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Lex Sportiva”是以國際體育組織規則為基礎形成的全球體育法律治理體系,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是其正當性的底線。無論是由國際體育組織主導的強制性體育仲裁規則體系,還是國際體育組織自身的治理都應承擔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的責任。為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國際體育組織應依據《聯合國工商業與人權指導原則》,遵循國家保障人權的法律、修訂國際體育仲裁相關規定、完善人權盡責調查程序、設置有效申訴程序。
關鍵詞:“Lex Sportiva”;全球體育法;國際體育組織;運動員;人權;治理
中圖分類號:G 80-05 學科代碼:040301 文獻標識碼:A
Abstract:“Lex Sportiva” is a global sports law governing system based on the rules of international sports organizations. Respecting and guaranteeing the human rights of athletes is the bottom line of its legitimacy. Both the compulsory sports arbitration rules system led by international sports organizations and the governance of international sports organizations themselves should bear the responsibility of respecting and guaranteeing the human rights of the athletes. In order to respect and protect the human rights of the athletes, international sports organizations should abide by the laws of protecting human rights, revise the relevant provisions of international sports arbitration, improve the due diligence procedure of human rights and set up effective appeal procedure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Guiding Principles of Business and Human Rights of the United Nations.
Keywords:“Lex Sportiva”;global sports law;international sports organizations;athletes;human rights; governance
在國際體育仲裁院(the 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s, CAS)的法律實踐中,“Lex Sportiva”常譯為“全球體育法”,并作為一個新概念和理論體系逐步產生、發展,形成了一種全球性、自治性的法律秩序。現代市場要素稟賦在全球范圍內自由流動,帶來了經濟全球化,而且推動著全球法律治理中法治、人權地位的突起[1]。尊重人的基本權利是任何有效治理體系(包括全球體育法律治理)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要素。由國家法、國際法的理論和實踐所確定的保護基本人權原則適用于“Lex Sportiva”,這些原則包括參加體育運動的自由權、運動員自身發展自由等[2]。尊重與保障運動員人權如何通過“Lex Sportiva”實現的問題是體育法學研究中鮮見的研究課題,本文著眼于“Lex Sportiva”的正當性與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的關系視角,重點分析闡釋國際體育組織如何實現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除有特殊說明,以下均以“保障人權”指稱“尊重與保障運動員人權”)。
