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 敏 李 璐
非洲的馬格里布地區,指由摩洛哥、突尼斯、阿爾及利亞、利比亞和毛里塔尼亞等地處北非的國家所構成的區域。該地區被譽為陸上交通亞歐非三洲間的重要中轉站,加之該地區資源豐富,且亟需資金投入,故在我國“一帶一路”戰略中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馬格里布地區社會民族問題復雜,這里積淀了一千多年的阿拉伯伊斯蘭文化和宗教,又有法國一百多年的殖民統治的影響,后又因全面推行阿拉伯化,嚴重危害了柏柏爾人的語言、經濟和文化權利。因語言問題而引發的阿拉伯人與柏柏爾人(Berbers)之間的沖突以及柏柏爾人的文化身份認同問題延續至今。所以非洲馬格里布地區的語言研究引起了語言學家、社會學家、人種學家的廣泛關注。本文將綜述目前國內外對馬格里布地區的語言研究現狀,并論述從事相關研究的意義。
馬格里布地區很重要的問題就是語言問題,這里有阿拉伯語的多支方言、有柏柏爾語族的四十多門語言,還有殖民語言——法語。對馬格里布地區的語言研究,涉及到語言本體的研究、語言使用及多語現象的研究以及語言政策的研究。
(一)國外研究現狀。國外對馬格里布地區的語言的認識和研究,開始時間早取得的成果多,所做的研究涉及柏柏爾語、馬格里布地區的阿拉伯語、馬格里布地區的多語現象、多語教育及語言政策等諸多方面。
1.柏柏爾語的研究。Basset A.(1929)對柏柏爾語進行了詳細的描述尤其是柏柏爾語的動詞系統,成為了現在對很多柏柏爾語的研究都必須要引用和提及到的經典。Venture de Paradis(1844),Huygue(1906),Destaing(1938),Foucauld(1951),Dallet(1982),Delheure(1984),Ta?fi(1992)等語言學家又相繼出版了多部柏柏爾語族各語言與法語對應的字典。Laoust(1921),Nicolas(1953),Abdel-Masish(1971),Prasse(1972),Mammeri(1987),Chaker(1995),Sadiqi(1997)等則陸續對柏柏爾各分支語言的參考語法進行了描寫。Saib(1976),Guerssel(1976),Bader(1984),Daniels(1997),Kossmann(1997,1999),Ridouane(2013,2014),Grice(2015)等在其論著中分別談及了柏柏爾語的音韻系統、語音問題、詞法系統、聲調問題并試圖構擬原始柏柏爾語。
2.馬格里布地區的阿拉伯語的研究。關于在馬格里布地區的阿拉伯語的研究,主要是研究該地區的阿拉伯語及其方言。近期能看到Barkat(2000),Versteegh & Elgibali & Zaborski(2009),Christophe(2011),Versteegh(2014)等在討論該地區的阿拉伯語的諸方言。
3.馬格里布地區的多語現象、多語教育及語言政策等方面的研究。MOHAMMED(2014),Bouzit(2014),Naziha(2014) ,BENKHENAFOU(2015)研究阿爾及利亞、摩洛哥的語言政策。Grandguillaume(1991,2004),LAROUSSI(1997),A?t-Mimoune(2014),Mimoune(2015),Aous(2015),Sini(2015),Lentin(2017),Alalou(2017)研究馬格里布地區的多語及身份識別;阿拉伯化、阿拉伯語對柏柏爾語的影響;阿拉伯化和母語教授問題以及柏柏爾語的復興。Queffélec(1993),Cup(2007),Manzano(2007),Azouzi(2008),Benzakour(2010),Naass(2017)等研究在馬格里布地區的法語及其相關問題。
