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愛招
摘 ? ?要: 華海是中國生態詩歌創作與評論的領軍人物,他的詩歌創作與其長期生活的地方——廣東清遠息息相關,改革開放以來的時代發展及個人的生活成長經歷對他的詩歌創作產生了影響。他的生態詩歌在浪漫中還原人類本真,用夢和環境描繪生態理想,充滿著自我體驗與生命悲劇的憂傷。藝術特色是以敬畏自然的態度自覺追求生態審美,有典型的地域色彩。
關鍵詞: 華海 ? ?生態詩歌 ? ?清遠現象
華海是中國生態詩歌創作與評論的領軍人物,對中國生態詩歌從誕生到發展都產生了重要影響。基于華海對中國生態詩歌的影響,其長期生活的廣東清遠特地在當地報紙《清遠日報》開設生態詩賞讀專欄,已推出100多期。在他的帶領推動和幫助下,當地涌現出了一大批生態詩人,2008年當地還舉辦了“生態與詩歌暨華海生態詩歌國際研討會”,形成了中國生態詩歌特有的一個文學文化現象——“清遠現象”[1]。
清遠作為華海長期生活的地方,對華海的生態詩歌思想的形成與生態詩歌的創作產生了影響。華海的詩歌不可避免地烙下了“清遠”印痕。筆者意欲通過分析時代、地域特點和華海以清遠為描寫對象的生態詩,探究華海生態詩的形成要素與思想藝術方面的特點。
一、華海生態詩歌形成的時代、地域與思想基礎
一位詩人創作思想的形成一般來說都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華海亦不例外。綜觀華海生態詩歌創作歷程及其創作思想,筆者認為離不開時代、地域及生態思想。
(一)混濁的工業污染誕生出清新的生態詩。
隨著改革開放,國家的工業化進程明顯加快,雖然國家歷來重視環境保護,但是想快富起來的心態和先發展后治理的心態讓工業化發展的同時,污染日益嚴重。混濁的工業污染刺痛了詩人的內心,作為詩人的華海用詩歌的形式發出拯救環境和保護環境的呼聲。廣東省作為我國改革開放的排頭兵,在工業發展的道路上走在全國的前列,當時的污染也是排在全國的前列。長期生活在廣東清遠的詩人華海面對被破壞的環境,以清遠的筆架山和靜福山為歌詠對象,努力表達詩意棲居的理想環境。混濁的現實環境污染和烏托邦般的詩意棲居,恰好形成一個鮮明的對立,更容易引起有識之士的共鳴和對環境保護的重視。這是作為生態詩創作的最主要意義所在,也是生態詩人創作生態詩歌的最主要目的。作為代表詩人的華海和另外一位著名詩人候良學與其他一大批生態詩人進行生態詩歌創作都是開始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他們在詩中表達生態環境被破壞的憂慮、憤怒及向往詩意生活的情緒,這種情感輸出應該說和時代發展密不可分。
(二)清遠的環境成就了華海的生態詩歌。
清遠位于廣州西北,不是沿海,而是丘陵或山地地貌,工業不如沿海城市發達,因此環境破壞沒那么嚴重,尤其是筆架山與靜福山,不僅沒有被破壞,反而非常優美。清遠是華海長期生活居住的地方,華海對清遠的生態環境非常熟悉,當地的環境自然就成了華海歌詠的對象。這種優美的自然環境是詩人向往的生活環境,作為詩人,希望所有人都能生活在這么美好的環境里,這種烏托邦式的夢想,不斷被詩人吟唱,融進他的血液里。《把筆擱在筆架山旁》描寫的就是這樣的精神體驗:“把筆擱下來/時光悠悠地慢下來……木耳、馬齒莧/還有半天上一輪飽含汁液的月亮水果。”[2](89)
