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華詩中菊花意象的情感表達

敖靈

摘要：菊花作為中國詩歌中常見的意象，被文人們賦予了各種情感內涵。本文通過分析近代著名詩人姚華如何通過多姿多彩的菊花意象來表達個人的情感色彩，從而更加深入了解詩人的意象表達和內心情感世界。

關鍵詞：姚華;菊花;情感

一、引言

姚華（1876-1930），原名叫做學禮，字重光，又字一鄂，號茫父，別署老茫、茫姚華、芒芒父、蓮花盫主，人稱“弗堂先生”、“秋草詩人”。姚華一生作品很多，涉及多個領域。《弗堂類稿》是研究姚華的主要著作，其內容龐雜，涵蓋詩、詞、曲、論著、記、跋、傳、祭文、贊、銘等共三十一卷。三十一卷中詩共有十一卷且排序最前，可見姚華自認為的“詩第一，書第二，畫第三”不假。在詩十一卷中姚華有83首詩以菊花為意象入詩，可見菊花意象在姚華詩中占有的地位。姚華在詩中說到“我生性喜菊，肥瘦無是非。豐嗇量其入，年年買秋歸。”“十年畫菊千余本，屢構奇思作壯觀。”姚華筆下的菊花品類繁多，有洋菊、玉菊、墨菊、藍菊、波斯菊等，這些菊花意象也出現在不同的情境中。可以說姚華對菊花情有獨鐘，而且夾雜了各種情感，“春鋤梅影瘦，秋寫菊魂忙。可有滄桑意，佳吟夢玉堂。”

二、姚華詩中菊花情感表達

（一）鄉愁思寄

姚華自28歲考中進士留居北京后就再沒有回到家鄉。他的詩里，菊花已經成為表達和寄托鄉愁相思的符號。“陳侯沅澧秀，自惜慣餐英。隨時藝洋菊，為子助騷情。久阻黃花訊，難箋《夏小正》。”這首詩里的黃花就寄托了詩人牽掛的家人朋友的訊息，卻遲遲得不到，讓詩人心中抑郁難過的情感。1917年姚華父親去世，貴州好友戴勘又為抵制張勛復辟戰亡，國家時局紛亂，詩人客居他鄉，詩人不禁懷念家鄉兒時常去的東山、翠微閣，寫下“一日幾風雨，做弄菊花天。……歲歲東山約，長憶翠微顛。”每到重陽節，菊花總是讓人睹物思人，姚華也如大多詩人一樣，為菊寫下好幾首詩：“西風何事起層陰，瘦草凄花共一林。落木添寒有秋色，晚煙和雨起愁心。客中游侶臨時集，天外騷情去國吟。殊俗重陽誰與問，菊開無酒未須尋。”“正寒菊初華，小庭涼簟。……老夢留人，鄉心怯信，情到姿隨勢轉。”“氣霽澄空霜日吐。墮碧凋黃，猶厭重重樹。菊綻初花疏可數。層樓十九無風雨。”“泉明采后有遺芳。處處作重陽。蟹紫更花黃。盡朝市、朝忙夜忙。愛花人去，識花人少，洋菊盡梯航。……”。姚華的“菊花”詩如一封封帶有寒霜的家書，他寫到“秋長林下遲霜信，炎夢依稀似欲回。”“菊后觴情，梅前笛意，瀟灑一庭清怨。向老心懷殊未淺，照相思夜長天遠。”他筆下的菊花意象常常飽含淚水，照亮相思的夜晚。

（二）惜別離愁

“菊邊傾淚幾尊酒？天外斷腸何處猿？記取眼前相惜意，好將詩句憶中原。”詩人姚華送友人黎邁前往成都，離別在即，不知何時能再相見，只能用菊花與酒來表達姚華的惜別、不舍、離別之痛，可以看出姚華筆下的菊花與傳統古詩中菊花意象相似，都是表達傷離別的載體。1905，姚華在日本學習期間，友人黎伯顏學成歸國，姚華寫下“忙中白日堂堂了，客里黃花處處開。更欲留君三日醉，商量酒債且裵回。”詩中之黃花透露出作者姚華對友人離開歸國的離別傷感。姚華在贈別友人楊廷棟之時也是用菊花來烘托別離的場景，以酒踐行，勸解友人“天涯浪跡酒杯親”“菊花須及陶潛醉，莫待桃源問隱淪。”姚華筆下的菊花還與生離死別相照應，昔日姚華與自己的孩子們賞菊、寫菊、畫菊，一家人其樂融融，姚華在兒子姚鋈的畫上題了一首詩，稱贊姚鋈的菊花畫的好：“衛家雨過慚無韭，惟有墨花一剪秋。”1916年姚華的長女姚鑾去世，姚華承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他寫下悼念詩“九日猶躭病，黃花孰與娛？”菊花雖在，但曾經歡娛的一家人卻遭受死別之痛，詩中之菊見證曾經的歡娛也表達姚華對逝去的女兒相思之苦。

