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駕駛技術推動下的車載移動閱讀與出版演進

□文│李晶晶 李升祥

當前，人工智能的大網已全面鋪開并伸展到各行各業，在國民經濟中具有重要地位的汽車行業自然也位列其中?！癆I+汽車”即自動駕駛儼然成為不斷發酵的熱點話題，在產業政策、市場需求以及5G技術等多重因素的驅動下，將掀起新一輪的浪潮。事實上，在民眾還對自動駕駛一知半解、將信將疑時，業界已經發展得如火如荼了，車企、技術供應商、互聯網公司不斷加強合縱連橫，自動駕駛的研發與應用火速升級。技術的發展使當初的無人駕駛設想變為了現實，駕駛員的雙手和注意力得到解放，這也使得車載移動閱讀不再是夢想?？梢灶A見，隨著自動駕駛的普及和量產化，汽車的工具屬性開始淡化而媒介屬性得以凸顯，駕駛員在車中就可進行圖書閱讀、社交分享等一系列活動，車載移動閱讀將成為國民一種常態化的移動文化產品消費模式，自動駕駛領域也必然成為出版企業爭奪受眾的一片富礦。

一、自動駕駛時代的移動閱讀新動向

隨著技術的提升和擴散，汽車智能化和網聯化的進程進一步加快，未來自動化技術和人工智能系統不再是少數名車的特權，自動駕駛將會惠及更多車型，這就為車載文娛產業尤其是移動閱讀帶來全新而廣闊的商機。更為重要的是，隨著自動駕駛進一步向縱深發展，其又為車載移動閱讀的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軟硬件支撐，使其呈現出一個全新的面貌。

1.海量的閱讀內容

自動駕駛是當前汽車行業追求的終極形態和最高目標，但它的發展歸根結底又離不開互聯網技術的加持。5G網絡的出現，更是使汽車成為了繼PC和手機之后互聯網服務和智能硬件創新的又一重要平臺。一方面，5G的低時延性為自動駕駛提供了充分的安全保障，4G網絡條件下無人駕駛車輛的剎車智能控制反應距離接近1.4米，而5G狀態下這個數字僅為2.8厘米，[1]有效解決了其后顧之憂；另一方面，5G網絡為車載互聯網系統的搭建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撐，與4G網絡和無線WIFI相比，其優勢不僅在于傳輸速度快、擁有海量數據和超高畫質，更重要的是能夠靈活地支持各種不同設備，使終端用戶無時無刻不處于聯網狀態。

在5G乃至未來6G等網絡技術的助力下，汽車作為智能終端設備的媒介屬性凸顯，自動駕駛車輛中全方位的網絡覆蓋為移動閱讀提供了新的使用場景，令移動閱讀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間。得益于自動駕駛車輛與互聯網隨時隨地的連接，其內部構建了一套完整的智能化生態系統，由此汽車成為一個具有平臺開放屬性的智能內容空間。比如，我國亮相的上汽榮威i6搭載全新的互聯網汽車智能系統2.0，不僅具有智慧個性導航、精微語音交互等功能，也全面支持微信、在線音樂、視頻等應用。可以預見，隨著自動駕駛進一步向縱深發展，車載互聯網系統將會為駕駛員提供更為豐富的閱讀內容。

此外，自動駕駛車輛對非嵌入式軟件系統展現出了強大的包容性，其價值在車載互聯網的背景下得以彰顯。當前移動閱讀APP已經成為人們獲取資訊的重要途徑，而車載互聯網的穩定性、開放性使得駕駛員可隨時為車輛下載自己所需的各種非嵌入式軟件系統特別是移動閱讀APP，從而使人們的閱讀行為和閱讀習慣從車外延伸到了車內，為車載移動閱讀增添了源源不斷的內容原動力。

