第二，漏裝通知不及時。該船次開船時間是2月9日，貨物被船公司漏裝后，C貨代于2月14日才通知A公司，導致A公司錯過最佳處理時間。第三，假期通知方式欠妥。2月14日已經是臘月29，貨物被船公司漏裝的通知僅通過郵件的方式發送，并未電話落實到A公司緊急聯絡人。第四，裝載貨物船次開港后，A公司貨物第一個進港，卻被船公司漏裝，一方面說明，C貨代對貨物進港后是否裝船缺乏跟蹤，另一方面C貨代訂艙能力令人質疑，與船公司的關系有待改進。

(四)船公司艙位有限，出口旺季爆倉導致漏裝已成業內常態

在外貿領域，每年下半年為航運業的傳統旺季，國內貨主習慣在春節前集中出貨，船公司在春節前業務量較平時激增。但近幾年，國際航運業低迷，航運價格也跌至冰點，旺季到來時船公司通常不會選擇增加運力，而是通過控制運力提升運價，春節前爆倉情況普遍。本案例中，船公司艙位有限，但放艙量較大，延遲了開港時間，導致貨物大量滯留碼頭。在裝船時，由于業務量大，時間緊迫，漏裝了A公司的貨，應該承擔漏裝責任和安排貨物重新出運，但不負責由于貨物延遲出運而給A公司造成的其他損失。由于洋山港不允許轉關貨辦理漏裝，貨物只能改配，需要重新報關出單，根據承運人責任條款，船公司無需承擔改配費用，故而要求A公司承擔，并在A公司提出免費訴求時聲明自己的除外責任。

三、案情啟示

(一)在貨物實際裝上船前，出口商必須牢記履約責任和風險

根據FOB貿易術語風險責任劃分標準，只要貨物沒有裝上買方指派的船只，出口商需承擔貨物裝船前的風險和責任。案例中A公司缺乏貨物裝船前的全程跟蹤，對春節前船公司爆倉漏裝風險認識不足，如果不是D貨代擅自對貨物進行屬地報關處理，A公司必須承擔損失。因此，在外貿實操中，出口商要注意以下幾點：只要出口貨物仍未裝上船，必須對貨物裝船前的風險保持警惕，應重點做好貨物出運和船貨銜接工作，時刻與買方貨代和賣方貨代保持良好的溝通和信息反饋；在貨物進港后，了解貨物裝船進度，畢竟港區作業存在變數，要做好協調確保貨物按時上船；如果出口商與進口商合作關系穩定，雙方互信良好，可事先推薦合作關系良好的貨代給進口商，確保后期有效溝通。

(二)出口商需對出口旺季出貨的潛在風險做好預警和應對措施

在傳統出口旺季，除了本案例中出現的船公司漏裝風險外，還有一些風險會導致貨物無法及時裝船：如假期拖車公司運力不足，貨物出運困難；出口海關業務量大導致通關效率低和季節原因導致的吃水緊等問題。因此，出口商需對春節前等出口高峰期出貨潛在風險做好預判，并提前做好應對措施：1.如進口商所需貨物并不緊急，可事先向進口商說明傳統旺季出貨增加的風險，盡量錯開出貨高峰。2.貨物出運后要加強與賣方貨代的聯系，提前預定好拖車公司并安排貨物及時進港。3.在船公司運力吃緊時，與買方貨代密切聯系，緊盯已進港貨物裝船進度，避免貨物漏裝。4.明確標注應急聯系方式和指定業務員，并要求業務員在貨物實際裝船前做好后續跟蹤，保證節假日信息處理通暢。5.提前準備好跟進資料，有涉及到第三方的要做好溝通協調工作。

(三)賣方貨代在提供代理服務時嚴禁越權

案例中，D貨代成為最終損失承擔者的主要原因是未經客戶書面授權，擅自對貨物進行了屬地報關處理，改變了貨物的監管性質。作為貨運代理人，這種損失完全可以避免。外貿實務中，賣方貨代應遵從“貨運代理”的權限范圍，面對船公司爆倉、海關通關效率低時，可在專業能力范圍內為客戶提供解決方案，并闡明可能存在的風險，由客戶做出決定，嚴禁擅自操作；另外，做為專業貨代，貨物出運經驗豐富，應對出口高峰期船公司漏裝風險有清晰的認識和判斷，并提醒客戶注意；熟知海關、港區相關政策和船公司責任，只有了解規則才能避免風險和不必要的損失。

(四)買方貨代要做好船貨銜接工作，確保貨物順利裝船

FOB貿易術語下，買方貨代的主要職責是代為辦理租船訂艙，做好船貨銜接工作，確保貨物能夠按時裝船。此案例中，C貨代在了解船公司爆倉情況下，并未緊盯貨物裝船事宜，導致貨物漏裝，事后與A公司溝通不得力，丟失了優質客戶。因此，作為買方貨代，在出口高峰期僅洽訂好艙位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做好以下工作：第一，了解船公司開港情況，合理安排貨物進港時間，以減少落箱等不必要的費用，保證貨物順利進港。第二，在貨物進港后與船公司裝船相關人員保持緊密聯系，確保貨物能在規定的船期上船。第三，在發生貨物被船公司漏裝等意外情況后，立即以最有效的方式通知到出口商或者客戶，同時加強與船公司的溝通，做好貨物重新裝船的協調工作。第四，明確只有將貨物按時裝上船才能最好地確保客戶利益，不能簡單程序式完成貨運代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