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業藥師資格證書“掛靠”問題淺析

徐紅

摘? 要：2019年央視“3.15”晚會曝光了專營“租借執業資格證書”中介業務的“掛證”灰產行業。人命關天的醫藥領域成了“掛證”的重災區，執業藥師本應作為群眾用藥的“把關人”，但在利益驅動下，資格證書卻成了某些灰色產業鏈牟取暴利的工具。執業藥師資格證書掛靠行為，不僅擾亂了正常的醫藥行業發展秩序，也給群眾用藥埋下了安全隱患，該文針對該現象進行分析研究，提出了相應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執業藥師? 資格證書? 掛靠? 對策及建議

中圖分類號：R95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791（2019）12（a）-0190-03

1? 執業藥師資格證書掛靠成因

1994年，我國開始推行《執業藥師資格制度暫行規定》，經過25年的發展，在藥學技術人員職業準入控制、藥品質量及人民用藥安全有效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績。據統計，截至2019年5月底，全國執業藥師注冊人數接近49萬人。然而，在執業藥師隊伍發展過程中也暴露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今年央視“3.15”消費者權益日晚會曝光了執業藥師掛證，一條完整的掛證灰色產業鏈也隨之曝光，何為“掛證”，通俗地可以理解為具有執業藥師資格證書的人在藥店兼職，但平時不在崗，只有監管部門檢查的時候才會出現在藥店。《藥品流通監督管理辦法》規定：經營處方藥、甲類非處方藥的藥品零售企業，必須配有執業藥師或者其他依法經過資格認定的藥學技術人員;銷售處方藥和甲類非處方藥時，執業藥師需在崗;當執業藥師或者其他依法經資格認定的藥學技術人員不在崗時，應當掛牌告知，并停止銷售處方藥和甲類非處方藥。毫無疑問，這種“掛證”行為違反了該管理辦法。為此，監管部門加大了對此類掛證行為的打擊力度，比如，2017年，人社部印發了《關于集中治理職業資格證書掛靠行為的通知》，在今年，國家藥監局又發布了《國家藥監局綜合司關于開展藥品零售企業執業藥師“掛證”行為整治工作的通知》。從實際情況來看，整治取得了一定成績，但效果一般，只有極少部分掛證人員被曝光，這種違法掛靠行為在醫藥行業依然普遍存在，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1.1 執業藥師數量存在缺口

《“十三五”國家藥品安全規劃》明確提出了每萬人口執業藥師數超過4人，根據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執業藥師資格認證中心公布的數據，截至2019年6月底，全國執業藥師注冊人數為49.6萬人，每萬人口執業藥師人數為3.6人，注冊于藥品零售企業的執業藥師44萬人，占注冊總數的89.8%。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于2019年5月9日發布了《2018年度食品藥品監管統計年報》。年報指出，截至2018年11月底，藥品零售連鎖企業門店25.5萬家;零售藥店23.4萬家。合計藥店數量48.9萬家。執業藥師和藥店配置比例達不到1∶1。因而執業藥師數量仍然存在較大缺口。

另外，根據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人事考試中心提供的統計數據（見表1），可知近幾年執業藥師參考人數、考試合格人數及合格率總體呈下降趨勢，藥店需求增加與考試合格人數減少形成了鮮明的供求矛盾。執業藥師參考人數逐年減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截至2019年，通過執業藥師資格考試的人有100多萬，但是注冊于藥店的卻不足一半。藥店與公立醫院相比，執業藥師在待遇、社會地位、發展前景等均存在較大差距，而且，公立醫院藥房招聘一般不認可執業藥師資格證書，醫院系統有自己的衛生職業技術等級。考試難度的增加、待遇的相對低下、醫院系統的不認可等因素加劇了這種供求矛盾。

1.2 各方利益驅動

央視“3.15”晚會曝光了執業藥師資格證掛靠灰色產業鏈，其涉及到的利益主體主要有藥店、掛靠人員和中介[1]。從藥店層面來說，特別是新開店面，當藥店內部人員所持有的資格證書達不到開店的剛性條件時，藥店就會選擇掛靠市場，而且從成本角度來講，這要比雇傭一個全職執業藥師每個月可以節省接近5000元。特別是對于單體零售藥店，這可以剩下大量成本。

根據歷年食品藥品監管統計年報，該文統計了2011—2018年全國藥店數量變化情況，

通過表2可知，隨著經濟發展，單體零售藥店生存愈發困難，加盟連鎖成為了趨勢，在這種激烈的競爭環境下，尋求證書掛靠成為了生存手段之一，在巨大的利益驅動及生存壓力下，藥店為執業藥師資格證書掛靠提供了發育的溫床。