1 保障人權應是“Lex Sportiva”正當性的底線
在闡述“Lex Sportiva”概念的基礎上,分析“Lex Sportiva”的正當性與保障人權的關系問題,可以發現國際體育組織只有全面承擔保障人權的責任才能確保“Lex Sportiva”的正當性。
1.1 構成全球多元法律秩序的“Lex Sportiva”
對于何為“Lex Sportiva”,已有CAS判例形成的規則體系、適用于體育領域的國際法、跨國仲裁規則和體育全球法等諸多分析,但是越來越多的學者認為“Lex Sportiva”突破原國家、國際二元化法律秩序體系,是在法律多元主義指引下的“第三類法律秩序”[3],即“無國家的全球法”[4]。“Lex Sportiva”挑戰的是“法律的國家中心主義”,強調法律國家地位的“去中心化”,不是由國家制定或者認可,也不依賴國家強制力來保證實施,而僅基于契約產生,并且這種契約又不是由國家或者國際法律所保證的“無法律的契約”[5]。還有學者認為,“Lex Sportiva”是由國際體育組織推動、國家法適用臨時性的“懸置”、國家法院管轄權的讓渡和對“Lex Sportiva”的尊重,因此“Lex Sportiva”具有習慣法的效力[6]。據此,筆者將“Lex Sportiva”概括為國際體育組織制定的跨國體育法,是由全球體育實踐中的習慣、共識和普遍價值觀引導,并由國際奧林匹克運動委員會(IOC)、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CAS、各國際體育組織共同維持的法律秩序[7]。
從不同層面法律淵源來分析,全球化、全球共同體等是“Lex Sportiva”的歷史淵源,全球治理、全球法、法律多元、行業自治等是其理論淵源,而《奧林匹克憲章》、CAS規則及判例、全球商法、國際法一般法律原則、全球體育行業規則等是其法律體系的直接來源[8]。其中CAS促進“Lex Sportiva”發展的表現為:1)CAS從具體規則中抽象出法律原則并創造特殊體育原則,即“造法”;2)CAS解釋規則并影響規則制定,即“釋法”;3)CAS上訴程序協調全球規則,即“法的清理”;4)遵循“Lex Ludica”[9]關于對比賽規則不加干涉、善治標準、程序正義、統一協調和保證競賽公平和平等等原則[10],即“法的適用”。從不同法律體系基本特征來分析,作為一種新興的規則體系,其既不是完全以普通法系國家判例法形式發展,也不是純粹由大陸法系國家法典編纂構成[11],而是將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2大法系特征相結合所形成的特有模式。“Lex Sportiva”已具備了構成自治法律秩序所有要素,即規制主體、規則體系和司法機構(仲裁機構)[12],并已成為全球多元法律秩序中的一種秩序。
1.2 “Lex Sportiva”的正當性的多維研究視角
一方面,由于“Lex Sportiva”是全球多元法律秩序的組成部分,并且具有習慣法的效力,因此,難以用傳統法律分析主義來界定“Lex Sportiva”的正當性。另一方面,“Lex Sportiva”的規則具有不同來源,而把所有規則聚合在一個模糊的概念下,會造成對 CAS 所適用規則的法律性質的認識混亂,容易導致對其裁判結果的確定性產生懷疑,并且將“Lex Sportiva”塑造為完全獨立于國家法和國際法秩序的“第三種法律秩序”,忽視了國家和國際實證法體系對其支持和監督作用,會導致其與國家法產生沖突,失去國家實證法體系的支撐,最終也必然會妨礙其自身發展[13]。而且“Lex Sportiva”并不是各國民主參與的產物,而是由代表多元利益的多元主體參與,在無序、不透明和政治化進程中產生的,這勢必引發“Lex Sportiva”是否具有正當性的爭議,也成為體育法學研究重點關注的問題。學者們已從多個層面和視角論證了“Lex Sportiva”的正當性問題,認為法社會學行動中的法的民間法理論[14]、法律自創生的理論[15]等成為“Lex Sportiva”具有正當性的理論基礎。還有學者從價值性、有效性和社會規律性對“Lex Sportiva”的實質合理性進行考證,從程序正義、規范的穩定性和可預測性對“Lex Sportiva”的形式合理性進行考證[16],從而論證“Lex Sportiva”具有正當性。
