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雙雙
(上海交通大學 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上海200030)
近年來,由于城市聚居人口數量的增加,城市規模不斷擴大,城市生活垃圾的產生量和清運量也在不斷增加。但我國城市生活垃圾的處理技術仍處于摸索階段,終端處置仍以填埋為主,垃圾處理成本高、效率低,所以,城市生活垃圾的管理和處置面臨著巨大的壓力。以上海市為例,據上海市市容環衛局統計,2007年上海市生活垃圾產生量約702萬噸,其中,居民產生的生活垃圾約519萬噸,單位產生的生活垃圾約183萬噸。1995—2002年間,上海市城市生活垃圾日產生量的年平均增長速率超過11%;2003—2007年生活垃圾的增長幅度正逐步增大,平均維持在5%左右(資料參考見:環衛科技網 http://www.cn-hw.net/html/32/201102/25407.html)。當前,上海城市生活垃圾的主要特征是:人均生活垃圾日產生量與常住人口和人均可支配收入之間存在協整關系,總體上的垃圾處理形勢令人堪憂。
然而,另一方面,城市生活垃圾是人們可以加以利用的寶貴資源,如果我們對垃圾進行分類、回收、再利用,則可以獲得可觀的經濟、生態和社會效益。北京、上海等城市于2000年開始實施垃圾分類投放和處理的試點工作,要求社區居民按照分類垃圾桶的標準進行垃圾的投放,各種管理辦法和政策法規也相繼出臺。至今,這一項工作在持續擴大實施范圍,持續增加試點區域。然而,筆者在日常生活中了解到,社區內的垃圾分類工作進行得不如人意。這其中存在多種原因,如宏觀層面的法律法規不完善、分類處理的技術問題等。由于垃圾分類工作是以社區為實施單位,其中主要又是以居民區為主,所以筆者試圖從社區層面,以居民區為調查單位對垃圾分類工作中所遇到的一些問題進行研究,在全面分析的過程中有所側重,集中分析居民的分類意向與行為的一致性及其影響因素。
本調查選取上海市小區作為調查單位,所選取的小區住房類型呈中等水平,居住環境良好,垃圾分類試點工作已開展了一年半左右,滿足本研究評估垃圾分類工作的成效以及各行動主體之間合作成效的時間要求。筆者通過實地調查對垃圾分類減量推進辦公室成員、居委會和物業公司負責人以及居民進行訪談,從而了解該小區的垃圾分類現狀、行動主體之間的互動,以及居民的垃圾分類意向與行為等。
研究發現,隨著時間的推進,垃圾分類項目并沒有取得明顯的進展。在垃圾分類的源頭層面,實際結果與預期效果之間存在著較大差距,居民層面的垃圾分類行為尚未取得較大成效。根據訪談了解到,垃圾分類減量推進辦公室、社區居委會以及物業公司三方一致反映垃圾分類工作進程緩慢、任務巨大,并且表明,要想做好垃圾分類,居民是最重要的,如果不加強居民意識、配合他們的工作,垃圾分類工作根本沒辦法有效開展。而從居民角度來看,多數居民對垃圾分類的知曉度較高,且具有較強的垃圾分類意向,然而在行為上并未真正落實分類,即居民行為與意向之間存在矛盾或不一致性,對此,筆者做出以下幾個方面的因素解釋。
社區實際居住人口中流動人口較多,由于戶型的特殊,單個房間面積大,出現一些外地務工人員群租的現象。從居委會和居民的訪談得知,在垃圾分類工作這方面,群租的外地人行為表現較差。這可以從兩方面進行解釋。
1.從流動人口本身來說,一方面,他們只是暫時居住在本小區,時間不長,幾乎沒有將此小區作為“家”的概念。他們對小區的綠化、文明建設等熱情不高,甚至是無所謂至漠然的態度,以至于出現大家口中的“高空丟垃圾”的現象。在此情況下,垃圾分類行動對他們來說是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另一方面,這些流動人口多是外來務工人員,本身受教育水平與知識接受程度偏低,不常接觸網絡媒體,對垃圾分類情況的關注度和了解度相對而言較低,導致意愿和知識等方面水平不高,現實中的參與度明顯較低。
2.從管理者的角度來說,由于小區不斷有新搬進來的居民,他們往往沒有及時接收到之前的垃圾分類宣傳知識,所以需要指導人員重新有針對性地進行宣傳,若居委會沒有持續的宣傳,那后來的居民則對垃圾分類了解度明顯偏低;若繼續對新來的居民進行教育宣傳工作,那在加大了指導員或志愿者的工作量的同時也無法保證工作效果(這又與上文提到的流動者本身因素相關)。