2.精準的個性化推薦

對于自動駕駛車輛尤其是L3級別以上的自動駕駛車輛來說，GIS（地理信息系統）是不可或缺的“基礎設施”。它可以根據預先設置的目的地合理安排車輛行駛路線，并確保車輛自動跟隨該路線行駛；同時，該系統還可對車輛位置進行實時跟蹤，隨時將汽車所在區域的地圖和汽車在地圖上的實際位置通過網絡回傳。自動駕駛對駕駛員注意力的釋放，意味著他們享受閱讀的方式自由而且多樣化，GIS系統的使用為車載移動閱讀內容推送的精準化、服務的個性化提供了保障。比如，根據回傳的車輛位置和目的地信息，并輔以對駕駛員歷史閱讀記錄和偏好的信息收集，系統可自動判斷篩選出此次旅程中其可能感興趣的內容（如介紹沿途某地風土人情的圖書、當地歷史人物的傳記等），將個性化的內容精準推送給駕駛員，并使之成為車載移動閱讀的主打消費產品。

此外已有的實驗表明，盡管人們閱讀時對內容的好惡是難以直接觀察的主觀感受，但借助他們外在的情緒表達可以進行間接測量，該測量可以利用情緒識別軟件捕捉和分析人們的面部表情變化來實現。[2]自動駕駛以高分辨率的多攝像頭系統為重要的技術保障，因為高分辨率可令攝像頭對物體和路況做出精準的檢測與識別，從而保障車輛運動預測和行為決策的準確性。自動駕駛車輛內部的攝像頭有助于發掘車載移動閱讀的潛力，它可敏銳地捕捉駕駛員的面部表情，并結合其他軟件系統對駕駛員進行閱讀情緒分析，識別并記錄其閱讀喜好，從而進行后續移動閱讀個性化推薦。不僅如此，也可通過攝像頭識別出駕駛員當下的使用場景，并進一步基于用戶畫像進行內容的個性化推薦（如雨天推薦一些較為舒緩的閱讀內容）。

3.便捷的人機交互

人機交互系統是信息化技術發展的產物，它實現了人與車之間的“對話”。若干年前人機交互系統還只是奔馳、寶馬、沃爾沃等品牌豪華車型的專屬配置，如今普通家用汽車中的人機交互系統也獲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如我國的吉利、上汽和長安汽車等都是該領域的后起之秀，有力地推動了車載移動閱讀的飛躍發展。

傳統人工駕駛階段，駕駛員即可使用人機交互系統的語音識別功能與車載接收裝置建立一種互動關系，通過聲音控制來收聽廣播、欣賞有聲小說等數字化音頻產品。自動駕駛發展到一定階段后，方向盤觸控手勢交互系統能確保在駕駛者雙手不離開方向盤的情況下，利用簡單手勢完成對車內功能的控制，此階段駕駛員可進行分場景的階段性閱讀，呈現半駕駛半閱讀的漸進式狀態，但是這種閱讀是隨時都可能中斷的非連續體驗。隨著真正的無人駕駛的到來，一方面人類對車內娛樂和辦公的多樣化需求會更為旺盛，相應的應用場景也會愈加復雜，此時駕駛員有足夠的注意資源與車載信息娛樂系統進行交互；另一方面在IT巨頭蘋果、谷歌、微軟公司等的積極布局和大力推進下，人機交互系統已加速進入了2.0時代，它將在汽車這樣一個嶄新的文化產品消費場景中發揮更大的作用，不只是給人們的車載移動閱讀帶來前所未有的便捷性，更會在更深遠的意義上改變人們的文化產品消費習慣和行為方式。

4.優良的閱讀體驗

人工駕駛中駕駛員全權負責汽車操作，他們的視覺資源用于觀測路況和其他車外環境上，只有聽覺處于閑置狀態，因此這一階段中聲音信號傳遞成為信息獲取的主流模式，而車內屏幕（如果有的話）主要用于倒車影像、導航等。自動駕駛的出現，使得駕駛員的部分或全部精力可用于駕駛之外，于是可供欣賞視頻、閱讀圖書的大型中控屏應運而生。美國特斯拉公司是最早開創中控大屏幕的廠商，繼其在車內配置17英寸中控大屏之后，這塊新屏幕成為業界關注焦點。很多廠商也開始相繼推出中控屏幕較大的車型，如我國將于2019年上市的自動駕駛汽車——拜騰，其定位為一款重塑出行體驗的“新一代智能終端”，配有50英寸全球最大中控屏，將為用戶車載移動閱讀帶來全新感受。