一方面,所有關于“Lex Sportiva”的正當性問題的研究,最終都要集中于國際體育組織如何認知和行動方面。但是在國際體育活動中,正是由于相對于運動員來說,國際體育組織處于絕對支配地位,導致在國際體育組織治理中存在普遍公認的利益沖突、治理失效問題、“Lex Sportiva”的形成缺乏其所規制的對象——運動員的廣泛參與對于國際公認人權的認同和遵守,所以“Lex Sportiva”的正當性問題頗有爭議。另一方面,“Lex Sportiva”的正當性問題也是個系統性的法律問題,其底線應當包括尊重和保障所有受制于“Lex Sportiva”秩序的運動員的基本人權,因為國際體育組織必須遵循國際法,這當然包括遵循國際人權法,其在制定規則時,在內容上必須體現對人權的尊重和保護、對公平和公正目標的追求[17]。但是鮮有研究成果從人權這一視角來論證“Lex Sportiva”的正當性,因此,有必要從國際體育組織如何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的視角來分析。
2 保障人權應是國際體育組織的強制性義務
作為“Lex Sportiva”的規制主體,無論是在國際人權文件還是國際體育組織規章中,都明確了國際體育組織應當承擔尊重和保障人權的義務,這是確保“Lex Sportiva”具有正當性的主體要素。
2.1 國際人權相關文獻中的保障人權義務
運動員作為體育運動、特別是競賽的核心,直接影響賽事的開展,并與體育產業運營相關聯。當然,也可能遇到不可控的各種風險。隨著“Lex Sportiva”的形成,運動員無論以何種形式、何種身份參與體育運動,都必須遵守由國際體育組織所制定的規則,而這些規則的廣度和深度都越來越復雜。越來越多的國際體育競賽規則是否合法或者正當,卻無法適用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來進行判斷;因此,從法學理論和實踐上,應當轉而遵循國際法理論,尤其是國際人權法理論來確定一個合理標準以判斷規則的合法性、正當性。由國際人權公約等人權文獻確定的國際人權法體系,從特殊原則到一般原則、從宣示性義務到強制性義務,可為包括“Lex Sportiva”在內的國際體育組織規則體系確定一個是否符合人權要求的判斷標準。
聯合國人權理事會2011年6月16日第17/4號決定通過了《聯合國工商業與人權指導原則》(UNGPs),其在對公司尊重人權的責任的首條基本原則的評論中指出“尊重人權的責任是對無論在何處營運的所有工商企業的全球性預期行為標準。它的存在,獨立于國家履行其自身人權義務的能力和/或意愿,不會克減這些義務。同時它的存在,首先要遵守國家保障人權的法律和條例”[18]。這里的公司包括全球運營體育產業的國際體育組織,并且UNGPs也明確要求國際體育組織承擔由聯合國等其他國際組織文件所確定的尊重和保障人權的責任。
《世界人權宣言》是以聯合國大會決議形式表決通過的,雖然不是國際公約,無需各國政府的簽署和批準,其已經并將繼續在全球范圍內產生效果和影響,但是在《世界人權宣言》基礎上形成的A、B兩公約,即《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和《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國際公約》中確定的基本權利,以及國際勞工組織《工作中基本原則和權利宣言》中所載8項勞動組織核心公約中的基本權利,盡管從法律義務上僅適用于締約國,但是從道德義務上所有組織、機構和個人都應遵守這些基本原則。正如UNGPs第12條評論中認為這些基本原則“是其他社會行為者評估工商企業人權影響的依據”[17]。
2015年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修訂了《國際體育教育、體育活動和體育運動憲章》(以下簡稱《國際體育憲章》),在內容上相較1978 年版有了較大幅度增加[19]。修訂中將原第1條的3款增加為7款,體現了與其他人權公約之間的呼應,闡明了體育權的人權性質,包括每個人享有體育權的平等性、國家及相關機構在保障體育權利實現過程中的義務、對特殊群體的體育權利予以特別關照、強調體育的多樣性應作為一種文化加以保護[20]。《國際體育憲章》制定了若干普遍適用原則,這些原則不僅是每個國際體育組織、各國體育組織和資助體育組織的利益相關方都應捍衛的。根據《國際體育憲章》可以將這些體育權劃分為:1)每個人都有接受體育教育、開展體育活動和參與體育運動的基本權利,不論種族、性別、語言、宗教、政見或其他主張、國籍、財產或其他;2)所有政府、體育機構和教育機構必須支持人們通過這些活動來發展的自由;3)體育教育、體育活動和體育運動應當具有多樣性和參與的平等性;4)每個人都有機會通過體育教育、體育活動和體育運動取得相應的成績;5)所有利益相關方,特別是體育組織,有責任制定、支持體育教育、體育活動和體育運動的政策;6)所有利益相關方,特別是體育賽事的組織者必須確保其活動在經濟、社會和環境方面具有可持續性;7)必須以確鑿的事實證據作為決策依據;8)涉及體育教育、體育活動和體育運動的所有組織和機構必須落實善治原則[21]。
