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不行”到“我可以”

蔡文佳

又是一個值班咨詢的夜晚，我如往常一樣走向學校的心理中心。未到門口，就見一個瘦高的女生站在門邊，大概是聽見了我的腳步聲，她抬頭局促地看了我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去，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臉龐，顯得有些無措?！斑@應該就是班主任口中的那個高二文科班的小玉吧”，我心里想著。關于小玉的情況，昨天她的班主任與我交流過。在班主任的描述中，小玉幾乎成了“抑郁”和“自卑”的典型?！八诎嗌咸察o太乖順了，如果沒人找她說話，她可以就那樣在座位上坐一整天?！?/p>

確認了身份，我把小玉請進了我的個體咨詢室。坐在咨詢室里的小玉還是很不自在，依舊垂著腦袋，把手縮在略顯寬大的校服袖子里。起初，她在表述時語句有些凌亂，時不時的停頓不知是在回憶還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緒，我耐心地聽著，生怕漏掉一絲信息。

小玉說她以前是在家當地農村上學，村里有個和她同名且年齡相仿的女生，對方無論成績還是相貌都比自己好，經常受到同村人的表揚，父母也總在親友面前要小玉多向人家學習。上了初三，小玉拼盡全力，考上了我們這所一級達標校。但父母似乎并沒有太為她高興，他們的注意力更多地還是放在小五歲的弟弟身上。

上了高中，面對陌生的環境，小玉感到難以適應。直到高一新生軍訓結束，小玉仍一個同學都沒有結識，其間只有一個叫小萱的女生主動來和她打招呼。后來，小玉與室友發生不愉快的事，也是小萱幫她化解的。此后，小玉就非常依賴小萱，雖然不是同班，但小玉無論做什么都要和小萱一起，如果小萱沒空陪小玉去食堂，她有時甚至就不去吃飯。一個月前，小萱因身體原因辦了休學，從此小玉感到自己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小玉非常想念小萱，她感到心情變得很糟，還常失眠做噩夢，對學習也失去了動力。

在這一次的心理咨詢中，我主要以傾聽小玉的訴說為主，通過完整接納和耐心傾聽，以及尊重、真誠和共情，我與小玉建立了較為良好的咨訪關系。我也大致了解了小玉在精神、生理等方面的情況。臨走時，小玉說她已經好久沒有說這么多話了，因為她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學會客觀看待自己

一周后，小玉如約而至。這一次，我想要幫助小玉發現自己的優點。我請小玉試著說說“我喜歡自己的十條原因”，她沉默了許久，說了倆字“沒有”，她說自己“很笨，一無是處”“渾身都是缺點，討厭自己”，說著就哽咽起來。等小玉的情緒慢慢恢復平靜，我告訴她，心理健康的人要學會正確認識、評價并悅納自己。正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尤其在新環境中發現自己并不是最出色的人，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情況，不能因此夸大自己的不足，甚至徹底否定與厭棄自己。如果一個人老給自己貼上“我不行”的標簽，或用個別事例全盤否定自己，就容易陷入悲觀的境地，難以自拔。向小玉闡明了這些道理后，我幫她為自己找優點。比如初三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一級達標校說明學習能力良好、能坦率地對老師說出自己的問題說明很有勇氣、說話時談吐溫柔舉止恬靜、字寫得很工整漂亮等。在我的啟發下，小玉又說出了她有同情心、誠實、手工做得還不錯等優點。我進一步向小玉反饋了她給我留下了哪些好印象。小玉說“我從來都不知道我還有不少優點”，臉上露出了笑容。結束前，我給她布置了一項家庭作業，就是重新思考“我喜歡自己的十條原因”，然后體驗一下，當發現自己的優點時心情如何，一并記錄下來。

又過了一周，小玉來到心理中心時顯得有些興奮，她帶了一束親手制作的手工花，說要送給中心的老師，并說這一周來她感到心情愉悅許多。我真誠地表揚了她的進步，并送給她一本漂亮的日記本，讓她堅持記錄每天的進步，感受進步時的積極情緒體驗。盡管小玉的情緒狀態已有明顯好轉，但她仍存有較多深層錯誤觀念，如“我很沒用”“我很笨”等，針對此情況，我告訴她：你說“自己沒用”，言下之意就是你覺得你的行為和所有努力都是沒有價值的，而這樣的句子顯然缺乏邏輯，你可以說“我在做閱讀理解上不在行”，但不能說“我不會走路”，“我不會吃飯”。因此，我逐步引導小玉把代表深層錯誤觀念的無意義句子轉變成具體有特定含義的句子，讓她學會把“我”替換為具體特定的事件和行為，并學會運用一定的社會參照來評價它們。通過這一客觀化的過程，讓小玉能學會依據較為客觀的標準來看待自己，從而使她能夠用對具體事件的評價來代替對自我的整體性評價。

體驗積極的情緒，關注美好生活

在接下來的幾次咨詢過程中，我及時和小玉分享完成家庭作業過程中的心得和體悟，還與她分享了一些人際交往的小技巧、讓自己快樂的小方法，并告訴她一旦這些技能奏效，應及時給自己鼓勵和肯定，并體驗所獲得的愉快情緒。我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小玉不僅能體驗到什么是積極的情緒，什么是成功的行為，也能逐漸掌握獲得這些體驗的方法，并能運用到日常生活中。我還建議小玉多關注生活的美好、關心同學、多參加集體活動，使生活充實豐富。隨著咨詢過程的推移，我欣喜地聽到，班主任和小玉的同學反映，小玉在班里的話漸漸多了，有時還會和同學開玩笑，變得愉快了許多。這以后，小玉幾乎成了我們心理中心的“忠實粉絲”，中心開放時，小玉經常利用課間找我們老師聊聊天，或者帶著自己制作的小手工送給我們做裝飾。

臨期末考的一個晚上，小玉剪了一個清爽的發型又來到心理中心，她說她給這次的期末考制定了一個目標，她會全力以赴的！看到小玉終于散去了心靈的陰霾，重新沐浴在青春的陽光下時，我仿佛見證了她生命里的向陽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