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針對發展性閱讀障礙兒童的出版服務

王勇安 王昭

摘 要：兒童發展性閱讀障礙跨語言、跨地區普遍存在，數量相當可觀。對于這類存在閱讀困難的兒童，除了來自專業治療師的指導意見和干預訓練，日常的文本閱讀輔助練習也非常重要。本文基于既有發展性閱讀障礙研究成果，依據其主要表現和類型，結合大數據云計算、智能手機應用和數字閱讀平臺等數字出版技術，提出評價促進、思維導圖和游戲引領三項出版服務內容，并設計了閱讀困難兒童專用閱讀文本數據庫產品、移動定制在線教育產品、基于大數據知識服務平臺的智能手機應用程序產品和按需印刷出版方式的個性化閱讀文本等四種出版物產品形態，努力推進出版業態創新，真正實現全民閱讀。

相關調查報告顯示，我國4.55%的學齡兒童，英語國家中5%-18%的學齡兒童，均不同程度存在著發展性閱讀障礙癥狀。發展性閱讀障礙對兒童的閱讀流暢性和準確性的影響是持續性的，如果沒有及時采取有效的干預措施，將會導致他們其他的認知和行為能力都發生困難，并對他們今后的學習和社會交流能力造成深遠影響。在以紙介質作為單一產品形態的傳統出版時代，出版業既不能解決他們當下面臨的閱讀困難，也無法為其干預治療提供輔助訓練性出版物，難以為這些特殊讀者提供出版服務。傳統出版與新興出版的融合發展，為解決這一難題提供了技術和業態變革基礎，為這些特殊的讀者提供的出版服務，成為在產品主導向服務主導轉變的出版融合發展趨勢下的重要抓手。

一、亟待出版服務的特殊讀者群——發展性閱讀障礙兒童

閱讀是復雜的動態心理活動，是語音、語素、正字法、句法等多項閱讀技能的加工整合。兒童需要經歷漫長的持續練習，才能從基本的逐字閱讀發展到快速、自動化地處理文章信息并理解篇章意義。盡管兒童的閱讀水平容易受到來自自身、家庭和社會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但如果兒童具有正常的智力、教育及社會活動機會，沒有明顯的神經或器質上的損傷，卻難以獲得有效的閱讀技能，在閱讀方面表現出特殊的學習困難狀態，這樣的情況就被歸為發展性閱讀障礙。也正因為如此，既往教育界和出版界都將這些兒童的閱讀障礙誤認為是態度問題，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關于發展性閱讀障礙的成因，被廣泛接受的觀點是語音缺陷理論。該理論認為，閱讀障礙者存在特殊的語音缺陷，影響他們對語音的加工，從而阻礙書寫形式（字素）和語音（音素）之間對應關系的發展，導致閱讀困難、閱讀技能發展緩慢。

發展性閱讀障礙是在世界范圍內廣泛存在的神經發展性障礙，使用拼音文字的患者中，表現為單個單詞的語音解碼困難、難以準確并流利地進行單詞認知、拼寫等。我國閱讀障礙兒童，不僅存在單字的字形—字音通達困難，還可能出現書面字詞的正字法識別以及字形—字義通達困難，其表現形式更加多樣、復雜。心理學界通過認知缺陷聚類分析的方法，以亞型的方式將發展性閱讀障礙歸為以下幾種。

語音加工缺陷亞類型。主要表現為語音意識，即對語音成分與語音結構的感知和操作能力較差。目前的研究發現，語音加工缺陷亞類型在漢語兒童中的比例顯著少于使用拼音文字的兒童，這可能是由于漢語閱讀過程更依賴漢字的正字法與其所代表的語義之間的對應關系，而語音信息在此過程中的作用要小于拼音文字。

快速命名缺陷亞類型。主要表現為對刺激物快速命名困難。快速命名是測查閱讀流暢性的重要指標，也是閱讀障礙的預測、評估和教學干預的重要參考。目前對漢語發展性閱讀障礙的研究發現，快速命名與兒童的漢字識別能力和閱讀發展緊密相關，該缺陷亞類型在漢語閱讀障礙兒童中所占比例較高。

