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題材水墨人物畫研究

摘要：隨著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中國的水墨人物畫緊隨時代，在時代浪潮以及“85美術新潮”的影響下，不斷前進。畫家更加關注表現當代都市人的生活現實與精神狀態。藝術家們從不同的視角出發，一改傳統表現方式，大膽革新，從諸多角度去抒發和表達各自的藝術觀念。包括表現青年男女的悠閑娛樂、都市的荒誕與喧囂、現代生活的恬靜與舒適，以及表達生命關切與人性關懷的水墨人物畫。在表現語言上分別從構圖形式、人物造型及筆墨表現等諸多方面進行探索研究，為當代水墨人物畫的發展提供了典范。極大地豐富了水墨人物畫的題材。

關鍵詞：水墨人物畫;都市題材;表現方式

一、20世紀以來水墨人物畫的發展概況

由于中國經濟、政治、文化等多方面的需求，以及中西方文化的交融與發展，中國的水墨人物畫緊隨時代，在時代浪潮的影響下，不斷地變化發展。20世紀初期“西學東漸”“新文化運動”將西方文學藝術引入中國，在國畫領域，尤其在徐悲鴻提出“素描是一切造型的基礎”的指引下，中國傳統水墨人物畫體系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蔣兆和將水墨與西畫造型結合，形成了“徐蔣體系”，創造了“寫實主義”水墨人物畫的典范。到20世紀六七十年代，由于受到“文革”影響，水墨人物畫作品基本上為政治服務，表現手法延續“寫實主義”。 80年代以后，在“85美術新潮”的影響下，更多藝術家追求思想的解放，以及人格的彰顯，其作品更加帶有表現性色彩，開始學習西方的表現主義、現代主義藝術。藝術創作更加多樣化，產生極其豐厚的藝術作品。

二、都市題材水墨人物畫的表現類型

（一）青春男女的悠閑與娛樂

劉慶和是當代水墨人物畫領域里極富探索精神的一位藝術家，在新的文化語境中，不斷探索和挖掘水墨藝術的表現力，注重水墨作品在精神內涵和表現方式上的當代性和特點的鮮明性。他有著80、90年代沉厚的積淀及對當下現實生活的審視與思考，善于表現都市里的青春男女和人生百態。

在表現上夸張人物造型、縮短人物的身高比例，表達人物神態或失落、或迷茫、或喜悅，以此反映現實生活中的人們在不同境遇下所表現出的生命狀態和精神特征。作品《大床》描繪了床上休息的青年夫妻，以床為視覺載體，利用焦點透視的縱深感將觀者的目光直接引入畫面中間的一對男女，他們手里各持一臺手機，二人全神貫注于手機的世界，互不相干，作品沒有復雜的人物關系，甚至連背景也極其簡單，直觀地體現了手機時代的來臨，“低頭族”的出現，人們專注于手機世界，使得人與人的交流變得更加的暗淡。

劉慶和面對現實生活的種種，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與現實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既在生活中游玩，又在生活之外旁觀，時刻保持自己敏銳的藝術直覺，這是一種藝術生活的狀態，也是用藝術表達現實感受的最佳視角。

（二）都市的荒誕與喧囂

畫家李孝萱成長于都市之中，童年的災難和痛苦給他的少年心靈留下了深深的痕跡，讓他早早地懂得了，人類只有在巨大的恐懼與災難面前才真正能夠找到通往心靈的大道。 “城市心像”最終成為他藝術表現的主題，他內心的狂熱、孤獨、悲涼與現實生活的冷漠、虛偽、丑陋、怪誕、滑稽交織在一起賦予其藝術表現的精神性。

