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世紀英國律師職業階層形成的歷史背景

王清釗

摘 要：英國在中世紀向近代轉型的過程中，逐漸領先于歐洲大陸其他國家，成為第一個實現現代化的國家。律師和律師制度就是伴隨著法制文明特別是司法文明的發展而產生和發展的，同時也促進了司法現代化的發展。英國的律師職業產生于中世紀的封建社會。英國是現代律師制度真正的發源地，律師職業群體的發展狀況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這個國家的法治程度以及文明程度的高低。

關鍵詞：中世紀;英國;律師職業;歷史背景

英國法律職業作為英國法律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對英國乃至世界都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英國的法律職業階層產生于中世紀封建社會，確切地說是在13世紀。伴隨著英國王權的不斷強大，12～13世紀的英國法律制度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1]。專業法庭的完善，訴訟程序更加理性化，法律內容的復雜，這些都使得法律職業階層的出現成為歷史的必然。法律職業包括：法官、出庭律師、法律咨詢人員以及從事法律教育人員。作為法律職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律師職業的出現以及律師的職業化不單單是法律領域的現象，更是一個重大的社會現象，律師職業階層的形成經歷了一個漫長而緩慢的發展過程，它的形成與當時的政治、經濟、社會教育環境密切相關。

中世紀的英國自諾曼征服以后，在歷代國王加強中央集權的同時，法律制度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律師職業隨著法律制度的變化也不斷完善。根據有關歷史記載，在12世紀中葉以前，英國就已經出現了律師的萌芽，早期的法律辯護人（narrator）和法律代理人（attorney）是律師職業的雛形。約翰國王時期，法律代理人和辯護人作為一種職業已出現端倪。亨利三世時期，法律開始允許訴訟當事人在普通民事法庭中使用辯護人，當事人聘用法律專家進行法庭辯論的現象逐漸普遍起來，辯護律師在亨利三世時期走向職業化。到愛德華一世時期（1272年～1307年），職業律師人數大幅度增加，其活動范圍幾乎遍及所有法庭，并且其律師群體也有自己的行業規范，職業律師體終于形成[2]。

中世紀英國律師職業階層的形成并不是偶然的，其形成過程與社會發展有著密切的聯系，是社會發展變化的必然產物。本文主要從三個方面來分析中世紀英國律師職業階層形成的歷史背景。

一、法庭制度的轉型

1066年，諾曼征服之后，諾曼底公爵威廉入主英格蘭，建立了統一的封建君主國。威廉一世不斷實行改革加強王權，之后，威廉二世與亨利一世都維持了強勢的王權，威廉及其繼承者對于前朝王權政治上的軟弱的“矯正”及對這種權利的維持為亨利二世的偉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3]。亨利二世憑借強大的王權推行司法改革，促進了普通法的形成。律師職業的產生是與普通法的形成相伴而生的。

隨著普通法的形成，法律內容更加復雜，新型法庭的建立，專業法官的設立，相應的就需要專業的懂法律的人員充當法官與訴訟當事人之間的中介[4]。新型法庭的建立提出了對律師的需求。在普通法形成之前，地方法庭主要有莊園習慣法庭，主要調節莊園領主與佃戶之間的訴訟。領地法庭（seigneurial court）下設有兩類法庭：其一是封臣法庭（court baron）主要是處理自由佃戶之間的訴訟，其二是習慣法庭（court customary）主要是處理非自由佃戶之間的訴訟。出席法庭者統稱為訴訟人（suitors），他們既是起訴人，又是審判官，都沒有經過任何專門的法律訓練，僅僅在開庭時聚集在一起，對案件作出集體判決，這些地方公共法庭都不是專職的司法機構，而是擁有多種職能的綜合性機構[5]。因此，訴訟人也就不需要法律專家的幫助，這就限制了人們對專業法律服務的需求。自亨利二世實行司法改革，法庭也由綜合性集會式法庭演變為新型的專業法庭。大約到13世紀中葉，一套由三大法庭即王座法庭（king's bench）、普通訴訟法庭（the common bench）、財稅法庭（court of exchequer）和巡回法庭（the Eyre）構成了覆蓋全國的新型的普通法法庭組織體系確立起來了。普通訴訟法庭主要處理普通人之間的民事案件，財政法庭主要受理王國內的財政案件，而王座法庭除審理國王訴訟之外，還對前兩個法庭的錯判案件擁有復審糾錯權。巡回法庭就是代表國王到各郡巡回的法庭。隨著專業法庭的完善，國王開始委任那些先前已獲得法律事務方面知識的人作為法官，專業法庭的主持權和案件的判決權集中在少數經驗豐富的法律專家之手。在新型專業法庭內，法官采用了統一的英格蘭法律與習慣作為判案依據，而這種法律與習慣隨著法官的不斷創新始終處于發展變化之中，因此訴訟人在進行申訴時就迫切需要專業法律專家的幫助，也就需要專業的法律人士來調節法官與訴訟人之間的關系[6]。新型專業法庭的設立促進了職業律師群體的形成。