(二)國內研究動態。我國對馬格里布地區語言的認識和研究的相關文獻中,有黃慧(2011,2013)、慈志剛(2015)、黃明明(2014)關于柏柏爾族人種及族群方面。對北非馬格里布地區語言政策的研究文獻僅有《摩洛哥語言政策與教育的研究》(黃丹華,2014)、《馬格里布地區語言問題研究》(2014,古萍)、《摩洛哥官方語言政策變遷背景分析》(2013,李寧)、《摩洛哥的阿拉伯化語言政策及其對摩洛哥教育發展的影響》(於榮,2013)、《柏柏爾語在馬格里布的使用現狀及對策》(佳荷2016)等。
對比國內外的相關研究,發現國外對馬格里布地區語言的認識和研究起步早,研究成果既覆蓋語言本體的音韻、詞法、句法的研究,又涉及到多語現象、多語教育、語言政策等方面。但是在語言政策方面的研究,涉及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的較多,涉及馬格里布地區另外三個國家的不多。我國國內相關方面的研究,相形國外而言,數量少且涉及范圍窄,對馬格里布地區語言本體的研究尤其是對柏柏爾語的研究涉及很少,對該地區的語言政策的研究也僅有本文列出的三篇關注摩洛哥語言政策的文獻。
非洲馬格里布地區的語言研究由于不僅涉及到北非五國摩洛哥、突尼斯、阿爾及利亞、利比亞和毛里塔尼亞的語言使用狀況研究、馬格里布地區五國的語言政策研究等,而且重中之重還將涉及到研究引起北非激烈沖突的柏柏爾族的語言問題上,比如研究本地區的阿拉伯語和柏柏爾語之間的關系、殖民語言-法語和柏柏爾語之間的關系以及語言、民族與認同問題等。所以非洲馬格里布地區的語言研究是一個復雜的、有難度的課題,其研究的難點主要體現如下。
(一)語言繁雜。全世界近6,000多門語言中就有2,035種是分布在非洲(Grimes1996)。非洲的國家很多都是使用多種語言,而且很多國家語言界線和政治界線不一致,加之殖民時期宗主國奉行的語言政策各不相同,獨立后發展起來的民族主義又在力倡民族語言的復興,因此整個非洲呈現出國家語言情況復雜、語言使用混亂等語言問題。
(二)矛盾尖銳。非洲是世界面積第二大洲,同時也是世界人口第二大洲。非洲在當前世界政治經濟格局中的占有重要一極,也是目前我國“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方向和落腳點。但是歷史上曾經的被殖民、被奴役和被剝削,造成了非洲時至今日依然經濟落后、政局不穩、內部沖突頻發。國際社會也已經意識到非洲的未來不能僅依賴援助,非洲面臨的根本問題是發展問題(黃澤全2002)。然而作為一個擁有數量繁多的語言的大陸,語言問題也已經成為了制約非洲發展的關鍵挑戰。語言問題在非洲已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問題,而是和政治、經濟、教育等領域密切相關的一個問題了。
(三)了解缺乏。由于對該地區的民族構成、語言狀態及語言政策缺乏了解,更是局限了我國的“一帶一路”發展在該地區的拓展和危機應對。我國想要在非洲鞏固和繁榮“一帶一路”發展,就不能在非洲的語言問題上只做一個旁觀者,而應該充分研究,準確把握,從語言的角度為實現“一帶一路”經濟帶戰略文化認同框架提供幫助和保障。
(四)研究條件艱苦。由于本課題選擇的研究對象位于一個民族眾多、宗教林立、歷史遺留問題多的地區,加之在柏柏爾族活躍的地區社會長期無序、暴力沖突不斷升級,因此在研究和田野調查中將遇到諸多難題,甚至是因治安問題而帶來的生命危險。
非洲馬格里布地區是一個多民族的地區,柏柏爾族是非洲北部的古老民族,它不是指某個單一的民族,而是多個北非土著少數民族的集合。在歐洲殖民時代,柏柏爾人和阿拉伯人并肩作戰,最終贏得了國家獨立。但是獨立之后的北非國家卻全部全面地推行阿拉伯化,嚴重危害了柏柏爾人的各種權利。所以在非洲馬格里布地區因語言問題而引發的柏柏爾人的文化身份認同問題常常在該地區演變為暴力沖突。這樣的區域性動蕩也對我國在北非地區的“一帶一路”建設造成了挑戰。對柏柏爾人分布地區的民族構成、語言狀態及語言政策缺乏了解,更是局限了我國在該地區的拓展和危機應對。語言是承載文化的基石,更是交流溝通的必要工具,“語言互通”是“一帶一路”戰略“五通”的基礎。所以研究該區域的語言問題不僅有其理論價值更有其實踐價值。