2.2 國際體育組織規章中的保障人權義務
1894年6月在巴黎國際體育會議上正式通過的《奧林匹克憲章》是發展奧林匹克運動的總章程或總規則[22],奧林匹克精神包含的很多理念與保障人權的真諦相契合,例如人格尊嚴權、生命健康權、平等及不受歧視待遇的權利和發展權等[23]。IOC于2016年與非政府組織和工會聯盟“運動和權利同盟”舉行會議,同意修改2024年IOC主辦城市合同,在第13節中增加禁止任何形式的歧視、尊重和保障人權并確保任何被侵害人能獲得符合國際公約、法律和法規的救濟、禁止任何欺詐或者腐敗的行為等。國際足球聯合會(FIFA)在其人權政策(2017年5月版)中表明,FIFA不僅致力于尊重國際普遍認可的人權,其還積極主動采用具有約束力的方式認可運動員權利并提供救濟措施[24]。《國際體育憲章》第10.5條強制要求運動員的雇主履行以下義務:“體育教育、體育活動和體育運動領域或相關領域的任何雇主必須適當考慮到雇員的身心健康問題,包括職業運動員在內”[22]。
以上國際人權文獻賦予每個人包括職業運動員,享有組織參加工會權和集體工資談判權、工作權、工資保護權、同工同酬權、免于強迫勞動權、免受歧視權等。UNGPs第12條評論還要求“工商企業視情況不同,可能需要考慮一些補充標準。運動員的基本權利形成了一個權利體系,而體育權利[25]、體育人權和通過體育實現其他基本人權[26]3個概念在內涵上基本相同,因此,本文未作嚴格區分使用。隨著全球人權法治化發展,體育人權內容不斷擴大,不僅涉及自由、平等和不受歧視等基本權利,還涉及兒童、婦女等弱勢群體的體育參與權,也包括和平權、發展權等“第三代”人權[27],并且體育權利已經是法定權利[28],而不是權利泛化語境下的虛構概念[29]。
3 國際體育仲裁應體現保障人權義務
特別是以CAS為代表的國際體育仲裁中,由強制管轄權、仲裁員選派和仲裁程序所構成的“Lex Sportiva”規則體系,無論是實體規定,還是程序實施中,都應當明確國際體育組織應當承擔尊重和保障人權的責任,這是確保“Lex Sportiva”具有正當性的客體要素。
3.1 國際體育組織通過強制性體育仲裁強化其支配地位
在體育自治性和專業性二重理念支持下,國際體育組織的全球治理中必然包含相應的救濟制度。該救濟制度以國際體育強制仲裁為核心,并輔之以司法救濟程序。國際體育組織通過以下2種方式,使得強制性體育仲裁制度逐步取得并鞏固其在國際體育運動中的支配地位:其一是在國際體育組織章程中明確體育仲裁的強制性地位;其二是將接受強制性體育仲裁作為運動員參加該項體育運動的必備條件之一,由運動員簽署載有強制性仲裁條款的契約,根據該條款,體育組織可對體育項目參與者予以懲戒。IOC或者其他國際體育組織贊助的體育運動,一般會要求將與運動員等相關體育糾紛等最終提交CAS來進行裁決。
3.1.1 強制仲裁管轄權
《奧林匹克憲章》第6章是“處置和懲戒、紀律程序和爭議解決”。該章規定對于任何違反《奧林匹克憲章》、世界運動禁藥管制規范或其他規章的情形,IOC大會、IOC執行委員會及紀律委員會可以給予廣泛的處置或懲戒。處置和懲戒是針對奧林匹克運動的,包括國際奧委員會成員、國際體育聯盟、國家奧林匹克委員會、奧運會主辦城市、奧林匹克組委會、奧運會候選城市和其他協會及組織。懲戒包括撤銷奧林匹克運動會、暫定或者撤銷認可和譴責。《奧林匹克憲章》第61條規定了爭議解決:“IOC的決定為最終決定。任何關于其施行或解釋的爭議,得由IOC執行委員會解決。在某些情況下,則須由CAS仲裁。奧林匹克運動或者與奧林匹克運動相關所衍生的任何爭議,依據相關運動仲裁規則,應完全提交CAS仲裁。”[30]CAS對奧運會糾紛解決具有排他性管轄權;對于非奧運會仲裁,CAS通過各國際體育組織章程或者包含CAS仲裁條款的報名表或合同來確定管轄權,這也意味著運動員放棄了訴至本國法院的權利。目前,已經有200個多國際奧委會成員承認CAS的管轄權[5]。