正字法加工缺陷亞類型。表現為漢語閱讀障礙兒童對漢字正字法規則的認知和運用能力較差。正字法加工能力與兒童的識字量聯系密切，該能力受損有可能導致閱讀困難。但在漢語閱讀障礙兒童中，正字法加工缺陷亞類型通常與其他認知缺陷，如快速命名缺陷和視覺加工缺陷等同時出現，因此正字法加工缺陷可能與其他閱讀能力缺陷存在緊密關聯。

語素意識缺陷亞類型。語素意識指兒童對語言最小意義單元的感知和操作以及使用構詞規則的能力。漢語因具有大量的復合詞和同音字，所以有研究者認為，漢語語素意識應該包括復合詞語素意識（即將多個語素組合成一個復合詞，或者將一個復合詞分解為多個語素）、同音語素意識（即通過一個語素聯想到其他的同音語素）和同形語素意識（即對一個語素內部的多個義項的理解）。兒童的語素意識發展被認為與兒童口語詞匯 和閱讀流暢性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語素意識缺陷亞類型在漢語閱讀障礙兒童中也具有較高比例。

以上亞類型之間并非完全獨立，而是彼此聯系、相互影響的。李利平、伍新春等發現，語素意識會持續影響兒童的閱讀流暢性，而漢字識別能力則在語素意識和閱讀流暢性之間起到中介作用。因此兒童的任一認知能力出現損傷，都將可能帶動連鎖反應，影響其他與之相關的認知能力，并最終導致閱讀速度和準確性下降，出現閱讀困難。

針對英語發展性閱讀障礙，美國已開發出了完整的篩查測驗和多種不同的訓練程序，能夠測查測試者的語音意識、快速命名、詞匯識別、聽力理解、語言結構、閱讀流暢性和持續集中注意力等多個方面的認知能力，并有針對性地進行強化訓練，出版服務已經參與其中。

與西方拼音文字閱讀障礙長達百年的研究歷史相比，漢語閱讀障礙研究雖然已經在篩查標準、亞類型劃分和形成原因等方面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但當前尚未形成成熟、系統的理論體系和干預策略。關于漢語發展性閱讀障礙，仍需要更多的研究和探索，通過特定方式為閱讀障礙兒童提供閱讀服務，一方面輔助治療促進閱讀能力發展，一方面為他們在基礎教育階段學習困難解燃眉之急，應當是當前出版業界必須做也能夠做好的重要工作。

二、針對發展性閱讀障礙兒童的精準出版服務內容設計

針對目前已知的漢語發展性閱讀障礙兒童在語音感知、識字量、閱讀速度和閱讀理解準確性等方面的缺陷，我們可以結合大數據云計算、智能手機應用和數字閱讀平臺等新興技術，精準設計閱讀服務內容，幫助他們提高閱讀效率，并在閱讀過程中對特定的閱讀技能進行輔助性的練習。存在閱讀困難或學習困難情況的兒童也可以在教師的指導下，或者根據自己的需要自行選擇適用的閱讀輔助服務。

1.針對語音加工缺陷和正字法加工缺陷的“評價促進”復合出版服務

將完整的音節拆分至最小音素再進行重組，并進行高強度的重復語音訓練，是美國發展性閱讀障礙訓練程序中針對語音障礙的常用訓練手段，如美國錫拉丘茲大學（Syracuse University）的心理系教授 Blachman 等人（2003）設計的Blachman五步訓練法，以及Danon-Boileau Barbier 開發的“play-on”訓練程序等。但考慮到漢字音節自身的特性以及國內小學拼音教學中常用的教學方法，將漢字單字音節按照聲母-韻母-聲調這樣的順序進行拼讀，是兒童最為熟悉、最便于操作的方式，也更利于教師進行指導。

因此，針對語音認知缺陷和正字法加工缺陷，首先需要依據相關缺陷標準對閱讀文本中的字詞進行難度測評，再根據測評結果，以數字復合出版方式為難度較大字詞增加拼音標注，同時提供語音發音和筆畫書寫順序。如果兒童在閱讀過程中看到了不認識的生字，可以通過拼音標注自行拼讀，也可選擇直接播放語音發音以獲取該字的語音信息。該字的正字法信息或可采用動態圖片的方式呈現其筆畫書寫順序，傳遞正字法信息，幫助兒童熟悉生字的字形結構和筆畫分布。需要注意的是，語音發音音頻除了提供完整的音節發音外，還需要將該音節的聲母、韻母、聲調拆分并重新拼合。如“鴻”字的語音音頻，除了音節發音“hóng”，還應包括“he-ong-hóng”這樣的拼讀過程。語音發音應保證發音清晰準確，在拼讀過程中拉長聲母和韻母的持續時間，可重復播放，直至兒童認為完全掌握該字的字音為止。

