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偉,徐 潔,黎 潔2, ※
(1.西安建筑科技大學管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55; 2.陜西易地扶貧搬遷研究基地,西安 710049; 3.西安交通大學公共政策與管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49)
易地扶貧搬遷(亦稱移民搬遷),旨在通過搬遷安置居住在生產條件惡劣、生態環境脆弱、自然災害頻發地區的農村貧困人口,進而達成貧困減緩、生態改善和社會發展的多重目標。隨著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全面推進和實施,易地扶貧搬遷工作已取得階段性成果。易地扶貧搬遷已成為中國乃至于全球移民的典型和學界廣泛關注的焦點,且形成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微觀農戶是參與搬遷的主體,學者們主要對易地扶貧搬遷生計層面的研究比較關注。Lemenih et al.認為扶貧搬遷可能在移民和原住民社區造成緊張和沖突以及類似于森林退化的環境破壞[1]。Hammond指出埃塞俄比亞的扶貧搬遷項目由于設計不周、缺乏后期支持和信息錯誤傳遞使參與其中的移民深陷困境[2]。與此相反,Li et al.指出易地扶貧搬遷基本實現了生態系統服務和生計恢復的雙重目標,移民搬遷不僅對當地政府、跨區域以及全球的利益相關者表現出積極的環境改善的凈效應,而且在改善農戶收入水平、生活條件和生計安全方面作用也很突出[3-4]。在中國,劉偉等[5]檢驗了易地扶貧搬遷政策目標識別的決定性因素、發生瞄準偏差的原因和提升瞄準效率的方法,黎潔等[6]發現政府主導的搬遷類型、安置方式以及所獲資助對搬遷戶的生計適應情況未見顯著影響。可以發現,當前關于易地扶貧搬遷的研究較多集中在生計資本、生計策略、政策執行等方面。易地扶貧搬遷對貧困農戶而言,是一項重大決策,也對農戶社會—生態系統造成外力沖擊,因此對農戶應付搬遷政策干預的適應能力和適應策略進行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近年來脆弱性、適應性和恢復力等概念逐漸成為研究熱點。適應性是社會—生態系統應對內部和外部壓力的響應行為,適應能力(Adaptive Capacity)是衡量系統適應性的核心屬性。適應能力沒有廣泛認可的概念,Maldonado和Moreno-Sánchez.認為適應能力是家庭預測和應對自然或人為誘發的擾動、使其最小化并從擾動造成的結果中恢復的能力[7]。圍繞適應性內涵、影響因素、分析框架、評估方法以及研究案例,學者們進行了大量的嘗試[8-9]。現有國外關于適應性概念、理論方法以及實際案例和定性分析的文獻較多,但中國的相關研究不多,特別是鮮見從移民搬遷戶微觀尺度評估生計適應性的研究。因此,文章以秦巴山集中連片貧困帶為例,采用課題組2015年底在陜南安康市的農戶實地調研數據,充分考慮農戶對政策環境演進的響應,從搬遷農戶微觀視角出發,基于Pandey等[10]的適應能力評估框架,構建農戶生計對易地扶貧搬遷的生計適應能力評價指標體系及評估模型,分析影響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生計適應策略的重要因素,試圖為集中連片特困帶農戶應對移民搬遷政策沖擊帶來的生計風險、降解農戶生計脆弱性、提升農戶的適應能力,選擇最優的生計適應策略提供案例參考。
該研究采用的數據來自于西安交通大學“農戶生計與環境研究”課題組在陜南安康市所做的農戶調查。2015年底課題組在陜南安康紫陽縣、寧陜縣和漢濱區選定部分安置社區和行政村作為研究的樣本區域,選擇紫陽縣3個較為典型的集中安置社區以及寧陜縣和漢濱區一些行政村的農戶,再采取便利抽樣對調查區域內的農戶進行入戶問卷調查。本次實地調查的主要調查對象是年齡18~65周歲之間的家庭戶主或戶主的配偶,共發放800份問卷,收回有效問卷657份,有效率達98.06%,其中,移民搬遷戶459戶,非搬遷戶198戶。該文的研究對象為459戶有效搬遷樣本。在調查數據的收集過程中,課題組首先在擬開展調研地進行試調查訪談和問卷測試,對問卷設計中存在的問題進行修正和完善,并組織訪談和問卷調查的系統化培訓,最后在正式調查過程中實施數據質量控制,包括培訓、采集、整理和錄入等質量控制,保證了最終數據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問卷內容主要涉及農戶家庭的基本信息,包括成員平均受教育年限、家庭規模、人均純收入、家庭負擔比、人均耕地面積以及易地扶貧搬遷時間、類型、安置方式和農戶適應情況等。
