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嘉定：“教科書式執法”是怎樣煉成的

孔大為 吳藝 徐波

還原“教科書式執法”

陳蒙是視頻中多次警告并使用警械制伏駕駛人的警官，他隸屬于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特種機動隊，據介紹，特種機動隊主要負責日常街面和人員密集場所的治安巡邏，在交通違法行為大整治工作中，承擔部分整治任務，該隊分為若干執法小組，每個小組配一輛執法車和5名警力，陳蒙是這次執法小組的“車長”。

2018年5月13日，陳蒙和同事巡邏時，發現一路邊有多輛汽車違停的情況，這些違停車輛占了一個車道，影響了其他車輛的正常通行，陳蒙和同事就去對這些違法停放的車輛進行抄告。

白衣男子就是網絡視頻中那位抗法的駕駛人。該駕駛人是民警在對其他車輛抄告執法過程中，將自己車停在路邊后下車的，當時，陳蒙讓他把占道車輛開走，他并沒有聽從指揮。對陳蒙要求他消除違法行為，這名男子表現出特別的反感，不但拒絕配合警察執法，還挑釁稱：“我就慢慢走。”

陳蒙：“你是開那輛車子的？你現在已經違法了，馬上開走。”

白衣男子：“我已經被拍了吧？”

陳蒙：“給你十秒鐘時間開走，你要消除你的違法行為。”

白衣男子反感又不屑：“我就慢慢走。”

隨后，陳蒙要求他出示駕駛證、行駛證并發出警告，但白衣男子并沒有配合。陳警官就告知他，該行為已經構成阻礙執行職務了。

面對警察的要求，白衣男子并沒有直接回應，反而背起手來與民警作出一副對峙架勢，叫囂著“來來來，噴我臉上嘛！”

陳蒙：“有沒有（駕駛證行駛證）？”

白衣男子：“打我，來來來。”

陳蒙：“有沒有，請你馬上拿出來。”

白衣男子：“噴我臉上嗎？”

陳蒙 ：“請你馬上把駕駛證行駛證出示一下。”

民警：“服從我的指令，否則進一步使用武力。”

面對警官的執法，這名駕駛人拒絕配合，陳蒙決定將他口頭傳喚至派出所，進行下一步的調查。當陳蒙準備把他帶上警車的時候，他有了明顯的反抗動作，用肘部來擊打民警，于是陳蒙馬上警告：“第一次警告你，把駕駛證拿出來！第二次警告！第三次警告！”警告完畢，陳蒙向白衣男子噴了催淚瓦斯。

命令其實就暗藏在警告里。幾乎與此同時，在收到陳蒙的指令后，民警王榮華立刻上前配合控制了白衣駕駛人的左手。另外三名民警則負責周圍警戒。過程中，警察多次提醒無關人員散開，最終，在駕駛人的家屬叫喊聲中，駕駛人被帶走。

整個處置過程短短幾分鐘，在復盤執法過程的時候，幾位當事民警的一個共同感觸是，現場執法處置快速果斷很重要，決不能拖泥帶水。五人一組的執法配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和角色。在這個執法小組中，陳蒙和王榮華負責控制抓捕，楊華杰、孫偉斌和奚偉博則負責周圍警戒，需要密切觀察周邊動態，萬一有人再沖出來的話，他們要負責實施控制。

警察都動用警械了，卻未被貼上“暴力執法”的標簽，反倒廣受認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因為涉事警察執法嚴格遵循了規范程序，這跟之前有些引發負面輿情的暴力執法場景大相徑庭，也以規范執法堵死了“有權，任性”的質疑空間。

很多人對這次執法大加贊許的原因無外乎三點：其一，執法“硬氣”但不濫施暴力，而是拿捏好了規范執法的分寸。其二，對于圍觀者的拍攝應對妥當。其三，涉事警察不卑不亢，不是直接動用警械，而是按照法定程序“先禮后兵”，在提醒、警告不奏效后再升級處置方式。

“教科書式執法”的出現并非偶然，上海市公安局近年來在執法過程中狠抓規范，突出抓好執法能力、執法標準、執法程序、執法行為、執法管理的優化升級，不斷提升執法規范化、標準化水平和執法公信力。

