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治療厥脫癥研究進展

陳 杰 ，緱慧君 ，馬世蓉 ，曾忠良

（1.漢中職業技術學院，陜西 漢中 723000； 2.西南大學藥學院，重慶 400715； 3.陜西省漢中市食品藥品檢驗檢測中心，陜西 漢中 723000）

厥脫癥又稱厥癥，可因邪毒內陷，誤食毒物，暴傷跌撲、刀槍蟲獸所傷，蟲積所致膽道蛔蟲引起劇烈腹痛，大汗、大吐、大瀉、大失血，導致人體氣機逆亂、津枯血耗、陰陽格拒或陰陽離決而出現面色蒼白，四肢厥冷，冷汗不止，神志意識不清，譫語，或淡漠或暴不知人，脈微欲絕等一系列危重癥候。醫圣張仲景開創了厥脫辨證施治的先河，創立了不少著名方劑，如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等，至今沿用不衰。厥脫的治療可分虛實二法：虛則補之，陰脫者補陰救液、復脈固脫，陽脫者回陽救逆，氣脫者益氣升陽，血脫者補氣養血；實者瀉之，熱毒熾盛者清熱、解毒、涼血，濕熱疫毒者清熱利濕，瘀血阻滯者宜化瘀通脈，痰厥者豁痰開閉，暑厥者祛暑清心，食厥者消食和中，酒厥者解酒化滯，蛔厥者安蛔定痛，尸厥者辟穢開竅[1]。這充分體現了中醫辨證論治的特點，具有很重要的參考價值。現綜述現代臨床中醫厥脫癥的主要治法，以供參考。

1 抗病原微生物及其毒素

清熱解毒法多用于厥脫中的熱厥，有清熱、解毒、瀉火、涼血等作用，感染性休克或敗血癥表現為熱毒內盛，熱入營血之證時首選此法[2]。其主要現代藥理機制如下。

抗病原微生物：中醫藥在治療感染性休克時，不僅可直接作用于微生物，而且與抗菌藥物有協同作用。丁鳳榮等[3]的研究顯示，山豆根對大腸桿菌、金黃色葡萄球菌、白色葡萄球菌、甲型鏈球菌、乙型鏈球菌有抑制作用。安健等[4]的研究顯示，鹽酸小檗堿對金黃色葡萄球菌、枯草桿菌、大腸桿菌均有顯著抗菌能力，抑菌率在70%以上。曾雪花等[5]的研究顯示，黃連解毒湯對福氏志賀菌、銅綠假單胞菌、大腸埃希菌、肺炎鏈球菌、傷寒沙門菌有抑制作用，最低抑菌濃度（MIC）均大于1 000 g/L；對副溶血弧菌及金黃色葡萄球菌有顯著抗菌活性，MIC分別為62.5 g/L和125.0 g/L，最低殺菌濃度（MBC）分別為125.0 g/L和125.0 g/L。司紅彬等[6]研究發現，黃柏水提物與 β-內酰胺類抗菌藥物合用可顯著提高后者對攜帶耐藥基因CTX-M和fosA3大腸桿菌的抑制作用，其MIC單用超過1 280 μg/mL，與大黃提取液合用后降低到1.562 5 μg/mL以下。某些清熱中藥可增強抗菌藥物的作用，如黃連、丹皮等組方可使青霉素、慶大霉素、鏈霉素等的體外抗菌效果提高2～4倍，合用對試驗性感染的保護效果增強。王凡等[7]研究發現，土霉素和板藍根的聯合應用有協同作用，對枯草芽孢桿菌的抑菌效果良好。傳統中藥也給研發新的抗菌藥提供了思路。龐富華等[8]研究發現，以丹皮酚為原料合成的新化合物大多對金黃色葡萄球菌和大腸桿菌有較好抑菌作用，特別是化合物3i對金黃色葡萄球菌的MIC為2μg/mL，優于環丙沙星。

抗病毒：岳路路等[9]的研究顯示，羊棲菜提取物對呼吸道合胞病毒（RSV）、單純皰疹病毒1型（HSV-1），腸道病毒 71 型（EV71），柯薩奇病毒 A16，B2，B3，B5（CVA16，CVB2，CVB3，CVB5）等 7 種病毒株的抑制能力遠優于廣譜抗病毒藥物利巴韋林，尤以對EV71的抑制效果最明顯，抑毒指數極高。劉暢等[10]將綿馬貫眾中間苯三酚類化合物與12種流感病毒神經氨酸（neuraminidase，NA）進行分子對接，結果顯示，候選化合物中M22對NA抑制作用最顯著；細胞病變效應（CPE）試驗結果顯示，M22對多種流感病毒毒株均有較好的抑制作用。王曉妍等[11]的研究證實，參苓白術散在體外可直接滅活輪狀病毒及抑制其生物合成而發揮抗輪狀病毒作用。