（三）感時傷懷

姚華詩中之菊，有對時光流逝，物是人非的個人命運的感懷，還牽系著詩人對國家民族、政治風雨、人民生活的關注。1911年辛亥革命后，姚華為王瑤卿墨菊畫上寫下感言詩“白日寂寥征士酒，晚風憔悴楚人騷。憐君為寫平生感，離菊叢叢帶淚看。”詩中的菊花帶著不愿為官的“征士”對國家坎坷命運的關心，對百姓深受疾苦生活傷懷之情。1915年國慶姚華對菊抒懷，此時國家如詩中所說“世外風煙又晚秋”，袁世凱復辟，姚華寫到“此后無花須盡賞，重陽雖好易生愁。”姚華在詩中說“此后無花”，這里的菊花融入了詩人對袁倒行逆施的痛斥不滿。1916年國慶，姚華仍舊以菊賦詩：“余年逢國慶，幾劫歷重陽。晚徑寒花在，殘杯續語長。”此時袁世凱病逝，各方軍閥勢力割據混戰，可謂“人事一秋忙”，姚華用筆下的菊花抒發下“感時傷濺淚”的憂思。1927年兩大軍閥勢力晉、奉兩派決裂，閻錫山誓師討奉，主戰場晉北離姚華所住的北京城很近，在兩派開戰后，姚華在病中寫下“北地黃花秋較晚，西風紅葉墨爭妍。亂時雞犬更誰憐？”姚華詩中秋季的菊花和姚華一樣，身處在動蕩時局中，民不聊生，姚華自己也惴惴不安。在姚華的詩中，菊花與自己人生遭遇的不如意某種意義上是高度融合的，特別是家國不寧，時局震蕩，加之身體狀況不好，家庭日益窘迫，姚華的心中惆悵不已，菊花便成為必不可少的詩中意象。“清盞薦黃花，連日霜晴，乍冷心先透。秋風病骨初吟后。似藥香沾袖。人意不如花，籬外青山，也到秋來瘦。”

（四）長壽之愿

菊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與重陽“九”相關聯，寓意長壽。姚華詩中的菊花也是如此。姚華寫到“古說菊能延齡，其事多，不悉舉，而《離騷經》云：夕餐秋菊之落英。”姚華在其學生浣華生日寫到“催尊菊好迎霜健，覽鏡山來斗鬢青。”用菊花來表達祝愿身體健碩之意。在友人江子健母七十壽時用墨菊來祝壽“十二客中惟此壽，霜枝灼灼凌高秋。”在陳畹園七十壽時姚華祝詩“和陶應補南山頌，還就菊花醉整冠。”詩中菊花寓意與壽比南山一致。姚華還為時任相國的徐世昌寫下六十大壽時壽詩“擬續泉明錄群輔，晚香長醉菊花秋！”寄予徐老年仍舊能夠如菊綻放，成為圣賢。姚華還引用宋朝史鑄《百菊集普》描寫大笑菊、蜜卣菊、九華菊的詩來為他人祝壽“料應識破榮枯事，秋卉妝成春蕊黃，若論駐顏功不小，主人傳得引年方。”

三、結論

姚華筆下的菊花意象繼承了中國文人詩歌中的菊花意象在情感寄托上的傳統，在意境渲染和創作手法也極其相似，姚華詩中的菊花不僅有陶淵明“采菊東籬下”的淡然，也有孟浩然“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的相思離愁，還有梅堯臣“零落黃金蕊，雖枯不改香”的掘傲不屈。姚華詩歌中的菊花意象可謂豐富多彩，基本都是以五言和七言詩為主，沒有太多長篇贅述。在姚華詩作中較大量的菊花意象以及各種境遇下菊花所寄托著的詩人的思緒離愁和人生態度。從詩中可見菊花已經融入到了詩人的日常生活中，更是融入到詩人的血液里。姚華“菊花”意象特點的描寫，從情感寄托、語言修辭、品性氣節的內涵象征等方面不僅可以看出傳統詩歌創作手法對姚華寫物詩歌的影響，姚華本人的博物精通，也能看出“菊花”這一意象背后當時歷史背景下文人的心境和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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