從個人層面來說，在藥店工作的執業藥師，其工作內容不僅提供用藥指導，還擔任著培訓從業人員、質量管理等工作，工作強度與報酬不成正比。目前，社會存在著“考證族”，其中不乏公職人員，這部分人考證就是為了取得兼職報酬，歸根結底是思想認識不到位，雖然都知道這是違法行為，但國家監管部門沒有拉網式排查、整治，使這部分人心存僥幸，忽視了掛證帶來的危害，特別是給用藥患者帶來隱患。

如果藥店尋求證書，一般來說并不會明目張膽的發布需求證書信息，這樣做只會把自己暴露于公眾視野之下，為了隱蔽自己，往往都會通過中介機構來達到自己目的。而持證人尋求用證藥店依然是同樣的道理，這樣一來就衍生了很多中介服務公司。在很多中介公司網站上，能找到供求雙方的部分信息，但是該部分信息僅僅局限于某地區需要資格證書或者有幾本資格證書正在尋求掛靠，至于詳細內容通過網站是查詢不到的，這也給監管部門查處帶來了一定的困難。在這個灰色產業鏈中，各利益主體各取所需，藥店降低了成本，持證者獲取了兼職報酬;中介搭建橋路，獲取暴利。這些“油水”，推動證書掛靠成為一種社會風氣，加重了醫藥領域誠信的缺失，不利于整個醫藥市場的長遠發展。

1.3 制度缺失及監管不力

執業藥師制度的建立和完善，關系到人民群眾的用藥安全，也關系到廣大藥師的合法權益。雖然《執業藥師資格制度規定》第十三條、第二十六條、第二十八條明確了對執業藥師和執業單位違法行為的懲處措施，但規定代替不了法律，我國的執業藥師法還未出臺，掛證行為的處罰還需做到有法可依。有的人明知掛證是違法行為，但依然違法而行，違法成本低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當前法律制度對震懾違法者還有所欠缺，勢必要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法規[2]。

制度的生命在于執行，“掛證”之所以成為一種社會風氣，監管部門難辭其咎，當前查出的掛證問題，很多都是在媒體曝光之后，監管部門才下發公文，開展整治行動。藥品監管部門與人力資源部門之前缺乏信息互通，目前，社保信息并沒有全國聯網，甚至有的省內還沒有聯網，一個持證人如果異地掛靠，且兩地之間沒有社保聯網，這也間接造成人證分離難以查處。以往被查出的掛靠人員遍布于各行各業，有的是醫院工作人員，有的是行政事業單位人員等，這些人所在單位內部人員管理不到位，對該單位掛證現象不管不問，對這種違法行為缺乏懲處手段，縱容了這種行為的發生。

2? 執業藥師掛靠的危害性

掛證一族的存在，使得藥店之間不平等競爭，擾亂了醫藥行業的健康發展。從誠信角度來講，這屬于欺詐消費者行為，損害了醫藥行業的誠信建設，有違國家信用體系建設。人證分離，將執業藥師資格證書租賃給藥店使用，不但不符合法律規定，還可能面臨行政處罰和承擔民事責任。人命關天的醫藥領域，患者用藥沒有經過執業藥師審核和指導，容易用錯藥、用錯劑量，甚至對某些藥品出現過敏反應，小病變大病，影響健康，嚴重的話危及患者生命安全。一旦發生意外，對于執業藥師而言，“掛證”藥師要與藥店共同承擔相應的責任。比如，2016年，廣東省中山市一藥店工作人員沒有執業藥師資格證，擅自出售處方藥，導致患者身亡，法院判定藥店賠償患者家人近50萬元[3]。今年央視又曝光了重慶部分零售藥店不憑處方銷售處方藥等問題。

3? 相關對策及建議

就醫藥行業“掛證”現象而言，可以在以下幾個方面入手，從而達到根治這種亂象的發生。

3.1 從源頭把關，強化報考審核

執業藥師的報考條件中包括學歷、專業和工作年限等要求，如何準確把握這些報考條件是人社部門的首要任務，特別是專業和工作年限要求，有的考生雖然達到了工作年限要求，但是并沒有從事與醫藥行業相關的工作，這類考生屬于典型的為掛證而考。考生在報名時都有所在單位簽字蓋章，人社部門應當對這些單位進行仔細排查，辨別單位真偽，辨別單位是否屬于醫藥領域，辨別單位的性質，明確機關事業單位人員不得報考。如果某項條件無法界定是否達到報考條件，應及時與專業部門聯系，不能一刀切。另外，人社部應當借助互聯網嚴查社保信息，有的考生可能在機關事業單位，為了能參加考試找了異地的醫藥企業蓋章報名，對這一類社保單位與報名單位不一致的，要堅決遏制。人社部門不單在考試之前進行嚴查，在考試之后，對通過人員應該采取同樣的方式再進行一遍篩選，將證書掛靠扼殺在源頭。