《FIFA章程》第57.1條認可由CAS受理FIFA、成員協會、聯盟、聯賽、俱樂部、球員、管理者、中介機構和授權比賽代理之間的糾紛。值得注意的是FIFA在2016年2月對《FIFA章程》修訂,在第57.2條增加“CAS主要適用FIFA各項規章,附帶適用瑞士法”。第59條進一步指出聯盟、成員協會和聯賽應當承認CAS的管轄權,除非FIFA規章予以特別同意,不得提交普通法庭審理;成員協會必須在其章程或者規章中增加一個條款,禁止俱樂部和球員之間的爭議提交普通法院、適用普通法來解決[31]。
目前,承擔監督CAS職責的是國際體育仲裁委員會(ICAS)。UNGPs第31條的評論中指出“鑒于工商企業,在正當性問題上,不能既是投訴對象,又可單方決定投訴結果,這些機制應側重于通過對話商定達成解決辦法。如果需要裁定,則裁定應由合法和獨立的第三方機構提供”[15],因此,強制性體育仲裁管轄其本身是很難符合正當性要求的。
3.1.2 強制性仲裁員選派和仲裁程序
在仲裁員選派上與一般商事仲裁的不同主要表現在奧運會臨時仲裁上,《奧運會仲裁規則》第3條規定,ICAS在奧運會前擬定“仲裁員特別名冊”,且ICAS有權在必要時對這一名單進行修改,并且第11條規定,在奧運會期間收到仲裁申請后,CAS臨時奧運仲裁庭(AHD)主席將從“仲裁員特別名冊”中任命3位仲裁員組成仲裁庭,或在特定情形下可指定獨任仲裁員。可見,在奧運會臨時仲裁中,“仲裁員特別名冊”和仲裁員的選派均具有強制性,這與一般商事仲裁中當事人自由選擇仲裁員不同。奧運會臨時仲裁沒有賦予當事人選擇仲裁員的自由,這與司法訴訟中當事人無權選擇法官類似。
一般商事仲裁的程序可以由當事人選擇,但在CAS奧運會臨時仲裁中,AHD適用的程序必須是CAS為每屆奧運會制定的《AHD規則》,這些規則由ICAS在奧運會開始前發布并生效。《奧運會仲裁規則》第17條規定:仲裁庭必須根據《奧林匹克憲章》可適用的規則、一般法律原則和法律規則對爭端作出裁決。可見,CAS仲裁特別是奧運會體育仲裁,在管轄權、仲裁員選派、仲裁程序和適用規則等方面均具有較嚴格的強制性,這種仲裁突破了一般仲裁的意思自治理念,更趨同于司法訴訟。
3.2 強制性體育仲裁實際上減損了“Lex Sportiva”的正當性
盡管國際體育組織在形成國際體育仲裁機制的過程中,關涉到運動員人權的相關問題,但是將國際體育仲裁規則體系與1958年聯合國貿易法委員會制定的《承認及執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紐約公約》)所確定承認國際仲裁裁決的國際標準相比,可以說國際體育仲裁規則體系本身存在侵犯人權的問題,也挑戰了“Lex Sportiva”的正當性。
CAS仲裁程序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諸如當事人對仲裁庭組成成員的選擇權,剝奪了當事人的聽證權等,客觀上違反了《歐洲人權公約》相關規定,德國和瑞士等國家或地區的司法機構以裁判形式對CAS提出了質疑。因血液指標異常而違反興奮劑相關規定,德國運動員克勞迪婭·佩希施泰因被國際滑冰聯合會(ISU)給予禁賽處罰,其向CAS、瑞士聯邦法院、慕尼黑地方法院、慕尼黑高等法院、德國聯邦法院、德國憲法法院提起上訴[32]。德國司法機構認為CAS仲裁程序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6條規定的公平審判權,CAS仲裁程序剝奪了作為當事人的運動員的程序參與權和程序選擇權,因此,認定運動員和ISU之間約定的仲裁協議應屬無效[33]。
《歐洲人權公約》文本并沒有提到仲裁,而且有關該公約制定的歷史資料也沒有談到仲裁問題。《歐洲人權公約》第6(1)條賦予運動員向法院起訴的基本人權,但是即使是受理CAS裁決上訴的瑞士聯邦法院在1986年也指出《歐洲人權公約》第6(1)條不適用于仲裁,更不適用于體育仲裁,但1991年又聲稱《歐洲人權公約》第6(1)條不僅對各國法院具有約束力,而且對于仲裁機構也有約束力,類似相左的認定在瑞士聯邦法院判決中反復出現[34]。原因在于運動員是可以自愿放棄《歐洲人權公約》第6(1)條賦予向法院起訴的權利,但是由于前文所述國際體育組織在全球體育運動中的支配性地位,并且選擇CAS仲裁條款已被國際體育組織、各國際性體育賽事廣泛采用,運動員為參賽不得不接受CAS仲裁,“被迫”放棄其享有的起訴權。
在司法實踐中,《歐洲人權公約》各成員國法院對《歐洲人權公約》第6(1)條的認定并不一致,至今歐洲人權法院也未對此類問題進行解釋和規范,也僅有一個案例涉及運動員向歐洲人權法院起訴,運動員的起訴權實際上難以具備實現的可能性。在聯合國倡導和推動下,“一個覆蓋國際、區域和國家3個層次的人權保障機構網絡已經初步建立起來”[35],而在各國家或地區的人權保障機制中,歐洲人權保障機制較為成熟,但是《歐洲人權公約》僅適用于47個成員國,這些國家的運動員可以通過國家司法機構來質疑國際體育的強制仲裁條款,其他國家或地區的運動員通過訴訟來保障自身權益則更加難以實現。