多數文獻對適應能力的研究來自對脆弱性和恢復力框架的理解[8]。“敏感性—適應力”分析框架、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適應能力評估框架以及人—環境耦合系統脆弱性分析框架在探索國家區域和社區農戶尺度上的生計適應性有較好的借鑒意義。該研究擬基于Pandey等[10]的適應能力評估框架,并結合相關文獻和樣本區域的實際調研,同時考慮指標選取的科學性、合理性、代表性及實操性等原則,構建農戶生計對易地扶貧搬遷的生計適應能力評價指標體系(表1)及評估模型。其中,農戶適應能力包括自然能力、物質能力、人才能力、金融能力、社會能力以及認知能力6個維度。具體構建過程如下。
該文將適應能力在農戶尺度上使用6個維度來表征。其中,自然能力衡量農戶依賴自然資源的程度,表征農戶面對自然、生態環境變化的適應,這里使用人均耕地面積和人均林地面積體現農戶捕獲各種外部資源的能力。物質能力作為農戶生產生活的重要外部環境,反映農戶從事傳統農業種植和非農產業發展的能力[11],包括住房面積、住房結構和物質資產。人才能力表征農戶家庭成員的數量和質量,決定農戶利用自身生計資源采取不同生計策略的能力,該文使用家庭規模、負擔比、人均教育年限、健康狀況、培訓以及收入依賴度。金融能力反映農戶為適應外力沖擊和環境變化在生產、交換和消費過程中貨幣資金的積聚和轉移,包括人均純收入、信貸機會、信貸資本、可借款戶數、生計多樣化指數。社會能力表征農戶運用各種同質性和異質性社會網絡和資源應對來自生計系統外部環境變化的能力,包括社會網絡、對他人信任度、政策惠及。認知能力體現農戶做出重大決策和行為的理性程度,決定農戶能否在一定的經濟環境約束下追求利潤最大化,這里使用政策了解程度、搬遷負面影響和適應能力自評。
表1 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生計適應能力評價指標

維度指標指標描述與定義均值標準差自然能力人均耕地面積人均耕地面積(667m2)1.1712.896人均林地面積人均林地面積(667m2)4.03122.606物質能力住房面積家庭住房面積(m2)155.12081.699住房結構土木結構為0.33,磚木結構為0.67,磚混結構為1.000.9500.156物質資產農戶家庭擁有各項資產的極差標準化0.3380.120人才能力家庭規模農戶家庭的人口數量(人)4.5121.592負擔比(少兒數+老年人數)/勞動力數量0.2780.219人均教育年限所有家庭成員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年)5.8372.570健康狀況醫療費用占比20%以下為1, 20%^50%為2, 50%以上為32.3420.766培訓成員培訓為1,否則為00.1790.383金融能力人均純收入家庭人均純收入(元)5 635.7226 238.159信貸可能性肯定不能為1,較小為2,一般為3,較大為4,肯定能為52.4461.322信貸資本由“有無從銀行貸款”、“在銀行有無存款”和“有無從親朋好友處借款”3個指標合成0.3210.251可借款戶數家庭可以求助的戶數(戶)3.8134.879生計多樣化指數農戶家庭從事的生計活動種類數1.6830.966社會能力社會網絡親戚中公職人員的數量(人)0.3681.097對他人信任度1為非常不信任, 2為比較不信任, 3為一般, 4為比較信任, 5為非常信任14.8902.489政策惠及享受所列政策的選項數3.2032.216認知能力政策了解程度1為非常了解, 2為了解, 3為一般, 4為不了解, 5為非常不了解3.5851.099搬遷負面影響調查戶所面臨搬遷負面影響的選項數1.7170.831適應能力自評1為無能力, 2為低能力, 3為中等能力, 4為較高能力, 5為高能力3.1791.012
該文采用極差標準化方法對各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以消除原始數據不同量綱和數量級的影響,并利用主成分分析法確定各指標權重,保證評價的研究過程科學客觀。現有研究普遍使用綜合評價指數法對適應能力進行評估,通過采用數理統計方法量化適應能力指數表征適應能力的大小[12]。根據主成分分析結果,將方差貢獻率作為權重,以8個主成分得分值為變量,構建農戶生計適應能力指數,具體計算公式參見尹莎等(2016)[12]。
