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有度，美之不竭

黃春霞

“牡丹花大空入目，麥花雖微結成實”，兩者皆美，卻有不同美的品質。在文學創作者的文章中也常常有這兩種情景出現，一是作者所構畫的虛境，有多種不真實的表現；另一種是實境，是作者從現實的景物中截取的實景。它們涇渭分明，分別寄情寓思，但又隨著流動的走向，慢慢交融，共同支撐作者的情感。但就像胡寶國在《虛實之間》中討論的一樣，“分寸感是一個重要的標志”，作者把握著分寸，拿捏虛實的比例。文章常常表現為“虛實有度，美之不竭”。而教師也要把握作者虛實的運用，并圍繞文本的這種特點開展文本教學。

一、虛中存實

在文學創作中，“虛”實際上是一種技法，如同莊子所描繪的“太虛之境”一般，那是作者創造出的安放情感的“禮盒”。這種“虛境”并不是任意構建的，它是作者以內心作為中心輻射出的空間場，承載著作者的情感。所以教師在進行高中語文文本教學時，可啟發學生圍繞作者在文本中所構建的虛境進行文本分析，剝開虛境的“表皮”，探究其中暗含的實情。從對虛境的探索中，賞析作品的文學藝術手法。

以李商隱的《錦瑟》為例，關于這首詩的中心喻旨眾說紛紜，整首詩共八句，只有后兩句得見端倪，其他六句使人讀來如在“太虛之境”中行，腳落不到實處。對此，《玉溪生詩集箋注》評論其為“妙臻神境，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梁啟超也評價這首詩說：“如果讓我將整首詩拆開來解，我是解不出文義的，但是我覺得這首詩很美，令人產生愉悅。”但對于學生來說不僅僅要感受這種美，獲得愉悅感，還應進行個體化的解讀，尤其是對這種沒有確定主旨的詩詞，教師要引導學生通往未知而又神秘的虛境，通過對虛景個人化的分析，探究其中的實情。如有學生根據莊周夢蝶、杜鵑啼血、鮫人泣珠、良玉生煙四種虛境分別做了個人化的解讀，得出人生如夢，使人可望不可即，心生悲痛凄涼之感的主旨。

二、務實去華

范仲淹在《蒙以養正賦》中提到“務實去華，育德之方斯在”的道理，其實不僅在育人方面是這樣，文學創作者在進行文章創作時也會傾向于這一點，即“講究實際，除掉浮華”，所謂浮華，便是文字的浮華，說的是要擺脫對文字的雕琢粉飾，使其恢復本真，直截了當地通往實際，表現得更為真誠。有些作者常常將眼前的現實之景拘牽到文本中，以景語來表情語，這是一種“實”；還有一些作者直抒胸臆，不運用現實之景繞彎子，而是直接描述自己內心的情感，語言如鏡，反映作者的悲喜之容，這是另一種“實”。但無論哪種，都具有獨特的藝術特點，教師在教學時可引導學生圍繞文本的務實去華來進行分析。

以杜甫的《登高》為例，首先，標題內容便是實情。教師可以引導學生結合寫作背景進行分析。安史之亂結束的四年后，國家仍是一片混亂，詩人對自己壯志未酬、艱辛多病過于思慮，再加上好友高適、李白等人的相繼去世，詩人為了排遣內心的苦痛，在重陽節抱病登臺，于是才有《登高》之題，這是實情。在閱讀這首詩的過程中，教師也可啟發學生圍繞文本的“務實去華”，探索詩人的情感。例如，有學生將這首詩中的一派秋景描述出來，風是什么樣的，天是什么樣的，猿猴的啼鳴是什么樣的，河中的陸地是什么樣的，飛鳥沙灘是什么樣的，落木長江是什么樣的，都是實景，描狀詩人的情感。當然，詩人的情感也是實寫的，后四句的“悲秋”“多病”“獨”“艱難苦恨”“霜鬢”“潦倒”無不直抒胸臆表現自己壓抑煩悶的心情。詩人杜甫這首詩《登高》可謂處處務實，處處流露著詩意。

三、虛實相攜

對于詩歌的整體意境而言，過虛則致使整首詩的意味飄忽不定，過實則使整首詩的韻味渾濁沉淀。最合理的辦法是把握它們之間的分寸感，最好勢均力敵，相攜共生，這是詩詞創作的一個基本辦法，也是教師在文本教學中要依據的一點。關于一首詩中實境、虛境這一問題，顧祖釗認為：“一首詩由實境和虛境兩部分構成，而詩歌意象正是兩者的結合。”實境是現實存在的物境，而虛境則是通過審美想象而促成的空間。它們融合在一首詩中，共同支撐作者的情感表達。

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是一篇懷古文章，詩人將虛、實交錯結合，讀來使我們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詩人靜坐桌旁，神思邈遠，提取審美想象中的虛境部分，又發端胸臆，抒發對古人的懷念，以此作為實境。虛境實境相攜相生，互相加持升華，共同表現詩人在時光流轉中對古人的懷思。對此，教師可啟發學生投入到閱讀分析中，拿捏虛境、實境部分。如有學生提到“大江東去，浪淘盡”“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檣櫓灰飛煙滅”“一尊還酹江月”皆是虛寫，而“遙想公瑾當年”等句則是實寫，由景過渡到懷古，虛實相攜，更能體現一種時間遷移、時空流轉、古人不在的悵惘。

虛境、實境各自發揮著優勢，共同支撐作者的情感。所以，教師在高中語文文本教學時，完全可以從這兩點切入，啟發學生看到文本意境的“虛中存實”“務實去華”“虛實相攜”等特點，并將這三點作為進入文本的入口，進行有效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