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晶
摘要:明末呂坤《無如》、董德鏞《可如》兩部作品,都借編撰義獸禽鳥之事達到針砭時弊、懲創人心的目的。通過對相關資料的搜集整理,對兩部作品文體進行探討,發現可把二者視為小說。借文本對義獸禽鳥形象的刻畫,深入挖掘出小說所體現的“忠孝節義”的勸懲教化作用。
關鍵詞:《無如》;《可如》;忠孝節義
《無如》是《呂坤全集》中的一部分,被歸為理學叢書。《可如》現存目于《四庫全書總目·子部》中,被視為雜家類著作,董德鏞在創作時其書取禽獸蟲魚之事合于忠孝節義者分類摘錄,這里也不乏大量摘錄了《無如》的內容。因此,通過對相關資料的追本窮源,認為二者應歸為小說。通過對文本內容的整理,體察出文本對忠、孝、節、義的多層次、多角度的借義獸禽鳥之名來達到教化人心的目的。正如《可如》申引云:“其禽獸蟲魚,莫則人事也。”《可如》《無如》有些故事的內容相同,但“孔昭氏曰”“叔簡氏曰”評點風格的差異,使作品勸懲教化作用也不盡相同。
一、雜著小說文體探討
明末呂坤《無如》,董德鏞撰《可如》這類作品相繼出現,而這些書可否歸為小說,成為目前研究的一個問題。
《無如》《可如》兩部作品明顯受錢一本《四不如類抄》影響而進行創作。陳大康等學者已將《四不如類抄》歸為小說。《四不如類抄》書首作者自序云:“四愧者,愧人類不如禽獸也,君子不如小人也,須眉丈夫不如婦寺也,中國不如夷狄也。”[1]呂坤在《無如》卷首作相似小引,云:“無如者,人人不屑如者也。賤無如,則人不屑其賤;惡無如,則人不屑其惡;愚無如,則人不屑其愚;微細無如,則人不屑其微細。[2]“董德鏞《可如》申引云:“其禽獸蟲魚,莫事則人也。故取其其事,而略莫名其名,則是其寔,則亦舉以配禽?獸兄魚蟲而茅之寔寔,不如者所見所聞所傳,聞亦日罄竹莫能窮也。夫德之所存,雖賤必申義之。”[3]從卷首自序風格,就可看出三者內容極為似。《四不如類抄》已歸為小說,《無如》《可如》又未嘗不可。
《可如》中大量借鑒朱國禎《湧幢小品》中的相關條目,《續修四庫》天啟二年刻本影印,書“自序”云:“其曰小品,猶然《雜俎》遺意。”[4]可知《續修四庫》將《湧幢小品》視為小說。同時,《可如》引用陳良謨《見聞紀訓》兩則故事,《湖州文獻考索》將該書劃為小說。《提要》中云:“是書雜記見聞,多陳因果,意在勸誡,語怪者太多。”《可如》勸誡之功效與《見聞紀訓》有異曲同工之妙。南朝劉敬叔《異苑》也是董德鏞借鑒的重點,《辭海》云:“異苑,志怪小說集。南朝劉敬叔作。”《提要》卷一四二亦云:“其書皆言神怪之事,卷數與《隋書·經籍志》所載相合。”除此,《可如》還將《廣異記》《西樵野記》《世說新語》等內容雜糅萃取,以達到其勸懲教化的功用。據目前可查資料顯示,董德鏞摘錄了30余本文學著作,其中小說達17本之多。《可如》現僅存131則故事中,除目前不可考其出處的30余則外,僅剩100則故事中,從小說中摘錄多達78則,可見小說所占比例之多。
《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一》云:“黃虞稷《千頃堂書目》于寥寥不能成類者并入雜家。雜之義廣,無所不包。”據此《可如》雖存目于《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但其體例與小說《四不如類抄》形似,內容又廣泛借鑒歷朝筆記小說、傳奇小說、志怪小說之妙筆,雖為雜家類,但難逃小說之藩籬。據此,《無如》《可如》雖為“叢殘小語”,實應歸為小說。
二、義獸禽鳥形象研究及勸懲教化功用
董德鏞將筆下的義獸禽鳥人格化,通過它們的美好天性反襯人之冷漠。董德鏞通過對義獸禽鳥形象的塑造,以達到“散見而不聚,隱而義未顯”的目的。
