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成節,南旭光
(1.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400030;2.重慶工商職業學院,重慶 401520)
在人工智能技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速發展的同時,產學研合作系統作為一個與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高度同構性的社會子系統,其治理行為因內嵌于整個人類社會結構之中,愈發面臨著現實環境和虛擬環境兩類不同界面共存的復雜挑戰[1],并在現代信息技術與社會治理愈發深度融合的智慧社會環境中得以映射。那么,在人工智能時代,面向全面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大報告所提出的 “形成有效的社會治理和良好的社會秩序” “提高社會治理智能化”的戰略要求,我們必須要厘清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治理的主要變化,以及人工智能時代之于產學研合作治理的技術邏輯、現實挑戰和路徑選擇。唯有對此有清晰的認知,才能切實推動我國產學研合作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本文的研究正是基于此目的和邏輯而展開的,希望為產學研合作治理改革與創新提供新的理論借鑒和參考思路。
產學研合作治理和現代大學制度建設一脈相承,盡管有著相對明確的組織系統邊界,但其治理格局卻不可能脫離當前所依存的社會環境而獨立存在,必然受到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多樣性、動態性、復雜性因素的影響而呈現出異常紛繁復雜的內部結構和外部形態。同時,作為國家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產學研合作治理應在國家治理結構的整體框架內變革創新,其治理變革進程也應置于國家治理變革進程之中,需要國家治理為其提供有利的制度支撐和外部環境。故而,產學研合作治理必然是內在的學術性與外在的社會性有機統一的過程[2],既要受到技術更新換代、經濟結構調整、產業系統升級、社會治理演進等外部社會大系統的制約,又必須要嵌入其中并與之相適應。
當前,由網絡、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催生的一種新文明形態正在形成,人類社會正在邁進人工智能時代[3]。首先,網絡技術讓人類社會構建起新的數據空間,加速了對信息資源的高度依賴,不斷拓展并形成新的社會組織形態,社會系統和組織結構趨于扁平化,傳統的等級制度逐漸向去中心化去科層化的網絡型社會結構轉換。其次,大數據技術擁有精準的數據追溯能力、精確的資源匹配能力、跨越時空的場景重構能力,徹底改變了人類社會傳統治理模式下對信息記錄、整合、重構能力的匱乏狀態,成為一種推進治理變革創新的理念、制度和力量。人工智能技術的出現讓機器表現出類人類智能,可以像人一樣思考、行動,因為這些人造機器的參與提高了社會治理績效水平,變革了社會治理的內涵和外延,推動人類向更高級階段進化,所有這一切都驅動著包括產學研合作在內的社會治理體系和形態的變革。毫無疑問,長期以來產學研合作所倡導的 “平等自由”和 “共同治理”的治理變革與創新的價值取向在這個新的文明形態下再次被加速。
眾所周知,產學研合作 “是一類具有多重利益格局的社會組織系統,高度分化又高度聚合,具有特殊的治理結構”[4]。如果從傳統概念上看待產學研合作治理問題,基本屬于 “干涉性”的行為,無論是理論或是實務層面,都要從規范、動力、保障、約束等方面構建產學研合作的規約機制,力求在各種分散的子系統中實現預期的干預或調控極限,這往往會產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直接或間接影響,從而造成治理目標偏離甚至無法達成。但在智能時代,由于以網絡、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為核心的信息技術的廣泛運用,人類社會各領域正從數字化、網絡化向智能化加速躍升,產學研合作也逐漸向智慧型轉化。