4 國際體育組織治理應落實保障人權義務
雖然《奧林匹克憲章》規定了國際體育組織應當承擔廣泛含義的人權義務,但是受各國文化、制度因素制約,國際體育組織履行全面保障運動員權利的義務有所局限。國際體育組織的治理現狀和其強調體育運動的自治性和特殊性,使得國際體育組織治理逐漸偏離善治標準。本文重點分析運動員參加工會組織的權利(以下簡稱“工會權”)和自由流動和簽約權(以下簡稱“簽約權”)。
4.1 國際體育組織治理中的工會權
在國際上,越來越多的運動員以各種形式組織并參加工會,通過工會的集體工資談判來保障自身權益。獨立的、合法運作的運動員工會可以確保國際公認人權的實現。但是,在實踐中,運動員即使參加了工會,也難以實現其集體工資談判權。
國際體育組織在確定運動員代表遴選模式時,普遍忽視國際勞工組織的標準。比較有代表性的運動員代表遴選模式主要有2種。第1種模式為咨詢模式,例如由16名現任和前任國際奧林匹克運動員代表組成的IOC運動員委員會,以及17人組成的WADA運動員委員會,其均是發揮咨詢功能。第2種模式為合作模式,例如FIFA獨家認可1965年成立國際職業足球運動員聯合會(FIFPro)獨家代表全球職業足球運動員,FIFPro認可FIFA是國際足球的管理機構。二者于2017年11月6日簽署了一份為期6年的合作協議,該合作旨在推動簡化球員與俱樂部之間的爭議解決;制定一項新規,防止工作合同雙方濫用權利;進一步改進現行的球員轉會制度;尊重職業球員的人權等。以上2種模式相比而言,合作模式從組織形式上能與國際體育組織相分離,從組織運作上能與國際體育組織相協調,從組織體制框架和實際運作效果上來看,更能尊重和保障運動員權利,也是國際體育組織治理實現善治的一種可能路徑。
4.2 國際體育組織治理中的簽約權
國際體育仲裁的法律效力實際上賦予了國際體育組織單方規制運動員轉會市場的權利,并且事實上國際體育組織在組織結構上處于支配地位。就職業體育而言,存在限制運動員流動的情形,例如轉會體系、保留條款、選秀制度、限區安排、許可證安排、青訓賠償、本土球員規則和限薪制度等。這些規則實際上影響了運動員的收入和運動員的流動,而運動員理應享有自由流動和簽約權。“Lex Sportiva”中這些限制只有符合法律規定,并且實際上具有合理性才能被認為是正當的。例如,歐洲法院1995年確定“博斯曼”規則[36]改變了青訓賠償、轉會制度及歐洲職業聯賽外國球員的名額限制。而該案的判決是基于《建立歐洲共同體條約》第39條規定的“在共同體內部確保工人的自由流動”,并且只能基于共同政策、公共安全或者公共衛生原因才能對自由流動進行正當性限制。
為保障運動員簽約權,FIFA爭議解決委員會提供解決俱樂部和球員之間國際勞動糾紛的機制,也是國際體育組織實現善治的一種嘗試,但是職業足球運動員仍然難以保障其權利,例如,2016年FIFPro對于1萬4 000名職業足球運動員的調查顯示,21%、45%和74%的球員月收入分別低于300美元、1 000美元和4 000美元等[37]。一直以來,盡管各國的運動員都已或正在運用多種方式來爭取其在所在領域的工會權和簽約權,但是在全球范圍,運動員爭取權利異常艱辛,難以取得話語權。
5 國際體育組織應依據UNGPs履行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義務
國際人權文獻、國際體育組織章程都規定了國際體育組織應尊重和保障人權,但無論是國際體育組織主導的強制性體育仲裁,還是國際體育組織的自治都與上述目標漸行漸遠。筆者認為,為實現“Lex Sportiva”的正當性,國際體育組織應當依據UNGPs履行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義務。
5.1 依據UNGPs:遵循國家保障人權的法律
UNGPs是基于承認:1)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和基本自由的現有義務;2)工商企業作為社會專門機構,履行專門職能的作用,要求其遵守所有適用法律和尊重人權;3)權利與義務需要在遇有違反時獲得適當和有效補救。這些指導原則適用于所有國家和所有工商企業,不論其規模、所屬部門、地點、所有權和結構。因此,可以說UNGPs可以適用于國際體育組織和所有職業體育組織,包括職業聯賽、體育俱樂部、單項體育協會、體育爭議解決機構等。