訓練突出實戰

嘉定分局特種機動隊隊員分別來自分局特警、刑偵、派出所、交警等不同單位，隊員普遍比較年輕，素質特點、工作能力不盡相同，因此對日常開展訓練的需求也各不相同。隊部緊緊抓住青年民警的心理特點和個性差異，在完成規定訓練動作的同時，圍繞執法規范化建設針對性地開展教育訓練。

借助分局警訓隊平臺 建立旁聽課程機制

特種機動隊根據分局警訓隊提供的開班課程表，圍繞執法規范化建設的總體要求和實戰需求，由隊里統籌安排在不影響正常勤務的情況下，充分利用碎片化時間分批組織隊員赴警訓隊旁聽課程，使民警在拓展業務知識面的同時，著力提升依法執法、規范執法的理念。

聘請專業教官 開展實用性較強的控制反抗訓練

特種機動隊在2017年專門聘請了職業教官對隊員進行控制反抗培訓，主要涉及防暴處突控制以及個人防衛與控制。在設計培訓大綱時，隊里專門請教官著重進行徒手控制反抗的訓練。在訓練中，針對民警佩戴的警用裝備，教官結合實戰將規范實用的戰術和動作傳授給民警，并組織民警反復操練。同時，隊部還多次邀請分局交警支隊教官授課，并細化制定了車組民警處置非暴力、輕微暴力和嚴重暴力妨害公務違法行為工作規范，進一步提升了民警嚴格執法、規范執法的意識和能力。

育用結合 組織青年民警到相關業務部門鍛煉學習

定期安排民警到分局治安支隊、派出所、市局經偵總隊等相關業務部門鍛煉學習，讓他們在了解掌握執法辦案全過程的同時，也進一步增強嚴格、規范、公正、文明執法的意識。

突出實戰 力求規范

根據特種機動隊承擔的工作任務，針對民警在日常執法中經常可能遇到妨害公務違法行為，特種機動隊以車組為單位，經常性組織執勤民警進行崗前演練，演練的內容就是遇到對方阻礙民警執行職務時，如何進行口頭警告；遇到警告無效的，如何進行口頭傳喚；遇到無正當理由不接受口頭傳喚的，如何進行強制傳喚。在“5·13”事件的處置中，民警對違法嫌疑人所說的警告言語都是日常演練中所涉及的。

四個必錄 強化監督

為了使民警養成在鏡頭下規范執法的習慣，特種機動隊根據上級的有關要求并結合工作實際，要求每個執勤民警每天執勤期間必須佩戴執法記錄儀，并要做到“四個必錄”，即：崗前訓示、駐點值守、現場執法、收崗總結四個重點環節必錄。每天收崗后，每個執勤民警將當天的執法記錄儀中的視頻導入數據采集器進行存儲。隊部會不定期地抽查相關視頻，對發現民警在日常巡邏、交通整治、盤查等過程中存在的不足之處進行隊內批評，并及時予以糾正，促使民警的執法行為更趨規范，同時也提升了工作效能。

科學搭配 優勢互補

針對特種機動隊民警分別來自特警、派出所、交警支隊、刑偵支隊等部門以及新警直接調入的情況，隊部有針對性地將一些有著基層公安工作經驗的民警和其他青年民警進行科學搭配組合，并將工作認真、執法規范、經驗豐富的民警任命為車長，負責車組的指揮員工作。隊部結合日常工作布置，經常性地對車長進行執法規范化教育，并由車長在日常一線巡邏執勤中起到較好的規范執法的引領示范作用。而年輕民警也發揮其思路活躍、身手敏捷的優勢，與其他同志形成優勢互補，提升了整體團隊作戰能力和水平。例如在“5·13”事件處置中的五名民警，分別來自派出所治安民警、社區民警、交警、刑偵、特警，這五名民警經常工作、訓練在一起，彼此間配合默契，在此次事件成功處置過程中都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提前適應鏡頭下執法

為了使民警養成在鏡頭下規范執法的習慣，特種機動隊還要求民警每天執勤期間必須佩戴執法記錄儀，并做到崗前訓示、駐點值守、現場執法、收崗總結等“四個必錄”。執法記錄儀不光是對現場情況的記錄，更是對民警執法權益的保護，這樣的觀念已經獲得基層民警的廣泛認同。