二、訴訟程序的變化

隨著新型專業法庭的建立，新的訴訟方式也產生了。在12世紀中葉以前，法庭的訴訟審判程序是十分原始和落后的。大致說來，訴訟過程包括起訴、應訴、驗證和判決四個步驟。訴訟總是首先從原告起訴開始。起訴時，原告要經過宣誓后再進行法庭陳述，申明訴訟請求和理由。陳述是口頭進行的，沒有嚴格的格式要求。面對原告的起訴陳述，被告必須進行應訴，否則法庭將判其敗訴。被告的應訴也不需要多少法律知識和技巧，通常僅僅是經宣誓后“簡要重述并逐條否定原告的訴訟請求”即可[7]。大多數的訴訟只是通過相關法庭做口頭的、非正式的起訴就可以被審理。亨利二世進行司法改革，將令狀制度引入司法訴訟程序，訴訟程序開始更加合理有序，不再是簡單隨便的應訴，新的訴訟程序使得當事人在每一個環節都需要專業的法律人士職業律師的幫助。令狀制（writ）在諾曼王朝就開始使用，亨利二世時期，令狀制逐漸完善。自由人如果想要在普通法法庭提起訴訟，必須取得相應的令狀，將令狀寄給當地郡長，指定他傳喚被告于某個規定時間在某個規定的法庭回答某個特定的訴訟，然后再將令狀送到訴訟所要被審理的法庭。隨著案件的增加及復雜化，令狀的數量也明顯增加，導致普通法法庭司法管轄權和對地方法庭干預權的不斷擴大[8]。令狀的類型多種多樣，主要有起始令狀（origin writ）、司法令狀（judical writ）、特權令狀（preogative writ）。起始令狀包含很多類型，類似于一個“通行證”，申訴者通過購買令狀，得到他們所申訴的正義，由大法官簽署[9]。司法令狀指繼起始令狀之后，由起始令狀所指向的法院所發出的令狀。特權令狀就是法庭在特殊情形下簽發的各種令狀，如人身保護令、禁令、執行職務令、禁審令、調卷令等，這些令狀涉及政府對公民人身自由與財產的干預，因此需要以國王特權的名義簽發[10]。

法庭審判采取了陪審制，訴訟雙方必須在陪審團面前進行對抗式辯論、相互質疑、即席答辯。令狀制度的實行和陪審制的運用使得訴訟程序更加合理，審判更加理性，其中有很多復雜的、專業的知識和專業技巧需要專業的法律人員來解答，這為律師職業階層的形成奠定基礎。

三、律師學院的興起

隨著普通法的形成，專業法庭的建立，訴訟程序和審判方法的變化，律師職業階層開始形成。訴訟業務的細化，也使律師開始出現了分類和分化，申請令狀、提供合法缺席出庭的事由、安排訴訟進程等與在法庭就訴訟問題進行爭辯的技術含量不同。前者只需要對法律知識的基本掌握即可勝任，更多的是對于訴訟業務的行政性、管理性安排。而后者則不僅需要對法律知識有準確把握和精深理解，而且還需要口頭表達方面的能力。正是由于這種差別，英國的律師從很早的時候起就分為了代理律師和代訴律師[11]。而律師學院的興起為培養具有專業知識和專業技巧的職業律師提供了便利。在中世紀，英國的法律教育不是在大學而是在類似于行會組織中完成的。從13世紀后半葉開始，“法律學徒”聚集在三大中央法庭的所在地威斯敏斯特附近，以自由結合的方式，住在某一客?；蛘呗灭^，他們聘請開業律師講課，舉辦講座或者辯論，后來住在一起的法律學徒便形成了一所簡易的法律學校，這些客棧也因為其承擔法律職業教育職能而有了專門的稱呼，即律師學院（inns of court）。由取得出庭資格的律師組成的委員會，主管委員負責招收學徒，并輪流為學徒講課，當他們講課時，便被稱作是誦師，他們還負責律師學院的管理工作，并且有著自己的管理制度[12]。到了14紀，四所律師學院是比較出名的，即林肯學院（Lincoln's inn）、格雷學院（Grays Inn）、內殿學院（Inner Temple）和中殿學院（Middle Temple）。四大律師學院（inns of court）主要是培養出庭律師，不過與四大律師學院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還有9所初級法律學校，他們附屬于四大律師學院下面，不過初級法律學校的管理權屬于大法官庭書記官，故又稱大法官庭學校（inns of chancery），在這里學生主要學習司法令狀、起草法律文書等基本的程序，有時也聘請律師學院的誦師舉辦講座。經過三年的初步訓練，少數學生轉入律師學院繼續深造，多數進入普通法法庭或政府部門擔任職員或代理人。大法官庭學校實際上是律師學院的預備學校和低級法律職業者的培訓機構[13]。專業的律師學院對職業律師的培養與教育有重要指導作用，是職業律師階層形成必不可少的條件。

四、結語

英國律師職業階層的形成對英國法律制度的發展有深刻的影響，職業階層的形成是歷史的必然現象，是當時社會大背景下必然的產物。律師職業的興起使得法律教育制度逐步確立，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英國司法的現代化，推動了法律科學的進步。

參考文獻：

[1]程漢大，李培峰.英國司法制度史[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180.

[2]張濤.中世紀英國律師職業化的歷史考察[D].開封：河南大學，2007.

[3]李紅海.普通法的歷史解讀——從梅特蘭開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43.

[4][9][10][12][13]J.H.Baker，An introduction of English legal history[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7：156，55，143，160.

[5][7]陳垣.英國法律職業階層的興起[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2001.

[6]保羅·布蘭德.英格蘭律師職業的起源[M].李紅海，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8]李磊.試論英國普通法形成的原因[J].華東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2）：97-100.

[11]李紅海.英國普通法導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