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環保督察中的三方博弈均衡分析

張遲 洪浪豪

摘?要：針對環境治理中地方政府在落實過程中與中央政府要求出現偏差問題構建三方博弈模型，進行混合策略納什均衡分析。研究表明：地方政府整改積極性會隨環保督察機構督查力度加大而加大，幫助地方政府提高整改收益、降低整改成本可以提高地方政府整改積極性;設置合理的罰款金額、舉報獎勵金標準，優化舉報監督渠道，可適當降低督察力度;公眾監督對環保督察起到補充作用。

關鍵詞：三方博弈?混合策略納什均衡?中央環保督察

一、引言

2018年6月，第一批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全面啟動，在不到一個月時間里，近兩千人被問責，罰款總額達2.5億元。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取得如此“成效”，恰恰反映出地方政府對之前環保督察過程中的責令整改的不重視。其主要原因在于地方政府處于雙向代理地位——既代理中央政府，又代理地方非政府主體。因而，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目標必然難以保持完全一致。此外，中央政府與地方環保部門之間存在著高度的信息不對稱，這為地方政府擁有區別于中央政府的政策目標提供了客觀條件。

鄧志強，羅新星（2007）建立完全信息靜態博弈模型，分析環境管理中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博弈關系，認為追求短期經濟利益而忽視長期環境利益是地方政府的理性選擇。盧瑤（2017）以成本最小化為目標，構造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行為的成本函數，構建演化博弈模型，分析了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行為的影響因素和相互作用機制。另一方面，事實證明，公眾舉報監督能夠有效消除信息不對稱問題，如何利用好公眾舉報監督的力量值得深入研究。向榮（2016）針對居民與政府對待環境污染的態度問題，構建了居民與政府之間的不完全信息靜態博弈模型，根據混合策略納什均衡解分析居民與政府之間的相互影響機制?；谶@些研究基礎，一些學者在分析環境問題時，將兩方博弈擴展到三方博弈。徐詠梅（2013）通過分析企業、政府部門和社會公眾之間的不完全信息靜態博弈，給出提高政府部門監督水平，降低監督成本，完善企業排污監管機制的思路。張雁林等人（2015）構建政府、環境非政府組織和企業三方博弈模型，通過純策略納什均衡分析和混合策略納什均衡分析，探索規制企業環境行為的有效機制。

現有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兩方博弈，或公眾參與的政府—企業博弈，較少有研究將公眾引入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博弈。然而，在中央環保督察過程中，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等考慮，有可能對中央環保督察的整改要求執行不積極、敷衍應對。此時，公眾的舉報監督能夠極大程度提升中央督察效果，降低督察成本。因此，本文構建環境治理過程中地方環保部門、中央督察機構和公眾三方博弈模型，并對博弈均衡的條件、結果進行具體分析思考，對當前環境規制提出發展完善的建議。

二、模型構建

（一）基本假設

首批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涉及十省區，從“回頭看”過程中不難發現，地方政府對整改要求敷衍應對的現象不是個例，地方政府置整改要求于不顧通常是綜合考慮成本收益下的抉擇。中央則以問責環保部門領導、處以違規罰款等手段向地方政府施壓，促使其及時整改轄區內環境問題。中央督察過程中接受公眾舉報監督，公眾舉報監督一定程度上節省了督察成本。但由于舉報信息過多，督察機構難以一一甄別信息真實性，導致督察效率下降。環保督察機構、地方政府和社會公眾相互影響，相互作用，他們之間存在著復雜的利益關系。

本文要構建的三方博弈模型包含地方政府、中央環保督察機構和公眾三個行為主體。其中，地方政府的行為目標是自身利益最大化，其面臨環保督察的整改要求、問責風險以及整改之后的環境收益，綜合考慮整改成本和收益，地方政府有積極整改和不積極整改兩種策略選擇。環保督察機構代理中央政府行使督察職能，由于時間、資金等督察成本過高，使得環保督察難以面面俱到;且環保督察組與地方政府之間可能存在復雜的利益關系，因此，環保督察機構有可能對地方政府不作為采取包容態度。利弊權衡之下，環保督察機構有兩種選擇：對地方政府督察和不督察。公眾則可以選擇配合環保督察積極舉報監督和不舉報監督。

（二）參數設定

地方政府若積極整改，則需督促企業更新、購入污染處理設備、關停不合規企業。一方面會造成整改成本CX，另一方面，地方政府能夠從改善的生態環境中獲得社會口碑、地方治理綜合績效等方面的整改收益RX，并為當地公眾帶來環境改善收益RZ，地方政府若選擇不整改，則能夠獲得GDP、財政稅收收入等經濟利益RX2;中央環保機構如果選擇督察，會產生時間、金錢、人力和物力等督察成本CY，而對已經整改的地方政府則影響不大，因為地方政府對整改要求承擔整改責任是分內之事，但是中央督察會對未整改的地方政府罰款F，當中央環保機構不督察，同時地方政府未整改時，中央環保機構需自行承擔環境治理成本CY2;公眾選擇舉報監督時，需要投入舉報監督成本CZ，若經中央督察發現地方政府確實整改不力，則公眾可獲得罰金F的一部分FZ作為舉報成功的獎勵金，督察機構得余下FY。以上所有參數均大于0。

