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音樂課程范式現(xiàn)代性追求的基本圖景

喬鶴飛

【摘要】學校音樂課程的建構首先是對課程范式的思考，課程范式的內(nèi)容比較廣泛，統(tǒng)領著學校音樂課程的建構與發(fā)展變遷。下面主要從課程觀念、課程研究方法論、課程建構的思維方式三個方面對百年來學校音樂課程建構進行梳理，以此考察百年學校音樂課程范式的變遷理路。

【關鍵詞】學校;音樂課程;范式;現(xiàn)代性;追求基本圖景

【中圖分類號】J60?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美國教育學家蓋奇是首位將范式運用于教學研究領域的教育學者。蓋奇歸納了范式的兩個特征。第一，范式具有普遍性。當有一個研究者采取一種范式作為研究的指導思想或基本理念時，他在不同的研究中對問題的領悟、研究情境的把握、研究方法的運用以及研究結果的處理都具有共同傾向性;第二，范式常以圖表或綱要的形式來研究問題情境中各種因素之間的關系。在我國，也有學者對范式以及教學或課程范式進行過深入的思考。沈劍平、瞿葆奎認為“科學家之所以能夠對共同的課題使用大體相同的語言方式和規(guī)劃，是由于他們具有一種解決問題的標準方式，即范式，范式以一種范例的方式?jīng)Q定研究人員的研究方法和研究程序。”裴娣娜認為“范式作為學科群體的共同信念，它決定了研究的基本觀點、基本理論和基本方法，對學科的研究與發(fā)展有著重要的影響。”她將國外的教學研究范式分為“自然類比研究范式、心理主義研究范式、實驗研究范式、實用主義教學研究范式、發(fā)展性教學研究范式、結構主義教學研究范式、20世紀60年代以后的定量與定性研究范式、過程-結果研究范式、社會-語言研究范式等。”靳玉勒教授認為課程范式是“課程研究者在研究課程問題時所持有的共同的信念、傳統(tǒng)、理論和研究形式、研究策略。”他將課程研究范式分為邏輯演繹的研究范式、實證分析的研究范式、人文理解的研究范式、社會批判的研究范式。在音樂教育課程研究中，管建華教授在《后現(xiàn)代音樂教育學》中對音樂課程的開發(fā)范式與音樂課程的理解范式進行了分析，認為音樂課程開發(fā)范式是以泰勒原理為基礎，哲學基礎是自然科學的主客觀認識論，關注的是“技術興趣”，音樂課程的理解范式是以解釋學、現(xiàn)象學為基礎，關注的是“理解興趣”。

一、學校音樂課程建構中科學主義觀念的滲透

我國科學主義思潮源自19世紀后期的洋務運動，當時對西方科學的學習僅僅停留在器物層面上，即學習西方的科學技術。基本精神是“師夷長技以制夷”。甲午戰(zhàn)爭失敗后，一些有識之士意識到僅僅依靠學習西方科學技術是無法挽救當時的中國，還需要學習西方的文明和思想。維新派知識分子開始對西方的學習從器物層面轉向了思想層面。這種科學論者認為現(xiàn)代性具有普遍性特征，科學理性精神具有普遍性價值，能夠解決教育中的種種問題。“五四”新文化運動促成了當時人的思想觀念的變革，它是中國社會走向現(xiàn)代化過程中文化現(xiàn)代化的呼應和轉折點。

科學主義思想不僅是20世紀初中國教育現(xiàn)代性追求的基本圖景，也是20世紀初中國音樂發(fā)展圖景之一。20世紀初，在取道日本音樂教育和學習西方音樂的背景下興起的學堂樂歌時期，音樂的科學性開始受到關注。早在學堂樂歌興起的時候，“科學”一詞已在音樂人士中提及。1904年曾志吝在《音樂教育論》中提到“近世既認音樂為一科學，夫既曰學，則研究是者，安可不知其定義。”對于科學的崇拜在當時的學堂樂歌創(chuàng)編中亦有體現(xiàn)，如當時的一首樂歌《格致》就表達了當時的人們對科學的崇尚。任鴻雋在《科學與教育》中認為“吾國自來無科學，而音樂一道，乃極荒落，終至滅絕，何也？西方音樂之推極盛，乃在十九世紀，亦以科學方法既興，于審美制曲之術，乃極其妙故耳。即彼邦文學之盛，又何嘗不與科學并驅，英之莎士比亞尚矣。……返觀吾國之文學界，乃適與音樂同其比例，科學固未興，文學亦頹廢。”隨著“五四”新文化運動的爆發(fā)，科學主義思潮日益受到關注并成為文化知識界普遍認可的思想。科學主義思潮與當時學習西樂思潮交相呼應開始持續(xù)地影響著當時中國音樂的發(fā)展。如蕭友梅《在北大音樂研究會演說詞》中所說“音樂為美術之一種，與文化演進，有密切之關系。世界各國，為增進文化計，無不以科學與美術并重。吾國提倡科學，現(xiàn)已開始，美術則尚未也。……西洋音樂家，則往往有根據(jù)學理自制新譜者。蓋創(chuàng)造之才，非獨科學界所需要，美術界亦如是也。”用西方科學的音樂學研究方法研究中國音樂被一些人士提及。如蕭友梅在《什么是音樂？外國的音樂教育機關。什么是樂學？中國音樂不發(fā)達的原因》所說“樂學就是用科學的法子去研究音樂的所以然的學問。”蕭友梅所說的樂學的主課——音樂理論（兼實習）、和聲學、對位法、聲調(diào)學、節(jié)拍學、作曲學、樂器學、樂譜學、記譜學、唱歌學、演奏學等也體現(xiàn)了自然科學對音樂學研究的影響。此外，在音樂實踐、以西方音樂研究方法改進國樂和創(chuàng)造中國新音樂方面都體現(xiàn)了西方音樂“先進”“高級”的科學主義思想。這種科學主義思想影響著20世紀初學校音樂課程研究范式中關于音樂知識的選擇問題以及音樂價值觀等諸多問題。