作品《大客車》，描繪了城市里的交通巴士，里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人群。畫面運用疊透、透視和錯位的手法表現大客車和人物形象，在客車的車身點明了“Mac Book Pro”（蘋果品牌的平板電腦）等字樣，這種直接運用廣告標識的方式是對現代都市生活的最用力地反映。客車內部則擠滿人群，有著西裝的青年、少女、老人和小孩，他并不精心刻畫人物形象，而是以一種象征性的手法表現各行各業不同的人群，人物形象夸張、怪異。使作品呈現出荒誕、詼諧的藝術感覺。

其藝術創作打破了一般的審美規律，他的作品里沒有優美的敘事性情節，沒有賞心悅目的容貌，他打破了審美的“牢籠”，為表現現實的境遇和都市人群的精神狀態，將空間錯位，夸張人物的比例，使造型更有張力，講求造型上的“情感移入”。由此形成了他怪誕、滑稽并帶有批判現實主義的藝術風格。

（三）現代生活的恬靜與舒適

現代生活更加富裕，幸福感日益增強。使諸多藝術家愿意拿起畫筆揮灑出生活的恬淡與幸福。畫家田黎明就是此類藝術家的代表，其作品注重表達一種平淡天真的生活態度和恬靜淡雅的藝術追求。

畫家田黎明擅以淡彩表現都市生活的舒適與恬淡。作品《桃花源記》譜寫了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這與他內心美好的田園生活相得益彰，也只有他才能把武陵源的人間天堂表現得淋漓盡致。畫面里有勞作、播種、采摘、漁獲、亦有林下煮酒歡愉，一片和諧與寧靜。顏色豐富且清淡，透露出一種清晨薄霧的感覺，賞其畫猶如品蘭之淡淡幽香，清神寧潔。

在這樣一個多元化的時代，每個藝術家都有其自身的藝術知覺與精神追求，這種知覺與追求并非是為了迎合時代，而是由于畫家自身的生活環境、藝術成長經歷以及對內心世界的追求等多方面形成的。田黎明的作品筆簡意繁，體現的是意象的智慧，他的作品里沒有光怪陸離的人物形象，而是表現“天人合一”的藝術思想，運用光與色彩傳遞現實生活的美好與舒適，創造了恬淡的水墨人物畫藝術。

（四）生命關切與人性關懷

在災難面前人的生命顯得極其脆弱，悲痛與淚水訴不盡內心的壓抑。畫家張江舟在目睹汶川地震的慘烈現場后，觸動了他悲憫的內心，使他開始反思人的生命狀態與生存現實，并把目光投入到對生命的關切和人性的關懷之中，創作了大量凄美的悲劇性藝術作品。作品《晚鐘》表現了眾多堆疊在一起的女性形象，灰暗的色調，給人以沉重壓抑的視覺效果。在表現上運用文人畫書寫性的筆墨意象，程式化的女性形象，大的黑白灰關系，畫面幾何分割的構成樣式等突出表達畫家對生命的關切和人性的關懷。

其藝術創作體現了他對人生的思考，他用花季少女的群體造型、典型的人物形象和凄清的灰色調，表現了21世紀人的一種迷茫、困惑、理想與矛盾以及災難給人們的生命帶來的悲劇。他沒有激情的歌頌，也沒有現實的批判，而是直面人生的種種境遇，表達對生命狀態的思考與關愛。

三、都市題材水墨人物畫的特點

（一）關注人的生存現實與精神狀態

步入新世紀的今天，人們生活環境和生存現實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城市的流光溢彩、高樓霓虹充斥著人們的生活。這些表現都市題材的藝術家們從自身角度出發時刻關注人們的生存現實和精神狀態，并以此作為自己藝術創作的源泉。傳統的藝術表現方式已經不能滿足表現當下人的現實生活與精神狀態，以及表達自我時代生活的感受。面對此種境遇，一些激進的藝術家從自己關注的視角出發，并結合自己的人生經歷，一改寫實主義的表現方式，大膽革新，從諸多角度去抒發和表達個人的當代藝術觀。畫家李孝萱作品《股票！股票！》表現的是“股票熱”，21世紀初股票熱潮大幅增長，人們紛紛買股票期望增值獲得收入。作品畫面由背景和密集的人群兩部分組成一個整體，背景表現股市行情的屏幕，部分人從高處往下跳的瞬間也被描繪出來，可以想象為股市的跌落或者因為股市的崩盤一些過激的股民選擇跳樓。作品整合了時間、空間將不同維度的現實社會統一于一個畫面中，直接現實的描繪了股市市場熱鬧的景象，控股人、炒股者、得中者、失敗者以及他們的忙碌、興奮和絕望。集中體現了市場經濟轉型時期的都市生態。