小區監管不善這一因素會對社區事務整體產生影響,具體到垃圾分類工作中,也會對居民的行為造成直接影響。這些主要表現在以下兩點:
第一,忽視了對拾荒者的管理。由于一般的社區不會實施嚴格的準入許可,所以小區外的拾荒者可以進入小區內進行活動(一些小區內也有拾荒的人,也許他們不以拾荒為生,但會翻找可利用垃圾)。這個群體對垃圾分類的積極作用表現在他們常常將垃圾桶內的可回收垃圾拾走,有助于垃圾的分類。同時,也會有較大的消極影響,比如,他們常常在垃圾桶內亂翻,想找到更多可回收利用的垃圾,有時把一個垃圾桶內的垃圾轉移到另一個垃圾桶內,甚至會把桶內的垃圾直接拉倒在地面,這直接降低了居民層面的垃圾分類效果與積極性,也給保潔員和二次分揀員造成更大的工作量。
第二,涉及到小區內對垃圾運輸設施配置和運輸環節管理的問題。該小區在每個樓棟下都設置了干濕垃圾桶,然而,每次只分配一輛垃圾車運輸此處的垃圾,即將干濕垃圾桶內的垃圾混裝運走。
“讓我們分類,分了有什么用啊,前面分類,后面就混在一輛車里。當然我自己一直都是垃圾分開扔的。但是有的人本來是垃圾分開的,但看到這種情況,我們干嘛還分呢?還不如隨手方便,扔在一個桶里?!保ň用袷茉L)
這其中可能存在一個不良循環的過程。居民認為干濕垃圾混合運輸,分了也沒用,于是不再嚴格分類;而推進辦和物業都表示,因為居民分類做得不好,所以沒有必要花費成本在運輸車輛上將兩類垃圾分開裝,而且這會增加運輸人員工作量。無論因果關系如何,這都對居民的行為產生直接的影響。
這里的切身利益是指居民的個人利益與眼前利益。居民有分類意向,認為垃圾分類是有必要的,這通常是通過媒體了解到垃圾分類的社會效益。但是對居民本身而言,他們沒有感受到利益相關性,所以在行為上缺少動力。這方面的因素可歸于個體的“經濟人”理性。如果居民嚴格執行垃圾分類政策,減少垃圾量,降低污染,節約資源,其正外部效應產出所承擔的成本(如時間、金錢)并不會得到相應的回報(如減免垃圾費),存在社會收益與個人收益之間的偏離。如果居民不執行垃圾分類政策,雖然對環境產生負外部效應,但自身付出成本也較少,且不會因環境污染而受到懲罰,這樣也會造成社會成本與個人成本之間的偏離。在雙向激勵驅動下,經濟人理性選擇驅使部分居民放棄執行垃圾分類政策。
“這個東西你得對居民有影響啊,產生影響了才會區分,沒有影響分起來就沒有主動性。你說要分我就分啊,我為什么要分???對我有什么好處?。磕愕冒堰@中間的原因說清楚,讓大家都了解對個人有什么益處?!保ň用袷茉L)
以上因素試圖解釋居民在垃圾分類中的意向與行為之間的不一致性,其中有些是對居民行為產生直接作用,而有的因素是間接作用,但這些因素都對城市生活來級的分類效果產生影響(且多表現為消極影響),這也導致城市社區的垃圾分類項目運行——至少在源頭分類這個層面——遇到一些困難,使得城市生活垃圾的處理問題亟待解決。
綜合以上的描述與分析,我們可以看到,在居民有較強分類意向的前提下,居民的垃圾分類行為仍然做得不盡人意。這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外部條件的影響,即使是缺少行為實施動力,這類主觀意圖層面的因素也與客觀條件緊密聯系。在居民生活垃圾分類問題上,情境因素包括為居民提供的循環利用項目類型、服務和設施,如是否提供分類的垃圾回收箱及分類回收服務等。而這些項目類型、服務設施等與推進辦、物業工作職責與互動有著直接聯系。比如,居民的衣物回收工作效率很高,而垃圾車的混裝影響了居民行為(通過降低居民行為的積極性)。同時,居委會所起的宣傳教育作用和監督作用的發揮也是有限的,無法在長時間內有效實施。更重要的是,在公眾尚未形成自覺行為的情況下,垃圾分類工作的實施缺少一定的激勵或強制性的機制,使居民垃圾分類行為沒有足夠的動力。所以,居民即使有分類意向,在多種因素的影響下,也會導致行為的無法落實。
居民垃圾分類的推行具有公眾性與全民性的特點,如果只是部分居民落實到實際行動中,那整體效益仍然是無法達到的。所以,在實際推行過程中,需要通過情境因素的調節,建立有效的誘導性激勵機制,減少中間障礙,改善居民行為,降低居民垃圾分類意向與行為之間的差距,促進社區居民垃圾分類工作的有效實施,在基層層面推動城市生活垃圾分類問題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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