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雄
(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七人民醫院,上海 200438)
原發性肝癌是嚴重威脅我國人民健康的疾病,發病位居惡性腫瘤中的第4位,但死亡卻高居第2位。西醫有手術、介入、消融、放療、靶向治療等多種方法,居于肝癌診療的主導地位;而中醫抗癌容易被忽視,特別是單純中醫藥抗癌,在臨床使用的機會很少。實際上西醫抗癌存在明顯局限,而中醫具有獨特優勢,可有效彌補其不足。筆者診治大量肝癌患者,積累了豐富經驗,發現多次介入治療后無效者,積極轉換為中醫藥抗癌,可延長生命,提高生存質量,部分患者可出現腫瘤標志物下降,甚至癌塊消失。現舉驗案一則予以佐證。
患者倪某某,男,53歲,有乙肝、肝硬化病史,2013年7月行超聲檢查發現肝部占位,進一步行肝臟增強磁共振提示多發性肝癌,大的腫塊直徑3cm,化驗甲胎蛋白稍升高。患者先后接受12次肝動脈插管化療及栓塞治療(TACE),期間還進行1次肝癌射頻消融治療(PRFA)。2016年8月復查,甲胎蛋白上升至400 μg/L,為發病以來的最高值。當月患者選擇單純中醫藥抗癌治療,輾轉求診。
刻下:體力下降,食欲減退,口苦,肝掌(+),雙手甲印10個,舌紅,舌印(±),腮印(-),苔黃膩,舌下靜脈曲張,寸脈弱,脈滑。西醫診斷:原發性肝癌(中期),肝硬化,慢性乙肝;中醫辨證:肝癌脾虛濕熱血瘀證。治法:健脾益氣、清熱祛濕、活血化瘀,方藥:黨參30 g,炙黃芪30 g,炒白術30 g,焦山楂30 g,白花蛇舌草45 g,半枝蓮30 g,白英20 g,陳皮12 g,莪術10 g,郁金15 g,柴胡10 g,制香附10 g,丹參15 g,赤芍15 g,紅花15 g,桃仁15 g。60劑,水煎服,1劑/d,少量頻服,晚上再以藥渣泡足20 minL。
二診:2016年10月24,化驗:白細胞3.56×109/L,血紅蛋白140 g/L,血小板42×109/L,總膽紅素44.1 μmol/L,谷丙轉氨酶46.6U/L,谷草轉氨酶73.2U/L,甲胎蛋白147.20μ g/L。患者肝功能尚未恢復正常,甲胎蛋白明顯下降,癥狀好轉,舌脈同前。因病機未變,遂加強清熱、祛濕和活血。方藥:黨參30 g,黃芪45 g,白術30 g,生山楂30 g,茯苓20 g,陳皮15 g,白花蛇舌草45 g,半枝蓮30 g,白英20 g,板藍根10 g,莪術10 g,丹參20 g,郁金15 g,紅花15 g,桃仁20 g,柴胡10 g。60劑,1劑/d,用法同前。
三診:2017年1月3日,化驗:白細胞4.35×109/L,血紅蛋白147g/L,血小板50×109/L,甲胎蛋白80.54 ng/mL,總膽紅素33.0 μmol/L,谷丙轉氨酶41.9 U/L,谷草轉氨酶68.7 U/L。查肝臟增強磁共振提示:肝硬化伴多發小結節。刻下:基本無不適,肝掌較前減輕,雙手甲印10個,舌紅,舌印(±),腮印(-),苔黃膩,舌下靜脈曲張,寸脈稍弱,脈稍滑。治法同前,上方微調:黨參45 g,板藍根15 g,莪術15 g,柴胡12 g,余藥同前。60劑,1劑/d,不間斷。因癥狀、肝功能、甲胎蛋白持續好轉,患者甚為滿意。隨訪,兩月后患者未再堅持服中藥,后多次續行西醫介入治療,2018年10月死亡。
在巴塞羅那臨床肝癌分期中,中期多發性肝癌適宜TACE。此患者先后行12次TACE和1次PRFA,甲胎蛋白明顯升高,且肝功能逐漸損害。此時適宜索拉非尼靶向治療,但此藥中位延長時間不足3個月,有效率不足30%,且費用昂貴,存在副作用,患者根據自身情況決定放棄索拉非尼。中醫藥治療本病在控制病情發展,改善生存質量,延長生存期方面有獨特優勢[1]。盡管患者有肝癌、肝硬化、乙肝三種疾病,但中醫辨證用藥不拘泥這些,嚴格按照理法方藥進行。
在療效方面,中藥除抗癌作用外,患者總膽紅素和轉氨酶均好轉,提示還有護肝作用;白細胞和血小板均較前上升,提示中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肝纖維化。
在辨證方面,患者甲印10個,舌印(±),腮印(-),舌紅,雖無發熱,但根據孫秉嚴的“三印”診法[2],仍診為熱證,考慮肝氣郁久化熱和反復介入后熱毒內蘊。患者肝掌明確,舌下靜脈曲張,診為血瘀,為肝郁日久,氣血周流障礙瘀積所致。口苦、苔膩、脈滑,診為濕證,為脾虛運化失常與飲食失宜,濕濁內生,蘊結肝膽所致。患者一方面因多次西醫抗癌治療損傷脾胃;另一方面患者肝病影響脾,均導致脾虛,氣血化生不足,出現體力下降,食欲減退,齒印(±),寸脈弱。
在用藥方面,選用具有抗癌作用的白花蛇舌草、半枝蓮、白英,既清熱、化濕,又活血。部分草藥可損傷肝臟,表現為總膽紅素和轉氨酶升高,因此需要選擇既有治療作用又無肝損害的草藥。本案所用藥物均來源于“肝癌草藥臨床數據庫”[3],有效避免了藥物性肝炎。
本患者在西醫多次介入治療無效的情況下,轉為單純運用中醫藥抗癌治療5個月持續獲效,這為臨床提供了一個可行的治療思路:當西醫抗癌無效時,中醫可作為抗癌的主要方法,而不是待患者處于終末期病入膏肓時才開始考慮中醫為主的治療。
然而中醫藥抗癌治療需要堅持,部分患者在中醫獲效的情況下,擅自停藥或減藥,致病情加重,實在可惜。吳良村[4]認為不管是單用中藥或中藥配合其他療法治療肝癌都是有益的,并且肯定能提高療效,甚至能積極預防復發和轉移,但貴在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