（二）表現方式的獨特性

在構圖表現上更加新穎，當代水墨人物畫家在構圖中巧妙地融入了諸多元素，如平面構成、色彩、破邊、空間跌透、分割等諸多方式。張江舟的作品《天地詞》構圖中體現平面構成的元素，畫家有意把女性人體組合成梯形的塊面，并在左下角以留白“破邊”使得死板的四邊形變得活躍，整體飽含水墨的體量感。畫家將眾多人物進行平面化組合成，并減弱局部虛實關系，尤其注意整體宏觀構圖的整體分割，呈現強烈的整體感。這種凝練簡潔的幾何平面化構圖相比起復雜豐富的構成形式，更加給人以強烈的直觀感受。

在造型表現上夸張、怪誕，將人物內在精神狀態主宰造型，由于都市人的精神狀態的差異造就了不同的造型形象。這種造型上的夸張在某種程度上表現人物形象更加深刻，且并非是沒有精神內涵的“假大空”的皮囊，可以說這種夸張是意象化的表現，他抽離了人的本來的外表，留下人物的精神實質作為造型的依據，在表現深刻人物形象的同時又飽含著藝術家的思想與情感。畫家李孝萱的人物造型松垮，有的甚至比例失調，尤其拉長了人物的身形，還有夸大的人物面部，眼神和面部表情充滿抑郁、緊張。以這種方式塑造股票市場上的人物情感狀態，表現他們內心的狂躁、失落、焦急的心理，作品不在簡單描繪生活的表象，而是深層挖掘，透徹了現實生活人物的內心。

在筆墨表現上呈現多元化的狀態及情感與筆墨的交融。筆墨表現方式是一個藝術家的藝術特征體現，也是其探索成果的核心表現，一種表現方式的形成受時代環境、個人生活經歷、思想境界、甚至是材料工具等諸多因素的影響。畫家田黎明更是大膽革新，開拓色彩在中國畫上的表現力，他用色彩的明暗、冷暖加上光斑的效果構成他恬淡的筆墨特點。其用色清新淡雅，在同一名都上體現冷色與暖色，并追求顏色的搭配與互補，形成色彩筆墨一派。作品《都市女孩》大面積使用溫和的淡粉色，并施以灰綠色的樹、淡藍色的天空等互補色、對比色調節畫面的藝術感覺，各顏色明度相近，又顯得整體。他在筆墨上的大膽嘗試，為水墨人物畫的表現語言探索提供了新的典范，撼動了傳統筆墨在中國畫中至高無上的地位，為當代水墨藝術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四、結論

水墨人物畫在當今時代呈現多元化的發展，經濟的騰飛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拉近了藝術與生活的距離，更多的藝術家越來越關注現代人的生活現實與精神狀態，表現都市題材的水墨人物畫。無論表現悠閑娛樂、荒誕喧囂還是人文關懷都帶有藝術家個性鮮明的旗幟。他們在時代的浪潮中，長期反思與探索水墨人物畫的表現語言，從材料探索、造型、構圖、筆墨等諸多方面做大膽嘗試與實驗，為當代水墨人物畫筆墨表現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典范。新的時代更加專注人文精神的表達，關注人的生存現實與生命狀態已經成為眾多藝術家的藝術追求和價值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