由于我國近代以來的學校音樂教育是以西方音樂教育體系為基礎建構的，因此，西方的教育研究方法，包括課程論研究方法必然會滲透于近代以來中國學校音樂課程研究中。在近代以來中國追求教育現(xiàn)代化的大潮中，作為現(xiàn)代性基本特征的科學主義是教育現(xiàn)代性的基本圖景。在這種背景下，科學主義研究范式就成了學校音樂課程研究的基本范式，甚至可以說，它主導著百年來的中國學校音樂課程建構。所謂科學主義研究范式就是“把自然科學中的因果性原則和價值中立性原則（也稱客觀性原則）強加于，文社會科學問題的研究，作為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也必須遵循的準則和公理，用實證科學的研究手段和方法來研究人文社會科學問題的一種研究規(guī)范。”19世紀中期，孔德以近代自然科學為基礎創(chuàng)立了所謂真正的科學方法的實證主義哲學。桑代克以科學實證范式研究寫出了《教育心理學》，梅伊曼和拉伊創(chuàng)立了實驗教育學，社會學家涂爾干等所建立的實證教育科學主張用觀察、實驗、調(diào)査等方法研究教育事實。一時間，科學主義研究范式廣泛流行，人們將是否采用科學主義研究范式視為評判研究科學與否的標準。

二、學校音樂課程研究中的實證性原則追求

實證原則是孔德科學研究方法論的核心，他認為任何自然現(xiàn)象和社會現(xiàn)象都可以還原為可觀察的事實，研究者應該以觀察為基礎，運用假設、演繹和檢驗等方法。在教育學研究領域，運用實證主義研究方法的代表性人物是英國的教育家斯賓塞。他提出了"科學知識是最有價值的知識"。其后，德國的心理學家馮特以實證主義研究方法對心理學進行了研究，成立了心理實驗室，使得實驗法進入心理學研究領域。他將人的心理分析為各種元素并逐個進行研究，最終達到對其結構與功能的認識，這種研究方法為心理學的實證研究提供了方法論。美國的桑代克對教育研究的興趣也集中在客觀的測量上，他可以說是追求科學取向教育研究的最杰出代表，他主張用“精確的科學方法”來研究教育中存在的種種問題。這種實證主義思潮推動了教育研究領域的科學化，實證性原則一直貫穿于百年來的學校音樂課程研究。

三、學校音樂課程建構中的簡單性思維呈現(xiàn)

思維方式反映著一定歷史時期人們理性認識事物的方向和趨勢，從總體上對人的思維活動給予規(guī)范，并提供人們認知、分析事物的思路，因而具有一定的指導性。課程范式同樣遵循著一定的思維方式。思維方式是課程研究者看待課程問題，解決課程問題的根本方式。思維方式既體現(xiàn)了課程研究者對課程認識的立場與視角，也是解決課程問題的基本思路與方向，是制約課程研究水平的“思想之源”。

簡單性思維伴隨著科學主義思潮在中國的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研究中發(fā)展。中國科學主義興起的時代正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思維方式將崩潰的時期，所以當中國的科學精英搬來'科學'這一思想武器時，一下子就成了人們心目中的法寶，最終成為一種新的信仰和偶像。正因為科學被這樣意識形態(tài)化、信仰化、符號化，所以才有對科學簡單化的理解，把科學當成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這種具有科學主義觀的簡單性思維方式同樣滲透于百年中國學校音樂課程的研究范式中。

首先是學校音樂課程研究的線性思維特征，即思維沿著直線或者曲線的類線型軌跡，尋求問題的解決方案，線性思維在一定意義上說來屬于靜態(tài)思維。自德謨克利特和亞里士多德以來，科學家們一直探尋世界多樣性中隱藏著某種“簡單物”，于是，人們習慣于從簡單秩序中看待世界，并認為世界具有相對簡單的、穩(wěn)定的秩序存在，這就是線性思維的基本觀點。這種思維主張人類現(xiàn)實世界的本質(zhì)上是線性的，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將其化約為線性問題進行認知。百年中國學校音樂課程研究就遵循著線性的思維。學校音樂課程的目標、內(nèi)容的選擇、課程實施（教學）、課程評價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標準和特定的模式，通過這些設計、實驗，最后得出課程研究“應該如何”的因果論。

其次是還原論思維。“還原”意為“化簡”。還原論是西方20世紀上半葉哲學的主流思潮。這種思維在學校音樂課程研究中集中表現(xiàn)為用部分圣說明整體，將學校音樂課程分解為“目標”“內(nèi)容”“教學大綱”“教學要點”等，然后根據(jù)這些分解的內(nèi)容逐個進行研究。對音樂的理解就是要對靜態(tài)的音樂作品進行客觀的分解節(jié)奏、節(jié)拍、旋律、調(diào)式、曲式等音樂本體的分析。如音樂欣賞的“按圖索驥”和“對號入座”式的教學模式。

四、結語

教育學中對范式的分析基本上是以庫恩的范式作為基礎的，都認同研究范式是一個學術共同體所具有的一定理論觀點、研究方法等。“范式”在近些年來的教育教學、課程論研究中被日漸頻繁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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