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渾與空靈

摘要：宋代是中國山水畫發展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兩宋山水畫因為在不同的社會背景下，產生不同的布局及造境方法，對后世山水畫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導向作用。

關鍵詞：兩宋山水畫;審美效應;布局;造境

山水畫是中國畫的重要內容之一，以山川河流等自然景觀為主要描繪對象。它起源于魏晉南北朝，獨立于隋唐時期，到了五代、宋元日趨成熟，尤其宋代是中國山水畫發展史上一個重要時期，名家名畫數量之多、質量之高，堪稱古今一流?？v觀其布局、技巧、造境皆為中國傳統山水畫藝術的巔峰，充分展現了兩宋的審美情趣與文化境界。

一、北宋南宋不同的歷史背景

人們常說的宋，在一般意義上更傾向于指北宋。趙匡胤以其雄才大略結束了分裂局面，北宋的統一，消除了封建割據造成的分裂和隔閡，在很長一段時間保持著相對安定的局面，社會出現前所未有的繁榮，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物質豐富給文化繁榮創造了條件，北宋的疆域相比南宋要遼闊，人們的思想意識也更雄渾大氣。北宋建立之初，統治者在五代南唐、西蜀建立畫院的基礎上，繼續在宮廷中設立翰林圖畫院，成為北宋繪畫的主要活動中心，畫院既承盛唐余緒，又得五代深蘊，以荊浩、關仝、范寬、董源、巨然、郭熙、李成等人為代表，樹立起的一座又一座豐碑，使北宋獨得畫壇天下。注重畫院建設，征召大批畫家到畫院供職，為宮廷服務，是宋代畫壇的一大特征，尤其是宋徽宗趙佶期間，畫院發展達到了鼎盛時期，他不僅注意網羅畫家，同時也培養了一大批繪畫人才，呈現出巨匠輩出、宮廷繪畫尤其繁榮的局面。而到了南宋，由于金的南侵，都城遷至江南臨安（今杭州），國家領土被大大壓縮，且北方金人仍虎視眈眈，外部環境雖惡劣，但大量南遷的北方人和南方人共同開發江南，南宋經濟和文化都得到了繼續發展，統治者又恢復了畫院建設，不同的是，畫院實施職官制度，制度相對松散，畫家的活動方式及范圍都有了一定的自由性和隨意性，為南宋山水畫創新提供了有利條件。相比北宋，南宋的山水畫大氣不足，但注重意境，講究小而美，自成一派風格。時局變化，給畫壇烙上了深深的印記。

二、北宋南宋山水畫的布局

說到北宋山水畫的布局，自然離不開郭熙，郭熙是北宋時期最著名的畫家和繪畫理論家，他在他的《林泉高致》中提出，山水畫空間布局的表現有三種不同的視覺現象，即“山水有三遠，自山下而仰望山巔，謂之高遠;自山前而窺山后，謂之深遠;自近山而望遠山，謂之平遠”，這就是三遠法，實際上就是在山水畫中的如何表現高、寬、深的三度空間的方法，他不僅概括了中國山水畫的布局法則對空間關系的處理，而且還體現了中國畫家獨特的空間審美意識。

在郭熙“三遠法”理論的影響下，北宋的山水畫的布局主要是層巒疊嶂、構圖飽滿的“以大觀小”的全景式大山大水為主，畫面結構緊湊，筆墨形式緊密，畫中的樹木、山石以及瀑布、小溪都是以嚴謹而細膩的筆墨去表現，真實地再現了客觀世界。因此，北宋山水畫地域特點強，狀物高于達意，整體顯得雄渾、高大、威嚴、莊重的審美感覺。

到了南宋，隨著政權的南移和人們的審美意識變化，南宋山水畫在布局上有了明顯不同，他們以邊角式的小山小水取代了北宋流行的全景式的大山大水，以局部特寫體現整體刻畫，開創了中國山水畫的新局面。這種構圖簡潔、主題鮮明的山水畫有一種全新的境界，主要特點是：近景多偏于一角或半邊，并細致刻畫;遠景簡練清淡，整體概括。其中，以馬遠、夏圭為代表的南宋時期著名的山水畫家，他們摒棄北宋的這種傳統，轉而以邊角之景或半角之景，并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二人均擅長山水圖卷，所畫花草、樹木、山石很少展示全貌，而是呈現一半、隱藏斷裂的跡象用斷續的筆法來表現畫中的棱角，頗具創新，他們的“一角半邊之景”景物剪裁極為精練，尤其善于局部刻畫來表現整體，構圖上把實景偏于邊角，畫面留大片空白，使得畫面虛實相生，整幅畫面霧氣迷蒙的詩境引人向往。馬遠和夏圭在藝術上的高度凝練，于殘缺中展現完整空靈的意境，也是前人所沒有的。人們就用“馬一角”、和“夏半角”來形容他們的作品特征。因此，南宋山水畫抒情氣質強，創意高于狀物，整體畫面給人秀麗、空靈、優雅、簡潔的審美感覺。

