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清, 匡遠配
(湖南農業大學經濟學院,湖南長沙 410128)
農地是農戶最基本的農業生產資料,具有生存功能、生產功能和社會保障功能,關系到農戶生計[1]。伴隨著農民工大規模涌入城市和新型城鎮化的迅猛推進,農地流轉規模不斷擴大,2011—2015年間中國農地流轉面積從0.152億hm2增長至0.298億hm2。鑒于農地具有多種功能,農地流轉面積的擴大將帶來經濟和社會的多重變革。相關學者基于微觀數據研究的結果表明,農地流轉在一定程度上對農戶的生計產生了正向影響[2]。那么,基于微觀數據得出的相關研究結論能否得到宏觀數據的進一步支持?如果二者一致,說明現行政策運行良好;如果二者不一致,說明還需要出臺相關措施配合農地流轉改善農戶生計。因此,筆者基于農地流轉2007—2016年的相關數據,運用雙IS理論框架,從宏觀視角探討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作用機制以及效果,并在此基礎上給出結論和相關對策建議。
Chambers等指出,生計是謀生的方式,包含了為謀生所需要的能力、資產以及所從事的活動[3]。Bebbington指出,生計資本是農戶開展生計活動、選擇生計策略的重要基礎[4]。代富強等使用SLA框架提出農戶生計可持續性評價的指標體系[5-6]。農地作為農戶的自然資本之一,其使用方式的變化將會在一定程度上對農戶生計產生作用。農地流轉通過改變要素配置效應對農業產出和農民收入產生重要影響[7],進而引起農戶生計活動的種類、構成的變化,導致農戶生計結果的差異。對于農地流轉如何影響農戶生計,學術界看法并不一致。相關研究表明,農地流轉正向影響農戶生計,農地流轉有可能促進農業要素有效流動,改善資源配置,實現農業規模經營,從而改善農戶生計狀況。趙立娟等應用農戶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運用內蒙古4個區380戶農戶的微觀調研數據,研究結果表明,農地流轉有利于自然資本稟賦較低的農戶實現從農業生產部門向非農生產部門轉移,進而實現農戶收入的多元化,從而能夠有效促進農戶生計轉型[2]。張會萍等對寧夏銀北地區老年人生計問題的研究表明,農地流轉對老年人的生計結果具有正向促進效應[8]。相關研究表明,農地流轉負向影響農戶生計,農地流轉可能導致農戶失去就業機會,致使其生活水準下降,從而不得不面對多種風險沖擊。孫新華指出,強推型農地流轉將農戶與土地剝離,對絕大多數農戶的生計造成不同程度的負面影響[9]。Frischtak指出,政府對農地市場的過度干預不僅導致了市場效率低下和農戶農地利益受損,也將會影響農戶長期生計[10]。賀雪峰認為,資本下鄉導致的農地流轉不僅沒有改善反而損害了農戶的利益[11],如果政府僅把農地視為一種經濟要素而著力推動其流轉,大量農民將有可能失去農地承包經營權,不利于農戶生計改善。
基于上述農地流轉與農戶生計相關討論,本研究將考察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影響,分析其影響機制,并將進一步研究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影響程度。農地流轉通過農戶的生活質量和農業生產狀況2個方面影響農戶的生計。一是農地流轉既直接影響農戶生計,也通過影響農戶的收入和社會保障等間接影響農村居民生活質量,從而影響農戶生計。農地流轉直接的影響是農民的生計多樣化指數提高了,生計多樣化降低了農業生產的風險和農戶生產經營的脆弱性,正向促進農戶生計。二是農地流轉也通過影響農戶農地投資水平和農業規模化經營間接影響農戶的農業生產狀況。基于已有研究成果,筆者在生活方面選取農戶收入、社會保障來表征農戶生計,在生產方面選取農戶投資、規模經營來表征農戶生計。因此,可以從生產生活方面整合4個指標構建農戶生計分析框架(即雙IS框架),分析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影響機制,并測度影響力大小(圖1)。