人工智能不僅成為促進高等院校教育教學革新、提高人才培養質量、保證高校運營效率的必然選擇,也將產學研合作治理置于人工智能時代所帶來的機遇和挑戰之中,更加體現出融合發展、協同互動、調和共享、多元共治的鮮明特征。這種背景下的產學研合作治理,最主要的體現便是虛實界面的結合,即現實環境和虛擬環境愈發復雜地交織在一起,治理的時間與空間界限被不斷打破。如此一來,產學研合作的治理對象、治理主體、治理理念、治理模式、治理機制等都隨著社會結構的變化而必然發生相應的變化。那么,研究人工智能時代的產學研合作治理,就應該思考這樣幾個問題:如何讓傳統的權威治理模式和智慧社會運行特點相適應,如何讓科層式官僚組織體系和扁平化、去中心化、虛擬化的智能社會組織體系相適應,如何讓集權式行政管理和市場化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如何讓產學研合作治理戰略和萬物互聯、整體治理相適應[5]。這就必須著重考量產學研合作治理結構和功能職責、結構變革和制度供給、結構創新和穩定發展之間的問題,以實現治理主體責權利的相互制衡、治理效率和制度安排的和諧統一。為此,面向人工智能時代的產學研合作治理變革創新,就需要分別利用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技術和手段收集、挖掘、整合、利用各種產學研合作數據與信息資源,主動適應并積極推進產學研合作治理手段、模式、機制等進行變革創新,以提高治理決策動態性、科學性和精準性,實現產學研合作治理能力的現代化。
何為人工智能,目前仍缺乏統一的概念界定。計算機科學家溫斯頓 (P.H.Winston)從功能角度給出一個直觀的定義,即人工智能就是研究如何讓計算機可以從事過去只有人才能做的智能工作。這就意味著,人工智能是以大數據、算法及云計算三項技術為基礎, “開發用于模擬、延伸和擴展人的智能的理論和方法的新技術”[6],它與以往的技術創新相比明顯表現出不一樣的復雜性,其目的在于讓機器可以擁有人類級別的智能,實現對人類思維這一將人類區別于其他生物體的核心能力的替代[7]。如今,支撐人類社會從傳統社會向智能化社會轉型的人工智能技術或 “工具箱”正呈現百花齊放的態勢,也增強了產學研合作治理主體和治理行為的自主能力[8],讓產學研合作治理體系成為一個智慧系統。從技術角度看,不管人工智能將來會如何發展,它都建立在 “算法”與 “數據”這兩大基石之上,把握住這一點也將更加有助于我們討論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治理的模式、機制和路徑設計。
首先是算法。算法就是一系列指令,它告訴機器在什么條件下該做什么,機器便可以通過模仿人類而實現行為機制,甚至可以自由地使用基于運算而來的辦法以創造行為機制。人工智能的實現過程,正是利用某些算法或者規則指導運算機器利用已知的數據信息建立適當模型,進而利用該模型對新的情境做出判斷,最后完成或創造行為機制的過程。這種基于算法的規則,不僅確立了機器所試圖實現的目標,同時也指出了實現目標的路徑與方法。沿著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趨勢,每一個不同的算法類別都遵循著不同的邏輯、以不同的理念實現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的過程。在一定的算法規則下,人工智能和人類環境發生頻繁的相互作用和依賴性交往,可以觸發像存在于人類社會那樣的 “互為鏡像”的關系,并可以做出相應的行為調試,為人類社會組織的管理、運行提供虛擬服務。
其次是數據。人工智能技術成功的關鍵除了算法以外,就聚焦于數據了,它直接影響機器學習的輸出結果。數據在狹義上指所有能輸入計算機并被計算機程序處理的符號介質的總稱,在廣義上則是以適于更好使用或處理的方式來表示或編碼的信息和知識,它可以被測量、收集、報告及分析。人類的進步就是靠使用知識不斷地改變我們的生活和周圍世界的,而數據又是知識的基礎。自然語言處理專家吳軍認為, “數據將成為下一次技術革命和社會變革的核心動力”[9]。人工智能通過使用數據挖掘和機器學習等技術,對大數據進行深度學習或其他學習致力于獲得有價值的知識,可以實現從抽樣學習向全體數據學習的轉變、從強調高密度知識的學習向價值吸收知識學習的轉變。正是大數據技術的應用,才為人工智能在人類社會組織中的作用發揮提供了穩定、可靠的數據來源和超級信息處理能力。