忠,涵蓋范圍甚廣。《說文解字》云:“忠,敬也,盡心曰忠。”即對一件事盡全力而為之都可謂忠。皇帝政策開明,忠于職責,謂之忠;官員行仁政,忠于百姓,謂之忠;庶民思戀故國,忠于故土,謂之忠。《無如》《可如》正通過義獸禽鳥之事以言人之忠,反諷不忠之徒。
宋徽宗時,隴西歲貢鸚鵡。徽宗置之安妃閣,教以詩歌。一日,問其思鄉,曰:“思鄉”,即遣中使送還本土。迨郭浩為秦鳳提點刑獄,按邊至隴,見紅白二鳥鳴于樹巔,問:“上皇安否?”浩仰視曰:“上皇崩矣。”鸚鵡悲鳴不已。(《可如》子149-197)
上皇已崩,又有幾人提起,雖為鸚鵡,卻悲鳴不已。“西隴山深草木荒,行人到此斷肝腸,耳邊不忍聽鸚鵡,猶在枝頭問上皇”四句更是淋漓盡致的表達出鸚鵡懷忠之心。鸚鵡“言重信,行篤敬”的做事原則值得人類去反思自身。董德鏞通過寥寥數語就達到了“教人以善謂之忠”的目的。
孝是中國傳統文化之魂,有“忠孝傳家久,詩書繼世長”的美譽。何為孝?《孝經》云:“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也就是說,利用天時地利,勤儉節約,以此來贍養父母,這就是普通人的孝道,義獸禽鳥也是如此。
云南貴州深山中,產一種獸形類獼猴,而毛白,巢于高樹之上,其子孫以次巢下枝,老者鮮出。唯居下者出,覓果物傳致于其上,老者己食,眾乃敢食。(《可如》子149-233)
雖為普通動物,卻遵循之禮法的約束,沒有半點僭越之意。正如孔昭氏曰:“居巢先老處有序也,出覓逸老勞有代也,獲物致老儲無私也,上食推老無瀆也”。這種至真至純之孝,義獸禽鳥如此,人何為?
自古忠孝節義就被列為“四字美德”,而“節”《說文解字》云:“節,操也”。《左傳·文十二年》注:“節,信也。”節象征著操守,呂坤、董德鏞以動物之操守以諷人之不信。
高郵有鶴棲于南樓之上,或弋其雄,雌獨孤棲。旬日,有鶴一群偕一雄至其巢,若媒誘之者。然雄者欲親而依依。雌者與哀而啄啄。竟弗偶,遂皆飛出,視其雄已向巢,以嘴鉆隙,懸足而死。(《可如》子149-210)
鶴,禽鳥也。雖終日獨孤,但秉志不移以表其貞,以死鳴志。禽鳥尚且,而人何如?《可如·鸚鵡》中載:“長安有豪民楊崇義者,妻劉氏,與鄰兒李弇通。遂共謀殺崇義,埋于枯井。”劉氏謀殺親夫,不貞也。相比之下,此燕不改節,陪玉京六載有余,已難能可貴。玉京死,燕悲鳴不止,于墳而死,更顯悲壯。正如孔昭氏曰:“戈矛起于衽席,愁雙伏于歡昵,其人不行,可痛也”,一語道破人之不節,不如禽鳥也。
董呂二人的評點風格雖有差別,但二人想通過義獸禽鳥的故事來達到警醒世人、整治世風的目的是相同的。《四庫全書總目》云:“蓋明之末造,人心世道無不極弊,故士大夫發憤著書,往往如是。”明代社會末期,出現了許許多多文臣名士著此類書,如陳其力《蕓心識余》、王稚登《虎苑》等,與呂董二人一樣,他們都想通過寄情義獸禽鳥,以達到勸懲教化的美好愿望。
參考文獻:
[1]武新立編著.明清稀見史籍敘錄[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01:188.
[2](明)呂坤撰,王國軒,王秀梅整理.呂坤全集[M].北京:中華書局,2008,5.
[3](明)董德鏞《可如》,浙江圖書館藏清抄本,《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子部第149冊[M].齊魯書社,1995:231.
[4]《續修四庫全書》第1172冊[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579-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