地方政府、中央環保督察機構和公眾之間的三方博弈關系如圖1所示。此模型解釋了中央環保督察過程中地方政府、中央環保督察機構和公眾的利益關系與行為選擇。

三、混合策略納什均衡博弈分析

純策略納什均衡通常需要嚴苛的條件和確切的數據才能求解;而混合策略納什均衡則可以在既定假設條件下，得出均衡解的表達式，從表達式中可以看出博弈主體行為傾向的影響因素。同時，表示博弈主體行為傾向的某種行為選擇的概率，可近似看作選擇那種行為的個體占總體的比例，具有較強的啟示意義。因此，本文接下來進行混合策略納什均衡博弈分析。

當地方政府、中央環保督察機構和公眾選擇混合策略時，假設地方政府以α的概率選擇整改，以1-α的概率選擇不整改;中央環保督察機構以β的概率選擇督察，以1-β的概率選擇不督察;公眾有γ的概率舉報監督，1-γ的概率不舉報監督。

四、均衡結果分析及建議

從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中央環保督察機構、地方政府和公眾的策略選擇均受多種因素共同影響。下面對混合策略納什均衡結果進行具體分析，并給出結論和建議。

中央環保督察機構行為由地方政府整改收益、整改損失、不整改獲得經濟利益和罰款共同決定。且由（8）可知，β是RX2和CX的增函數，是RX、F的減函數。這表明，整改成本越大、整改收益越小或者不整改能夠獲得的經濟利益越大，地方政府及時進行整改的積極性就越低，就越需要中央環保督察機構加強督查力度。罰款越嚴厲、罰款金額越高，地方政府及時整改的積極性就越高，中央環保督察機構督查概率越小。因此，環保督察機構一方面應拓寬群眾舉報監督渠道、優化群眾舉報監督反饋機制使公眾舉報監督更有效;另一方面要降低公眾監督成本、合理設置舉報獎勵金額，有效調動地方政府整改積極性，減輕環保督察力度。

地方政府行為由公眾監督成本、公眾舉報監督獲得獎勵金、中央督察機構督察概率共同決定。由（7）可知，α是CZ的減函數，是β和FZ的增函數。這表明，公眾監督成本越大，地方政府整改概率越小;公眾舉報獎勵金越多，地方政府及時整改積極性越高。由此可見，公眾行為對地方政府能夠起威懾作用，公眾舉報監督可有效解決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行政目標不一致的問題。同時，環保督察機構督察力度越大，地方政府整改也會越積極;地方政府整改越積極，環保督察機構督察概率又越小，這與現實情況吻合。

公眾行為較為復雜，其行為選擇取決于罰款、環境治理成本、公眾舉報獎勵金、督察成本、舉報監督成本和環保督察機構督察概率等多種因素。從（9）可以得知，γ是F、CY2、CZ的增函數，是FZ、CY和β的減函數。此外，由（7）（9）可得γ=[F-CY/（1-α）+CY2]/FZ?？傻茫檬铅恋臏p函數。即，環保督察機構督察的概率越小，公眾舉報監督的概率就越大;地方政府整改的概率越小，公眾舉報監督的概率也越大。所以，公眾舉報監督對環保機構督察起著補充作用。因此，罰款金額越高、環境治理成本越高、督察成本越低，地方政府整改概率就越高，環保督察機構督察概率就越低，公眾舉報監督補充力度就比較大。值得注意的是，公眾舉報獎勵金增多、舉報監督成本降低時，公眾舉報監督概率會降低。這是因為舉報獎勵金越多、舉報監督成本越低，地方政府整改積極性就越高，公眾舉報監督的機會變少。公眾舉報監督一方面對環保督察機構監管起補充作用，另一方面公眾舉報監督積極性又與地方政府整改積極性和中央環保督察機構督查力度高度相關。生態文明建設需要全民參與，各地居民群眾應順應時代發展，響應綠色環保號召，自覺強化自身環保意識，積極投身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對身邊環境污染問題科學監督，敢于舉報，勇于舉報。對于監督過程中涉及自身利益的，應遵循個人利益服從集體利益的原則，積極自覺實現綠色轉型。

參考文獻：

[1]盧瑤.環保督察與地方政府履責行為的博弈分析[J].管理世界，2017（11）.

[2]向榮.居民與政府應對環境污染的博弈分析[J].現代經濟信息，2016（12）.

[3]張雁林，杜建國，金帥.企業環境污染治理中的三方博弈[J].生態經濟，2015（04）.

[4]徐詠梅.基于不完全信息博弈的企業排污監管分析[J].暨南學報，2013（05）.

[5]鄧志強，羅新星.環境管理中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博弈分析[J].管理現代化，2007（05）.

[6]孫寧華.經濟轉型時期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經濟博弈[J].管理世界，2001（03）.

[7]楊瑞龍.我國制度變遷方式轉換的三階段論——兼論地方政府的制度創新行為[J].經濟研究，1998（01）.

〔本文系福建師范大學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項目“基于上、中、下游政府間三方博弈的流域橫向生態補償機制研究”（項目編號：CXXL2018029）階段性成果〕

〔張遲（通訊作者）、洪浪豪，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