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教師調查研究學生能力促進教師專業發展

涂元玲

（北京教育學院學生發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120）

一、為什么要以教師調查研究學生能力促進教師專業發展

在針對一線教師的培訓中，經常聽到教師說現在的學生難教、難管，有不少教師為此產生嚴重的職業倦怠感。有些年輕的教師因此缺乏工作熱情，有些有經驗的老教師慨嘆現在的學生不如以前好教，甚至有些很優秀的教師，發現以前的經驗應用到目前所教學生的工作中時常常顯得蒼白無力，對自己的專業發展產生困惑。

以上情況出現的一個共同原因是，教師對當下的學生缺乏足夠的了解。在沒有充分了解學生的基礎上去實施改進工作的舉措，使得這些舉措缺乏針對性和操作性,也影響了教師自身的專業發展。在當今瞬息萬變的年代，多元化發展的社會，現在的學生不同于以前的學生，一個地方的學生不同于另一個地方的學生。因而，若將自己過去的經驗和他人的經驗運用到現在的工作中，就會發現效果可能并不盡如人意。更何況，“因材施教”本就要求教師們要充分了解學生，有針對性地對學生開展教育工作。所以，如蘇霍姆林斯基指出的，只有研究和豐富事實，才能使教師從極其平凡的、司空見慣的事物中看出新的方法、新的特點和新的細節[1]，進而在此基礎上尋找適合自己學生的教育教學方法。也是基于這樣的原因，美國國家專業教學標準委員會在其有關全國性教師專業標準的“五條核心建議”中的第一條即提出，教師要觀察和了解學生的興趣、能力、技能、知識、家庭、個人背景和同伴關系，并根據這些掌握的情況進行教學實踐的調節。[2]

因此，在當下，了解學生，是幫助教師改進工作、促進教師自身專業發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策略。而了解學生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是開展專門的學生調查研究。通過對學生的調查研究，使教師獲得對學生盡可能全面與深入的了解，對學生開展有針對性的教育教學改進，并促進自身的專業發展。本文結合2016—2018年北京市協同學校創新項目“基于學生調研的學校學生發展目標的具體化及其實施策略”（以下簡稱“學生發展目標”），來分析如何通過提升教師的調查研究學生能力來促進教師的專業發展。

二、如何以教師調查研究學生能力促進教師專業發展

1.確定調查研究學生的主題

圍繞一個主題進行調查，是使調查研究學生的內容得以聚焦、對現實問題的分析能夠深入的一個重要條件。那么，圍繞什么主題進行調查研究？這主要取決于調查研究的目的。結合調查目的，善于觀察、勤于思考，多問“為什么”，能幫助我們在紛繁復雜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從變化無窮的現象中，發現有價值的研究主題。[3]

在“學生發展目標”項目中，選取了“學生課外班”等若干主題。項目開展兩年多的實踐證明，圍繞這些主題的調查研究是非常富有成效的，通過這樣的調查研究可以深入地了解學生的課余生活安排、家庭教育情況、學習習慣和方法、已有知識儲備情況等內容，為教師有針對性地改進對學生的教育教學提供了很多信息。

2.培訓者向教師講解調查研究學生的系統理論與方法

有關調查研究學生的系統理論與方法的講解，可以幫助教師系統地認識和了解為什么要開展針對學生的調查，如何開展這樣的調查，使教師對“調查研究學生”形成較為全面的認識。在當前中小學教師工作中，問卷調查、訪談和觀察是具有比較大應用范圍的幾種調查研究學生的方法。

3.教師觀摩培訓者調查研究學生

調查研究學生本身具有很強的實踐性，教師的工作又是一項實踐性的工作，因此，僅向教師進行系統的理論與方法的講解是不夠的，幫助教師提高調查研究學生的實踐能力最為關鍵。基于這樣的“實踐性”要求，培訓者實踐示范就具有很強的直觀性，是一個非常好的培訓途徑。