三、北宋南宋山水畫的造境

在造境手法上，古代畫家不僅要求把對自然景物的認識和感受表現出來，還要求創造出情景交融的意境，這種寄情于畫的繪畫形式，蘊藏著情感和哲理，更能體現文人畫的筆墨趣味。所以中國山水畫不僅能給人以自然景觀的明顯印象，還給人以多方面的啟示，引發人的聯想和想象，也體現出了對生命意識的追求，對人生的感悟。以意境作為審美追究，達到“天人合一”的藝術境界，是兩宋藝術審美主要的方向定位。

注重寫實，取法自然，外師造化的寫實主義精神，在北宋時期普遍采用，北宋畫家雖然也表現理想和對自然景物的感受，但更注重對客觀景物的描繪。例如，范寬的《溪山行旅圖》，主峰占三分之二的畫面，畫家以堅勁有力的筆法和濃墨皴擦，真實描繪了北方大山大水的沉郁雄渾之美及磅礴的氣勢。

如果說北宋山水畫之造境手法重在外在的寫實再現，那么南宋山水畫之造境手法就是自我表現，而且是兩個層次上的自我表現。在形式的層次上大同小異，皆是再現外在的自然山水，但在觀念的層次上卻大為不同，其功能在于內在心性的表達，這才是從北宋的寫實再現轉向南宋的自我表現的關鍵。

從北方大山大水向南方小情小景的轉變，在這轉變的背后是南宋畫家對北方的記憶。南宋山水畫同時還受到宮廷畫院畫風的影響，追求細節和詩意表達，并成了中國山水畫的重要要求，南宋山水畫不再是北宋那種追求氣勢雄渾的客觀山水和異常繁雜飽滿的整體面貌，而是刻意經營、大膽取舍去選擇某一角度或某一局部，甚至是某一對象的某一部分，來表達某種詩意、情懷、格調和感受。這種講究意境抒發的南宋的山水畫，是在早期對自然景物客觀描繪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以簡化物象的手法產生了特殊的藝術效果，利用空白的敘事關系，給欣賞者留有余地，調動觀眾的想象力和再創造力?？傊彼紊剿嫷刈⒅貙憣崳歉嗟卦谝曈X的層面上關注外在的自然景物，而南宋山水畫的自我表現則更多地在觀念層面上關注內在的自身情感和思想。山水畫的意境在于繪畫本身所表現的意蘊，正如司空圖論詩：“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畫之至境，也便是省去更多筆墨，展現氣韻和心源本身。

四、北宋南宋山水畫對后世美術發展的影響

中國山水畫從古代發展到今天經過了幾千年歷史過程，富庶的宋代是中國繪畫史上的一個里程碑，他們為我們留下了豐富的傳統技法，積累了眾多的創作經驗并形成了完備的體系。宋代畫風嚴謹，注重科學性、藝術性和實用性，從而使中國山水畫有了長足的發展，其獨特的藝術特征和豐富的文化內涵，以及探索創新的精神，使中國傳統畫家在創作和精神釋放中獲得極大的自由和表現力，給畫壇留下了濃墨重彩的高光時刻，為繪畫發展起到了承前啟后、推波助瀾的作用。宋代山水畫仍影響著現代山水畫創作，不少畫家從李成、范寬以及馬遠、夏圭的山水畫中汲取營養，提高自己的綜合能力。

總之，無論是北宋還是南宋的山水畫，無一不讓人感嘆中國山水畫的博大精深，我們在欣賞宋代山水畫同時，應賞的是他們“澄懷觀道”的審美境界和畫家人文精神的表達，我們要拋卻心中的雜念，以淡泊之心來看待世界，讓心靈得到真正的自由釋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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