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而已

閑來無事，隨手翻看起了太宰治的《御伽草紙》。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作者太宰治躲在防空洞里，為了打發時間，給孩子們講日本民間傳統故事集結成的書。

說起來《御伽草紙》脫胎于民間傳說，其實與孩子們看的童話故事差不多，但細讀之下許多地方耐人尋味。

比如這篇名叫《肉瘤爺爺》的故事。一個臉上長了肉瘤的老爺爺在山間迷路，肉瘤被鬼神當寶貝摘了去，鄰居的另一位臉上有瘤的爺爺聽了以后，也去山間想把瘤子摘掉，卻因為一本正經弄巧成拙，把鬼神嚇跑，原來的瘤沒有摘掉不說，又添了一個新的。

在傳統的民間故事里，這個故事常被家長用來教育孩子嫉妒他人會遭到報應。可太宰治卻在書里說，他無法從中提煉出什么道德啟示，只能說，這只是人性的悲喜劇罷了。

看到這一句不禁覺得好笑。防空洞外面還咆哮著死亡的陰影，他卻給自己的孩子講著一個不著四六的故事。講完以后還告誡大家，其實就是個故事，沒什么寓意，要是非得給它下個定論，只能說那位嚴肅的老爺爺比較倒霉罷了。實在是任性。

再比如這篇叫《浦島太郎》的故事。一位各方面都十分正面的富家長男隨著海龜逛龍宮，最后竟被送給自己的禮物弄成了300歲的老爺爺。不過，太宰治又說了，你又不是老爺爺，怎么知道變成300歲的老爺爺不是幸福的呢？整個一副頑童的狡黠模樣。

許多童話喜歡向孩子灌輸“非黑即白”的價值觀，帶有明確的教育意義，所以這本沒有善惡對立的《御伽草紙》才會讓人感到如此不同。不需要那么多的定義，因為人性并非好壞所能道盡。那么就安安靜靜地聽故事吧，至少在聽到故事的那一刻我們是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