人工智能時代,參與主體復雜多變的產學研合作治理自然也需要依從先進的理念、思維和工具,需要以信息證據與政策證據為導向實現內生性變革,需要充分考慮治理的規則和機理。而作為人類所制造的 (機器的)智能,人工智能發展的邏輯基礎是算法與數據,這也是利用人工智能優化組織系統治理的重要工具和關鍵因素。當人工智能技術參與到產學研合作治理中時,通過接收環境中的 “客體信息”,然后根據所擁有的知識,和預設的目的以及治理的規則和機理生成相應的 “智能策略”,進而將其轉換為 “智能行為”。這種 “客體信息—感知信息—知識—智能策略—智能行為”[10]的轉換就構成了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治理的基本模式和核心機制。當然,不管治理規則和機理是不是很強,要實現信息轉換以及智能創生機制,都需要大量的數據供我們學習與挖掘。智能技術的算法規則通過對產學研合作治理邏輯的推理來學習新知識,數據驅動則基于假設空間和先驗知識來學習潛在治理模式,并通過問題引導來輸出治理策略、增強治理能力。唯有如此,才能將 “算法—數據—能力”的人工智能三部曲有機運用到現代產學研合作治理中去。
人工智能被視作可以支撐所有產業變革的通用性技術,故而已在世界范圍內被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中國也于2016年5月發布了 《 “互聯網+”人工智能三年行動實施方案》,之后又于2017年7月發布了 《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提出要以加快人工智能與經濟、社會等領域的深度融合為主線,發展智能經濟,建設智能社會。這就充分顯示出人工智能所具有的大范圍、深程度的社會溢出效應,促進了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教育等各個領域的深刻變革,自然也引發產學研合作治理方面的挑戰。
現代信息技術廣泛而深入的應用,引領著人類社會邁入智能社會形態,將非中心性的結構賦予人類社會,改變了自下而上或者自上而下的信息渠道和管理方式,組織結構朝著網絡化模式發展,組織治理則會因此而呈現出智慧性、整體性、動態性、開放性、協同性、透明性。長期以來,我國社會結構分化程度比較低,產學研合作子系統自然也不例外,不僅高校與政府形成了強有力的行政隸屬關系和資源依賴關系[11],就連高校內部組織結構及管理體制也是以行政管理為主。在產學研合作決策過程中,由于利益相關者主體邊界很清晰,各自所扮演角色的制度安排即產學研合作治理結構亦表現為以政府為主體、以高校和企業為客體的單元化線性關系,是一種典型的以權威管理為基礎的科層治理模式。就此而言,我國產學研合作系統并非完全意義上的 “功能分化系統”,而更多地接近于盧曼所界定的 “區隔分化系統”,其所舊有的科層制治理結構顯然難以適應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不確定性也因此愈發增大,對人工智能在人才培養、教育教學、組織治理等領域的深度介入難以做出及時響應和有效應對。所以說,盡管當前產學研合作系統基本上維持著一個相對穩定和均衡的狀態,但其曾經具有的天然的合理性和穩定性開始動搖,外部環境的變遷很容易導致這種均衡的喪失。適應我國人工智能發展戰略規劃,調整產學研合作治理結構和治理邏輯,整合并優化內部組織系統,進而形成適應具有開放性、多元化、不確定性特征的智能社會需要的組織形態和運作模式,是當前產學研合作治理所面臨的挑戰之一。
人類社會正快速進化到一個以智能科技、數字經濟、信息社會為表征的嶄新的智能化時代,人工智能已經深入到從宏觀到微觀的整個社會的各個層面。這種快速的迭代,讓人類社會經過漫長的適應和沉淀才形成的建立在人類行為因果關系基礎上的治理經驗、治理方法可能難以適用于以算法和數據為基礎,以及以 “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為支撐的應用環境。