例如，在學生訪談中，一個重要的調查策略是“追問”。通俗地說，“追問”是指在學生回答完一個問題后就這個問題繼續問下去。追問的一個最基本原則是：使用訪談對象自己的語言和概念來詢問其曾經談到的看法和行為。[4]追問的作用是深入地了解學生的一些具體情況。關于追問的定義、原則和作用，上述表述還較為淺表，一般來說，教師聽了后感覺并不深入。但是，在“學生發展目標項目”中，教師們在觀摩了如下這次培訓者示范調查研究學生過程中的“追問”后，對追問有了深入的感受。

提問：你知道爸媽為什么給你報課外班嗎？

一學生回答：必須報的。

第1 次追問：你知道為什么是必須報的嗎？

一學生回答：長大有用。（其他學生插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到了共同內容：有些課上學的已經是五年級、六年級內容了。）

第2 次追問：學的五年級、六年級內容都會嗎？

一學生回答：有些會，有些不會。（其他學生插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到了共同內容：不會的話考試時就“蒙”。）

第3 次追問：為什么要“蒙”，不直接說“不會”呢？

學生回答（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到了共同內容）：說不會的話，會挨（家長）打或批評，會被說“學了這么長時間還不會”！

在上述追問中，通過用學生自己的語言與概念“必須報”“五六年級內容”“蒙”進行提問，發現了有不少當時為四年級的學生提前在學五六年級教學內容的情況，并發現學生們在有些考試中“蒙”的情況，還了解到學生“蒙”的原因，以及從中反映出的學生家庭教育中的教育價值取向與方式、學生學習方式與學習態度等具體問題。通過對上述內容的分析，教師們比較直觀地了解到追問如何開展及其意義。

4.教師實踐如何調查研究學生

在系統理論培訓階段和觀摩培訓者調查研究學生階段，教師雖然在“大腦”中明白了如何對學生開展調查研究，但是與自己實踐還是兩回事。如同學車，學習者學習了有關交通規則的理論知識，并觀摩了別人如何開車，但與自己學會開車還是有距離的。因此，讓教師實踐調查學生的意義在于，讓教師切實掌握調查研究學生的方法，提高調查研究學生的能力。

教師在實踐調查研究學生階段需關注兩個方面：一是調查研究內容本身，二是調查研究學生的方法。教師在調查研究學生方法方面具有一些普遍性問題，如：問卷設計中從自己角度設計問題，而缺乏從“問卷填寫者”角度設計問卷的意識；訪談中，容易提出一些帶有主觀假設的問題，導致學生給出迎合性回答；在訪談學生的過程中偏離“調查”初衷，而去“教育”學生，導致學生不敢放開輕松地去說。此外，還有一些個性化的問題。在教師自己實踐調查研究學生的過程中，手把手地幫助教師糾正這些問題，才能切實提高教師調查研究學生能力的提升。

5.和教師一起分析調查學生的結果

在調查研究學生之后對調查結果的分析中，不僅要注重對調查結果本身的分析，更應關注對分析方法的探討，讓教師了解應該如何分析調查結果。在“學生發展目標”項目中，分析方法之一是抓住重要的點，“以點及面”來分析，幫助教師對在調查中發現的問題進行更深入的分析，發現“面”上的一些情況。例如，在對一位學生的訪談中，提問學生對現在報的課外班有沒有想退掉的，有位學生以非常堅定的語氣搖著頭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都是我媽媽說了算！” 孩子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也透露出對媽媽的一些不滿和無奈。從這個“點”可以看出一個面，即這位學生在報課外班方面是由媽媽主導的，再推及更大的“面”，這位學生媽媽在其孩子教育中可能是“控制型”的，而可能對孩子意愿與興趣缺乏尊重，缺乏關注孩子的自主發展。因此，就這個孩子的進一步發展而言，需要與其家長溝通這種做法的利弊。和教師一起這樣“由點及面”的分析，不僅可以幫助教師發現問題背后的深層次原因，更重要的是幫助教師掌握分析問題的方法，達到“授人以漁”的目的。

6.尋找問題解決措施并將之實施

調查結果分析之后，進一步尋找教育教學問題產生的原因和解決策略，再進入實施改進階段。但是，一次調查中會發現很多問題，教師都一次加以解決實施的話，可能在時間和精力上有分身無術之感。因此，要幫助教師選取關鍵的或急需解決的問題，從這些問題入手，取得成效后再實施其他方面的改進措施。這樣做是基于兩個方面的考慮：

