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馬塞爾·杜尚對西方現代藝術思潮的影響

（海南師范大學 041000）

什么是藝術？什么是現代藝術？這些問題似乎被一些藝術理論家重復提問了無數次。關于藝術本質的探討，先哲們已經給出了多種看法與思考。客觀唯心說，主觀精神說，經驗論，游戲說等藝術本質的理解是否真的能準確的定義藝術。藝術的邊界被無數次的打破。限制是否真的就是自由。我們無法武斷的對藝術下準確的定義。藝術就像一條河流，我們不知道它將流向何處，在哪里分岔，又在哪里匯聚。有的人順流而下，有的人逆流而上，還有的人就站在水流的中間，引導著水流的走向，馬塞爾·杜尚就是這樣的人，他的創作動機和思想直接影響了20世紀的藝術走向。其影響甚至一直延續到今天。要如何看待現代主義藝術紛繁的藝術形式和思潮，以及傳統藝術與現代藝術的分離。那么研究杜尚這個承上啟下的人物就顯得很有必要。

杜尚出生在19世紀末法國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杜尚的父親是一個公證人，爺爺是名版畫家。 這個家庭有著和美的氣氛和文化教養，家人常聚在一起玩玩樂器，下下棋。在這樣的家里，杜尚被熏陶出一種文質彬彬的氣質。19世紀的歐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工業化，城市化，以及世界范圍內的經濟和政治運動，這些新型社會特點到了19世紀后半葉開始迅速走向成熟。工業革命不僅給手工業帶來了沖擊，同時也給藝術界帶來了影響。現代化對社會活動和人們的生活方式和觀念產生了重大變化。藝術家們對創作材料和作品表達形式也有了新的思考。加上19世紀中期攝影術的發明誕生引發了傳統架上繪畫的“生存危機”。更有藝術家高呼“繪畫已死”。一場現代藝術變革和現代主義藝術誕生的帷幕即將拉開。

19世紀的現代藝術早已擺脫了宗教貴族的束縛，藝術家們開始尋找更廣泛的創作題材，風景，農民，船夫，甚至是普通的街道，都可以成為畫家的創作元素。如古斯塔夫·庫爾貝的《采石工》，《奧爾南的葬禮》，讓-弗朗索瓦·米勒的《拾麥穗》，奧諾雷·杜米埃的《三等車廂》，都是在描寫平民階層和底層窮苦百姓生存現狀的現實主義畫作。攝影術的發明間接地導致印象派的出現，印象派對傳統學院派和傳統繪畫做出了挑戰，正如20世紀初杜尚對現代藝術做出的挑戰那樣。印象派也飽受評論家的詬病。19世紀所興起的每一場現代主義運動，現實主義，印象派，后印象派，無疑都是對傳統藝術所做出的挑戰。而這種挑戰，直接導致了“前衛藝術”的誕生。

20世紀初，無論是藝術還是文學，似乎都更多的由物質邁向精神層面。尼采，弗洛伊德等哲學家和心理學家的學說都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藝術家們。現代藝術開始由現實主義走向表現主義。野獸派，抽象主義，立體主義等新興的前衛藝術流派相繼涌現。出現了畢加索，馬蒂斯，康定斯基等我們今天耳熟能詳的藝術大師。當我們提到杜尚的時候，似乎與他們顯得格格不入。杜尚沒有受過非常正統的美術教育。他也沒有把畢生的精力都放在藝術上面，他還有一個愛好，下棋。那么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有點玩世不恭的藝術家是如何改變現代藝術的呢。

1906年杜尚逃離了兵役來到了巴黎，那時候正是各種現代藝術流派開始出現、發展、乃至競爭的年頭。任何一個在巴黎學習藝術的年輕人都盡力積極投身于現代藝術運動之中。有很多的新思想、新風格需要吸收、理解。只有這樣才能跟上潮流，躋身現代藝術家的創造行列。當時杜尚也在其中。在一開始創作的時候，他也吸收一些現代藝術的創作手法，比如印象派、野獸派和立體主義。從他留下的早期作品來看，無論是他的油畫風景還是人物，他的用色都十分大膽，而且豐富，深得當時巴黎畫壇的風氣。當立體主義開始出現的時候，他也很快學到了一些立體主義分解物體的手法。但和其他年輕藝術家不同的是，對任何一種流行的風格，杜尚只是稍作嘗試，不讓自己限制在任何一種手法上。1912年杜尚創作出了《下樓的裸女》，并將這幅畫送到巴黎一年一度的沙龍去展覽。杜尚在《下樓的裸女》中用分解的形式探索了一種運動感，不想到，卻被立體派評委認定為有涉及未來主義之嫌。這種藝術流派之間的對立，讓杜尚感到沮喪又反感。他索性將畫帶回了家，從此和各類流派分離。獨自踏上了一條自由之路。杜尚崇尚的藝術是自由的藝術，不僅僅是創作形式上的自由，更是思想觀念，從心靈出發由內而外的自由。杜尚想用這種打破傳統自由的創作方式像那些自立門戶，自封門派的藝術家團體發起挑戰，他似乎想要告訴我們，20世紀現代藝術的形態應該發生轉變了。

1917年杜尚參加了美國現代藝術家的"獨立藝術家協會"，在這個協會組織的現代藝術展覽上杜尚匿名送去了他的重要作品《泉》，但這個作品被拒絕。《泉》是一個簽了名的小便池。杜尚并不因為這個小便池的藝術特質才選擇了他，而是因為藝術家選擇了它，給它賦予了藝術的定義。在被拒絕后，杜尚寫下了一份辯護詞：“泉到底是不是穆特先生制作的已經不重要了。他選擇了它。他選擇了一件生活用品。把它放在那兒，于是它原先的使用價值在新標題和新視角的作用下消失了—他為這個物品創造了新思想”杜尚采取了這種反藝術的創作形式來對藝術進行諷刺。似乎在告訴我們，藝術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人都可以創作藝術，甚至成為藝術家。20世紀出現的波普藝術，行為藝術，觀念藝術等藝術形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杜尚這種藝術觀念的影響。

我們站在當代藝術的視角來看待杜尚，今天的藝術形式早已今非昔比，沒有哪個藝術家把自己歸類于哪一流派哪一團體了，觀念之間的限制逐漸被打破，藝術形式之間的交互越來越頻繁。藝術創作的媒介越來越多樣，新媒體藝術，數碼藝術，電子藝術，影像多媒體等等新興的藝術載體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現在回想起來，我們今天的藝術世界難道不就是杜尚所推崇的那個自由理想的藝術世界嗎。今天，同一個美術館可以允許不同類型不同觀念的藝術家同時展出自己的作品。那個“落選者沙龍”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藝術家的思想和觀念紛繁多樣。這些個性化的，獨特的創作觀念和多樣的形式表達，正是杜尚當年所堅持的。也正是他的這種堅持，才為20世紀后的藝術打下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