而“Lex Sportiva”的發展和形成中沒有國家的參與,其也無需國家法和國家強制力來保障其實施,其在國際體育組織支持下,禁止運動員適用國家司法救濟程序,強制要求運動員適用仲裁程序。筆者認為,“國家保障人權是最佳人權保障機制”[38],因此,在“Lex Sportiva”構建過程中,國際體育組織更應當遵循UNGPs,才能確保與國家保障人權的規定保持一致。正如UNGPs第11條的要求:“工商企業應尊重人權。這意味著他們應避免侵犯其他人的人權,并應在自身卷入時,消除負面人權影響”,并且在第11條評論指出“尊重人權的責任是對無論在何處營運的所有工商企業的全球性預期行為標準。它的存在,獨立于國家履行其自身人權義務的能力和/或意愿,不會克減這些義務。同時它的存在,首先要遵守國家保護人權的法律和條例”[15]。
部分國家反腐敗法律的特殊規定,使得國家法在某些情況之下可以適用于國際體育組織,客觀上也要求國際體育組織應當遵守國家保障人權的法律。
5.2 依據UNGPs:修訂國際體育仲裁相關規定
討論國際體育仲裁改革問題,必須回到CAS設立的初衷。設立CAS是為了解決體育領域糾紛,而不是為了解決人權問題。2015年,UNGPs的作者、哈佛大學肯尼迪政治學院John Ruggie教授撰寫了一份題為《在FIFA全球運作中融入尊重人權的意義》的報告,該報告指出:“該仲裁體系若欲有效處理人權相關申訴,就必須在程序上和實體上做重大改革……FIFA的糾紛解決體系和CAS的仲裁院普遍缺乏處理人權問題的經驗。”[37]進一步說,由于國際體育仲裁體系難以實現尊重和保障人權的目標,客觀上也為司法解決體育運動中的人權問題制造了障礙;因為如果運動員將體育運動中人權問題提交普通法院裁決,其可能會受到各種可能的威脅,例如禁賽等。
從保障運動員的人權角度來看CAS改革,有學者建議明確仲裁是解決體育糾紛的首要方式,但是CAS不應是具有專屬性與終局性的仲裁機構;從優化ICAS成員組成、拓寬CAS仲裁員選任渠道及完善首席仲裁員指任規則等方面改革并完善CAS,完善運動員司法援助制度,限制CAS自裁管轄權;加強歐洲人權法院和瑞士聯邦最高法院對CAS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保留各個國家法院在承認與執行仲裁裁決的自由裁量權[38]。
從“Lex Sportiva”的形成過程來看,筆者認為,調整CAS的程序規則雖然具備可操作性空間,但是從根本上改變CAS對于國際體育糾紛裁決的專屬性、終局性既違背全球體育法律治理的趨勢,又難以與各國司法體系相容。WADA在2015年修訂的《世界反興奮劑條例》的有關做法可以為局部修訂國際體育仲裁規則提供參考。《世界反興奮劑條例》修訂從實體權利和程序權利2個方面強調了對人權的保障。該條例第22.4條規定,每個國家政府都應當尊重作為解決興奮劑爭議首選方式的仲裁,但要受到人權和基本權利及應當適用的國內法的約束[39]。《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同樣設置了一個糾紛解決機制,即統一由WADA來裁決國際體育單項聯合會與國家反興奮劑組織及國際大賽組織者之間就此問題發生的爭議,若各方對WADA決定不服的,還可向CAS上訴。
5.3 依據UNGPs:完善盡責調查程序
國際體育組織應將運動員的基本人權融入其治理之中,發揮國際體育組織的保障人權作用,完善“Lex Sportiva”的正當性。盡管在實體和程序上改革任務艱巨,盡管需要大量協調,但是通過合理設置和達成一致的申訴機制,使得未獲得保障的人權及受害人具有有效的救濟途徑,使得“Lex Sportiva”與國際公認的人權相協調并可實施具有可預期性。UNGPs第24條要求工商企業制定消除實際和潛在的負面人權影響行動的輕重緩急,“首先尋求防止那些最嚴重的影響,或反應遲緩將導致無法補救的影響”[15]。依據UNGPs的“保護、尊重和補救”框架,國際體育組織在有關運動員問題的決策過程中應當主動保障人權。國際體育組織首先應采用IOC章程中確定尊重和保障人權的條款,并且將其轉化為日常具體行動和決定,特別是國際體育組織領導層的決策中應當體現尊重和保障人權;其次應當采取積極舉措,包括評估所有行為,特別是決策行為中的人權風險;最后管控人權風險,包括確保人權侵害獲得有效救濟。
UNGPs第15條規定,為了履行其尊重人權的責任,工商企業應制定與其規模和環境相適應的政策和程序,除了要求工商企業應當履行尊重人權的責任的政策承諾之外,特別具體要求工商企業實施人權盡責程序,以確定、防止和緩解人權影響,并對如何處理人權影響負責,采取補救其所造成或加劇的任何負面人權影響的程序。UNGPs第17條規定了具體的人權盡責調查程序,第20和21條要求工商企業“跟蹤其對策的有效性”和“準備對外公布有關情況,尤其是在受影響利益相關者或以受影響利益相關者名義提出其經營或經營背景可能帶來嚴重人權影響的工商企業”[15]。