優美的自然環境是成就生態詩人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清遠的社會環境成就了華海的生態詩人地位。清遠當地政府重視生態詩的創作和傳播,以多種方式宣傳生態詩,政府的重視和詩人的創作相向而行,鼓勵了當地和外地很多詩人往生態詩歌方向進行創作,華海是他們當中的倡導者、引領者,進而成為全國生態詩歌創作的領軍人物。2008年當地舉辦的生態詩歌國際研討會更是讓“清遠現象”聞名遐邇。
(三)華海生態詩歌形成的思想基礎。
華海的生態詩歌思想最初來自揚州。華海是在揚州大學讀的中文系,在這里,他完成了早年個人文化修養和藝術熏陶。華海的文學資源并不是呈直線式吸收和接納的,而是在不同時期有著不同層面的主動性選擇。華海早年受魯迅激進觀念的影響,對于中國古典文化有著排斥、回避意識[2](89)。這使華海在早期的詩歌創作中對中國古典詩歌雖有涉獵卻受其影響不深。對華海以后生態詩歌創作具有思想和美學價值的影響是西方詩歌。隨著我國生態危機日趨嚴重,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詩人的審美觀念由西方浪漫主義開始接受西方的生態理論,轉向生態美學,批判“人類中心主義”觀念,主張人與自然的和諧,他“在自己的詩歌世界中選擇了一塊熟稔的地域進行集中表現,建構起一塊真正屬于自己的詩歌地理”[2](91)。華海用真切可感的藝術形象表達自然與人類之間的親密關系,并在這個基礎上表達烏托邦般的生態理想和哲學觀念,他所居住和生活的地域筆架山和靜福山就成了詩人描繪的主角,建構起詩人的生態詩歌表現領域。清遠成為詩人吟唱的對象,既是詩人生態詩歌創作的源泉,又是詩人精神寄托的載體。
華海生態詩歌比較有代表性的,按照他自己的說法:“發表的有代表性的有影響力的生態詩歌應當是2006年《詩刊》2月號上半月刊上的組詩《澄明之境》,共四首,……2007年《詩刊》3月號上半月刊再次力推我的生態組詩《自然的回音》,……這些詩作主要選自2004年以來以筆架山為總題創作的生態詩章,基本已收錄于《華海生態詩抄》。”[3](64)由此可見,華海把發表在《詩刊》上的這些詩作當作其生態詩的代表作品,可見華海的生態詩歌最主要是以表現筆架山為題材的詩作,也代表其生態詩的最高水平。另外,近年來的“靜福山系列”詩作,可以被認為是其生態詩歌中的優秀作品。那么,這些詩作在思想內容與藝術上有什么特點呢?
二、浪漫的詩意自然
華海詩歌讓人在浪漫的情調中體驗田園牧歌的美好,尤其是筆架山和靜福山系列詩篇,充滿浪漫的意蘊。
(一)浪漫中回歸生態本真。
華海詩歌有一種回歸生態本真的田園牧歌式的浪漫情調,讓心靈沉下來靜聽自然的聲音。“任何語言的表達/都是對寧靜的傷害”,用寧靜的詩歌讓一切語言和評價變得多余而嘈雜。他執著于對生態本真的美學追求,用浪漫的詩意讓人們體驗自然本真的意境:“一只蝴蝶也會在血管/底部/掀起一場藍色風暴//……能與山雀嬉戲/與一只螞蟻演繹一條回家的路”。
安寧靜謐的詩意田園,讓欲望與嘈雜遠離內心。自然與鄉村野外從上古以來就是形影相隨的伙伴,華海在鄉村野外間發現生態靜謐的自然美,在安寧靜謐的鄉村田園中走向詩意的自然:“鄉野寧靜的生活/……俗子中間/也能自然地活出一種風度”。華海用寧靜的內心展現靜福山的詩意,讓讀者沉浸在浪漫的詩意美里思考人世最遠處的別具深意:“靜下來,就會有福。”詩人把讀透自然的精髓歸結為“寧靜”,讓塵世中的人們走進一趟深山叢林,在心靈的寧靜中聽到“騷亂和欲望的聲音漸行漸遠”。
(二)自我體驗與生命悲劇的憂傷。