抗毒素：玄參、地錦草、馬鞭草及養陰清肺湯等在體外對白喉毒素有明顯的中和作用[12]。射干有抗透明質酸作用[13]。黃連解毒湯、黃連及小檗堿可減少金黃色葡萄球菌溶血素的產生，對凝固酶形成有一定抑制作用[14]。連翹及其制劑能明顯對抗傷寒桿菌內毒素所致貓的內毒素休克，傅穎等從整體和細胞水平證實，連翹具有抗內毒素作用，其作用機制可能與干擾LPSTLR4跨膜信號轉導通路有關；消炎解毒丸能降低內毒素所致小鼠死亡率，減輕其對家兔心肌的損傷；清熱解毒注射液（銀花、大青葉、貫眾、魚腥草、赤芍、蚤休、射干）能明顯增強網狀內皮系統吞噬功能，加速內毒素的廓清。

2 免疫調節作用

免疫增強劑可在休克發生時，增強機體的抵抗能力，有利于機體渡過危險期。李文星等[15]研究發現，連翹預處理能降低內皮素（ET）作用下大鼠脾臟淋巴細胞TLR4和 NF-κB的表達及白細胞介素 6（IL-6）、白細胞介素10（IL-10）的分泌，有抗炎及調節免疫作用。王妍等[16]研究發現，金銀花煎液可增強小鼠腹腔巨噬細胞的吞噬功能，提高脾細胞溶血空斑（PFC）數目、T細胞轉化率等，從而增強大鼠的免疫力。丹參制劑能提高白細胞的吞噬能力，魚腥草素能提高血清補體活性，龍膽草、蒲公英、大黃還能提高血清溶菌酶水平[17]。白花蛇舌草[18]、敗醬草多糖[19]、蚤休、金銀花[20]、山豆根[21-22]、蟾蜍解毒湯等對細胞免疫有促進作用。

免疫抑制中藥對過敏性休克有一定作用，如雷公藤[23]、甘草甜素、青藤堿、苦參堿等[24]具有免疫抑制作用。益母草、白芍、川芎、木香組成的化瘀方對體液免疫有抑制作用。黃連、丹皮可抑制肥大細胞脫顆粒，龍膽草及其復方制劑有抑制抗體生成及抗組胺作用，大黃及茵陳、葛根、柴胡清肝湯等能抑制抗體生成。李覃等[25]研究發現，青蒿素（Art）是一種高效低毒的新型免疫抑制劑。

3 改善微循環

活血化瘀法有調暢氣血、疏通瘀滯、改善微循環作用，在各類休克中應用價值極大，尤其對于彌散性血管內凝血（DIC）預防和治療。

中醫認為，心主血脈，即心臟具有鼓動血行、保持血流暢通的作用。龔明玉等[26]的研究顯示，丹皮酚可調血脂，干預大鼠動脈粥樣硬化的形成，可能通過抑制炎性因子的釋放，下調黏附分子的表達。文川等[27]研究發現，赤芍、丹參、川芎、三七、桃仁和酒大黃等能干預載脂蛋白E（ApoE）基因缺陷小鼠成熟斑塊的進展，可穩定斑塊，其機制可能與調節脂質代謝和抑制炎性反應有關。現代藥理學研究顯示，川芎嗪、阿魏酸鈉、紅花黃色素、赤芍精、丹參酮等均有抑制血小板聚集作用，可以減輕冰水應激誘發大鼠心肌血管中血小板的聚集程度；冠心1號方在抑制二磷酸腺苷（ADP）誘導家兔血小板聚集劑量時可增高血小板內的環磷酸腺苷（cAMP）含量，此作用與其能抑制磷酸二酯酶（PDE）活性密切相關，赤芍精也能提高血小板內cAMP含量[28]。川芎、赤芍、當歸、紅花可明顯抑制血小板血栓和纖維蛋白血栓形成[29]。俞勇等[30]的研究顯示，丹參川芎嗪注射液可有效降低急性脊髓損傷患者術后深靜脈血栓、肺動脈栓塞等早期并發癥，能改善血液微循環。