為了理清生計適應能力維度及指標對農戶生計適應策略的影響作用,采用多分類Logistic模型分析生計適應能力與生計策略的作用關系。參考以往及課題組前期研究成果[13-14],將被解釋變量搬遷戶生計適應策略類型劃分為純農型(既無打工也無非農經營收入)、非農型(無農林業和養殖收入)以及多樣化生計型(既有農林或養殖收入也有打工或非農經營收入),解釋變量為具體適應能力指標。
為更好理解和識別農戶生計適應性特征,根據生計適應能力指數采用劃分聚類法(Kmeans cluster analysis)將調查區域農戶分為高適應性、中等適應性和低適應性3種類型。單因素方差分析(ANOVA)的Bartlett概率為0.000,顯著性水平為0.000,表明方差分析的有效性較好,且3種類型之間存在顯著差異。在所有的樣本農戶中,高適應性農戶所占比例為16.34%,生計適應能力指數均值為0.326; 中等適應性農戶的比例為45.53%,平均適應能力指數為0.041,而低適應性農戶占38.13%,平均生計適應能力指數為-0.188。與高、中等適應性農戶相比,低適應性農戶的人均耕地面積較多、對政策了解程度較低,而住房面積、物質資產、人均純收入、生計多樣化指數以及對他人信任度均相對較低。其中,低適應性農戶的人均純收入比高適應性農戶低5 676.172元、住房面積小66.631m2、人均耕地面積多0.030hm2、生計多樣化指數低0.972。具體結果見表2。
表2 不同適應性水平搬遷農戶特征

農戶類型人均耕地面積(hm2)住房面積(m2)物質資產人均純收入(元)生計多樣化指數對他人信任度政策了解程度高適應性0.054201.1300.4469 182.5762.20516.0903.280中等適應性0.082155.8750.3496 145.8481.87315.1373.569低適應性0.084134.4990.2783 506.4041.23314.0793.735
表3 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生計適應策略影響因素估計結果

解釋變量非農型多樣化生計型βEXP(β)βEXP(β)人均耕地面積-0.0260.974-0.169?0.845?住房面積-0.0020.976-0.005?0.995?物質資產3.820?45.584?-0.5550.574人均純收入0.000??1.000??0.0001.000生計多樣化指數-3.012???0.049???2.491???12.075???對他人信任度-0.251???0.778???-0.164?0.849?政策了解程度0.356?1.427?0.2741.315地區變量控制控制控制控制常數-0.2710.763-4.783??0.008??卡方檢驗值(LR chi2(44))=493.25??? 擬合優度(Pseudo R2 )=0.564 7對數似然值(Log Likelihood)=-190.08 樣本量=456 注:參照組為純農型; ???、??和?分別表示在1%、5%和10%的統計水平上顯著; β為回歸系數,EXP(β)為相對風險比
運用STATA14.1軟件基于實地調研數據,對農戶生計適應策略進行多分類Logistic模型估計。模型的擬合優度R2為0.564 7,對數似然值為-190.08,卡方檢驗值為493.25,顯著性水平為0.000,模型整體顯著,各變量能解釋農戶生計適應策略的56.47%,模型估計結果見表3。
(1)自然能力中的人均耕地面積越大,農戶選擇多樣化生計策略的可能性越小。人均耕地面積對多樣化生計型有顯著負向影響,系數為-0.169,但對非農型的作用不顯著。模型回歸結果符合文章預期,以往研究已證實自然資本豐裕的農戶傾向于從事傳統農業種植和養殖,收入來源風險相對較大,隨著搬遷后生產空間的縮小和地理距離的擴大,農戶為增收會選擇多樣化的生計適應策略,通過外出務工或非農經營等生計途徑豐富收入來源,但他們仍以從事傳統耕種為主要生計方式,選擇本地打工或求助等方式適應外部環境的改變,因此非農型生計策略未見顯著影響。
(2)物質能力中的住房面積越小、物質資產越豐富,農戶選擇多樣化、非農型生計策略的可能性越大。住房面積對多樣化生計型在10%的顯著水平上有負向影響,系數為-0.005,而物質資產對非農型有顯著正向影響,系數為3.820。農戶物質能力在某種程度上與多樣化生計選擇相互影響。農戶生計選擇多樣化有利于豐富其收入來源,降低生計脆弱性和風險,提升物質能力,而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升,農戶會進一步追求家庭收益最大化,選擇多樣化生計適應策略,促進收入多元化并轉向非農類型,實現就地就近市民化。