在大自然中融入自我,把大自然人性化,變成可感對象,用自我的體驗描繪成大自然的體驗,物我兩化。詩人在詩歌中大量描寫大自然的疼痛,表達大自然受到破壞受到的痛苦,這樣的表達方式是自我與自然的高度融合,是我國傳統的“天人合一”的哲學觀念的運用。在當代生態詩歌界還沒有人這樣表現過,這種表現方式是詩人所特有的,充分展示了詩人強烈的生態意識,表達的是一種生命悲劇的憂傷。例如在《筆架河谷》里有秋天黃葉的“疼痛”;《槍響之后》是藍色天空的“疼痛”;《碧溪》里早春時節石縫里也滲出微微的“疼痛”。《在布爾津》是喀納斯湖流淌著“疼痛”的幽蘭的淚水;《喊叫的月季》里是那水滴滲透的“疼痛”;《筆架山秋歌》中那些鮮花和果實們在凋謝、墜落和飄零中“疼痛”。
(三)用夢境和幻境描繪生態理想。
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是華海詩歌在寧靜中的高度憧憬。華海生態詩歌為我們展現現實本該有的可事實上并不存在的生態夢想,這種理想的境界引導我們尋找正逐步消失與人類共生的自然。“筆架山系列”與“靜福山系列組詩”為我們勾勒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式的理想圖景,為我們描繪了一個和諧融洽的生存狀態的詩意想象。詩人運用夢境和幻境作為描繪的兩種重要藝術手段,為讀者閱讀華海詩歌張開了想象的翅膀。
華海表現筆架山與靜福山系列生態詩歌歌頌夢幻烏托邦般美好的自然生態,表達的是詩意棲居的一種理想,和那些嚴重污染的現實形成反差,啟迪我們對此進行深入的思考。
(四)敬畏自然的生態審美。
華海的生態詩歌充滿著濃烈的神秘氣息和對于自然的敬畏,自然界中的一些神秘現象在其生態詩歌中經常出現。在《時光三重奏》中,自然界的其他生命都能感受無所不在的神秘力量:“清風送來無數耳語一只球蟲/與另一只/一只螞蟻與另一只/在透明的暗處/神秘傳遞/流蕩的熱力/隱隱閃閃往密林中/聚合/”。面對污染嚴重的現實生態環境,詩人深切感受到人類敬畏心消失殆盡帶給自然的災難,促使他重新認識自然界中蘊藏的神秘力量。這種神秘力量不僅可以讓詩人獲得內心的平和,而且給狂妄無知的人類發出振聾發聵的強烈警示。
華海的生態詩歌創作地域色彩鮮明,選擇這種具體的地域環境為表現對象,讓詩人形成獨特的理解,即“重視心靈與自然的默契感、跳動感,以及對自然生命傷痛的觸摸、體驗,把在自然深處的理趣、感悟同意象、情緒聯結為一體,而不作理性分明的界隔,從而構成渾然、幽秘的生態幻美詩境”[4](10-11)。在“筆架山下”系列中,都市欲望漸趨平靜,取代它的是重返自然與故土的寧靜。筆架山成了作者精神棲息的地方,現代人身心的痛苦在自然中慢慢愈合。筆架山被詩人賦予生命的意義,作者對其盡情吟誦。
無論是早先的筆架山系列還是近年的靜福山系列,華海對于自然生態的關注是持續不斷的,他選擇熟悉的連州和清遠作為關注的中心,建構起一個屬于自我的生態詩歌領域。華海不斷地在生態詩歌創作領域、評論領域,帶領著更多詩人關注生態,關注生態詩歌。作為一名清遠的生態作家,華海將自己的情感全力傾注在廣東西北部這片土地上,目前他還在不斷朝這一領域的深處開拓和深耕。詩人還利用現代互聯網平臺,開拓生態詩歌的傳播領域,為廣東清遠甚至整個廣東乃至全國的生態詩歌創作、評論與傳播鼓與呼。
參考文獻:
[1]王諾.生態文明建設中的“清遠現象”[N].中國綠色時報,2008-6-27.
[2]龍其林.從思想資源到生態危機:中國當代生態詩歌的形成——以華海與侯良學為中心[J].井岡山大學學報,2017(3).
[3]華海.生態詩歌的產生和發展現狀[J].詩苑縱論,2009(1).
[4]華海.我與生態詩歌(代序)[A].生態詩境[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