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韻
摘 要:《野草在歌唱》是多麗絲·萊辛的處女作,其中反映了她對于女性命運的深切關注和思考。小說自問世以來,深受國內外學者的關注。文章基于女性主義理論對小說中作為白人殖民者代表之一的瑪麗的話語權進行分析,旨在揭露在殖民統治和男權社會中,作為“他者”地位的女性的話語權是怎樣一步一步喪失的。
關鍵詞:《野草在歌唱》;柔性話語權;女性主義
基金項目: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女性主義理論視域下的多麗絲·萊辛小說研究”(XKJS201509)研究成果。
一、柔性話語權
女性主義的代表人物伍爾夫認為女性應該重建自己的身份,建構女性話語權以及建立主體意識,而不是客體或第二性。從女性主義者的角度出發,柔性話語權也可以理解為女性主義中的女性話語權。法國女權主義代表人物伊里家蕾(Luce Lrigaray)在大量語言學實驗的基礎之上尖銳指出:“話語是有性別的”。她提出parler-femme的概念,即speaking (as)woman,“說話的女人”或“以女人身份說話”,主張女性要有能力回應他人的話語,要有能力表達自己的欲望和需要。
二、柔性話語權在《野草在歌唱》中的體現
(一)瑪麗與白人男性之間
波伏娃認為:“理想的婚姻應當是完全自立的人只根據互愛的自由意旨建立起來的彼此結合。”但是小說中瑪麗的婚姻卻是陰差陽錯的結合,從一開始瑪麗對待男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一絲端倪:“她好像并不把男人放在心上。她總是對她的女友們說:‘男人!他們真滑稽透了。可是出了辦公室,出了俱樂部,她的生活便完全依靠男人……”這一階段的瑪麗是相對自由的,有獨立的經濟基礎,是個獨立的女性,但是她對于男性的觀點存在偏激,這源于從小父母的緊張關系和她對于母親的同情。
從迪克對瑪麗的初步評價可以看出他從一開始就想對瑪麗進行改變,認為瑪麗“只要在農場上生活幾個星期,就會成為他理想中的女人”。瑪麗和迪克甚至都沒講過幾句話,更別說互相了解就匆忙地談婚論嫁,只是因為瑪麗的女性朋友們對她背后的議論讓她惱火,并且迪克向瑪麗求婚的原因也很簡單和滑稽:“迪克之所以會向瑪麗求婚,是因為看見她外表上很沉靜,帶有賢妻良母的意味。”婚后的生活也不如他們想象的那么順利,主要表現在他們之間的交流存在很多的問題,例如:“他們倆從來沒有談起過孩子,因為他們談話的機會很少,來不及討論許多問題。”本來夫妻之間應該是最有機會溝通和交流的,但是迪克和瑪麗卻恰恰相反,互相之間沒有及時和必要的交流。這樣的交流方式也為他們后來的悲劇婚姻埋下了隱患。
在對待黑人傭人的態度上,迪克實質上也是在限制瑪麗的發言權。“‘瑪麗,請你聽我說幾句話。你要是對傭人盛氣凌人,那你可糟了。你必須把你的標準放寬一點。你得隨便一些。‘我不愿意放寬標準。我就是辦不到!干嗎我非這樣不可?”夫妻兩人出現了意見的分歧,可以看出這時候的瑪麗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也敢于表達自己的意見。在使用水的方面瑪麗也對迪克的質問進行了反駁。“‘你是怎樣用水的?‘什么,你那樣浪費水嗎?‘我并沒有浪費水……”“瑪麗完全氣呆了。迪克怎么竟敢站在土人的立場上來反對她!‘你竟敢這樣!‘這是我的家,他是我的傭人,不是你的傭人,不要你多事。”“‘你對我要求太高了!你要我像一個窮苦白人似的生活在你這個坑臟的小屋子里。她說話時用的是一種新奇的聲調,她生平從來沒有用過的一種聲調。這聲調是從她母親那里學來的。當年母親每逢和父親為了金錢問題而吵起來的時候,總是用這種聲調。這并不是瑪麗個人的聲調,而是一個受苦女性的聲調……”從這一系列的對話中可以看出,現在的瑪麗有自己的聲音,敢于向迪克代表的男性權威進行挑戰,同時也反映了像瑪麗一樣的窮苦白人女性所遭遇的困境。
“婚姻的悲劇性并不在于它無法保障向女人許諾過的幸福,而在于它摧殘了她。”瑪麗和迪克的婚姻正是這樣的悲劇性的寫照,在無形和無聲中瑪麗的女性意識和獨立的話語權被漸漸剝奪。
(二)瑪麗與黑人之間