一方面,長期以來所形成的靠經驗甚至拍腦袋進行決策的方式還依然頑固,采用相對單一僵化、傳統保守的管理手段仍然在治理過程中廣泛存在,現代信息技術在其中的科學應用往往得不到有效的環境支撐,某種程度上會失去存在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包括產學研合作在內的社會治理在現實中都存在著跨部門信息數據資源的無法有效對接和共享的 “信息孤島” “信息黑箱” “信息不對稱”等問題,科學決策技術、數據治理技術、績效治理技術等還無法有效發揮應用作用。人工智能時代是萬物互聯的,社會系統從封閉走向開放,人、機、物都可連接在一起,智能技術將把人類帶入一個人類智能與機器智能可以相互賦能增效的 “群智空間”[12],可以集合眾智共同應對挑戰性、復雜性的決策任務。由此,如何轉變治理理念、變革治理方式,拋棄不合時宜的簡單僵化的管理手段,有效地發揮人工智能所具有的自主學習和決策能力,并及時強化以算法和數據為核心的人工智能技術在產學研合作治理過程中的應用效能,形成大數據智能化驅動的智慧化、全景式決策模式和治理方式,是當前產學研合作治理所面臨的第二個挑戰。
人工智能時代的人類社會是一個主體及層次更為復雜的系統結構,會結成互聯互通的網絡化治理格局,這就要求對產學研合作中不同的關系進行重新審視,厘清各參與主體各自及彼此之間的職責邊界、現實空間的治理邊界和虛擬空間治理的邊界[13]。然而,現實中的產學研合作的治理活動顯然是高等教育機構與政府、市場組織、利益相關者等主體間形成一定的控制與依賴關系,往往會成為整個治理鏈條上的博弈工具,不僅會影響各參與主體的內生動力集聚、束縛要素資源整合,還可能讓其失去參與治理活動的有效性和自主性。而且,由于管理體制、發展理念、組織文化、價值體系等方面的差異,產學研合作各參與主體之間或明或暗地存在暫時難以逾越的 “中間地帶”,影響產學研合作治理效率和治理質量,甚至陷入治理失靈的困境。事實上,受到地域性小規模化的熟人網絡影響,即便是在協同創新逐漸得到強化的背景下,產學研合作領域的個體決策往往還是基于相互影響不深的社會情境和存在狀態下進行獨立決策。但對人工智能時代的產學研合作治理而言,因為現代信息技術和經濟社會的深度交匯融合,所結成的網絡關系以及由此產生的治理形態,突破了單個或多個治理主體的知識、經驗、理解力,產學研合作治理的精英模式正在遭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挑戰。在人工智能時代的背景下,如何更加注重以產學研合作系統的共同愿景和整體利益為導向的治理動機,重構由更高智力水平的人類群體、更多的智慧體、更專業的社會組織參與的產學研合作治理體系,便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第三個治理挑戰。
人工智能并非僅止于技術運作的層面,而是發揮著推動社會形態演進的重要作用[14]。傳統的政府治理模式下所依賴的條塊分割、職能分工的治理思路,因為存在著參與主體間溝通不暢、效能不高和創新缺乏等先天性缺陷,很難通過機構精簡和整合加以徹底消除。產學研合作領域也同樣因 “委托—代理”關系而存在著狹隘的部門利益觀念以及信息壟斷的運作方式,因為把信息看成是一種權力資源而存在著信息割裂及不對稱、各自為政等問題,這些是造成產學研合作治理 “碎片化”的理論及現實緣由[15],無法以結果導向、目標導向推進組織體系創新,削弱了產學研合作治理的能力,以致治理的整體目標無法順利實現。而且,由于產學研合作系統中的行動者多被 “體制化”,目前推進的改革并未觸動核心體制。但這些問題的存在并不能寄期望于人工智能的運用就順利得以解決,產學研合作治理過程中所需的充分網絡化的互聯互通,應該從技術和非技術兩個方面尋求突破。實際上,由于人工智能的快速演進和迭代,與人類社會系統間形成穩定的結構耦合還需要假以時日,且目前的人工智能技術尚不具有調節與緩和人類社會系統間產生沖突的制度基礎,人工智能融合的應用系統還沒有充分的動態合理的制度體系為其保駕護航,這種碎片化的治理機制必然阻礙人工智能參與并實現智慧治理的實際價值。所以,在人工智能時代,如何解決產學研合作系統內及不同組織體系間的沖突和矛盾成為必須直面的難題,實現產學研合作整體性動態治理,形成新的自我組織機制及動態平衡,便是需要加以研究解決的第四個挑戰。
也許我們可以從不同視角理解智能時代,但繞不開聯結、融合、感知、協同、共享、智能等基本特質。人工智能盡管為產學研合作治理提供了新的觀察機會和支撐工具,但并沒有為我們解決復雜治理問題提供現成的結構與程式。如若重構產學研合作治理體系、發展治理工具并創新治理機制,還應基于其技術邏輯和需要突破的關鍵,結合實際提出改革發展思路和可選路徑。