2.1.1 農地流轉對農戶家庭收入的影響 對于農地流轉能否增加農戶家庭收入,學術界一直存在2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目前家庭承包經營制度下農戶通過土地獲得的財產性收入微乎其微,土地流轉并沒有提高農民收入。農地流轉使得純農戶和兼業戶的農民收入被剝奪[9],其生計策略相對單一,脆弱性和風險較大。資本大規模介入的不可逆的土地流轉使農民退無可退,不僅沒有帶來農戶收入的增加,反而使得農戶農業收入降低,導致生活水平滑坡。獲取收入的不確定因素增多,導致農戶的收入水平波動劇烈。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農村土地是“沉睡的資本”,激活它對經濟發展和提高貧困人群的收入至關重要。朱建軍等運用反事實的分析框架分析農地流轉對農民收入的影響,研究得出與未流轉農地的農戶相比,流轉農地的農戶所獲得的收入增加[12]。王春超研究表明,進行農地流轉的農戶其農業收入減少了,但總體收入增加了,非農收入所占比重逐漸增加[13]。相關資料顯示,農戶收入增加并且呈現多元化。農村居民的人均純收入呈現出逐年上升的趨勢,工資性收入成為主要來源。農地流轉租金提升了其財產性收入,對農戶家庭收入有正向并且顯著的促進作用(表1)。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說1:農地流轉促進了農民增收,且對農戶工資性收入作用大于家庭經營性收入。

表1 農村居民收入結構
注:資料來源于2011—2017年中國農村統計年鑒。
2.1.2 農地流轉對農戶社會保障的影響 在小農模式下,農地具有農業生產與社會保障的雙重功能,直接關系到農民利益的保障程度。農地流轉與農村社會保障制度存在著較強的關聯性。農戶的農地流轉行為可能會提高農地的社會保障程度,二者之間形成一種良性互動的關系,也可能會降低農地的社會保障程度[14]。農地流轉對農戶社會保障的實際影響到底如何?主流思想認為,當前農村的社會保障制度主要是包含土地和家庭保障為核心的多元化體系,農地承擔了農村社會保障相關功能,且該功能遠大于其生產功能。具體而言,農地流轉租金有助于農民生活水平的改善,進而提高其保障程度。因此,農地帶給農戶的保障作用在總效用中占主導地位,但長期的農地轉出會使農地對農民的養老保障受到沖擊。在當前農地流轉不暢,農民養老保障體系不健全的雙重困境下,農地流轉未能有效解決失地農戶的社會保障問題。成都的“雙放棄”、嘉興的“兩分兩換”、重慶的“土地換戶口”等為代表的農民城鎮化承包地退出試驗并不是太成功。農村社會保障制度的滯后,致使政府無法提供充分的社會保障給農地轉出農戶。目前農戶的農地生計依存弱化,農地的保障功能主要通過就業保障得以實現,一旦勞動能力與生產資料不能很好地相結合,將會使農戶的社會保障受到挑戰。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假說2:農地流轉有利于提高農戶的社會保障水平,但效果不明顯。
2.2.1 農地流轉是否有利于優化農戶投資 加快農地自由流轉能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實現機理潛藏著政府和市場的雙重合力。在農地流轉的過程中,提升農業經營主體對農業的投資,有利于促進農業的可持續發展。一是農地流轉能夠通過改變土地規模和土地利用方式影響農業生產結構,進而影響農業投入結構和水平。農地流轉還可以鼓勵資本更多的對農地進行投資,有助于實現農地價值[15],農業資本投資不僅能夠提高農業產量和土地生產率,還不會損害小農的利益。二是農地流轉市場和農地金融的發展帶來資源配置效率提高。農地產權制度改革和農地流轉將誘導家庭內部的農地、勞動力和資本要素的配置和農地在農戶之間配置。三是農戶對農地使用權穩定性預期越高,農戶對農地上有機肥的投入越高[16]。也有觀點認為,農地流轉頻繁使得農地經營權不穩定,導致農戶對農地的投入激勵下降。農戶之間非正式的土地流轉可能不利于激勵農戶在現期增加對流轉土地的長期投資。但隨著推進農地的確權、登記和頒證工作以及促進農地流轉合同的形成和規范等政策措施都可能會提高農民對農地的投入[16]。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說3:農地流轉有利于優化農戶投資。
2.2.2 農地流轉是否促進農業經營規模化 農地經營權的有序流轉和農業經營的適度規模發展,是保障農民權益、實現農業現代化和穩定農村發展的必然選擇。農地流轉有利于推動農地向“種田能手”轉移,降低土地細碎化程度,實現了農地的集中化經營,帶動了糧食增產和農業增效。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以及農業龍頭企業等新型經營主體迅速發展,現階段土地流轉處于起步階段,農地所有權界定不清和土地流轉中制度不完善和操作不規范等現象,不利于土地規模化經營。需要引導農地有序流轉發展適度規模經營,從國情出發,因地制宜、循序漸進,使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發展實現“三個相適應”,否則農業規模經營必然與目標背道而馳,監督成本的上升抵消農業規模經營效益,政府強制塑造的“虛胖大戶”面臨農業風險,可能造成農地轉出戶的損失。由此,本研究提出假說4:農地流轉促進了農業經營規模化,但動力不足。