同時，將重要信息投射在駕駛員前方擋風玻璃上的HUD（平視顯示系統）在自動駕駛的浪潮中也獲得了長足發展。過去只是在豪華汽車品牌車型上裝配HUD，但是隨著“汽車+互聯網”時代的到來，HUD也成為繼電視、電腦、手機之后的“第四塊屏”，除了投射路況、車況信息之外，不少企業也對其功能進行了更多的有益嘗試。比如，2018年的CES展上豐田Fine-Comfort Ride概念車的HUD可顯示文字、圖像、視頻等信息，并能與用戶進行交互。隨著技術的進一步發展，一旦人工智能完全接管汽車，屆時HUD將成為更多車企爭奪的新利器，它會承載更多信息并在用戶智能閱讀、交互聊天、游戲體驗、視頻欣賞等文化娛樂方面扮演重要角色，使人們在車輛內置屏幕上進行閱讀的愿景得以真正實現。

不僅如此，在自動駕駛一路高歌猛進的同時，VR（虛擬現實）技術也日趨成熟并獲得廣泛應用，二者的結合將擦出新的火花。汽車作為一個穩定而封閉的小型移動空間，滿足了場景閱讀的基本要素，VR+汽車將會是未來車載娛樂的必然發展趨勢。盡管目前VR還未真正踏入車載移動閱讀領域，但隨著網絡與智能技術的協同發展，駕駛員在無人駕駛汽車內即可享受到VR虛擬場景的閱讀體驗。目前，美國Uber（優步）公司已向專利與商標局提交了名為“Virtual Reality Experience For a Vehicle”的專利申請，旨在利用自動駕駛汽車的傳感器數據來為乘客創建獨特的虛擬環境。在不遠的將來，VR設備可以與汽車有效聯接，把大量的文字信息轉化成動態化、沉浸式的視覺信息，通過3D增強現實為車中的用戶帶來高質量、立體化的內容呈現，使他們可以在移動中暢享智讀。

二、自動駕駛時代對出版業的新影響

在自動駕駛技術日趨成熟的同時，汽車在智能方向的進化也令移動閱讀的面貌煥然一新。然而，自動駕駛這一新技術對當前的出版業而言意味著什么，對未來出版業的發展會產生怎樣的影響，是否會帶來出版領域的變革以及未來出版業如何轉型等，這一系列問題值得業界深入探討和思考。

1.自動駕駛汽車是不是一種新的媒介渠道？

“過去的媒體是以人為主導的媒體，而未來機器及各種智能物體都有媒體化的可能，凡是可用于信息傳播的事物皆可以稱之為媒介”。[3]彭蘭教授這一“萬物皆媒”理念的提出使得“媒介”的外延得以延伸，突破了原本的狹窄定義的束縛，使其從報紙、廣播、電視、網絡擴展到了可穿戴設備、機器人甚至是汽車等。比如，近幾年發展勢頭良好的車載廣播就是傳統廣播充分擁抱新興科技、實現自身完美轉型的產物，它的興起使汽車的工具屬性開始淡化、媒介屬性得以凸顯，這是汽車行業對“萬物皆媒”理念做出的積極回應。伴隨著軟、硬件技術的進一步完善，將來的自動駕駛汽車將承擔著大量的信息傳播功能，它不僅僅是方便人們出行的智能運載工具，更可視為一個全新的可移動、可承載的智能終端設備。

2.車載移動閱讀是不是出版的范疇？

肖東發先生曾指出，“出版的基本要素是選編作品、加工復制和廣泛傳播，至于是否需要印刷和紙張，并不是出版的關鍵。因此，許多媒體形式本身就是出版。這就是一種‘大出版’視角”。[4]的確如此，縱觀出版業的發展歷程，從傳統的紙質出版到新興的數字出版出版的本質絲毫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內容格式、出版形態、載體與傳播渠道等，這些變化承載的也是出版模式和理念的變革。自動駕駛技術的出現及完善為出版業的發展注入了新鮮血液，自動駕駛車輛依托龐大的數據內容平臺可以實現用戶的個性化、重復閱讀等文化消費體驗，具備出版的核心要素——加工復制和廣泛傳播，只不過是以汽車作為傳播介質，其本質屬性依舊是“復制”。因而，車載移動閱讀是網絡時代出版業的集成創新產物，集移動、空間、智能平臺優勢于一身，具有更加廣闊的發展前景。