2.針對語素意識缺陷所致閱讀流暢性障礙的思維導圖出版服務

語素意識缺陷是導致兒童閱讀理解流暢性障礙的關鍵因素。針對因語素意識缺陷所致的閱讀流暢性障礙，可以根據文本內容的特點采用多種輔助手段。在故事性、情節性較強的讀物中可以通過加入插畫來幫助兒童理解文章中的某些關鍵情節或事件情景，因為圖片與書面文字相比，能夠更加直觀、豐富地呈現文本中的場景或者故事情節。對于某些內容更加復雜抽象的文本，可以通過插入思維導圖的方式來展現文章結構和各部分內容之間的邏輯關系。對近十年來國際思維導圖教育應用實證研究的元分析結果表明，思維導圖與學生的學業成就呈顯著相關，并且更適合于需要進行精細抽象的圖文信息建模的程序性知識。在實施策略方面，師生共同參與教學過程中的思維導圖制作是最為有效的。在具體實施過程中，應在文章的思維導圖旁邊加配使用說明，使兒童可以自學思維導圖的使用方式，但更推薦在學校教師的指導下進行學習，保持兒童與指導教師之間良好的互動可以讓思維導圖發揮最大效用。

3.針對快速命名缺陷所致閱讀速度障礙的“游戲引領”全媒體出版服務

教育游戲是由游戲設計和制作人員創作、承載著具體教育和娛樂目的的計算機軟件，是教育游戲的設計以成熟的教育理論作為理論支撐，強調教育性和娛樂性并重，努力取得教育性和游戲性的平衡，通過游戲的方式來完成教育過程。這類具有游戲特性和教育功用的電子游戲，一誕生就顯示出強烈的魅力。運用教育游戲，可以以獎勵方式，提升快速命名缺陷導致的閱讀速度障礙兒童的閱讀能力。具體做法是，對兒童的閱讀時間進行監控并計算每篇文本的平均單字閱讀速度，當兒童在閱讀同等難度的文本時，如果平均單字閱讀速度提升，可根據提升幅度進行不同程度的獎勵。獎勵可以采用觀看卡通動畫、漫畫或者小游戲等方式，也可采用積分累積等商業營銷模式，根據閱讀速度的提升幅度返還一定的積分，積分可用于兌換電子圖書或商品等，讓兒童在閱讀中獲得成就感和滿足感，從而引導他們有意識地鍛煉并提升自己的閱讀速度。當前的人工智能技術和定制出版研究成果，完全能夠為這種精準的出版服務方式提供全媒體支持。

三、針對閱讀障礙兒童群體的精準出版服務系統建構

綜合上文關于服務內容的討論，結合當前出版融合發展的最新成果，我們以為，應該基于云出版的思路，以閱讀障礙兒童專用閱讀文本數據庫為支撐，以云出版平臺為基礎，以讀者、教師和學習為用戶，以共享為核心，個性閱讀與群體學習為模式，建構閱讀障礙兒童出版服務系統。唯有如此，才能保對閱讀障礙兒童提供精準的出版服務，同時也能為個性精準服務特殊讀者的出版新業態奠定基礎。

1.以數字出版云平臺為核心架構系統

所謂云出版，是指在編輯加工、復制生產、發行推廣、閱讀存儲等出版環節中使用云計算技術的數字出版活動 。“云出版” 不僅僅是一種技術，更是一系列具體服務功能的實現，它使得出版過程中的所有用戶不再需要遵循線性的傳統出版流程，而是可以變革為更加自由的方式。數字出版云平臺是其重要標志，一定意義上起到了系統的核心和神經中樞的作用。以數字出版云平臺為核心，在“云端”選擇最有效、最便捷的閱讀工具和方式，就能夠確保精準地將出版服務送達到讀者手中。

