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郭沫若先生曾出版過《李白與杜甫》一書,郭先生指出李白“喝醉了才最清醒”,筆者認為是十分精辟的,這也點出了李白飲酒詩的要害。
關鍵詞:飲酒詩 月下獨酌 心懷天下
歷代評論家對李白的飲酒詩都有爭議。唐代的王安石認為:“太白詞語迅快,無疏脫處。然其識污下,詩詞十句九句言婦人、酒耳。”與現在一些學者認為李白多寫“婦人與酒的旖旎小詩”頗為相似,把酒當作污下之物,言酒的詩詞視為旖旎之情,這大抵是出于對“嗜酒”“言酒”的否認。而宋人羅大經則在《鶴林玉露》中批評李白的飲酒詩:“當王室多難,海宇橫潰之日,作為詩歌,不過豪俠使氣,狂醉于花月之間,社稷蒼生曾不系其心膂。”在這些具有個人情懷的批評中,李白與杜甫常被相提并論,于是有了“揚李抑杜”與“揚杜抑李”之爭。
其實文人喝酒在古代不足為怪,酒也不是什么污下之物。酒最開始大概是作為藥而使用的,繁體字“醫”下面的“酉”指的就是酒。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也說,酒可“行藥勢”“通血脈”,還可以“殺百邪惡毒氣”,是藥用之物。又因為其麻醉之效,莊子早有“醉者神全”的說法,認為醉者往往能完全沉浸于本質精神,不被外界干擾,看到的是最真實的自我,醉酒時的自我反而可以稱之為“神全”。在這之后,酒就成了文人的精神寄托和激發靈感的常用媒介。
李白飲酒也離不開前人的影響。盛唐時期,文人沒有“窮途慟哭”的悲哀,但文人飲酒的風氣還是延續發展著。盛唐國力強盛,文人胸中自有一股豪氣灑脫,就更是崇尚竹林七賢那樣的風骨豪情,飲酒賦詩就成了豪舉。代表就有李白“一斗詩百篇”,張旭醉酒“揮毫落紙如云煙”。李白自己也在《月下獨酌》(其二)中說飲酒“不愧天”“通大道”“合自然”,體現的是他喝酒有效仿賢者之識,不能說是“旖旎小詩”,更不是“污下之識”。
李白喝酒之所以如此引人爭議,除了自身的文壇地位使然,也是因為他相比常人過度嗜酒,又常常在飲酒詩中發出“及時行樂”“人生如夢”這樣充滿道家色彩的感慨,與儒家的“入世”思想似乎略有分歧。縱觀李白的人生經歷和其詩的變化,我們不難發現,真正讓李白的人生變得離不開酒、大量創作飲酒詩的,是他在仕途上受到的打擊。李白年少有壯志,一生謀求的是“寰宇大定,海縣清一”的偉大理想。但可惜的是,盛唐繁華背后的頹勢暗生,“循資格”令的推行讓“庸碌沉滯者皆喜”,而“才俊之士莫不怨嗟”。李白以詩文干謁求仕,也沒能求得司馬相如一樣的成果。他“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意氣風發也陷入“謗言忽生,眾口攢毀”的困境,落得“五噫出西京”的結局。這樣的打擊讓李白也不免要借酒消愁,發出“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這樣看似快意實則大悲的感慨。
但李白喝酒并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只有逃避。他胸懷天下,喝醉后“神全”也不能停止參悟人生、歷史和現實。喝醉了反能以他的“本我”透視眼前世界。因為盛唐百姓生活富足,自然不像杜甫一樣寫百姓疾苦,但能對賢者得不到重用的黑暗現實發出“君不見晉朝公羊一片石,龜頭剝落生莓苔”的辛辣譏諷。他的飲酒詩反而是他“入世”思考得最清醒時,絕不只是“豪俠使氣”。
李白創作出許多以“醉酒”對抗“現實”的飲酒詩。在這些飲酒詩中,他常常表現出“以醉酒的自我為中心”的狂氣,借“醉酒”把自己與現實相對立。
這與他推崇豪俠精神及自身的叛逆精神有關。當然,此“豪俠”并非羅大經所說的只會“使氣”的豪俠。李白崇尚的豪俠,是快意自在而又心懷天下的。他在少時就選擇離家游歷,常常執一劍在身側,隨時準備像游俠一樣伸張正義。游歷結束后,他想要報效國家,成就一番偉業,卻不遵循常規,科舉入世,而是以詩文干謁求仕,這是他堅持“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也是他叛逆精神的體現。
李白的醉酒詩則是他叛逆精神和自在正義在詩文上的集中體現。杜甫在《醉酒八仙歌》中寫:“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面對不能重用賢臣的皇帝,即使是九五之尊,醉了的李白也不予理會,因為醉了的李白就是那個自在正義的真實李白。李白醉了,卻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所求的是社稷蒼生而非功名富貴。李白醉了,敢做平時不能做的事,敢講平時不敢講的話。
李白飲酒醉了,但他的思想頭腦卻是最為清醒。《本事詩?高逸》中說李白醉得站都站不穩,卻能“取筆抒思,略不停輟,十篇立就,更無加點……”寫出千古傳誦的《清平調》三首。醉酒時的李白,卻是能最清醒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和思想。
李白的醉,是一個天才被壓抑的心淚,一個報國無門,懷才不遇,卻能透視現實和自己人生的文豪的反抗和清醒的呼喊。李白醉了,卻不是永遠地消沉,他堅信“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其識污下乎?非也!其心膂不系蒼生社稷乎?非也!其醉乎?醉也!醒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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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武小靖.淺談酒文化對李白詩歌的影響[J].新課程(中),2011.
(作者簡介:盧逸蕾,女,本科,華南師范大學,員級,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