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學設計學院 214000)
有關美國波普藝術家安迪·沃霍爾名人版畫作品的研究,普遍以《瑪麗蓮·夢露》為典型例證。一方面,它先后創作于1962、1964和1967年(圖1),似乎影射了六十年代的美國社會時政。另一方面,緣于絲網印刷技術應用其中,顛覆原本以精英文化獨大的傳統美學觀念。色彩作為安迪版畫作品最主要的視覺表現大有可觀,它的變化特點反映了色彩符號化的進程。本文利用PCCS色彩體系理性分析不同時期《瑪麗蓮·夢露》版畫的色彩特點,結合大眾消費文化背景以符號角度思考色彩變化的原因,并從符號動機、演變和傳達三方面進行闡釋。

圖1 《瑪麗蓮·夢露》版畫,作者自制
PCCS是日本色彩研究所于1964年發表的配色體系,它將明度、純度合成12組色調,形成包含純、清、暗、濁色系的色調分類表。現從色相、色調兩方面分析《瑪麗蓮·夢露》版畫色彩,能以客觀邏輯思維的角度理解色彩關系,使認知從感性上升至理性。
從色相上觀察,版畫運用鄰近色和對比色最多,因此有夸張絢麗的色彩感覺。從1962年至1967年,版畫背景色相逐漸豐富。1962年的版畫只有黃橙色,1964年的版畫遞增至紅、橙、淡藍和松綠色,1967年則更多。另在色相配置上也有明顯變化。1962年和1964年的版畫肖像部分色相配置相似——黃發,淡紅紫色臉部,藍綠色眼影,紅唇及黑色陰影。1967年的版畫在色相配置上更加自由開放,頭發、臉部等不再局限于之前的色相,肖像特征明顯減弱。
從色調上分析,大多數版畫屬于近似色調配色。現將其歸納為以下四種:①清色系與濁色系的近似組合,如A1、B1、B2、C9。因色調為中高明度、純度,故表現為偏明的調性特征。②濁色系內部的近似組合,如B3、C2、C3、C5。通過調入不同比例的灰色,弱化色相對比,使色彩呈現偏灰調性特征。③濁色系與暗色系的近似組合,如C6。調入方式為加灰、加黑,故表現為偏暗的調性特征。④純色系與相鄰色系的近似組合,如C8。此組合強調高純度色相的弱對比關系,以偏純的調性特征展現絢麗活潑的色彩感覺。
符號學意義上的符號是兩個層面的結合體。一是符號可感的形式層面,即能指;二是符號抽象的內容層面,即所指。兩者缺一,皆不能稱為符號。《瑪麗蓮·夢露》版畫色彩可被人的視覺感官感知,并識別為特定的感性形式。這種富含規律的美學形式成為安迪藝術風格的象征,也就是眾所周知的“波普風”。這樣看來,既存在能指,又有能指背后的所指,故可以稱《瑪麗蓮·夢露》版畫色彩為符號。
從版畫創作的時代背景著手,得以尋得色彩符號的創建動機。在消費革命的影響下,60年代的美國處處充滿商業氣息。為迎合新一代年輕群體的審美喜好,隨時隨地可見光鮮亮麗的商品廣告。出于對消費社會現實的敏感,安迪抽離商業色彩,并使之貫徹于版畫之中,這便是版畫色彩極具裝飾性的動機所在。
《瑪麗蓮·夢露》版畫的創作歷程也是色彩符號化的過程,是主體意識驅動的結果。這一點從以下三方面闡述論證。一,創作動機的轉變。版畫的創作初衷是紀念夢露逝世,因而1962年和1964年的版畫肖像色彩貼近夢露自身的形象設定。1967年的版畫則是安迪為籌集電影資金所作,版畫色彩組合更加自由。肖像主體的個性特點被削弱,色彩符號化特征凸顯,藝術商業化初見端倪。二,藝術構想的建立。他本人曾言,“我真希望自己能發明像牛仔褲這樣的東西。某種令人牢記懷念的東西。某種大量生產的東西。”可見絲網版畫作為批量復制品出現絕非偶然,而是安迪一直想要實現的藝術構想。要將版畫轉化為商品,就必須打造令人牢記的標志,色彩符號自然功不可沒。三,印刷技術的妙用。安迪不是第一個以夢露為題材創作絲網畫的人,但他打上了自己的烙印。版畫能輕易捕捉套印錯位的痕跡,不要錯誤地認為那是安迪的失誤。“他會說,輕輕地移動網框,那樣做很乏味···我們為什么不翻點花樣,像那樣推開?”很顯然安迪刻意而為,通過營造廉價低質的效果來模擬商業印刷中的色彩現象,這也佐證了色彩符號化的必然性。
《瑪麗蓮·夢露》版畫色彩背后是安迪對藝術商業化和大眾化的崇尚。他用絲印技術批量生產版畫,打破當時高雅的紐約畫廊風格,強調藝術的可重復性和低廉性,以證明藝術是商品的等同物,可以為大眾所有,為大眾所欣賞。
綜上所述,《瑪麗蓮·夢露》版畫色彩有兩個階段:第一階段,色彩貼近人物肖像特點,畫面偏明亮;第二階段,色彩自由組合,畫面灰濁感增加,符號化特征凸顯。繼《瑪麗蓮·夢露》之后,安迪的名人版畫作品延續了自由組合的色彩模式,至于是否有其它的變化特點,還需進一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