據此，我們設計了如圖1所示的發展性閱讀障礙兒童出版服務系統。該系統立足出版單位已經建成的數字出版云平臺，在自建閱讀障礙兒童閱讀文本數據庫的支持下，通過數字出版云平臺，為閱讀障礙兒童、學校、教師和心理輔導機構等組成的讀者系統提供全方位的在線學習、定制出版和個性化印刷閱讀文本等出版服務。

2.以閱讀困難兒童專用閱讀文本數據庫作為資源基礎

閱讀困難兒童專用閱讀文本數據庫是出版服務系統的基礎。在文本管理方面需建立兩種分類標準，一種是按照現行的中小學語文教學大綱標注所收錄讀物的語文知識點，并據此進行難度分級，另一種是按照文本內容和文本結構進行分類整理。此外，還應建立資源共享機制，與出版商、手機應用程序開發商、圖書館、中小學等多方社會機構共享數據庫資源，實現數據庫與社會大眾的良性互動。這類產品可以以建立網絡主頁的方式向社會機構和個人開放數據資源檢索、下載，同時通過與數字出版平臺及數字資源開發管理中心的互動進行數據資源的更新，保證數據庫內容的實時性和流動性。

3.不斷創新出版物產品形態

針對發展性閱讀障礙兒童的出版服務，最終要靠出版物產品來實現。結合目前數字出版技術、信息化教育技術以及讀者需求，筆者以為可以在以下幾類產品中進行產品形態創新。

第一類，移動定制在線教育產品。在閱讀困難兒童專用閱讀文本數據庫的基礎上，以移動定制技術為支撐，通過在線學習管理系統，將數字化學習資源推送到讀者手中。數字化學習資源是指經過數字化處理，具有多媒體、超文本、友好交互、虛擬仿真、遠程共享等特性，可以在多媒體計算機上或網絡環境下運行的多媒體材料，可采用的形式包括數據文件、網站、電子郵件、在線討論等。該產品使讀者既可以結合自身的具體情況以數字化學習的方式完成閱讀訓練，也可以使用學習評價系統進行自我評定，還可以通過網絡通訊與指導教師和其他學習者建立在線討論小組，進行合作式學習。

這類產品主要針對學校和心理輔導客戶，旨在通過規模定制，為學校等機構糾正兒童發展性閱讀障礙提供精準的資源支持，為相關教師解決發展性閱讀障礙兒童閱讀水平提升的“無米之炊”。

第二類，基于大數據知識服務平臺的應用程序產品。這類產品的主要目標客戶是相關教師、家長和發展性閱讀障礙，結合最新研究成果，以教育游戲等兒童喜聞樂見的形式，為閱讀障礙兒童提供康復訓練，不斷提升其閱讀能力。通過知識服務匹配技術和智能優化技術，可以迅速將用戶所需求的閱讀服務與數據庫資源進行關聯綁定并部署執行。經過簡單的指導后，讀者就可以使用智能手機在應用程序中檢索希望閱讀的電子讀物并選擇配套的輔助服務，同時對服務內容和產品使用效果及時反饋。

第三類，按需印刷出版方式的個性化閱讀文本。這類產品是出版服務的主要形式，是在提升閱讀障礙兒童閱讀能力的一般出版物的基礎上，通過數字出版云平臺深入了解讀者個性需求，將編寫單一標準的傳統紙質文本改造為更符合學生需求、更加經濟高效的個性化閱讀文本。該產品可以通過與閱讀困難兒童的老師和家長互動，了解閱讀困難兒童的具體需求，在制定個性化的閱讀能力提升教學方案的基礎上，通過按需印刷方式提供個性化紙質閱讀文本。

四、結語

對于閱讀困難兒童的出版服務模式的討論，不僅只是對某一特定人群的閱讀服務研究，也反映出不同社會群體對閱讀文本內容、閱讀服務的需求不盡相同。處于融合發展時代的出版業界，需要著重研究不同的閱讀群體類型，并明確各個群體的閱讀產品需求，以及對各個群體的閱讀服務標準，通過系統取勝，準確把握產品形態的設計方向，激發出版服務的生命力，充分結合并發揮新興出版和傳統出版形態各自的優勢，全面推動出版業態的融合創新及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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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分別系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北京師范大學漢語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