雖然身為女性,但作為白人的代表,瑪麗對黑人的態度也受到殖民制度的深刻影響。盡管一開始瑪麗對于黑人有一些同情,例如:“瑪麗對這種不把黑人當人看待的隨便態度很是氣惱。”但她從小所受的“禁止她跟傭人講話”的教導在潛意識中使她仍然對黑人懷有敵意和偏見。這一點可以從她不得不和黑人接觸時反映出來。當夫婦兩人在思考要由誰來經營店鋪的時候,瑪麗兇狠狠地回答道,她寧愿死,也不愿意跨進這個店鋪。“把黑人用的東西賣給發臭的黑人。”她說。“如果說她不喜歡男土人,她也同樣地討厭女土人。她厭惡她們裸露的穿著、她們那柔軟的棕色身子以及她們那既忸怩又傲慢無禮的好奇面孔。她們那種帶有厚顏無恥和淫蕩意味的嘁嘁喳喳的聲音,也使她極其厭惡。”從這一系列瑪麗對黑人的貶低和厭惡可以看出她和其他白人一樣有著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
在瑪麗第一次替迪克去管理農場時,瑪麗用土話對一個土人說“叫他們十分鐘之內都到地里來。”但是這個土人卻惡意地、冷淡地問道:“老板病好些了嗎?”從土人的態度中可以看出,在黑人傭人眼里并沒有把瑪麗當作一回事,更是對瑪麗的命令不理不睬,“快到一個小時了,來了將近半數的雇工。她知道那是因為他們痛恨由她這樣一個女人來監視他們。”可見瑪麗深受種族歧視的毒害而使自己在黑人傭人中無任何實質的話語權。從傭人對她的態度也可見一斑:“他那種懶洋洋的傲慢無禮的樣子,使瑪麗氣得目瞪口呆。”“她看到那人眼睛里有一種陰沉和憎恨的神色,而最使她難堪的是那種帶有譏嘲的輕蔑神色。”
(三)瑪麗與白人女性之間
瑪麗和斯萊特太太第一次見面時,就盡量避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也不愿意和她走得太近,因為她害怕被斯萊特太太嘲笑。從一開始瑪麗就有一種自卑感,這種自卑感使得她在其他白人女性面前變得少言或寡言。從瑪麗和斯萊特太太的相處中可以看出瑪麗對于其他白人女性的態度。“瑪麗感到高興的是這位太太和她只隔了五英里路;但她決定,除非遇到緊急情況,決不去求人家。”只有當迪克生病的時候,她才會主動寫信去給斯萊特太太求助,要求他們代請醫生。
“斯萊特太太受了瑪麗這么多次怠慢以后,如果仍然要她對瑪麗保持公正無私的態度,那么除非她是一個極其了不起的女人。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已經幾次三番地設法‘幫助瑪麗不要自討苦吃。”“每逢邀請瑪麗,她總要接連發出好幾次邀請。瑪麗對于那些邀請,一概回復一封客客氣氣的短信,看上去就好像有意不賞臉似的。”當斯萊特太太碰到瑪麗時總是邀請她去家里做客,可是瑪麗都是生硬地拒絕了。瑪麗總是拒絕和斯萊特太太進行交往使得她陷入被白人階層邊緣化的境地,而她沒有意識到她的這種自卑和孤僻已經使她漸漸地脫離了她賴以生存的社會,更不用說有任何的發言權和話語權去進行辯解。因此,最終出現的結果就是特納夫婦的境況被斯萊特夫婦告訴了其他鄰居,大家便把故事歪曲了許多以致于“瑪麗遭到大家的痛斥”。
三、柔性話語權喪失的原因
(一)殖民制度的摧殘
在殖民統治嚴酷的南部非洲,作為“他者”身份的女性,無論是白人女性還是黑人女性,實質上都遭受著殖民統治帶來的影響。白人對于黑人的態度是高傲、輕視的,他們認為白人始終是統治者,對黑人的統治和管理是理所應當的。在小說中處處可以感受到瑪麗從小的生活環境教會了她如何看待和對待黑人,從而影響了她的一生,也是導致她悲劇的潛在因素。
(二)男權統治的壓迫
另一個導致女性話語權喪失的原因就是男權統治的壓迫。在男權至上的社會中,女性是沒有主體地位的,更不用說女性話語權。小說中瑪麗和男性的交往和交流都沒有過多的話語,甚至和迪克的交流都屈指可數,從中也反映了在男權統治之下,女性地位被如何邊緣化以及她們的話語權是如何喪失的。
(三)女性意識的麻痹
在殖民制度和男權統治雙重壓迫之下,大多數女性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和地位,甚至潛移默化地站在了男性的一邊來對其他女性進行批評,例如瑪麗工作時的女性朋友,還有斯萊特夫人等白人女性。她們對于瑪麗的不理解和譏諷都使得瑪麗在喪失了自己獨立的經濟地位后也逐漸喪失了自己的話語權和主體身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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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曲靖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