產學研合作治理模式往往被指向政府、高等教育與市場組織之間的權力劃分問題,是外部控制和自身張力間平衡的結果[16]。就我國產學研合作治理的歷史及現狀而言,傳統治理模式一般是取增量的方法來緩解資源的緊張和各主體間的沖突,在彌補常規治理不足的同時反而可能引致治理失靈。在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治理應面向智慧治理的內在需求,從技術和非技術兩個方面尋求突破,既要推進現代治理理念的本質性變革,也要通過物聯化、互聯化、智能化的應用尋求治理模式的重構和創新。首先,要推動產學研合作治理向智慧模式轉型。人工智能時代的產學研合作治理應同時強調治理過程的智能化和自動化、人在其中的價值引領和創造力,從而在全面透徹的智能感知系統、網絡泛在的智能互聯系統、開放融合的智能應用系統的基礎上構建產學研合作智慧治理模式。基于此,從本質上來講,智慧治理是以大數據智能化驅動為核心,以網絡技術、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為支撐,以產學研合作領域公共利益最大化為目標,具有全面感知、客觀透明、實時連續、自主預置和多元共治等特征的一種全新的治理模式。其次,要創新智能技術在治理中的研發與應用。人工智能技術既為產學研合作治理創新提供了先進的技術手段的和驅動力,也會導致產學研合作事務的復雜化,甚至引發更大程度的沖突。為此,必須充分認識并高度重視對產學研合作治理智慧化的信息技術基礎的研究,加強治理手段的創新與應用,要不斷創新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手段與治理的結合,提高數據分析、環境識別、問題處理能力,增強治理主體參與集體行動的能力,切實提高產學研合作治理的針對性、有效性和前瞻性。
產學研合作作為一種高度復雜的系統,其有效治理需要目標導航、價值引領,都需要強化制度建設,而人工智能的發展免不了會導致人類社會有關主體的利益分化和重構,產學研合作結構也會因產業結構變革而受到影響。在傳統的產學研合作治理體系中,治理主體往往依賴對信息資源的壟斷和控制而實現對治理威權的獲取,進而引導社會價值、展開治理行動。但在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領域的信息流動方式發生了變化,治理的制度邏輯需要重新設計,應將最大化地感知、獲取并挖掘由物理空間、人的社會空間和網絡空間構成的三元空間內的信息資源作為前提。首先,優化產學研合作智慧治理頂層設計。推進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治理創新,必須將對人工智能及其背景下的產學研合作治理納入智慧社會治理的范疇,樹立共建共治共享的發展理念,形成智慧治理的認知與共識,建立和完善相應的法律法規,制定統一的規范和標準[17],將治理建立在正式和非正式的系列規則體系的基礎之上,形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產學研合作智慧治理新圖景。其次,重視產學研合作智慧治理體系建設。要充分追蹤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利用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的技術手段實現人人互聯、物物互聯,通過聯通數據分析、網絡搭建、智能應用等方式搭建能夠共享資源、信息、機會的智慧治理平臺,改變處理問題、解決問題的框架,實現去中心化和政府層級的扁平化,讓產學研合作內部或外部的每個參與主體都處于平等地位。同時,還需要健全智能技術在產學研合作治理領域應用的活動規則,既為更多的部門或參與主體提供有效的激勵和動力,也為規避可能的風險并引領治理行為和治理過程的健康可持續。