3.2 從過程把關，強化監管力度

藥監局作為藥品監管部門應當加大“飛檢”力度，不定期針對執業藥師違法兼職、藥店非法出售處方藥等開展檢查，同時聯合公安部門嚴厲查處“黑中介”，建立該地藥店信息數據庫，將執業藥師注冊情況以及藥店、執業藥師和“黑中介”違法情況公布于眾，一方面便于監管部門及時掌握人員流動信息，另一方面便于群眾監督、媒體監督。目前，許多群眾并不了解藥店需要配備執業藥師，且執業藥師必須在崗，買處方藥需要執業藥師進行用藥指導，為此，監管部門可以通過網絡、媒體，或者去居民小區、街頭開展宣傳活動，用最通俗易懂的話語向群眾講解藥店及執業人員相關的法律法規，鼓勵群眾將“掛證”問題向媒體曝光、向監管部門舉報，將群眾監督、媒體監督和藥品監管部門監督形成合力，共同打擊此類違法行為。

在以往的執業藥師“掛證”行為檢查情況通報來看，受到處罰的僅僅局限于持證人，殊不知持證人在整個掛靠過程中也牽扯到多方管理部門，要想參加考試，工作單位得簽字蓋章，學歷、工作年限證明等紙質材料交由人社部門審核，通過考試后，由中介聯系，將資格證書掛靠于藥店，藥店需要將執業藥師相關資料報藥品監管部門審核，在這一系列過程中，每個環節只要嚴加把關，均不至于出現“掛靠”現象。如果出現了這種違法現象，受到處罰的不應該僅僅局限于持證人，每一個環節的責任主體都要受到懲處，在建立的本地執業藥師信息數據庫中，從報名考試到在崗執業都要記錄下來，以方便追責。如果是考試報名階段出了問題，就應該追究人社部門的責任;如果是在掛靠期間，藥品監管部門沒有例行檢查或者沒檢查出問題，則應該追究藥品監管部門的責任;如果是藥店故意隱瞞，則應取消其營業資格;只有讓“掛靠”行為產生的每一個環節均有責任主體，出現問題時讓每一個責任主體都受到相應的懲處，這樣違法現象才能逐漸消失。

3.3 強化教育培訓

2015年執業藥師參考人數93.8萬人，2018年參考人數為26.7萬人，4年時間降低了67.1%，相應的考試合格人數減少15.8萬人，降比67.2%。因此，要改變這種局面，需要從內外兩個方面著手。所謂的從內著手一是鼓勵醫藥行業從業人員報考執業藥師;二是提高從業人員職業素養。藥品經營單位要經常性組織員工進行專業學習，并將學習成果納入考核范圍，以豐厚的薪資獎勵鼓勵內部員工報考執業藥師。雖說執業藥師數量不足，但是服務質量不能降低，當前我國執業藥師繼續教育是通過互聯網進行的，這就缺少了監管，有的執業藥師雖然學時要求達到了，但是無法衡量其學習效果，因此，在執業藥師有效期內應進行筆試考核，考試合格方可繼續注冊。此外還應建立執業藥師工作日志制度和嚴格的考勤制度，藥品監管部門應將此列入檢查范圍，對多次不在崗或違規操作人員進行懲處。所謂的從外著手就是調整執業藥師的報考條件，增加考試人數[4-5]。2018年8月份，國家藥監局已下發文件，對報考參加執業藥師的工作年限做出了調整，一定程度上能夠增加考試人數。另外，針對衛生系統不認可執業藥師資格證書的問題，建議由國家相關部委聯合修訂規章制度，將執業藥師資格證書與衛生系統職稱評定對接起來，以拓寬執業藥師發展空間，從而鼓勵更多的人報考。此外，還可以利用互聯網技術，推出網絡銷售渠道，通過遠程審方，減少實體店對執業藥師的依賴。

執業藥師資格證書掛靠存在著巨大的利益，在利益驅動下，一部分人知法犯法，嚴重擾亂了醫藥行業的健康發展，給患者埋下安全隱患。我們要多措并舉，還醫藥領域一片凈土，讓執業藥師充分發揮出“把關人”的角色。

參考文獻

[1] 楊世民.中國藥事管理學科發展30年：1984—2014年[M]. 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14.

[2] 王碩，林潔，談維，等.我國藥學人員資質管理的法律法規現狀分析[J].中國藥事，2019，33（2）：158-165.

[3] 徐郁平.藥品零售業發展轉型，執業藥師是關鍵[J].中國食品藥品監管，2019（4）：105.

[4] 楊世民.藥師的使命是提供優質藥學服務[N].中國醫藥報，2019-07-05（4）.

[5] 滿林華.零售藥店中藥藥學服務現狀與發展對策[J].中醫藥管理雜志，2019，27（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