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瀟萱
摘要:《詩經》是中國傳統思想和文化的重要源頭,從《詩經》“周頌”入手可以觀察到周社會的主要意識形態,包括天命思想、祖先崇拜、相對民主和利益互惠,這些思想在幾百年的歷史演進過程中薪火相傳,時至今日依然對中國社會有著深遠的影響。本文就“周頌”中表現出來的三個主要意識形態入手,結合《詩經》文本進行具體闡述。
關鍵詞:《詩經》;“周頌”;天命信仰;祖先崇拜;原始民主
《詩經》是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費德林曾評價:“《詩經》是中國古代的一部獨具一格的百科全書。”[1]它收錄了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前11世紀至前6世紀)的詩歌,多數詩篇都有著極為廣泛的社會基礎,極具采集文化特色。錢鐘書曾說過:“一個藝術家總在某些社會條件下創作,也總在某種藝術風氣里創作。”[2]它涉及當時社會的方方面面,是反映當時代社會現狀的重要文獻典籍,也是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的重要源頭。
《詩經》分為“風”“雅”“頌”三部分,對于“頌”的理解,最早出現在《詩·大序》中:“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3]可以說“頌”是宗廟祭祀之樂,用以歌贊祖先的功業德行。先秦時期,宗廟祭祀是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從“宗廟祭祀之樂”的上層結構形式中可以探知當時的社會情況以及其主要的意識形態。其中“周頌”在《詩經》總集中占三十一篇,窺一斑而知全豹,從《詩經》“周頌”入手可以觀察到周社會的生活情況,其中主要的意識形態在幾百年的歷史演進中薪火相傳。本文就“周頌”中表現出來的三個主要意識形態入手,結合《詩經》文本進行具體闡述。
一、維天誦德——天命信仰
《詩經》尤其是“周頌”中,保留了大量有關周代天命信仰的記載,為研究周代的天命信仰的意識形態提供了真實而生動的文學性材料。[4]在短短的31篇“周頌”中,就出現了11次“天”;6次“命”;還有“昊天”“上帝”“皇天”“維天”等詞語,都表現出周代對“天”的崇拜,對“天命”的敬畏。
這種崇拜可以從三個方面來看。其一,“維天之命,于穆不已”“敬之敬之,天維顯思”直接表現出周人對上天的贊美、崇拜與敬仰之情,這種情感是發乎本心,寄予天地的原始情感表達。其二,“昊天有成命”“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在這些詩句中,體現出古代承天之命的觀點,周人認為只有上天的兒子才能統治國家,因此周朝的最高統治者受命于天,被視為天之子,受到上天的佑護。其三,“時周之命”“維周之禎”“燕及皇天,克昌厥后”體現了周王朝承受上天的旨意,上天對周王朝以及周王子孫后代的保佑,這種關系具有相互約束作用,使周朝的統治者和民眾擁有樸素的價值標準和行為準則。“周頌”對上天的崇拜,對天命思想的敬畏,體現出周人最樸素的價值觀念。
從上述內容可以看出,天命信仰在成為周朝社會普遍的意識形態后,的確可以作為統治者鞏固統治的思想工具,但這種信仰也同時也有了雙向約束力。在鞏固統治的同時,同樣也會約束作為周朝最高統治者的權力。信仰會給人以力量,也會帶給人未知的恐懼。在《時邁》一篇中,前一部分“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統治者通過承天其命的手段“宣威”以震懾諸侯,強調其統治地位;后一部分“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統治者要進行“布德”才能真正受到上天庇佑,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上天對統治者的約束作用。在《昊天有成命》一篇中表現的更為明顯,“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我們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成命”對統治者的影響,尤其是“不敢”二字,直接而明確的體現出這種約束力。
二、祖先崇拜
西周時期,社會上的主流意識形態除了天命信仰外,還有祖先崇拜,這兩者都是當時社會最為重要的思想意識形態,它們并非獨立存在,相互聯系,相互作用,浸潤在周朝社會的方方面面。
“頌”是宗廟祭祀之樂,本身就包含著對祖先的尊崇與敬意。“周頌”的第一篇《清廟》“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于人斯。”這首詩中,運用了大量的贊美之詞,比如“于穆”“肅雍顯相”“不顯不承”等,大力歌頌先文王的政事德行,表現出對祖先的崇敬與贊頌。“駿”字意為“迅疾,在廟中奔走以疾為敬。”更從行動中表達出對祖先的敬崇。還有“維王其崇之”“執敬武王,無竟維烈。丕顯成康,上帝是皇”等句都直接的表現對祖先的尊崇。體現出當時通達祖先,以求之庇佑的家族意識和祖先崇拜思想。
和天命信仰一樣,它同樣在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之間形成一種相對的約束力。當然,祖先崇拜還有更為實際的作用:繼承先德,庇護子孫。在“天作”一篇中,從“大王荒之”到“文王康之”再到“子孫保之”是一連串的遞進過程。還有“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等句直接在祭祀時祈求祖先庇佑,直接表現出周王朝祖先崇拜的思想體系建構。
三、相對民主和利益互惠
先秦時期,堯舜時代已經過去,周朝出現了宗法制和分封制,但還未形成權力的高度集中和皇權的絕對專制,社會上仍保有原始民主的諸多特點。這時候,君主和諸侯、官員和百姓之間的關系是相對微妙的,形成了互惠互利的關系群體。當然,這一互惠關系群體的出現和當時社會的意識形態有著密切關系,“天命信仰”和“祖先崇拜”也是影響這種關系形成的重要原因。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從文中可以看出,周王的權力并不是絕對的,周朝存在著某種雙向的、互惠的君民關系,就像荀子所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君主和民眾的關系是處在動態平衡之中。有“汝溢我”“我收之”“孫篤之”這三個過程,其中首要的條件和前提是“汝溢我”也就是君主要實行德政仁政,使民眾受益,使社會安定。第二個過程是“我收(受)之”民眾獲得這種安定的生活環境,對君主產生感激、崇敬之情,自然而然產生了第三步“孫篤之”,將感激的情緒傳之后代,既完成了對周王室地位的鞏固,又將這種仁政和德政傳至后代。
這種相對民主的執政形式具有長期穩定的特性,但也是相對薄弱的,對周王要求較高,當某一環節開始滑坡,整個社會就會隨之發生變化。春秋爭霸,戰國七雄局面的出現,很大程度上便是由于原始信仰的崩潰,雙向互惠反饋機制的崩壞所造成。周朝依然留有原始民主意識,和天命信仰、祖先崇拜一起構成了周朝的主要意識形態,在數百年間達到“中庸”的平衡。
參考文獻:
[1]夏傳才.關于《詩經》再評議的幾個問題[J].社會科學戰線,2001(02).
[2]錢鍾書.七綴集[M].三聯書店,2002.06:1.
[3]孔穎達疏.毛詩正義[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1.
[4]孫楠.論《詩經》中的天命信仰[D].中央民族大學,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