運用彈性理論,本研究計算農地流轉對農戶的收入、社會保障、農業投資以及規模經營的彈性系數,即農地流轉面積(X)變動的百分比與其引起的Yi變動的百分比的比值。一般用E表示,其公式為:
用農民人均純收入來衡量收入水平,用農村社會救濟占民政事業費支出總額比值指標衡量社會保障水平,用農戶固定資產投資衡量農業投資水平,用人均耕地面積來衡量農業規模經營的水平。
式中:Ei表示彈性系數;Yi(i=1,2,3,4)分別為收入、社會保障、農業投資以及規模經營相應指標值;Ei的符號用來判斷方向,絕對值用來衡量彈性測度的大小。
3.2.1 農地流轉對農戶收入的彈性測度 利用彈性理論分析當農地流轉面積增加時農村居民收入的變化程度,即農民人均純收入變動的百分比除以農地流轉面積變動的百分比。基本結論為:(1)農地流轉對收入的彈性為正且缺乏彈性。計算2007—2016年收入的彈性系數,從表2可以看出,農地流轉對農民收入的彈性系數符號都是正的且E1<1,是缺乏彈性的,即隨著農地流轉面積的擴大,農民收入也遞增,但增加的幅度較小。農地流轉面積每提高1%,農戶人均收入將會增加0.141%,本結論與鐘國輝的研究結論不同,鐘國輝認為,農地流轉面積每提高1%,農民人均收入將會提高 0.011%[17]。同時,農地流轉對收入的彈性總體上存在“L”形變動趨勢(圖2)。原因可能是農民的技能較低,農地流轉后農戶并沒有獲得很好的就業機會;農業轉型升級、結構調整過程緩慢,農產品存在“賣難”影響農民增收。同時,彈性呈現波動發展的態勢,原因是農村居民收入受到多元化、多重因素的影響,所以并非與農地流轉面積成線性關系。(2)農地流轉對農民的工資性收入和農業經營性收入的彈性為正,都缺乏彈性。無論是工資性收入還是家庭經營性收入,農地流轉對其彈性也存在“L”形變動趨勢(圖2)。2008年以后,因為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農民收入增速下降是一個公認的事實。農地流轉面積每提高1%,工資性收入會提高 0.458%,經營性收入會提高0.312%。相對而言,農地流轉對于工資性收入促進效果明顯大于農業經營性收入。農產品價格基本穩定,受通貨膨脹的影響沒有工資性收入大。
3.2.2 農地流轉對農戶社會保障的彈性測度 農地流轉對農戶的社會保障產生直接影響,影響程度可通過農村社會救濟占民政事業費支出總額比重的彈性進行測度。從圖3可以看出,農地流轉對農村社會保障的彈性大體上呈現出倒“U”形的變動趨勢。總體而言,農地流轉有利于提高農戶社會保障水平,盡管這種保障水平不高且較不穩定。(1)2009—2011年農地流轉對E2的彈性系數為正,說明農地流轉面積的增加提升了農村居民的社會保障,原因是剛開始推進農地流轉制度時,擁有較高非農就業優勢的農戶,對農地流轉的意愿較強,工資性收入和地租收益能夠降低非農就業不穩定帶來的風險。因此,農地流轉對農村居民的社會保障彈性是增加的。(2)農地流轉面積的增加沒有實現農村居民的社會保障的同步發展。農地流轉對農村居民社會保障的彈性系數從2011年開始下降,且下降速度加快,隨著農地流轉快速推進,特別是政府強制推動農地流轉模式下,農村社會保障體系的建設滯后于農地流轉政策的實施,農地流轉后農戶的后續生計問題日益凸顯。同時,隨著城市化的進程,城市產業結構面臨轉型發展,轉出農地農戶的城市就業受到影響,返鄉創業人口增加;盡管2014年國家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人口城市化與土地城市化不同步,農民工市民化進程緩慢,農村人口的老齡化加劇,加重了農村社會保障的負擔。雖然彈性系數在下降,但E2的彈性系數為正,說明農地流轉使得農村居民的社會保障水平得到提升,但提升效果不明顯。農地流轉的增收效應不足以補償農民的社會保障支出,而且現階段農地依然是農村居民抵御風險最基本、最可靠的保障。


3.3.1 農地流轉對農戶投資的彈性測度 農地流轉對農戶農業投資的影響程度可以用農地流轉對農戶固定資產投資的彈性系數來衡量。從表2可以看出,農地流轉對農戶固定資產投資的彈性系數符號為正且E3<1,說明農地流轉增加了農戶固定資產投資,但是缺乏彈性,即農地流轉面積增加的幅度大于農戶對農業固定資產投資增加的幅度。同時農戶投資的彈性系數基本上是下降的,其原因一是農地產權的不穩定,頒證確權工作進展不快,導致農戶對農業投資穩定性預期不確定,農戶固定資產的投資難以保證得到回收和補償,農戶投資的拉動力和刺激性不足。盡管中央文件反復強調賦予農戶長期而穩定的農地產權,但土地承包合同發放率并不高,如馬賢磊等研究,蘇、鄂、桂、黑4省(區)的農戶土地承包合同簽訂率僅維持在70%左右[18]。二是國家農業公共投資不足,影響了農戶農業投資。2003年以來,政府加大了農業投資力度,但直接農業投資推動力減弱的趨勢并沒有得到有效抑制。且政府財政誘導型的職能發揮不夠,在一定程度上沒能有效催動社會資本進入農業產業[19]。