4 改善炎性反應

炎性反應是機體的一種防御性反應，但感染性疾病炎性反應嚴重時會表現為多器官炎性綜合征，進而發生多器官衰竭綜合征，甚至休克。因此，控制炎癥可以防止炎癥的“瀑布效應”，從而防止休克發生。當歸、紅花能明顯抑制毛細血管通透性，而乳香、沒藥、靈脂、血竭卻能明顯增強其通透性。陳凱等[31]研究發現，黃連提取物能抑制腫瘤壞死因子 -α（TNF-α）、一氧化氮（NO）等炎性因子的活性，抗炎作用優于鹽酸小檗堿。劉芬[32]研究顯示，黃柏酮通過與MIF（315t）活性口袋A鏈和C鏈之間的位置對接抑制其功能，導致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磷酸酶-1（MKP-1）表達增多，MKP-1再促p-p38 MAPK脫磷酸化，從而減少了AP-1下游相關促炎基因如誘導型一氧化氮合酶（iNOS）、IL-6、白細胞介素1β（IL-1β）、單核細胞趨化蛋白 -1（MCP-1）等的轉錄與表達，進而發揮抗炎作用。李陽等[33]研究發現，黃連、干姜通過抑制IL-6/STAT3信號通路對預防葡聚糖硫酸鈉（DSS）誘導的炎性損傷有保護作用。袁偉暢[34]研究發現，芍藥苷、丹皮酚通過調控細胞因子信號傳導抑制蛋白（SOCS1）水平及JAKs/Stats通路的激活，從而抑制銀屑病模型小鼠下游炎性因子TNF-α，IL-1β，IL-6和γ干擾素（IFN-γ）的表達。

5 止痛作用

止痛對于休克，尤其是創傷性休克有很好的作用。延胡索乙素的左旋體L-THP通過阻滯紋狀體和伏隔核的D2受體，加強腦干下行痛覺調制系統的功能，繼而通過PAG-RgpI-脊髓背角神經通路，抑制外周痛覺信息在脊髓水平的傳入而起到鎮痛作用[35]。胡丹優[36]研究發現，乳香-沒藥水提液通過抑制瞬時受體電位香草酸亞型1（TRPV1）的表達和活性緩解了坐骨神經慢性壓迫模型（CCI）小鼠的神經病理性疼痛。陳建梅等[37]研究發現，莪術油抗痛經作用顯著。

6 適應原樣作用

益氣固本中藥能抗應激，增強機體對多種傷害性刺激的非特異性抵抗力，提高耐受力，具有適應原樣作用，從而增強機體抗失代償的能力，防止休克，對危急重癥的搶救意義重大。生脈散能興奮垂體-腎上腺皮質功能，當連續給藥時，血中皮質酮含量明顯增加，垂體前葉中促腎上腺皮質激素（ACTH）含量也處于高水平，并進而通過神經體液調節產生抗休克作用，是典型的適應原樣作用；人參及其制劑對感染性休克、失血性休克、心源性休克、過敏性休克及創傷性休克保護作用明顯[38]。其抗休克的機制與強心、改善微循環、興奮垂體-腎上腺皮質系統及網狀內皮系統功能有關。人參、刺五加[39]、生脈飲[40]等均可增加冠脈營養性血流量，并能對抗垂體后葉素所致急性心肌缺血。

益氣方藥的穩壓效果優于升壓效果，并能在低血壓缺氧狀態下保護主要臟器少受損害。人參、黃芪、刺五加、黨參等均能減輕多種模型動物病理損傷過程，增強機體耐高溫、低溫、失血、缺氧、放射、生物毒素及化學毒物的能力[41]。

7 興奮中樞和促進蘇醒作用

醒腦開竅法具有醒神、通竅、啟閉、定驚等功效，對各類休克兼有意識障礙者適宜。毛曉春等[42]研究發現，清開靈注射液可促進重度安眠藥中毒患者蘇醒，改善腦血液循環。清開靈對感染所致昏迷、高熱抽搐也有較好療效，研究顯示，清開靈可使大鼠腦內藍斑核的乙酰膽堿酯酶活性顯著加強，促進藍斑核去甲腎上腺素合成及釋放，并可促進肝細胞的氧化呼吸、能量交換和單胺氧化酶去氨解毒能力，從而防止中樞假介質形成[43]。麝香酮能縮短催眠藥的麻醉效果而增強中樞興奮藥的作用[44]。冰片具有明顯的中樞興奮作用，口服給藥后可迅速吸收，在中樞神經系統定位蓄積且以大腦中濃度最高[45]。石菖蒲有明顯的鎮靜、安定、抗驚厥作用，研究顯示，其所含有的 α-細辛醚對戊四氮所致痙攣有明顯的對抗作用[46]。蔣征奎等[47]研究發現，石菖蒲揮發油可以通過影響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和丙二醛（MDA）的含量對抗自由基的生成，保護腦細胞，從而改善阿爾茨海默病模型大鼠的學習記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