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坤,,馬 林,李衛東,賴新生,唐純志△
(1.廣東藥科大學 健康學院,廣州 510310; 2. 中山市陳星海醫院,廣東 中山 528415; 3. 廣州中醫藥大學 針灸康復臨床醫學院, 廣州 510405; 4. 廣東省光與健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廣州 510310)
腦部神經元高度同步化異常放電所導致的發作性、短暫性、通常也是刻板性的臨床現象稱為癲癇發作,反復癲癇發作的慢性腦部疾病稱為癲癇,而病因尚未明確的,稱為特發性癲癇。癲癇發作給患者造成巨大的心理障礙和生理痛苦,嚴重影響患者的學習、工作和生活。目前西醫主要以抗癲癇藥物(antiepileptic drugs-AEDs)治療為主,雖然大部分的癲癇發作可以得到有效控制,但AEDs仍然存在很大弊端。目前尚無證據表明,AEDs對癲癇發作的潛在病因有治療作用,只是單純的控制癲癇發作,因此服藥周期長、停藥后易復發,且大約20%的患者盡管聯合用藥也難以控制癲癇發作,成為藥物難治性癲癇,另外AEDs副作用很大,特別是對于聯合用藥的患者[1]。近年來,大量文獻報道中藥治療癲癇療效確切[2],已被業界所共識。為了進一步把握中藥治療特發性癲癇的用藥規律及核心藥組,筆者采用數據挖掘技術,對中藥治療特發性癲癇的文獻進行整理,以期為臨床治療提供借鑒和參考。
計算機檢索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中國生物醫學文獻數據庫(CBM)、維普期刊全文數據庫(VIP)、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WF)從建庫至2017年8月的相關文獻,采用主題詞檢索與自由詞檢索相結合的方式,檢索詞為(中藥or中醫藥)and癲癇,模糊匹配。
所有在上述數據庫公開發表的關于中藥治療特發性癲癇的臨床研究、專家經驗和個案報告的文獻,中藥包括中藥湯劑與中成藥,且僅限于內服;必須證實中藥治療有效且有明確中藥處方的文獻。
不符合上述納入標準任何一項的文獻;特殊類型癲癇的文獻,如腹痛癲癇、頭痛癲癇等;繼發于腦外傷、腦腫瘤、腦血管意外等繼發性癲癇的文獻;針藥結合或中西醫結合治療癲癇的文獻;動物實驗類、綜述類、重復發表的文獻;相同中藥處方的文獻只取1篇。
按照以上標準共納入文獻303篇,其中專家經驗、個案報道24篇,不設對照組的臨床觀察文獻183篇,設對照組的臨床觀察文獻96篇。72篇文獻采用辨證分型,一篇多方,共提取177條處方,另外231篇文獻提取處方231條,共得處方408條。
統一藥物名,不區分產地、炮制及別名。如川貝、浙貝統稱為貝母等。藥物的歸經、功能分類等均參照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的國家十二五規劃教材《中藥學》(高學敏主編),分別采用Access2010軟件、clementine 18.0軟件、Stata軟件對藥物進行描述性分析、關聯規則分析和聚類分析。
3.1.1 藥物頻次分析 表1顯示,408條處方共用中藥244味,總頻次5011次、頻數21次以上的中藥共60位,其累計頻次為4232,占總頻次的84.45%,頻數為1次的中藥共計68味,占所有藥物的27.87%,可見藥物應用相對集中。植物類藥用187味,總頻數3640次,分別占比76.64%、72.64%;動物類藥用24味;總頻數746次,分別占比9.84%、14.89%,礦石類用藥26味,總頻數572次,分別占比10.66%、11.41%。

表1 頻次前20中藥表
3.1.2 藥物功能歸類分析 表2顯示,244味中藥按功用可分為17類,其中補益類藥物以益氣和滋補肝腎為主,清熱類藥物以清心肝之熱為主。

表2 藥物歸類分析表
3.1.3 藥物歸經分析 表3顯示,244味中藥可歸11條經脈(同一藥物可歸不同經脈,故藥物歸經可重復計算,如石菖蒲既歸肝經又歸胃經)。因理氣健脾祛濕化痰的藥物多同時歸屬肺脾胃經,故此三經藥物多有重復。

表3 藥物歸經分析表
表4顯示,采用clementine 18.0軟件對中藥進行關聯規則分析,選取置信度≥85%、支持度≥15%的關聯群列表。置信度表示前項出現條件下后項出現的概率,支持度表示前后項同時出現的概率,即前后項同時出現的處方占所有處方的比例。

表4 關聯規則分析表
圖1表5顯示,采用Stata軟件對頻次前60位的中藥(前60味中藥累計頻次占總頻次的84.45%)進行聚類分析得樹狀圖。分析樹狀圖可知,藥物被分為兩大類,第一大類為僵蠶-全蝎-天麻-天南星-石菖蒲(19號),第二大類又被分為18小類(1-18號),共得19個聚類群。
癲癇是臨床常見病,歸屬中醫“癇病”范疇,中醫認為該病病位在腦,與心肝脾腎關系密切,其病機為風、火、氣、痰、瘀上逆,閉阻清竅,壅塞經絡,氣機逆亂,元神失控而發病,風火氣痰瘀為標,脾腎虧虛為本,性屬本虛標實[3]。