3.3.2 農地流轉對農業經營規模的彈性測度 利用人均耕地面積的彈性系數衡量農地流轉對農業經營規模的影響程度。從表2E4可以看出,2008—2009年農業規模經營的彈性系數為負,農地流轉面積增加,人均耕地面積是下降的。原因一是農地流轉是人情租為主,只是農地的“友情托管”,并沒有實現農地整理,“挑肥揀瘦”,甚至拋荒;二是仍然保留小農種植方式,沒有達到適度規模經營的閾值。農村勞動力的老齡化是阻礙農業規模經營的一個重要因素;三是在市場不完備的情況下,土地單位面積的產出隨著農戶經營規模的擴大而下降,因此農戶對農業規模經營的動力不足、規模效益不明顯。2010年以來,E4彈性系數基本為正,且E4<1,說明農地流轉確實使得農業經營規模增加,只是彈性系數較小而已。原因是國家出臺《關于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和《關于完善農村土地所有權承包權經營權分置辦法的意見》,使得農地流轉促進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有政策、有組織、有效果;土地股份合作社數目增多,且發揮的作用越來越明顯。規模經營農戶數量繼續增加,土地經營規模逐漸擴大,實現了專業化、集約化的農業規模經營,農業規模經營效率也得到提高。

表2 2007—2016年全國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影響程度的彈性計算
注:農地流轉面積數據來自土流網,人均耕地面積=耕地面積/農村人口數,其他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1畝=667 m2
總之,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影響是決定農戶是否參與農地流轉的直接因素。通過測算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影響的彈性效應可以得出:(1)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影響彈性效應都不高。彈性系數基本都是小于1且缺乏彈性,即農地流轉帶來的促進作用并不理想。雖然農地流轉的速度很快,但農地流轉的質量和效率不高,大部分農地流轉都是在朋友、親戚、熟人間自發流轉,并且流轉規模小。農地流轉市場的不完善、農地流轉合同簽訂的不規范以及農地產權不清晰等問題影響著農地流轉的質量和效率。(2)從生產生活2個方面,農戶收入、社會保障、農戶投資以及規模經營4個層面研究農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影響,4個維度是有差異的。農地流轉對農戶收入以及農戶投資的影響程度大于其對農村居民社會保障以及農業規模經營的影響程度。因此,農地流轉并沒有真正的實現農民、農村、農業的同步轉型,農地流轉對“三農”轉型的效應具有非均衡性[20]。
通過分析得到如下結論:農地流轉促進了農民增收,但增收效果不明顯。對于農戶工資性收入的增加效果要強于家庭經營性收入的增收效果。農地流轉對農民的生活、養老等社會保障的影響呈倒“U”形趨勢。農地流轉雖然促進了農業經營規模擴大,但效果不明顯,農地流轉促進了農戶對農業投資,但須通過增加政府公共投資,來促進農戶進一步擴大投資規模。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為有效促進農地流轉改善農戶生計,提出以下幾點建議。(1)在完善農地流轉制度的過程中,制度設計者應更關注農地流轉后農戶的生計問題,給予農戶穩定持續增收的制度安排,如加強對農戶的就業培訓,加快農業轉型升級、結構調整等一系列配套措施。(2)弱化農地的社會保障功能,推動農地流轉與農村社會保障制度同步發展。構建農地流轉適應性的以家庭和社區養老保障為基礎,農村社會養老保障為主體,商業保障為補充的養老保障體系。(3)培育農地流轉市場,在成熟的農地流轉市場下,推動農地向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流轉,調整農地種植方式,從而推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改善農戶生計。(4)破解限制農戶農業投資和改善農戶生計的不利因素更應該依賴于穩定農地產權、推動土地確權,并在此基礎上加強農戶簽訂合同意識、規范農地流轉合同;同時政府應加大農業公共投資力度,鼓勵社會資本進入農業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