(一)理論意義。馬格里布地區由于歷史發展和殖民原因,多語使用現象普及。馬格里布阿拉伯語主要作為口語使用,而書面及新聞廣播主要使用書面阿拉伯語和法語。除此之外馬格里布地區最古老的居民柏柏爾人的民族語――柏柏爾語也在民族獨立之后強勢崛起。據不完全統計,北非有2,000萬左右說柏柏爾語的人,他們主要集中在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其中摩洛哥(890萬),其他的分散在阿爾及利亞(640萬),毛里塔尼亞(67.5萬),以及利比亞(47萬)和突尼斯(8.5萬),埃及(1萬),大多數自以為是阿拉伯人的北非人均有柏柏爾人的血統。他們所說的語言柏柏爾語,統指亞非語系(Afroasiatic)下的柏柏爾語族多個語支的約四十多種語言。柏柏爾語分布地區廣,有著長期和不同的語言接觸歷史,語言與語言之間的差異很大。因此從理論語言學和應用語言學的角度來說,馬格里布地區構成了一個豐富的語言研究領域,可供語言學家進行語言政策和語言狀況研究、語言本體描述研究和語言類型學研究等。這些研究將豐富我國對該地區語言使用狀況的了解,對該地區諸國的語言政策的認識,為日后更細致深入地對柏柏爾語族語言的本體研究打下基礎。
(二)實踐意義。自從中國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兩大倡議,即“一帶一路”以來,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直到今天,“一帶一路”建設從無到有、由點及面,進度和成果均超出預期。作為“一帶一路”沿線輻射的重要區域,北非地區目前已然成為中國政府和企業投資的熱點區域,比如雙方合作的重點領域石油貿易及上下游相關產業投資等等。2016年上半年,由中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中國貿促會、中國國際商會和法中委員會共同組織舉辦了“中法非三方合作研討會”,該研討會落實了中法兩國政府去年共同發表的關于第三方市場合作聯合聲明的重要行動。中法非三方加強合作可以將中方充足產能、資金與法方先進設備技術對接,帶來高性價比的產品和服務,滿足非洲市場的旺盛需求。幫助非洲提高工業化水平,實現自主可持續發展,可以取得三贏的結果。由此可見,深入非洲,尤其是法屬北非區域,對于我國目前的經濟戰略方向尤為重要。然而,這一地區歷來宗教民族矛盾突出、地緣政治敏感,導致軍事沖突不斷,政治風險突出。中國身為投資國,其在發展中國家進行項目投資、開發、建設和運營時的最大風險之一就是項目所在國的國家風險和政治風險。而在北非地區最尖銳的政治風險,正是北非地區阿拉伯人與柏柏爾人(Berbers)之間的沖突。長期以來,阿拉伯國家無視柏柏爾人的語言和文化而強行推行阿拉伯化,柏柏爾人的文化身份問題延續至今。我國在該地區的“一帶一路”建設要想順利推進,就需要對當地復雜的民族構成、語言狀況、語言政策有一定的認識和把握。
通過研究馬格里布地區民族構成中的語言問題,了解在該地區的阿拉伯語、法語、柏柏爾語之間的不同地位和關系,以便能更好地了解當地民族與當地國家政府的關系,從語言角度幫助我國政府和企業在當地能更好地避開地緣政治敏感帶。另外,對柏柏爾民族及其語言文化的研究和了解,將極大地增強我國政府和企業在當地的危機公關能力和決策力,從語言的角度為實現“一帶一路”經濟帶戰略文化認同框架提供一些幫助和保障,凸顯出語言戰略對“一帶一路”戰略的支撐。
通過本文對目前非洲馬格里布地區語言研究現狀的綜述,發現了我國國內對馬格里布地區語言研究的匱乏,不僅是對該地區的語言本體研究幾乎沒有,而且即便是多語現象及語言政策等研究也數量很少。但是同時也能發現對非洲馬格里布地區進行語言研究既具有語言學視角的研究價值,更是對我國的非洲發展建設極具實踐意義。希望在未來能有更多的語言研究者們能投身到非洲的語言研究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