表5 聚類群表
本次研究結果顯示,中藥歸經前5位的依次為肝經、心經、脾肺經(化痰藥物常同歸脾肺經)、胃經,腎經。以息風止痙類、祛痰類、補益類、安神類、開竅類為主,祛濕類、活血類、理氣類、清熱類、平肝類、通絡類、祛風解表類為輔。中醫認為 “諸暴強直, 皆屬于風”,臨床上將頸項強直、角弓反張、兩目竄視等癥狀歸屬風的病變,故癲癇發作首先責之于風,而風的產生應首先責之于肝,如《素問·至真要大論篇》曰:“諸風掉眩,皆屬于肝”,故治療癲癇應首先從肝論治[4],藥物以息風止痙類為主,輔以理氣、清肝熱、平肝陽類。心為君主之官,精神之所舍,心主神明功能失常則發作癲癇,故治療癲癇病應治心調神[5],藥用開竅類、安神類、清心熱類,且現代藥理研究表明安神藥大多具有鎮靜作用[6],這與西醫應用鎮靜藥物治療癲癇相一致。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與癲癇發病緊密相關,特別是近幾年腦-腸軸學說的興起為從脾胃論治癲癇病提供了新思路[7],肝脾在病理上相互影響,脾氣虛弱則土薄而木搖,升降失司則聚飲生痰,痰邪亦為癲癇發病的重要因素。如《丹溪心法·癇》指出,本病之發生“無非痰涎壅塞,迷蒙孔竅”,故治療癲癇應注重調理脾胃[8],藥用益氣類、化痰類、祛濕類。肝腎同源,水不涵木亦可風動,故中藥治療癲癇也常配伍應用滋補肝腎類。除此以外,常輔助應用活血藥、通絡藥、祛風解表藥以通壅塞之經絡、順逆亂之氣機。且現代藥理研究表明川芎、紅花、丹參、牡丹皮等活血類藥物可以改善腦部微循環,加強中樞鎮靜與抗驚厥作用[9]。

圖1 聚類分析樹狀圖
頻次居前5位的中藥有石菖蒲、天南星、半夏、天麻、全蝎,可被視為開竅類、祛痰類、息風類藥物的代表。動物實驗研究表明,以上藥物均能顯著降低神經元興奮性,從而起到抗癲癇作用[10-12]。此外,中藥治療癲癇應重視蟲類藥物及礦石類藥物的應用。蟲類藥物在行走攻竄、通經達絡、入絡搜風等方面非草木類藥物所能替代,礦石類藥物因其重鎮之性,在鎮驚安神、平肝潛陽等方面藥效尤宏。
藥物配伍方面,通過關聯規則分析可以得到20個關聯群。這些關聯群均有開竅藥、祛痰藥、息風止痙藥組成,可視為治療癲癇病的核心藥物,由藥推論,風痰上擾,心竅受蒙為本病的基本病機,即癲癇病以實性病機為主,且風、痰為主要病理因素,這與司富春等對癲癇病中醫證候分布規律研究所得出的結論相一致[13]。以息風滌痰開竅藥物組成的定癇丸可為本病的基本方。
聚類分析結果顯示,藥物被分為兩大類,第一大類為僵蠶-全蝎-天麻-天南星-石菖蒲,可以作為治療癲癇的主藥(根據聚類分析的特點,通常此大類居于主要位置),第二大類又被分為18小類,可作為辨證配藥加減運用。如祛痰可加用半夏-茯苓-陳皮-甘草、枳實-竹茹、竹瀝-禹白附-白礬、天竺黃-貝母,安神可加用琥珀-牡蠣-龍骨-朱砂-茯神、酸棗仁-遠志、黃連-郁金-丹參,清熱平肝可加用梔子-龍膽草-生地-石決明、代赭石-礞石-磁石-大黃、柴胡-黃芩,息風止痙可加用鉤藤-珍珠母-蟬蛻、牛黃-珍珠-羚羊角、地龍-蜈蚣,活血可加用桂枝-川芎-當歸-白芍、桃仁-紅花,滋補肝腎可加用山茱萸-熟地-枸杞-山藥,健脾益氣可加用黨參-黃芪-白術、人參-麥冬等。主方加辨證配藥從而得到新處方,如癲癇病證屬痰熱內擾、心神不安者可處方僵蠶-全蝎-天麻-天南星-石菖蒲-琥珀-牡蠣-龍骨-朱砂-茯神-酸棗仁-遠志-黃連-郁金-丹參-天竺黃-貝母。臨床根據情況綜合加減運用。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中醫藥通過“調其臟,通其絡”治癲癇,且存在臟腑經絡用藥法式:即息風藥、理氣藥、平肝藥、清肝熱藥以治肝,開竅藥、安神藥、清心熱藥以治心,益氣藥、祛痰藥、祛濕藥以治脾,滋補肝腎藥以治腎,輔以活血藥、通絡藥、祛風解表藥以通經絡。以實性病機為主,息風藥、祛痰藥、開竅藥為核心藥物。重用動物藥、礦石類藥,并辨證加減相關藥組,使臟氣得平、經絡得暢、風痰瘀熱得除、氣陰得補,從而治療癲癇。
綜上所述,運用數據挖掘技術匯總臨床各家經驗,不僅可以總結出中藥治療癲癇病的用藥規律和核心藥組,而對這些規律進行深層次的理論分析,又能深化對中醫藥治療癲癇病的認識,為中醫藥治療癲癇病提供堅實的理論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