2018年，嘉定分局在南翔等地區開展社區警務改革試點，并為民警配備一款名為“視信通”的設備。“視信通”集錄音錄像、呼叫應急、圖像實時傳輸、實時定位、遠程操控等功能于一體，科技為民警現場規范處置添翼。一旦有人對民警執法過程斷章取義、掐頭去尾，借助科技手段民警可以有效還原事實真相。

在2011年，微博剛剛興起之時，嘉定分局就開通了上海市首家公安官方微博，分局警訓隊還專門開設了應對自媒體現場拍攝和輿情應對的課程。在各類初任領導干部培訓班、警銜晉升培訓班、新警培訓班等課堂上，邀請了包括知名媒體人、公安輿情應對專家等在內的人員為學員上課，讓民警知道面對圍觀拍攝時，規范執法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此外，分局還將深化執法規范化建設課程納入課程體系，并滲透到每一個教學環節，一年多的時間里，培訓學員近2000人次，基本做到了多警種、全覆蓋。尤其是在復雜多變環境下，民警控制反抗環節的培訓中，分局教官結合非暴力、輕微暴力和嚴重暴力等不同情景，制定妨害公務違法行為工作規范培訓大綱和流程，針對民警佩戴的警用裝備，教官結合實戰將規范實用的戰術和動作傳授給民警，并組織民警反復操練。

此外，如何在鏡頭下規范執法，也在分局警訓隊課程開發的《街面盤查實務》《交通執勤執法自我防護》《交通執法中涉毒人員處置技巧》等科目分類體現。以警務實戰模擬訓練、重點專業能力提升等為重點，全面深化執法實戰培訓模式，切實提高民警警務實戰能力。

問題管理 有錯必糾

2016年伊始，分局探索建立網上督察機制，整合利用現有公安信息化資源，通過視頻、語音、查控等科技手段，實現對公安機關及基層民警執法、執勤、服務群眾和內部管理等情況的實時、同步、動態監督，為公安工作和隊伍建設提供更有力的服務保障。問題每月匯總、及時書面督辦、落實整改措施、剛性責任追究等四位一體，在有效糾違的同時，著眼預防，把問題解決在苗頭、傾向階段，最大限度落實規范體現愛警護警。本次“教科書式執法”的特種機動隊，在接受分局網上督察的同時，形成不定期地抽查執法記錄儀相關視頻的自查機制，對發現民警在日常巡邏、交通整治、盤查等過程中存在的不足之處進行隊內批評，并及時予以糾正，促使民警的執法行為更趨規范，同時也提升了工作效能。

細化標準 強化執法規范化

針對民警在執法過程中對違法處置存在疑惑的情況，分局法制支隊迅速研究現場指導辦案，并在分局主頁“執法依據”欄目執法參考中列出《危險化學品安全管理條例》等法律依據和界定方法，為基層民警提供強有力支持。這是嘉定分局面對復雜多變的一線執法中遇到的新形勢、新情況，開展工作的一個縮影。

“執法依據”進一步將法治理念扎根民警心中，為執法提供堅強保障，讓民警執法更有底氣。要規范，必須要有標準，分局不斷完善細化執法標準和工作指引，把標準執行、標準優化作為核心抓手。一份份執法指引和細則，清楚地告訴民警“在執法活動中該做什么、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將規范執法的要求落實到每一個細節、每一道程序，為基層民警提供具體明確、操作性強的執法指引。交通違法行為大整治過程中，妨害公務案件時有發生，分局一方面加強規范化培訓，另一方面出臺執法提示，做好交警現場取證和派出所后期處理銜接的規范提醒，全力維護公安機關執法活動的權威，從機制上為民警執法活動撐腰，確保從嚴從重打擊侵犯民警權益的不法行為。

嘉定分局不但堅持領導干部執法能力測試和領導干部自辦案件抽查的長效機制，還加強對領導干部學法用法守法和依法決策情況的考核監督，把法治意識和法律素養作為干部日常管理的重要內容。此外，還建立執法責任清單制度，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嘉定分局法制支隊支隊長鄭賢一介紹，嘉定分局將法律賦予的執法職責細化分解到每個執法單位、執法崗位，明確辦案、審核、審批責任，打造覆蓋執法辦案全過程、全環節的責任鏈條。有了這樣的理念先行和制度保障，嘉定分局執法質量連續多年被評為優秀，去年以來未發生一起敗訴案件。（綜合自人民公安雜志2018年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