傳統的產學研合作治理機制依賴的是官僚制式的科層結構設計以及界限清晰劃分的部門設置,體現了典型的管理思維和控制思維,而治理機制的實現所依靠的則是對信息資源的壟斷及自我權威的維護,信息被作為一種權力資源在相鄰的層級間流動,不同部門之間幾乎難以實現信息的自由溝通和共享。首先,創設新的治理規則體系。人工智能時代的治理機制創新就需要從多維度信息分布空間入手進行設計和構建,要基于人工智能的發展及其時代特征設立新的治理規則和機制,取代舊有的規范和實踐。人工智能時代的產學研合作治理必然要求打破信息壟斷的運作方式以及狹隘的部門利益觀念,增強治理的開放性、融合性,形成合作共治的治理體系。事實上,現代智能化技術的發展可以有效突破層級設計和部門劃分的既有藩籬,通過網絡技術、大數據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等把分散于不同個體、不同部門、不同組織間的信息資源有效整合,實現多方共建共享和即時溝通,共同應對產學研合作治理難題。其次,優化整體治理機制組合。產學研合作是一類縱橫交錯的網絡化動態組織系統,是多種功能兼備的組合體,其治理行為必然要求實現整體性動態治理[18],而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讓產學研合作治理成為一種循環的、往復性的動態治理過程,可以通過將虛擬和現實、內部和外部的場景有效融合促使產學研合作系統諸多要素進行整合和重構,使產學研合作治理的規范機制、激勵機制、約束機制及保障體制等處于帕累托最優狀態,并在不消除組織邊界的條件下,充分建立起多邊合作機制、互動協調機制、組織參與機制等,有效緩沖或化解組織之間的利益沖突,增強多主體協同參與性,為實現產學研合作智慧治理提供完善的工作機制。
隨著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經濟社會中的相關要素會在更為廣闊的空間中以一種更為快捷的速度流動,人類社會也更傾向于 “脫嵌”型社會,即社會成員之間的交往互動從無數次偶合中脫離出來得以重建[19]。而作為人類社會子系統的現代產學研合作是一類具有多重利益格局的社會組織,該系統高度分化卻又高度聚合,擁有特殊的治理結構。推進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智慧治理,就需回應因人工智能的廣泛應用而產生的多元化復雜性的當代場景所提出的訴求,需要創新動態化網絡化協同的多元主體共同治理方式。一是要實現治理主體的多元協同。人工智能時代,產學研合作智慧治理的價值除了表現為及時、準確、全面地獲取產學研合作領域的信息,更關鍵的在于通過對數據的分析和挖掘、對環境的識別而產生智慧治理的火花,重塑政府、高等院校、市場組織、社會機構等主體間的關系,共同參與產學研合作治理,形成產學研合作多元協同治理的新格局。二是要推動線上線下的網絡協同。人工智能時代,一方面要充分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打造信息交流互動平臺,形成產學研合作治理綜合數據庫,實現治理數據的互聯互通,實時捕捉產學研合作領域的問題,準確把握治理動態和挑戰;另一方面也要在線下充分發揮各參與主體的積極性,整合不同領域、不同區域、不同階層的力量,促進開放融合、多元合作,實現社會協同。三是要推進治理手段的動態協同。要綜合運用法律法規、行政規范、市場規則等多種治理手段,并借助人工智能時代的先進技術實時全面地感知社會的動態變化,及時調整產學研合作治理的手段,克服傳統治理模式下參與不夠、效率低下、創新不足的問題,以有效應對復雜多變的產學研合作治理環境。
著名社會物理學家、MIT人類動力學實驗室主任阿萊克斯·彭特蘭在 《智慧社會》中描述到:人工智能顛覆了我們的生活,讓整個世界似乎于一夜之間變化為一個人類與智能技術共存的聯合體,它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力量[20]。毋庸置疑的是,技術進步是推進人類社會發展和治理變革的最深刻動因,產學研合作系統自然也不能被排除在外,不僅產學研合作治理的邊界因現代智能技術的應用而被不斷拓展,現實條件的制約和束縛也為其治理創新帶來了明顯挑戰。而且,我們要清醒地認識到,作為一種以創新為導向的合作系統工程,任憑人工智能如何發展,產學研合作所具有的 “推動科技與經濟的合作”這一本質都不會被改變,也不會于無形之中就輕而易舉地破解產學研合作的根本障礙。因此,我們既要把現代智能化科技手段與產學研合作治理深度融合起來,又要對可能存在的負外部性影響及沖擊有比較充分的認知,要構建共生共存共濟的技術、理念和制度支撐,推動人工智能時代我國產學研合作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建立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