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夢里的夢

李佳佳

文屏山，隱逸在云霧之中，只留下一角峰巒若隱若現(xiàn)。喧囂的城市，還在睡夢里，久久不曾蘇醒。清晨八點的節(jié)拍，和著時針的步伐，一點一點地流淌，我們于此刻——出發(fā)！

什么是奇點？無限大的物質(zhì)密度，無限彎曲的時空以及無限趨近于零的熵值。此刻，我無限接近于你的懷抱。為數(shù)不多的幾只麻雀，慵懶地站在枝頭，不遠處傳來幾聲汽車的鳴笛。來到山腳下，霧還沒有要散去的想法，可我卻有種融入你的迫不及待。

道路兩旁的柵欄，禁錮著大山的野性，柳條不自然地向外伸張，懸浮在空中的微粒帶著點兒冷，暫時冰凍著山深處的狂躁，是想模仿那顆海王星么？冰凍了無數(shù)穢物晶瑩的外表掩飾了無數(shù)扭曲的丑陋線條，再細看竟是觸目驚心的裂痕。然而，拉遠距離，隔上大氣遠遠望去，裂痕隱去，黑色的水紋也柔成朦朧優(yōu)雅的漣漪，高貴又那么不食人間煙火。是不是我們的生命，也一度被覆上了面紗？看得見，卻看不清。路邊的垂柳倒也安靜，少了微風的挑逗，便獨自編織著夢兒，或者靜靜地聆聽著身旁的野菊花訴說著心中的絮語。

從低谷深處而來的一絲涼風，撫弄著發(fā)絲。是誰吟著“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的佳句，輕喚起，吹皺一池春水的風兒？是你嗎？那個自稱“我是人間惆悵客”的人兒。

散落在山間的菊花上沾滿了露珠，這是夜晚嫦娥暗自垂淚的痕跡嗎？我伸手想要摘下一朵，可不知怎的，手就停在了那里。有人問過這世上有沒有比美更美的事物？當然有，那就是親手毀掉這美的事物。我在想，毀掉美的東西，對自己何嘗不是一種殘忍。相機自動關(guān)機的動靜把我從黯然中拉了回來，起身拍了拍身上不經(jīng)意間沾染的落葉。

什么是高音C？每秒262次的震動。缺少鳥兒的山林，終究是不完美的，總感覺缺少了什么東西。站在山頂，習慣性地望了望山下，霧蒙蒙的一片。我開始享受著這俯瞰眾生的快感。我面向天空，伸開雙臂去擁抱，似乎感覺到周圍的一切有意無意地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旋轉(zhuǎn)再旋轉(zhuǎn)，星海浩瀚，月光皎潔，夢里的星空又一次這么真實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尋找來自世外的天籟，尋覓，尋覓，你為什么不讓我聽到？

明明微茫如塵埃，卻為何要替別人心酸……

文屏山后邊的那一片換了新衣的林子，竟被我拍出了油畫的感覺。我不知是應(yīng)該贊美相機的不凡，還是屬于秋林的與生俱來的美？黃色的葉子，紅色的葉子，綠色的葉子，扮演著暗處的騎士。其實我想說，如果世界漆黑，其實，你也很美。我想和你在這里來場邂逅，不是排練，也不是預(yù)演，不關(guān)其他，只有我和你！文屏山，你在聽我傾訴么？

有的葉子已被掩埋在泥土里，在微生物的作用下，漸漸融入大自然的血肉中。有的葉子還在枝頭等待，等著風兒來與它告別。有的葉子，才出生在這個擅長告別的季節(jié)。于是，我對秋天有了新的想法：我枯黃的衰敗是你火紅的涅槃，我固執(zhí)地等待著你綠色的重生。葉子的落下，是樹的不挽留還是風的追求？我搖搖頭，都不是。葉子的落下，應(yīng)該是歸宿，是它走完了人生的旅途，看遍了萬千的風景，該回家了。

野葡萄匍匐在草地上，紫色的果實似乎沉淀了好多好多不愿遺忘的記憶。我們互相開著玩笑，說要不要幫農(nóng)民伯伯收土豆，然后烤著吃？旁邊的小妮子面無表情地拾起遺落在田埂邊上的土豆蔓：“喏，土豆蔓多的是，要烤著吃么？”

真好，喧囂的城市，還沉睡在夢里，云煙氤氳。何必那么繁忙，何必那么追趕？寧靜點，不好嗎？在夢中的你們，是否看見曾經(jīng)溫柔了整個歲月的人兒？你聽，遠處，傳來了一聲高音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