(3)金融能力中的人均純收入越高,農戶選擇非農型生計策略的可能性越大,而生計多樣化指數越高,農戶選擇非農型生計策略的可能性越小,且選擇多樣化生計策略的可能性越大。人均純收入對非農型有顯著正向影響,而生計多樣化指數對非農型有顯著負向影響,系數為-3.012,對多樣化生計型在1%顯著水平上有正向影響,系數達2.491。隨著農戶金融能力的提升,農戶的適應選擇傾向于非農生產,這里的非農型農戶完全脫離了土地的束縛,由“農民”變“市民”,并進入城鎮或安置社區實現身份轉換以及獲得社會認同。
(4)社會能力中的對他人信任度對非農型和多樣化生計型分別在1%和10%的顯著水平上表現出負向影響,系數分別為-0.251、-0.164。對他人信任度是地方網絡和協會、關系與互惠模式的表達,強社會網絡、高社會資本可以顯著降低農戶生計脆弱性,增強農戶適應能力,但與以往研究不同的是農戶對他人越信任,選擇非農和多樣化生計適應策略的可能性越小。調研和訪談過程中發現,隨著易地扶貧搬遷對建檔立卡貧困戶的精準識別,當地搬遷戶中相當一部分群體表現出資源匱乏、能力欠缺以及無法捕獲非農就業機會的特征。他們對政府、基層管理者和村干部信任度很高,也能獲取一定的信息和資源,但由于自身處于相對弱勢地位以及后期扶持政策效應尚未顯現,很多被訪農戶表示只能被動適應,繼續從事傳統農業生產并接受政府和親友的資助,短期內無法實現生計多樣化,進而降低自身脆弱性。
(5)認知能力中,農戶對政策越了解,選擇非農型生計策略的可能性越小。易地扶貧搬遷政策實施時間短,很多規劃和措施還在逐步細化,農戶對搬遷進入安置社區后土地承包權、宅基地使用權以及房屋所有權等問題非常關心。調查過程中不少受訪對象表示,當前的搬遷政策對上述幾個方面的解釋尚未明晰,他們普遍選擇保有土地保證基本口糧需要,并擔憂宅基地復墾或騰退后無法保障自身權益。此外,隨著國家精準扶貧戰略的不斷推進,農村綜合保護發展項目以及支農惠農政策對農戶支持力度較大,很多受訪戶擔心城鎮化和市民化后無法享受優惠措施,因此不愿也不敢選擇完全非農化的生計模式。
該文在構建易地扶貧搬遷農戶生計適應能力評價指標體系的基礎上,運用生計適應能力指數衡量農戶的生計適應能力,并采用課題組2015年底的實地調查數據,分析秦巴山集中連片特困區域搬遷農戶適應能力對其生計適應策略的影響。結果表明,人均耕地面積、住房面積、物質資產、人均純收入、生計多樣化指數、對他人信任度和對政策了解程度等生計適應能力指標均是影響搬遷農戶生計適應策略選擇的重要因素。以往研究顯示,生計資源豐裕農戶的生計選擇范圍較廣,其生計策略的優化或轉變更為靈活,因此通過利用自身的優勢資源進而實現可持續生計的可能性也越高[11]。該文研究結果發現,搬遷農戶自然能力、物質能力、金融能力、社會能力以及認知能力均對其生計適應策略的選擇表現出顯著影響,且差異明顯。農戶提升物質資產水平、積累金融儲蓄能力、增強農戶社會資本和網絡,均有利于提升搬遷農戶的生計適應能力,并有效降解其生計脆弱性和面臨的生計風險,促進農戶生計可持續。特別是,表征農戶認知能力的“對政策了解程度”變量對非農型生計策略的影響顯著為負。政策敏感度和獲取信息的能力直接影響農戶做出有利于自身長遠發展的最佳生計途徑,處于搬遷政策過渡期和摸索期的參與農戶對未來實現非農就業缺乏信心,再加上搬遷初期安置地公共服務配套落后,就業機會特別是非農雇傭較少,導致農戶生計轉向非農受阻。
基于上述研究結果,提出如下對策建議。(1)要增強搬遷農戶物質能力和金融能力。積極建立移民增收渠道,拓寬移民就業安置門路。因地制宜改善貧困戶生活居住條件,引導搬遷戶提升對物質生活水平的追求,同時搭建搬遷農戶的就業平臺,滿足搬遷群眾對信貸資金的需求,創新靈活多樣的信貸方式,多渠道、多方式促使移民收入來源多樣化。(2)要提升搬遷農戶社會能力。重構安置社區移民破損的人際關系和社會網絡,增進農戶同質和異質群體之間的信任度,以此豐富其社會資本。積極發展搬遷項目區農業保險政策,實現搬遷貧困戶生產風險的規避,探索建檔立卡貧困戶在遷入地的土地補償和社會融入機制,著力保障移民和原居民的基本權益均不受侵害。(3)要提高搬遷農戶認知能力。加大安置社區的基礎設施建設,提升移民環境、健康服務的資源可及性,同時給予搬遷貧困勞動力在本地實現非農就業的機會,如通過勞務輸出、園區景區就業、城鎮經商以及社區公益崗位等方式解決移民就業。此外,政府應鼓勵搬遷戶自愿有償進行土地流轉和宅基地騰退、復墾,引導搬遷區域發展新型產業經營主體,通過城鄉聯動改革、農村綜合改革、統籌城鄉等有力舉措發展現代農業,延長農業產業鏈條,加快搬遷項目區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