但是,目前在國際體育組織決策中,特別是作出影響運動員的重要決定過程中,往往缺乏人權盡責調查程序。UNGPs第18條規定,工商企業可以借助內部和/或獨立的外部人權專門知識,酌情與可能受影響的群體和其他利益相關方進行切實磋商,確認和評估通過其自身活動或作為其商業關系的結果可能參與造成的任何實際或潛在的負面的人權影響[15]。例如,國際籃球聯合會(FIBA)在《2014官方籃球規則》第4.4.2條規定“運動員不應穿戴可能傷害其他運動員的設備(物品),包括……帽子、頭飾和珠寶”[40]。該規則的制定旨在保護運動員安全,但是穆斯林女性因宗教信仰必須在運動中穿戴頭巾,依據UNGPs,FIBA有義務消除該影響。2014年FIFPro和FIFA合作修改了比賽規則,允許運動員穿戴頭巾參加比賽。
5.4 依據UNGPs:設置有效申訴程序
國際體育組織應當實施補救任何負面人權影響的程序,即應當在其內部設置有效、便捷的申訴程序。UNGPs第31條規定了非訴訟申訴機制的有效性標準,即“為確保其有效性,國家或者非國家的非訴訟申訴機制應:1)合法:以得到其所面對的利益相關者集團的信任,并對申訴過程公正性負責;2)可獲得性:得到其所面對的所有利益相關者群體的了解,并向在獲得時可能面臨特殊壁壘者提供適當援助;3)可預測性:提供清晰和公開的程序,附帶每一階段的指示性時間框架,明確訴訟類型、可能結果以及監測執行情況的手段;4)平等性:努力確保申訴方有合理的途徑獲得信息、咨詢意見和專門知識,以便在公正、知情和受尊重的條件下參與申訴進程;5)透明度:隨時向申訴各方通報進展情況,提供充分信息,說明該機制如何建立對其有效性的信任,滿足任何有關的公共利益;6)權利兼容:確保結果和補救與國際公認人權相一致;7)有持續的學習來源:利用有關措施,汲取經驗教訓以改進該機制,同時,預防今后的冤情和傷害”[15]。業務層面的機制包括“立足參與和對話:就機制的設計和運作與其所面對的利益相關者團體磋商,側重以對話為手段,處理和解決申訴”[15]。這實際為國際體育組織申訴機制的設置提供了具有可實施性的參考。 前文提及的FIBA規則問題正是通過FIBA的申訴程序得以解決。
6 國際體育組織應依據UNGPs實現“Lex Sportiva”的正當性
近年來,國際上的媒體對國際體育組織的人權濫用問題的報道引發了公眾對國際體育組織的信任危機。為實現“Lex Sportiva”的正當性,一方面,國際體育組織應當在法律和政治層面,將尊重和保障人權提高到應有高度,在對體育運動特殊性和自治性進行正確認知的基礎上,依據UNGPs,不僅要在“Lex Sportiva”規則的制定過程中系統全面梳理現有“Lex Sportiva”規則,以確保“Lex Sportiva”規則不僅符合國際法,更要尊重各個國家保障人權的法律。國際體育組織應當特別關注規則可能侵害的權利,從實體和程序上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這樣才能使“Lex Sportiva”具有最低限度的正當性,并能在一定程度上恢復公眾對國際體育組織治理的信心。另一方面,國際體育組織應當在治理和機制層面,將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轉化為具體行動。從某種意義上說,從國家法層面認可運動員享有權利的第1個階段,到國際體育組織建立強制性體育仲裁的第2個階段,再到“Lex Sportiva”形成與發展,保障運動員人權運動已經步入第3個階段;但是無論是第1個階段,還是第2個階段,運動員享有的權利均無法得到充分保障。國際體育組織應當依據UNGPs,除修訂國際體育仲裁相關規定,完善盡責調查和設置有效申訴程序之外,還應在“Lex Sportiva”形成和發展中采取各種積極舉措,以政治影響、合同簽訂、確認標準、完善程序等方式,將尊重和保障人權轉化成國際體育組織全球治理的規制手段。
國際體育組織是國際法方面尊重和保障人權的重要力量。使“Lex Sportiva”具有正當性,國際體育組織必須要守住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這條底線,并且其依據UNGPs所采取的積極行動是尊重和保障運動員人權的最佳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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