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師范大學 上海 200234)
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之間的邏輯關系一直是學者們關注的重要話題。從20世紀中葉到現在來自管理學、社會學、政治學、信息科學、組織學、行為科學的學者們在各自的學科領域對此做了大量研究。近70年的時間里的文獻可謂浩如煙海,本人僅簡單地整理了部分文獻,試圖梳理清楚近70年來二者之間的關系。目前,已經形成了五種主要的理論視角:“技術決定論”、“組織決定論”“技術社會建構論”“技術結構化理論”以及“互構論”。
技術決定論最早由英國學者伍德沃德提出。1958年,她對英國南艾塞克斯郡近100家企業經過多次調研后發現不同的技術導致了不同的組織結構。她認為“不同的技術對組織和個人有不同的要求,并且這些要求必須通過一種合適的組織結構加以滿足”①。伍德沃德對組織結構的多樣化作了解釋,技術類型與組織結構呈現相互對應的關系。此后,技術決定論取代了“唯一最佳組織方式”成為了當時的主流觀點。美國兩位學者李維特和威斯勒將它具體化,提出了“應用信息技術后組織結構將變得重新集權化,中間管理層將大幅壓縮”的重要觀點。②這篇文章被刊登在哈佛商業評論上,成為第一篇探討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之間關系的文章。
技術決定論研究者們在分析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的具體關系上存在著諸多不同的見解。例如組織應用信息技術后,工作內容是豐富還是單調?組織決策是更趨于集權還是分權?組織的邊界擴張了還是縮小了?在這些問題上都沒有一致的觀點。針對這種情況,有一部分學者認為這是由于信息技術的類型不同所造成的,信息技術分為通用技術和計算技術兩種。還有一部分學者認為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會受到不同情境因素的影響,它們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不同的情境因素,由信息技術引起的組織變遷方向和形式都會不同,外部環境影響著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之間的關系。技術決定論者的觀點是技術決定了組織結構,但技術是否是決定組織結構的唯一因素,學者們并沒有提及。
組織決定論是同時期伴隨技術決定論存在的另一種觀點,他們對技術決定論提出質疑,既然技術是決定組織結構的主要因素,那么同一種信息技術卻有不同結果出現又該怎么解釋呢?因此他們提出:信息技術的應用是為了滿足信息需求并且實現統治者的主觀意圖,它是一種管理手段。這就完全否定了技術決定論。
Galbraith認為組織結構變遷的主要原因是對信息的需求以及管理者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導致的。統治管理者希望發生這樣的變遷以實現自己的利益所以組織結構才會發生改變。因此,組織結構變遷是管理者應用信息技術作為手段和工具實現其政治意圖的產物,管理者才是導致組織結構變遷的真正決定性因素。③學者Daft和MacIntosh與Galbraith觀點相似,他們通過構建信息需求、信息技術和任務結構三者相匹配的理論模型來說明。
組織決定論中已有社會因素的帶入,而技術社會建構論更突出了這種因素,他們認為,技術與組織結構的關系是包含著諸多因素的,他不是單向決定關系,而是社會發展中各種因素的合力。技術的運用及發展過程是受到了內部各種人文因素的影響,而不是依據自己的規律發展的。所以技術與組織之間的關系實質是組織系統內部復雜的行為過程,而技術是一種外部力量。社會群體的解釋框架以及包括體制、習慣、價值、組織和思想等相關社會因素都會影響組織結構。
技術的社會建構論在看到社會屬性的同時,卻忽略了技術自身的物質與結構層面的影響,而且它更多強調行動者對技術的影響,忽略了使用者的影響。
英國社會學家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是技術結構化理論的根源。在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中,結構化是指行動者與組織的結構特征互動的社會過程,人的行動一方面建構了社會結構,另一方面又受到社會結構的約束。從20世紀80年代末期開始,以巴利和奧利可夫斯基等學者為代表的研究學者借鑒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來探討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之間的關系,開創性地提出了“技術結構化理論”。
巴利認為信息技術作為一種觸發機制,只是觸發而不是決定了組織結構的變遷。他重點研究應用信息技術后組織結構為什么要改變以及如何改變的問題,更加注重過程導向。美國學者奧利可夫斯基系統闡述了技術結構化理論。她認為,信息技術一方面是行動者運用過程中的物質性結構體,另一方面也是在使用中重塑的社會性結構體。信息技術在進入組織且運行后充當制度的客體,從而失去與建構者的聯系而變成組織結構的一部分。設計者和使用者都賦予了信息技術結構,包括物質性和社會性結構,并最終使信息技術成為了組織結構的一部分,這就是她所說的信息技術的兩重性。
技術結構化理論強調了結構演變的過程,把之前信息技術和組織結構的一對一發展到了一對多的關系。該理論的不足之處是沒有看到技術在與組織結構的邊界,僅僅考察了組織系統的內部領域。
邱澤奇作為互構論的代表在分析技術與組織結構的關系上更側重于關注技術的實踐性和外源定制性等特質。“探尋行動者之間的互動,并注意到了技術的應用環境、結構多樣性以及結構變化的差異性。”④互構理論關注到了關系背后的各方因素,因此,對現象的解釋更具說服力。他認為之前的理論均“因為忽視了技術的實踐性而沒有獲得技術與組織關系的機制”。⑤所以他通過研究傳統制造企業引入信息技術的過程,“發現技術與組織的關系是一個技術提供方和技術使用方之間相互建構的過程”⑥。
互構論是技術與組織結構相互構建的過程。應用一種新的技術,會事先設計好一套技術方案給技術使用者試用,使用者之后會提出關于技術及組織內部的反饋,設計者再根據此反饋做出適當的調整。經過多次雙向互動,最后形成一種相對穩定并適用的技術。在這個反復的過程中,既有技術對組織結構的剛性和可塑的彈性,又有組織結構對技術的剛性與彈性,所以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是一種復雜的雙向的互動。技術形塑著組織結構,反之亦如此。邱澤奇認為:在具體的組織中,“不是所有的技術都具有同樣的重要性,不同技術具有不同的重要性,技術的重要性越強,其對組織結構的影響就越強(或者叫技術的結構剛性越強)”。⑦二者本身自帶的剛性和彈性使互構成為了可能,一方表現出的剛性的一面恰恰是另一方的邊界所在。
技術決定論和組織決定論都是對唯一最佳組織結構的超越,但二者都是追求結果而非過程,后來出現的技術結構化理論關注到了內部過程,彌補了之前理論的不足,但它是一個封閉性的系統,并且忽略了約束邊界。互構論又看到了它的不足之處,并關注到了技術的實踐性。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的關系的深入研究,還需廣大學者的繼續努力。
【注釋】
①曾楚宏,王斌.信息技術與組織結構觀點比較與研究展望.財經科學,2011,3,83.
②H.J.Leavitt and T.L.Whisler.Management in the 1980' s[J].Harvard Business Review,1958(Nov./Dec.).
③J.F.George and J.L.King.Examining the computing and centralization debate[J].Communications of The ACM,1991,34(7).
④張燕,邱澤奇.技術與組織關系的三個視角.學術書評.
⑤邱澤奇.技術與組織的互構——以信息技術在制造企業的應用為例.社會學研究,2005年第2期.
⑥邱澤奇.技術與組織的互構——以信息技術在制造企業的應用為例.社會學研究,2005年第2期.
⑦邱澤奇.技術與組織的互構——以信息技術在制造企業的應用為例.社會學研究,200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