三、自動駕駛時代的出版發展新理念

出版業本質上是一個供給側驅動的行業，但在多種媒體產業交叉融合的發展格局中，如果仍然偏安一隅、固步自封，必然會被市場無情淘汰。因而，出版業應當重塑發展理念，在自動駕駛的浪潮中抓住重大機遇、實現跨越式發展。

1.宏觀層面

自動駕駛并非單一的技術問題，而是一個宏大的系統性工程，既包括未來全新的交通管理體系、相應法律法規的制定，也涉及社會結構的重新建構等問題。出版業應樹立命運共同體意識，不能被動地適應技術的發展甚至置身事外，而應趁早謀劃、及時入局，積極參與國家有關自動駕駛規劃的制定，占據有利先機，努力發出自己的聲音、提出自己的倡議，這對未來出版業的轉型及發展都具有戰略性意義。同時，出版業也要積極響應和支持國家對于自動駕駛的長遠規劃，充分發揮自身傳播平臺優勢，為自動駕駛做好宣傳推廣，并使人們全方位了解車載移動閱讀的便捷性和優越性，推動受眾形成思維轉變，盡早接受這一新鮮事物。

2.中觀層面

面對自動駕駛新藍海市場，出版業要設計形成新的盈利模式、人才儲備方案等?；诰珳薁I銷的理念，可以借助車載大數據平臺分析用戶閱讀偏好，創新內容分級付費機制，在自動駕駛車輛中實現閱讀或知識的支付消費，通過提升用戶黏性最終實現車載移動閱讀平臺中出版品牌資產和品牌影響力的打造。同時，在自動駕駛技術浪潮的推動下，出版業的發展必須要有復合型人才作為支撐，主要體現在他們不僅需要熟悉整個出版業務流程，還應當掌握一定的自動駕駛知識和車載文娛產業管理經驗，通過開展相關培訓活動，加強技術人才培養和團隊建設，以求形成創新人才儲備并最終實現產業融合發展。

3.微觀層面

出版業不能抵觸、拒絕自動駕駛新技術，要主動出擊融入業界發展新態勢。自動駕駛技術解放了駕駛員的雙手和注意力，車程中充盈的時間和精力為車載移動閱讀的出現提供了可能。更為重要的是，互聯網背景下的自動駕駛技術呈現出了獨特的媒介集成平臺優勢，如龐大的數據儲備、VR虛擬場景體驗等，同時自動駕駛車輛以自身能源優勢解決了傳統移動閱讀設備電力持續問題，既滿足了用戶的舒適閱讀體驗，又迎合了受眾的移動閱讀需求。因而，出版業不應固守一隅，而是要與相關行業一起加強技術研發和產業整合，由出版業進行內容資源建設，車企及IT行業提供平臺和技術支持，共同打造新型的車載移動閱讀產業，從而實現業務邊界的拓展和跨行業互利共贏。

四、結語

汽車智能化、網絡化的發展使其工具性邊界逐漸模糊，而娛樂和信息傳播功能相應提升。自動駕駛出現后，駕駛員的注意力資源可以轉向駕駛之外的其他活動，車程中充盈的時間和精力為車載移動閱讀提供了發展空間。自動駕駛技術滿足了車載移動閱讀乃至VR體驗的先決條件，加之政策、市場等多方因素的驅動，車載移動閱讀能夠更加契合未來新場景時代的受眾閱讀需求。自動駕駛汽車這一新型媒介的出現，為我們打開了一個嶄新的具有時空感的汽車閱讀世界，這也是對當今“大出版”理念的全新詮釋和補充，出版業應抓住這一重大契機，未雨綢繆、整裝待發，開辟一片屬于自己的車載移動閱讀新天地。

注釋：

[1]何雨欣，高亢，安娜. 5G來了！究竟能做什么4G做不了的？[EB/OL].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9-03/26/c_11242 84369.htm，2019-03-26/2019-03-27

[2]李晶晶，汪薇.性別與“謊言”——學術期刊封面設計情緒研究[J].中國出版，2016(22)

[3]彭蘭.萬物皆媒——新一輪技術驅動的泛媒化趨勢[J].編輯之友，2016(3)

[4]肖東發，李武.基于“大出版”視角培養出版人才——北京大學編輯出版專業研究生教育的案例分析[J].中國出版，200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