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反戲劇手法看荒誕劇《等待戈多》

張玉娟 （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 221100）

《等待戈多》是愛爾蘭現代主義劇作家塞繆爾?貝克特的代表作品，是典型的具有荒誕主義色彩的兩幕悲喜劇。《等待戈多》的問世產生了巨大影響，推動了戲劇史的革新，催生了“荒誕劇”這一新的戲劇形式。貝克特在創作《等待戈多》這一荒誕劇的過程中，采用了創新的“反戲劇”手法，一改以往戲劇注重故事性以及循序漸進的特點，運用大量夸張、扭曲的情節，無邏輯性，時間、空間的混亂，加速了人性與環境的異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體現著“荒誕”。

一、荒誕的結構安排

《等待戈多》這部荒誕劇可以在任何時代任何場景發生，兩個流浪漢在一個荒野的黃昏，等待著一個叫“戈多”的人，戲劇的第一幕與第二幕依舊是重復著等待。顯而易見，《等待戈多》的戲劇結構安排不同于以往的戲劇——有跌宕起伏的情節、有深刻寓意的故事。《等待戈多》不斷運用重復、循環的結構，單調靜止地展現了“等待”的形態。全劇的兩幕開頭結尾幾乎一樣，都是“鄉間的一條路，一棵樹”，這也正體現了循環往復的結構特點。“與金字塔形截然不同，前后兩幕呈現出的是兩個相同的圓形。”1《等待戈多》一改傳統戲劇的固有模式，在此劇里，情節的“行動”不復存在，唯有“等待”持續發生。

《等待戈多》除了結構上具有“非情節性”特點之外，貝克特還運用了無邏輯的“反戲劇”手法，與音樂上的“賦格”藝術十分相似。“以不同的聲部、不同的調子、偶爾也用不同的速度或上下顛倒或從后往前地進行變奏重現。”2將這種類似“賦格”的手法運用到戲劇創作中，則會產生“等待戈多”般的“反戲劇”效果。

“咱們在等待戈多”這一對話在《等待戈多》中大量出現過，形成了獨特的反復重現形式，兩個流浪漢間反復、無邏輯的語言，造成了整體結構的前后呼應、回旋往復，從而產生了極大的節奏韻律與審美愉悅。劇中有兩幕之間的呼應，兩個流浪漢之間的種種行為，無不整齊重復，體現著“賦格”的嚴整與復雜。

二、荒誕的形式技巧

《等待戈多》突破了傳統文學敘事及描述的既定模式。劇中情節毫無戲劇性，人物動作毫無起伏，演出背景大量重合。劇中人物對話拋棄語言規范及優美辭藻，多用無意識且無聊的對白及獨白，試圖體現二戰后人類精神世界的荒蕪與混亂。

《等待戈多》中荒誕的形式技巧上，極大地體現了荒誕劇本身的特點，即“場面單調，對話貧乏，時空抽象，動作猥瑣，既無沖突、更無高潮的‘反戲劇’特征。”3《等待戈多》的場景設置就是在某一個黃昏，一棵枯樹，第一幕和第二幕都是相同的場景，舞臺設計也沒有變化；戲劇中的兩個流浪漢不停地追問時間和地點，但是卻已經失去了對時空具體的認知，他們機械的對話，使語言喪失了固有的作用，從而導致他們對時間以及對世界的認知能力發生退化。

正是運用這樣單調的場面以及貧乏的對白形式，才造就了《等待戈多》的荒誕。生活在重復的地點，語言也重復無邏輯，時間與空間的混亂，讓兩個流浪漢逐漸發生異化。他們對外在世界的認知模糊不清，對腦海里的記憶也模棱兩可，他們的生活只剩下一個目的，就是等待戈多，然而在無希望的等待過程中，他們也就成了“等待”本身。

三、荒誕的哲思語言

在貝克特的劇作中，語言不僅是表現故事情節、塑造人物形象的外在形式，還成為這個劇作本身主題的一部分。《等待戈多》這一作品正能體現出語言的獨特作用，無論從語言形式還是語言內涵方面，都能從荒誕中發掘出巨大的價值。

《等待戈多》在語言形式上更多的體現出“詩意”價值，看似荒誕、無意義的對白，實際讀來卻蘊含詩意。在語言內涵方面，《等待戈多》在體現荒誕性的同時，還蘊含了一定的哲理性。“貝克特在語言形式上注重抒情性而忽略邏輯性正是為了呼應該劇非理性化的情節，強調人物彷徨、無助、憤懣、空虛的內心感受。”4貝克特使用大量思維混亂、內容空洞的“夢囈”般的語言，來使《等待戈多》的非理性化傾向更加顯著，達到戲劇情節拖沓、人物語言支離破碎的效果。但也正因為有這樣的效果，才使觀眾不去更多地關注情節的發展，而是注重于內心的理性批判，從而發掘出更多具有哲理性的語言。

貝克特借助戲劇語言的荒誕來展現人生的哲理，看似荒誕的場景與對白，實則暗藏詩意與哲理。《等待戈多》的荒誕語言實際是表現了內心深處的理性批判，借助非理性的荒誕表象傳達對人生以及環境的理性思考。

四、結語

看似荒誕其實未必荒誕，反而是直面現實的體現。《等待戈多》運用反戲劇手法，荒誕的循環式戲劇結構，重復單調的戲劇形式，以及看似荒誕卻富有價值的戲劇語言，來向我們展示了支離破碎的人物及其生存環境。貝克特創作《等待戈多》，也是希望借此來表達自己對二戰后人們混亂無序的生存環境以及荒誕虛無的精神世界的理解。不斷異化的環境與人性，用荒誕的方式展現，也許能帶給世界以反思。

注釋：

1.藍仁哲.感受荒誕人生 見證反戲劇手法――《等待戈多》劇中的人及其處境[J].外國文學評論，2004.

2.王珊珊.《等待戈多》的“等待”[J].外國文學研究，2005.

3.杜宗義主編.外國文學通用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

4.舒笑梅.詩化?對稱?荒誕――貝克特《等待戈多》戲劇語言的主要特征[J].外國文學研究，1998.