一是“與其泛，不如精”。“精”可以讓教師的工作更加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并可以深入體會一下，與不調查學生直接尋找教育教學問題的改進措施相比，在調查研究學生基礎上尋找問題解決措施的實效性，從而進一步體會調查研究學生的必要性和意義。在一兩個改進措施實施后，再考慮其他改進措施的實施。

二是基于教師專業發展的長遠考慮。在“學生發展目標”項目中，由于不少教師之前參加過各種各樣的培訓或課題，但感覺效果不明顯，因此，對這一開展調查研究學生的項目也有持懷疑態度的。但是，在首先實施的一兩個措施取得顯著成效后，教師的熱情就容易被激發起來，自覺性和積極性顯著提高，這有利于促進他們繼續參與調查研究學生的工作及相關的教師培訓活動。反之，如果教師一下把所有措施都去加以落實，則可能出現都難以顧及的情況，從而可能使他們懷疑項目本身的效果，會嚴重影響他們之后主動參與教師培訓活動的熱情。

三、以教師調查研究學生能力的提升來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效果

1.教師對學生有充分的了解，尋找到改進教育教學的有效舉措

在調查研究學生之后，教師對學生有了充分的了解。如前所述，在此基礎上，找到解決教育教學實踐中問題的針對性措施。有教師說，這些經驗比從優秀教師那里借鑒的方法有效多了，教師們也不再感到學生那么難教或難管了。

例如，有學生周一經常集中不起注意力聽課，甚至有瞌睡的情況，該生成績也比較差。教師采取多種方式以幫助該學生能“專心”學習，講道理、樹榜樣、上課提醒、采用有趣的教學活動等方法，但收效甚微。這種情況自該教師接手這一個班級持續了一年多。通過調查發現，該生周末上了多個課外班，影響學生休息，故周一到校容易犯困，想集中注意力，但她自己的身體不聽自己“使喚”。于是，教師和家長溝通，減少其課外班，先保證好休息。該生上課狀況大有好轉，成績也有明顯提高。諸如這種如何解決學生上課打瞌睡以及上課不專心聽講的問題，在了解具體情況后再做具體分析，制定的解決措施就有了針對性。參加“學生發展目標”項目的很多教師提及，在開展調查研究學生之后，面對問題，不再是首先想著去解決，而是先去找原因，然后針對原因來尋找解決策略，這樣找到的解決策略更具有針對性和有效性。

2.教師形成學生發展為本的教育觀念

學生發展這一理念，對教師而言并不陌生，但很多教師坦言，在工作中并沒有將之深入落實。在調查研究學生過程中，由于是“直面”學生，發現了學生發展中存在的具體問題，所以，教師們很快就能夠真正地站在學生的角度來分析問題，思考如何改進教學，如何促進學生更好發展，恰恰很好地落實了學生發展為本的理念。

參加“學生發展目標”項目的很多教師提及，在開展調查研究學生之后，學生出現了錯誤，不再是批評學生，而是先去了解學生為什么出現這樣的錯誤，學生自己的想法是什么，為什么要這樣想，再去思考對學生的教育教學改進策略，這樣尋找到的措施也更具有針對性，真正地做到了學生發展為本。

由此還帶來一個非常顯著的“附加”效果：教師的這種學生理念與立場，學生也是能感受到的，感受到自己被老師關注，受到老師的尊重，進而使學生對老師更加信任、更加喜愛，使師生關系得到顯著地改善，學生更加愿意遵守班級管理或課堂教學中教師提出的要求，教師的教育教學工作更為順暢。這大概可能是教師站在學生的立場，走進了學生的心里，學生自然也走進了教師的心里吧！

3.教師研究能力的提升

教師在調查研究學生的實踐中，研究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有些教師在實踐一次學生調查之后，即能夠很好地開展第二次的調查。這樣，真正地實現了“授人以漁”的目的，即使教師培訓項目結束了，教師們依然有能力獨自開展針對學生的調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